第40章 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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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两天后，齐欢从赵来宝家的那里得知了宝芝的下落。
她被卖到了醉春楼。
真是一个糟得不能再糟的地方。
那种地方齐欢和身边的女眷都去不了，只得托赵来宝穿了一身体面衣裳，揣着银两，去了一趟。
赵来宝回来后说宝芝并没有当姐儿，而是给一个姐儿做了丫头。那位姐儿是醉春楼的头牌，接的都是熟客，像赵来宝这样的，根本见不了面。赵来宝托老|鸨儿叫宝芝出来，宝芝却一听他的名字，就连连摇头，只说不见。
齐欢皱着眉头，找来赵家的，给了她银子，请她想办法把宝芝买回来。
赵来宝夫妻虽然是赎了身，但因为赎身银子是齐欢出的，二人在济南府非亲非故，也没个依仗，成了良民虽然自由，却不如在官家做奴仆安全。
何况赵家的还存着一点不敢说给赵来宝听的心思。
朱家的被发卖前喊出来的那些话，未必不是假的。
若是姑娘真的在打算回国公府，她可一定要跟回去！
所以虽是脱了籍，赵家的却一点都不拿大，依旧对齐欢十分恭敬，齐欢请她帮忙买回宝芝的事，她上了心。
*****
赵家的从后门进入醉春楼，找到后院，借着帮厨，连着待了两天，才等到宝芝来厨房。刚和宝芝打了个照面，宝芝就甩了脸，转身要离开。
她连忙拉住宝芝，把齐欢的意思都说给宝芝听，让她不要想不开，太太自会将她买回来。
宝芝却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冷着脸挣开赵家的，匆匆走了。
赵家的又拦了她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赵家的也有些气愤，又怕齐欢等得着急，就先到徐府，把状况和齐欢说了。
“太太就随便那丫头吧，想来是攀上了高枝儿，心也大了。”赵家的说道，“太太不如赏花姨娘些东西，也算是您惦记她一场。”
齐欢不置可否，和赵家的又说了两句闲话，就让翠眉把赵家的送出去了。
赵家的看齐欢神色疲惫，不停地抚着自己胸口，知道她这会儿不自在，安慰几句，就出去了。
翠眉知道齐欢是又犯了心悸，就去厨房熬了一碗枸杞红枣汤，却让瓣儿捧过去。
这几天来，碧海躲在房间里做针线，轻易不到齐欢屋里。齐欢知道这两个丫头对自己有了看法，就不叫她们服侍，只留瓣儿一人吩咐。
翠眉和碧海看齐欢对她们冷淡起来，心里也存了隔阂，对齐欢越发恭敬起来。三个人从前情同姐妹，如今却成了这副光景，翠眉碧海委屈难过，齐欢心下也一片黯然。
输光家产后的徐辉祖心情很差，脾气也比往常暴躁很多，齐欢小心逢迎、耐心服侍，让徐辉祖挑不出半分错，一腔怨气无处发泄，想出去喝酒散心，却又没有银子，只好在家里唉声叹气。
加上花姨娘失了宝芝，天天躺在西厢闭门不出，整个徐家，一片愁云惨雾，无人有一句笑语。
*****
眼见要到立夏了，按照齐欢的计划，知府刘大人需要拉拢，现在正是个机会。徐辉祖从来不在这些事上打主意，齐欢却三言两语就让徐辉祖点了头。
“如今咱们家不比从前，上官和同僚要走动起来了。若是老爷升了一阶，田产银两什么的，究竟简单。”
徐辉祖虽点了头，却发愁如何打点。现在家里过活的银子还是跟同僚借来的，上一次宴请京城来的沈大人，花了他二两银子，那时候他也感到肉疼，却没到出不起的地步。早知道后来他会被八两银难成那样，去小饭馆请那劳什子沈大人吃碗阳春面得了！反正最后也闹得很不愉快。
齐欢却有主意：“妾身听说刘大人的夫人是个高雅之人，喜欢请女客到她家赏花。如今正是牡丹开放的时候，想来她是要办一场赏花会的，若是妾身能去，和那位夫人交好，不就可以帮上老爷了吗？”
徐辉祖说：“好是好，可她这一年来并未请你，这一次也不一定吧？”
齐欢笑道：“老爷又忘了妾身的身份了。”
徐辉祖恍然大悟，“也是！若知道你是齐家的女儿，那夫人怎么会不请你呢？你正好替为夫多多美言几句，那里一定也有别家女眷，比如马大人家的，你若是看到了她，记得也要多和她来往。”
马大人就是山东都司的都指挥使，此人不在齐欢的出府大计中，自然不是齐欢的重点公关对象。
第二天晚上徐辉祖从衙门回来，对齐欢说知府家果然准备在立夏前后请人赏花，他的几位上官都接到了请帖。徐辉祖托人也给知府刘大人递了帖子，写的还是之前请沈眉山的那行字。
之前没想过攀附权贵，现在为了生计，却不得不往上挣一挣了。徐辉祖到了如今，才发觉自己结了一门多好的亲，以前怎么就没想起来用呢？
不过现在也不晚，以后一定要对妻子好一些，万不可随意朝她发脾气了。她的娘家可是他徐辉祖向上爬的金字招牌！
*****
立夏节到来之前，齐欢又叫来赵家的一次，让她直接把宝芝买回来，先住在赵家，以后她自有安排。
赵家的去了，不到一顿饭就又回到齐府，摇着头说事不成。
“那老|鸨不愿意卖，说宝芝才去几天，就受了锦姑娘、就是那当红的姐儿欢心，那姐儿必不答应的。我又偷偷找宝芝和她说这话，她却冷着脸骂我假慈悲，还说了太太些不三不四的，就不回给您听了。太太您说这是什么事儿，我劝您甩手别管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齐欢长长叹口气，感到心口又突突地跳起来了，让她喘不上气。
翠眉和碧海还是对她敬而远之，花姨娘还是闭门不出，徐辉祖不知道是抽的哪门子疯，忽然对她殷勤起来，倒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立夏过后，去知府家赏牡丹一行很顺利，知府夫人李氏三言两语间就对齐欢充满了好感与同情。
齐欢出门一趟，才知道徐辉祖这些日子的事，济南的所有官宦人家几乎都知道了。也有人讥笑齐欢不守妇道的，丈夫逼自己在别的男人面前抛头露面，就该一绳子吊死了事，怎能自损名节？但大多数人都同情齐欢嫁给了一个粗俗无礼的丈夫，这之中就包括李夫人。
将来与徐辉祖闹到公堂上，自己这个弱者的形象，是坐定了。
这是最近几天，齐欢唯一感到有所安慰的事。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事罢了。
说到底，她还是在利用别人，现在的对象是那位端庄高雅的李夫人。
可是不利用，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宝芝让她意识到，伤害了一个人，是无法弥补的。伤了就是伤了，事后的补偿，并不能改变造成的事实，只不过让受害者更加愤怒罢了。
幸亏宝芝还是做丫头，若是被逼着做了姐儿呢？
齐欢啊齐欢，之前你还痛骂红云杀人不见血，现在的你，和她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行，一定要做些什么……
*****
宝芝来到厨房，领了锦姑娘的饭，转身又看到了赵家的。
她嘴唇紧紧地一抿，冷着脸当没看见来人，可那赵家的就站在门口，她一时出不去。
“你看谁来看你了？”
赵家的闪开身，宝芝看到齐欢，不施粉黛、不插钗环，苍白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
“我是来给你赔罪的。”齐欢站在醉春楼的后厨门口，当着厨房里忙碌拥挤的所有人面，深深地蹲下身给宝芝行礼，“我知道我做什么也不能让你原谅我，但请让我补偿你，千百倍地补偿你，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这章好难写，写了三个小时……）<!--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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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卖到了醉春楼。
真是一个糟得不能再糟的地方。
那种地方齐欢和身边的女眷都去不了，只得托赵来宝穿了一身体面衣裳，揣着银两，去了一趟。
赵来宝回来后说宝芝并没有当姐儿，而是给一个姐儿做了丫头。那位姐儿是醉春楼的头牌，接的都是熟客，像赵来宝这样的，根本见不了面。赵来宝托老|鸨儿叫宝芝出来，宝芝却一听他的名字，就连连摇头，只说不见。
齐欢皱着眉头，找来赵家的，给了她银子，请她想办法把宝芝买回来。
赵来宝夫妻虽然是赎了身，但因为赎身银子是齐欢出的，二人在济南府非亲非故，也没个依仗，成了良民虽然自由，却不如在官家做奴仆安全。
何况赵家的还存着一点不敢说给赵来宝听的心思。
朱家的被发卖前喊出来的那些话，未必不是假的。
若是姑娘真的在打算回国公府，她可一定要跟回去！
所以虽是脱了籍，赵家的却一点都不拿大，依旧对齐欢十分恭敬，齐欢请她帮忙买回宝芝的事，她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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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的从后门进入醉春楼，找到后院，借着帮厨，连着待了两天，才等到宝芝来厨房。刚和宝芝打了个照面，宝芝就甩了脸，转身要离开。
她连忙拉住宝芝，把齐欢的意思都说给宝芝听，让她不要想不开，太太自会将她买回来。
宝芝却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冷着脸挣开赵家的，匆匆走了。
赵家的又拦了她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赵家的也有些气愤，又怕齐欢等得着急，就先到徐府，把状况和齐欢说了。
“太太就随便那丫头吧，想来是攀上了高枝儿，心也大了。”赵家的说道，“太太不如赏花姨娘些东西，也算是您惦记她一场。”
齐欢不置可否，和赵家的又说了两句闲话，就让翠眉把赵家的送出去了。
赵家的看齐欢神色疲惫，不停地抚着自己胸口，知道她这会儿不自在，安慰几句，就出去了。
翠眉知道齐欢是又犯了心悸，就去厨房熬了一碗枸杞红枣汤，却让瓣儿捧过去。
这几天来，碧海躲在房间里做针线，轻易不到齐欢屋里。齐欢知道这两个丫头对自己有了看法，就不叫她们服侍，只留瓣儿一人吩咐。
翠眉和碧海看齐欢对她们冷淡起来，心里也存了隔阂，对齐欢越发恭敬起来。三个人从前情同姐妹，如今却成了这副光景，翠眉碧海委屈难过，齐欢心下也一片黯然。
输光家产后的徐辉祖心情很差，脾气也比往常暴躁很多，齐欢小心逢迎、耐心服侍，让徐辉祖挑不出半分错，一腔怨气无处发泄，想出去喝酒散心，却又没有银子，只好在家里唉声叹气。
加上花姨娘失了宝芝，天天躺在西厢闭门不出，整个徐家，一片愁云惨雾，无人有一句笑语。
*****
眼见要到立夏了，按照齐欢的计划，知府刘大人需要拉拢，现在正是个机会。徐辉祖从来不在这些事上打主意，齐欢却三言两语就让徐辉祖点了头。
“如今咱们家不比从前，上官和同僚要走动起来了。若是老爷升了一阶，田产银两什么的，究竟简单。”
徐辉祖虽点了头，却发愁如何打点。现在家里过活的银子还是跟同僚借来的，上一次宴请京城来的沈大人，花了他二两银子，那时候他也感到肉疼，却没到出不起的地步。早知道后来他会被八两银难成那样，去小饭馆请那劳什子沈大人吃碗阳春面得了！反正最后也闹得很不愉快。
齐欢却有主意：“妾身听说刘大人的夫人是个高雅之人，喜欢请女客到她家赏花。如今正是牡丹开放的时候，想来她是要办一场赏花会的，若是妾身能去，和那位夫人交好，不就可以帮上老爷了吗？”
徐辉祖说：“好是好，可她这一年来并未请你，这一次也不一定吧？”
齐欢笑道：“老爷又忘了妾身的身份了。”
徐辉祖恍然大悟，“也是！若知道你是齐家的女儿，那夫人怎么会不请你呢？你正好替为夫多多美言几句，那里一定也有别家女眷，比如马大人家的，你若是看到了她，记得也要多和她来往。”
马大人就是山东都司的都指挥使，此人不在齐欢的出府大计中，自然不是齐欢的重点公关对象。
第二天晚上徐辉祖从衙门回来，对齐欢说知府家果然准备在立夏前后请人赏花，他的几位上官都接到了请帖。徐辉祖托人也给知府刘大人递了帖子，写的还是之前请沈眉山的那行字。
之前没想过攀附权贵，现在为了生计，却不得不往上挣一挣了。徐辉祖到了如今，才发觉自己结了一门多好的亲，以前怎么就没想起来用呢？
不过现在也不晚，以后一定要对妻子好一些，万不可随意朝她发脾气了。她的娘家可是他徐辉祖向上爬的金字招牌！
*****
立夏节到来之前，齐欢又叫来赵家的一次，让她直接把宝芝买回来，先住在赵家，以后她自有安排。
赵家的去了，不到一顿饭就又回到齐府，摇着头说事不成。
“那老|鸨不愿意卖，说宝芝才去几天，就受了锦姑娘、就是那当红的姐儿欢心，那姐儿必不答应的。我又偷偷找宝芝和她说这话，她却冷着脸骂我假慈悲，还说了太太些不三不四的，就不回给您听了。太太您说这是什么事儿，我劝您甩手别管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齐欢长长叹口气，感到心口又突突地跳起来了，让她喘不上气。
翠眉和碧海还是对她敬而远之，花姨娘还是闭门不出，徐辉祖不知道是抽的哪门子疯，忽然对她殷勤起来，倒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立夏过后，去知府家赏牡丹一行很顺利，知府夫人李氏三言两语间就对齐欢充满了好感与同情。
齐欢出门一趟，才知道徐辉祖这些日子的事，济南的所有官宦人家几乎都知道了。也有人讥笑齐欢不守妇道的，丈夫逼自己在别的男人面前抛头露面，就该一绳子吊死了事，怎能自损名节？但大多数人都同情齐欢嫁给了一个粗俗无礼的丈夫，这之中就包括李夫人。
将来与徐辉祖闹到公堂上，自己这个弱者的形象，是坐定了。
这是最近几天，齐欢唯一感到有所安慰的事。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事罢了。
说到底，她还是在利用别人，现在的对象是那位端庄高雅的李夫人。
可是不利用，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宝芝让她意识到，伤害了一个人，是无法弥补的。伤了就是伤了，事后的补偿，并不能改变造成的事实，只不过让受害者更加愤怒罢了。
幸亏宝芝还是做丫头，若是被逼着做了姐儿呢？
齐欢啊齐欢，之前你还痛骂红云杀人不见血，现在的你，和她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行，一定要做些什么……
*****
宝芝来到厨房，领了锦姑娘的饭，转身又看到了赵家的。
她嘴唇紧紧地一抿，冷着脸当没看见来人，可那赵家的就站在门口，她一时出不去。
“你看谁来看你了？”
赵家的闪开身，宝芝看到齐欢，不施粉黛、不插钗环，苍白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
“我是来给你赔罪的。”齐欢站在醉春楼的后厨门口，当着厨房里忙碌拥挤的所有人面，深深地蹲下身给宝芝行礼，“我知道我做什么也不能让你原谅我，但请让我补偿你，千百倍地补偿你，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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