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8|CCG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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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CCG秘密制定计划后。
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涌动, 只等第二天掀起惊涛骇浪。
当天夜里。
和修研轻缓的呼吸声陡然变得急促，伴随心脏供血带来的鼓动声, 耳膜轻轻震动，在睡梦中的情绪濒临某个临界点后，又再次放松下来。
这种情况也意味着惊醒。
唰的一下, 他坐起身把床头灯打开。
在橙色的温暖灯光之中，黑发青年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夜晚的暗色为卧室里昂贵的家具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反而突显出那种孤身一人的气氛。
通常二十多岁家境富裕的青年，夜生活都是充实而有趣的，他们会有很多朋友, 身边也会有很多追捧他们的漂亮女孩, 一起在酒吧或者歌舞厅度过整个夜晚。很少有几个人像和修研这般按时睡觉, 按时上班, 仅仅赚取一份入不了眼的工资。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家族的责任, 搜查官的义务, 未来的目标等等, 这些都是他接下来要去完成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里绝不包括——违背CCG的命令去救一个喰种家族。
白天通知一声月山习, 他自觉已经仁至义尽。
可是晚上的梦打破了他的想法。
“怎么会梦到这种事情……”
和修研呢喃, 走下床去看窗户外的大花园，立夏之后的夜风透着一股燥热, 拂过脸庞的时候，让他想到了梦里挥之不散的火光。
他梦到了月山家还是被CCG发现了喰种身份。
没过几天，CCG的搜查官包围了对方的家, 火光冲天，战斗的厮杀声不断，凡是反抗的喰种都遭到击杀。对于CCG而言，驱逐月山家是难得一见的大功，而对于和修家而言，洗净月山家后的资产是一笔大丰收。
这场梦里，他所在的一方取得胜利，惨败的只有月山家。
失去了家族、失去了仆人，所有月山家的人用生命保护的月山习也没有逃离CCG的抓捕，只因为最后阻拦他的人是自己，才留下一条命。
月山习虽然狼狈，却保留了往日的风度，那双眼睛里隐忍着绝望和悲戚。
【我已经不在意你了！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战斗吧，或者杀了我。】
【别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独活！】
【我绝不认输，你难道要我就这样束手就擒，然后被关进库克利亚吗？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性命了，我身上肩负的是月山家！】
【杀了我啊！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杀了我就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我不会……认输的……】
【如果是你……】
【就算被你杀了，也没有……关系……】
……
在短暂的歇斯底里后，月山习战败，等待死亡的表情印刻在他的眼里。
那是何等的平静和悲恸。
何为爱情？
大概就是——如果是你，就算背叛了也没有关系。
“！”
和修研的心头被雾气笼罩，压抑而揪心。
十分陌生的情绪。
梦里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假如月山家没有完全瞒住，这样的未来迟早会发生。届时自己只是CCG的一个特等搜查官，根本没有办法改变CCG整体的决定，因为一切都是对家族有利的“最好方案”。
失去了月山家，结下血海深仇，月山习真的愿意独活吗？
他该怎么面对月山习。
难道说一句，我能让你活下来就够了吗？
“不够的。”和修研打开窗户，触碰和修邸浓郁的夜色，“要是他放弃家族的仇恨，放弃自尊地留在我身边，我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对自己如此重要了。
他要怎么做才能两全？
窗户微微一晃。
想不通的和修研翻出窗户，如幽灵般轻轻一荡便跳去了爷爷的房间。几秒后，他关了墙壁上的警报装置，直接钻进了爷爷的被窝里。
每当无法思考下去的时候，到爷爷身边去静一静肯定没有错。
老者被吵醒后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又发生什么事了？”
“做噩梦了。”
和修研没有做什么动作，侧过脸，靠着爷爷的肩膀汲取那一丝平静。
老者合上眼眸，没有那个熬夜的精力地说道。
“你啊，就是经历的太少了。”
“爷爷睡吧。”
和修研的脸上重新泛起困意，用鼻音撒娇，脑海里渐渐明悟过来。
他的立场没有错。
月山习的立场也没有错。
错的只是月山家比和修家弱太多，大鱼吃小鱼，这些上流社会隐藏已久的喰种，全是和修家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备养肥后再宰掉的猎物。
若月山家连得到消息后躲过一劫的本事都没有，他救得了一次，能救得了第二次、第三次吗？想要真正和他在一起，最少也要保证自己不会成为阶下囚，不然再浓的感情也会在现实中冷却，恋人变成仇人。
和修研悄悄瞅了一眼睡着的和修常吉，心头的阴影散去，在松香中沉睡。
爷爷，研不会背叛您的。
就是——
原谅研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泄露机密了。
第二天。
RC检测门陆续从CCG的仓库里运出，最新版的检测门能够识破任何喰种的伪装，记录人体信息，并且百分百地分辨喰种体内的RC细胞与库因克武器的区别。
S1班、S2班、S3班分别负责检测不同行业的人员，而且这三个班里的成员皆是精英，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他们要在检查出隐藏在人类里的喰种后，不动声色地扣押住对方，以免造成更大的混乱，危机普通人的安全。
最先收到突击检查通知的是二区的迹部财团。
在CCG高层与迹部财团的安排下，检查没有造成任何惊慌失措的局面，接受检查的财团员工有说有笑地通过大门，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RC检测门。
检查结果自然是没有问题。
这些在总部的人都是层层选拔上来的优秀员工，身家清白，大部分中低层员工可能一家两代甚至三代都是迹部财团的人。
迹部财团顶层的待客室里，和修研坐在那里与迹部律人聊了几句，而后得到部下的通知，他便起身说道：“请迹部家主放心，阁下在二区的公司里没有任何可疑人员。”
迹部律人和气地说道：“劳烦CCG了。”
和修研在部下的陪同下准备离开，而后像是无意般随口一提，“那些临时出差，或者出国的人回来要检查一次吗？”
“迹部财团购买过上一批RC检测门，该有的检查，我们内部也会进行，不用这么麻烦。”迹部律人笑着回答了这位年轻的特等搜查官兼和修家的继承人。
和修研不置可否，说道：“再会。”
确定对方不需要后，他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与S2班成员走了。
纵然迹部律人是老练至极的商人，仍然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即便是他也不清楚财团里会不会有喰种混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麻烦，再去联系月山观母。
迹部律人用私人手机拨通电话，不是他冒险联系人，而是月山财团要是被检查出问题，迹部家也会被扣上一顶“勾结喰种”的帽子。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卖老朋友一个人情，也在情理之中。
“观母，你那边也在接受检查吗？”
“是的。”
“那你……”
“正在检查，没有问题，带头来的人是宇井家的公子。”
“谁？”
“宇井郡。”
“看来检查我们几个大财团的都是特等搜查官啊。”
这个名字让迹部律人陷入沉思之中，宇井家算是日本的名门之一，他们家有小辈加入CCG，成为特等搜查官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
随后，他为自己的老朋友捏了把冷汗，对方竟然敢亲自来财团等检查！
二十一区。
月山财团的总部位于这里，距离月山家不远。
像这样排名靠后、又不混乱的区域，CCG分部并未有特等搜查官坐镇，然而这不代表月山财团就能够躲过严厉的检查。
今天带队来的人是S1班班长宇井郡。
在早上分配任务的时候，宇井郡得到的任务是检查三井家和月山家名下的重要企业，事实上他有些庆幸，比起这两家的情况，最难招架的藤原家归了和修研，对方还顺带负责了迹部家的检查，可以说只有和修研的身份适合压制住他们的意见。
宇井郡面对以绅士作风闻名的月山观母，难得保持了工作之外的尊敬。
“月山家主。”
在他身边的伊丙入“欸”了一声，问道：“你们认识吗？”
宇井郡说道：“见过一两面。”
没有和自己没大没小的副手耽搁时间，宇井郡把来意和月山观母说清楚，月山观母很是理解地说道：“这是宇井君的工作，不过——”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我们财团几年前同样花重金购买过RC检测门，旧的检测门还在使用，现在安装新的检测门上去恐怕不好拆除，再加上线路问题，我怕遭到损毁。”
宇井君一怔：“您是说检测门镶嵌在门框里面吗？”
月山观母点头，“如果非要检测，就用旧的检测门吧，所有出入口都安装了，RC检测门的接口应该可以连上你们CCG内部。”
为了印证他的话，宇井郡派人按照月山观母给的地图去找RC检测门。
一共八扇。
七扇能够正常工作，剩余一扇是半损毁状态。
宇井郡听完部下的禀报，到了嘴里言辞就换了：“既然有一扇是损毁的，我就在那一个位置安装RC检测门，你让你们的员工从那扇门里通过一次。”
月山观母说道：“可是员工比较多……”
伊丙入在旁边等得不耐烦，鼓起脸颊说道：“一次性检查完不好吗？”
宇井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同意或者拒绝，而是歉意地看着月山观母，口头训了伊丙入一句：“月山家主是为我们的时间着想，而且一切以安全为主，在这样的半封闭场所发生混乱的话，喰种很可能从窗户或者其他地方逃走。”
这就是普通人与名门公子的态度区别。
伊丙入可以不在意月山观母，宇井郡却没有办法做到，像这类掌控财团的家主，他们的一喜一怒都可能让一个家族完蛋。
宇井郡是特等搜查官，同样是宇井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孩子。
一个小时后。
八扇RC检测门的信息传达到CCG本部，月山财团总部的员工三分之二去了新的RC检测门，剩余三分之一去了其他RC检测门，顺利完成了这项特殊的体检。
虽然旧的检测门无法收集人体信息，但是没有一个出现警报。
宇井郡预计三个小时的工作压缩到一个小时，心头轻松了一些，他随即看向月山观母：“麻烦月山家主也进行一次检查吧。”
月山观母脸露惊讶，在对方更加歉意的情况下包容地笑了笑。
“好。”
他从座位上起身，西装整洁，保持着没有发福的身材。
伊丙入眨了眨眼：“月山先生肯定经常锻炼。”
她一眼就看出了一些痕迹。
“这是自然的。”月山观母温和地说道，“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已经失去了年轻，所以追求的就是健康了。”
“父亲！”
忽然，待客室的门被推开，月山习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见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脸色不满地说道：“你们怎么还没走啊。”
宇井郡冷静地说道：“正要让月山家主下去检查。”
月山习噗嗤一笑，仿佛觉得他在说笑，毫不客气地拦在了他们面前。
“我和父亲参加过和修政的婚礼，当时你也在吧？”
“是的。”
宇井郡的记性不差，被他提醒后就想到自己见过这对父子。
若是没记错，金木君和对方的关系也不差。
这次没来是为了避嫌吧。
月山习又冷冷地说道：“和修研的成年礼，我亲自去参加过，也数次见过和修家主与CCG局长。你是觉得和修家的大门没有任何检查？还是觉得我们月山家的家主非要被你们CCG检查一遍，盖上合格证才行呢？”
“……”宇井郡沉默。
他腹诽：这种家族的检查以后还是全让S2班去吧！
伊丙入忽然笑着靠了过去，用手上的东西迅速在月山习的皮肤上轻轻一碰，一边看着东西一边说道：“是不是很简单啊，我这里有小型RC检测仪。”
粉发的白日庭女孩“哦”了一声，给宇井郡看：“不是。”
【485.】
RC检测仪检查到的是正常数值。
宇井郡看着虽然有些高，但还在人类范畴内的数值，很快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说道：“既然如此，检查全部合格，我告退了。”
月山习是月山观母的儿子，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合格了。
在S1班的人跟随班长雷厉风行地走后，待客室里，月山观母敲了敲桌子，桌子下立刻弹出了一个通讯器，他对通讯器说道：“白鸽已经走了。”
月山观母回过头，月山习已经虚脱地跌坐在沙发上，脸上少了红润之色。
月山观母无奈道：“你注射了多少RC抑制剂？”
小型检测仪无法检测体内的具体RC细胞，只能检测到表现出来的RC值。
月山习捂住自己右眼，眼角/膜残留着注射药物的疼痛。
“五支。”
进化到赫者级别，想要抑制都难。
RC抑制剂非常难得，外界无法研究出这样的药物，尤其是这种从搜查官手上抢来的未稀释版本，基本上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月山观母让躲在外面的秘书进来，吩咐她去准备咖啡和食物。
紧接着，月山观母对月山习叹道：“比我多两支。”
月山习无语地看向父亲。
月山观母笑道：“越是出其不意越好，八扇门留下一扇给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不完全按照我们的方法行事，让他们相信自己看到的。”
月山观母的手放在月山习的肩头，“没想到习君会突然出现，帮爸爸。”
月山习郁闷道：“没有我，您照样能忽悠过去。”
打起精神后，月山习问道：“其他七扇门是怎么通过检查的？难不成月山家破解了RC检测门的技术？这样一来，以后所有的RC检测门都不怕了啊。”
月山观母的话给他泼了盆冷水。
“没有。”
“这……怎么办到的？”
“能够通过，是因为安装RC检测门的人和月山财团的供电是我们的人啊，在已有的物品上做手脚，比破解RC检测门的技术要容易无数倍。”
想到瞒过CCG的难度，月山观母微微一叹：“新版的检测门，爸爸就无能为力了。”
据他所知，新版检测门多出了扫描人体的功能。
也不知道是专门对付谁。
因为新版检测门的新增功能问题，遭到众多怨念的芳村艾特一无所知。不，就算她知道了是自己多次出入CCG本部，导致总议长下令收集信息比对，她也会一笑而过，不放在心上，对她来说高槻泉的身份已经放下，活着的只有芳村艾特。
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红色兜帽小裙子，艾特坐在高楼上，双手压在大腿的裙摆上，两个裹着白色绷带的细长小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多多良站在她身边，一如这么多年来一样。
艾特看着距离最近的战斗地点，青铜树的成员正在杀死一名潜入收集情报的白鸽。看完这种让她提不起兴趣的低级战斗，她自言自语道：“好后悔，好懊恼啊，当时怎么就没有一鼓作气把和修家的老底掀了呢。”
要是公开说和修家是喰种，和修常吉肯定铁青着脸，恨不得杀了自己。
没办法。
她可爱的后辈还陷在和修家的泥潭里爬不出来。
艾特的兜帽被风吹开，嫩芽般清爽的绿发飘出，凌乱又漂亮地落在肩膀上。
她摸了摸头发，“长了一点呢。”
再望向远方的CCG分部，她的声线愉快又冷漠，“嘻嘻，金木君得感谢我啊，没有我这个前辈手下留情，他在明面上的身份就完蛋了。”
从揭露了自己身份后，艾特脸上就经常不绑绷带了，她又不是真的绷带爱好者，脸上绑久了绷带也是很闷的。
多多良静默良久。
当他开口的时候，那种闲暇的气氛就荡然无存，重归正事，而交谈的内容更是喰种世界人人想要得知的真相。
“艾特，喰种世界大部分人认为你是独眼之王。”
“我知道呀。”
艾特眼中浮现出狡猾，顺着话题说道：“还有一小部分人认为是独眼蜈蚣对吧，目前已知是独眼喰种的只有独眼之枭和独眼蜈蚣。”她扬起脖颈，从天台睥睨着下方，“当然了，还有很少一部分傻逼觉得有第三个独眼喰种。”
“……”
多多良觉得她在对某些人进行人身攻击。
“没错，我说的就是小丑。”
艾特的双手交叉，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个组织的反感，“一直查找我宣扬出来的独眼之王的踪迹，查来查去还歪到了那伽拉桀那件事情上，他们这样一辈子也别想找到第二代独眼之王。想想就好想笑，我一句话都没骗人，他们却全部想歪了。”
多多良也被弄糊涂了，“为什么这么说？”
艾特竖起一根手指：“独眼。”再竖起第二根手指，“王。”
多多良：“？”
“你就是太笨了，所以永远只能当二把手，当不了首领。”艾特嫌弃了一把多多良的脑子，多多良对她的讽刺无动于衷，沉静地说道：“王不是独眼喰种。”
艾特叹道：“谁说他是独眼喰种了，他要是，我还能天天当他的挡箭牌？”
“王的眼睛……”
多多良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
“比预计的时间多了一年，他的身体快不行了。”艾特的话语平平淡淡，阐述着一个事实，“他本来是想在金木君毕业前解决这件事，谁料中途出了失忆的问题，金木研也好，和修研也好，我们都没有时间拖下去了。”
不论独眼之王的传说是不是他们最早编出来忽悠人的故事。
有马贵将是王。
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
在王退位前，指定下一任王势在必行，而她要替对方把前方的问题铲平！
“别管他了，我们准备下一步计划吧。”
艾特从天台边缘站起身，高处的狂风吹不动她的身体分毫。
“是。”
多多良收回那些多余的想法，跟随艾特一起跳下了天台，通过其他障碍物落地。白鸽出现后，他们得通知青铜树的成员，这个据点要转移了。
这一天，月山家靠准备躲过了一劫，却有许多喰种倒了霉。
二十四区。
东京大学，医学科研究所附属医院。
雾岛董香穿着实习生的衣服，在帮那些前辈打杂。实习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她是从日本首屈一指的东大毕业，可是她是后期转医学专业的，属于插班生，而在东京大学名下的附属医院工作的人大部分都是真正顶尖的学霸。
雾岛董香压力大的同时，以比其他实习生更麻利的动作完成他们交代的事情。
她是吃过苦的人，这点工作量不算什么。
与她一起实习的女生胖胖的，做起事情来总是冒虚汗，体力不行。雾岛董香时不时为她分担一些事情，很容易就得到了对方的感激和亲近。
“雾岛桑，你的手机响了。”
对方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便对雾岛董香喊了一句。
“实习中不太好接电话。”
雾岛董香犹豫一下就放弃了，为了这份实习工作，也为了将来能够留下来。
“就不怕是你男朋友打来的吗？”胖女生小声打趣，雾岛董香摇头解释了一句：“我没有男朋友，最多是朋友打来的电话。”
咖啡厅里的人不会在她上班时候打扰她，很可能是依子的电话。
电话一直在震动。
雾岛董香没办法的对她说道：“我去趟厕所。”
胖女生笑道：“去吧。”
雾岛董香迅速穿过走廊，走向厕所，而走廊的另一头似乎有一些人来，惹出了点动静。她往那边望了望，发现没看到什么就踏入了厕所。
“喂？”雾岛董香接通电话。
“董香！”陌生电话的后面是嘈杂的声音，以及一些尖叫声。
是她的弟弟绚都！
雾岛董香连忙道：“你在哪里？身边怎么这么吵？”
“快离开医院！”雾岛绚都嘶吼道，“CCG今天发了疯一样在检查各个大型企业、政府机关和医疗机构，你不要留在医院里，快走啊！”
雾岛董香的脸色一变，“他们是哪种检查方法？RC检测门还是别的什么？”
雾岛绚都简直要被自己的姐姐气死了，“你先跑再说啊！”
雾岛董香咬牙：“我不想丢了自己的工作。”
如果是简单的方法，比如验血之类的，她未必不能找到帮手……
“是新型RC检测门！！！”
咚咚两声，厕所的门被人敲动。
刚才的胖女生已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雾岛桑，我们收到院长的消息，要集体出去一趟。”
“你……先去吧，我稍后就去。”
雾岛董香遍体生寒，手机捏在掌心里咯吱作响。
过了一会儿，她回到无人的办公室，脱下外套，取出面具戴上。她的动作比以往慢上很多，面具下的泪水流出，即使脑海里希望用“请假不在”的方式摆脱这一次的检查，她长期以来的生存经验却在告诉自己：办不到的。
跑得了一次，她也过不了第二次RC检测门的检查。
一旦走了。
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兔子的面具掩盖了她真实的容貌，雾岛董香的手指捏成了拳头，忽然身后多出她熟悉的胖女生的声音：“董香桑、董香桑！所有人在找你呢！”
下一秒，雾岛董香打晕了她，放到地上。
“对不起。”
她迅速往住院部的方向跑去，不走前面，那边也有翻墙可以出去的地方！
如果有敌人阻拦，那么她就杀出去！
“好像有一条小鱼想跑呢。”
一道年轻稚嫩的声音在她翻墙后的不远处出现。
三个穿着白色制服，年龄很小的少年站在那里，好奇地看着她。仿佛雾岛董香不是什么S级的危险喰种，而是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奇怪女人。
随后，最开始说话的那名少年对手机里问道。
“丈哥，医院后面有喰种想跑掉，是杀掉，还是抓起来？我们在白日庭学的和在外面学的好像不一样。”
得到平子丈的一句“抓住”的回答，少年收起手机，目光盯上了雾岛董香。
“抱歉了，我会记得温柔一点的。”
三名未成年的零番队成员呈扇形，包围了雾岛董香。
一种在成年搜查官身上都很少体会到的危机感，瞬间席卷了雾岛董香全身，她第一时间就明白自己恐怕难以逃脱了。
这三人……便是白日庭出来的搜查官吗？
雾岛董香摒弃多余的情绪，目光坚定起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逃出去！
另一边，跟随青铜树进行转移的雾岛绚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战斗起来的血腥程度翻倍。要说雾岛董香能不能逃出去，他心里也半点底都没有，可是青铜树也遇到了CCG的阻击，想要临时跑去救那个蠢死了的姐姐也办不到。
“绚都，不要分心。”
多多良直接一手抓住试图偷袭雾岛绚都的搜查官的脖子，手指一捏。
这名搜查官的喉咙就碎了。
与此同时，二十四区的分部，平子丈正在有马贵将身边替他解决一些琐事。他结束手机通话后，表情有些呆板地说道：“有马先生，夕乍他们三人碰到了S级喰种兔子。”
有马贵将平静地说道：“看来他又可以多一枚白单翼章了。”
平子丈点头。
有马夕乍、伊丙士皇、僧头理界三人都很小，然而加入零番队以来没有一次失手的记录，战功累累，可以说不愧对于白日庭的名声。
平子丈也有些纳闷他们三个直奔医院的行为，理论上那边不值得出动三名零番队成员，除非……他们提前知道那边有喰种。
平子丈问道：“有马先生，您不去检查吗？”
有马贵将坐在办公室里，瞥了今天话多的平子丈一眼。
“他们去就可以了。”
话语微凉。
知道平子丈很多事情还不够了解，座位上的白发青年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情，冷漠地说道：“该被抓的都会被抓，不被抓的……只是还不是时候。”
抓出喰种很难吗？
不难。
人类分辨不出来，让喰种去就很容易分辨出来。
在其他人完全没有想过的情况背后，可能摆在国际喰种对策局总议长桌子上的，就是整个二十四区伪装成人类的喰种分布图。
平子丈似懂非懂。
有马贵将的目光移开，望向分部楼下，那边是回来的零番队成员，一个个都非常年轻，最小的伊丙士皇只有十四岁，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
这几年又换了一批零番队成员。
“丈。”
“你相信有朝一日，人类可以变成喰种吗？”
不是QS实验，不是人体改造手术，而是由内到外被完全感染成了喰种。
有马贵将没等平子丈理解他的话，继续自己的工作，办公室里归于宁静。
平子丈见他不说，便不问。
他心道：【只要有马先生说有，我就相信。】
有一种人天生就让人信任，他所说的任何话都不会被人质疑，永远贯彻己心，永远往着自己的方向走去，不需要旁人的理解和关心。
又过去几个小时，工作状态的有马贵将已经捧着本书进入休闲状态了。
平子丈接了一个电话后对他说道。
“有马先生，特等会议。”
“你去。”
总是领着上等搜查官的工资，干着特等搜查官的活的平子丈木着脸。
“是……”
上一个和上上个、上上上个被使唤的人已经跳槽了。
就他十几年如一日的支撑着。
唉。
一区本部，特等会议在下班后召开，时间长达两个小时，讨论的内容就是白天检查完的各大企业，以及隐藏在人类社会里遭到驱逐的喰种。
会议一如既往的枯燥。
和修研忍住没打哈欠，翻着资料随便看了看。
上面一个代号“兔子”的女性喰种让他稍稍留意了一眼，照片上是戴了面具的模样，没有露出面具下的脸，他也不知对方的美丑就翻过了这一页。
确定没有“美食家”这个喰种，他就心安理得地听爷爷话痨起来。
嗯，其他特等都忍着困意。
忙了一整天，再接受总议长的轰炸，会议结束后的特等搜查官们都脚步飘忽地走了出去，很快散了，就连精力最旺盛的铃屋什造都是揉着眼睛走在篠原幸纪身边，完全靠对方引路才没有一脑门撞到玻璃门上。
和修研解决了心结，笑着跟自家人一起回家了。
晚上十一点。
和修邸内宅的灯光没有熄灭。
和修常吉坐在待客室里唯一的座位上，目光幽冷，下方是和修分家的人单膝跪地，禀报着由自己这一方派出去的人的检查结果。
大部分被检查出喰种身份的都是新晋富豪和普通职员。
听完后，和修常吉无喜无怒地质问道：“这一次突袭，就这些收获吗？”
他并没有抓到大鱼。
这些并不值得他今天大动干戈。
和修分家的人迟疑刹那，忽然说出一件事：“属下发现一件事情，暂未确认，分家潜入各个企业进行暗中检查的时候，曾经发现过月山财团有喰种员工，但是这一次检查，竟然一名有嫌疑的员工也没有。”
一般有喰种员工并不奇怪，只要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和修分家也会放他们一马。
他们要的是那种爬到上流社会的喰种，或者是在某些敏感地方工作，例如医院和科研基地，那些试图掌握人类核心技术的喰种。
和修常吉倏然问道：“一名也没有了吗？”
听到“没有”的答案后，渐渐的，和修常吉的目光中多出雷霆之意，“难不成月山家勾结了喰种，为这些喰种提供保护/伞？”
和修分家的人摇头：“属下还未调查清楚。”
和修常吉闭目沉思，把月山家与其他家族的关系回忆了一遍。
以晋升速度而言，月山家与迹部家不相上下，这两家互相扶持，倒是形成了非常好的同盟关系，促进了日本的经济发展。而月山家……介入政界的意图很明显，财权合一，这些年背后积蓄的力量足以更换一届总理。
半晌，老者睁开一双冰冷泛红的瞳孔，看得地上的人背后发凉。
“彻查。”
就看这是不是一条大鱼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CCG秘密制定计划后。
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涌动, 只等第二天掀起惊涛骇浪。
当天夜里。
和修研轻缓的呼吸声陡然变得急促，伴随心脏供血带来的鼓动声, 耳膜轻轻震动，在睡梦中的情绪濒临某个临界点后，又再次放松下来。
这种情况也意味着惊醒。
唰的一下, 他坐起身把床头灯打开。
在橙色的温暖灯光之中，黑发青年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夜晚的暗色为卧室里昂贵的家具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反而突显出那种孤身一人的气氛。
通常二十多岁家境富裕的青年，夜生活都是充实而有趣的，他们会有很多朋友, 身边也会有很多追捧他们的漂亮女孩, 一起在酒吧或者歌舞厅度过整个夜晚。很少有几个人像和修研这般按时睡觉, 按时上班, 仅仅赚取一份入不了眼的工资。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家族的责任, 搜查官的义务, 未来的目标等等, 这些都是他接下来要去完成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里绝不包括——违背CCG的命令去救一个喰种家族。
白天通知一声月山习, 他自觉已经仁至义尽。
可是晚上的梦打破了他的想法。
“怎么会梦到这种事情……”
和修研呢喃, 走下床去看窗户外的大花园，立夏之后的夜风透着一股燥热, 拂过脸庞的时候，让他想到了梦里挥之不散的火光。
他梦到了月山家还是被CCG发现了喰种身份。
没过几天，CCG的搜查官包围了对方的家, 火光冲天，战斗的厮杀声不断，凡是反抗的喰种都遭到击杀。对于CCG而言，驱逐月山家是难得一见的大功，而对于和修家而言，洗净月山家后的资产是一笔大丰收。
这场梦里，他所在的一方取得胜利，惨败的只有月山家。
失去了家族、失去了仆人，所有月山家的人用生命保护的月山习也没有逃离CCG的抓捕，只因为最后阻拦他的人是自己，才留下一条命。
月山习虽然狼狈，却保留了往日的风度，那双眼睛里隐忍着绝望和悲戚。
【我已经不在意你了！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战斗吧，或者杀了我。】
【别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独活！】
【我绝不认输，你难道要我就这样束手就擒，然后被关进库克利亚吗？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性命了，我身上肩负的是月山家！】
【杀了我啊！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杀了我就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我不会……认输的……】
【如果是你……】
【就算被你杀了，也没有……关系……】
……
在短暂的歇斯底里后，月山习战败，等待死亡的表情印刻在他的眼里。
那是何等的平静和悲恸。
何为爱情？
大概就是——如果是你，就算背叛了也没有关系。
“！”
和修研的心头被雾气笼罩，压抑而揪心。
十分陌生的情绪。
梦里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假如月山家没有完全瞒住，这样的未来迟早会发生。届时自己只是CCG的一个特等搜查官，根本没有办法改变CCG整体的决定，因为一切都是对家族有利的“最好方案”。
失去了月山家，结下血海深仇，月山习真的愿意独活吗？
他该怎么面对月山习。
难道说一句，我能让你活下来就够了吗？
“不够的。”和修研打开窗户，触碰和修邸浓郁的夜色，“要是他放弃家族的仇恨，放弃自尊地留在我身边，我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对自己如此重要了。
他要怎么做才能两全？
窗户微微一晃。
想不通的和修研翻出窗户，如幽灵般轻轻一荡便跳去了爷爷的房间。几秒后，他关了墙壁上的警报装置，直接钻进了爷爷的被窝里。
每当无法思考下去的时候，到爷爷身边去静一静肯定没有错。
老者被吵醒后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又发生什么事了？”
“做噩梦了。”
和修研没有做什么动作，侧过脸，靠着爷爷的肩膀汲取那一丝平静。
老者合上眼眸，没有那个熬夜的精力地说道。
“你啊，就是经历的太少了。”
“爷爷睡吧。”
和修研的脸上重新泛起困意，用鼻音撒娇，脑海里渐渐明悟过来。
他的立场没有错。
月山习的立场也没有错。
错的只是月山家比和修家弱太多，大鱼吃小鱼，这些上流社会隐藏已久的喰种，全是和修家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备养肥后再宰掉的猎物。
若月山家连得到消息后躲过一劫的本事都没有，他救得了一次，能救得了第二次、第三次吗？想要真正和他在一起，最少也要保证自己不会成为阶下囚，不然再浓的感情也会在现实中冷却，恋人变成仇人。
和修研悄悄瞅了一眼睡着的和修常吉，心头的阴影散去，在松香中沉睡。
爷爷，研不会背叛您的。
就是——
原谅研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泄露机密了。
第二天。
RC检测门陆续从CCG的仓库里运出，最新版的检测门能够识破任何喰种的伪装，记录人体信息，并且百分百地分辨喰种体内的RC细胞与库因克武器的区别。
S1班、S2班、S3班分别负责检测不同行业的人员，而且这三个班里的成员皆是精英，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他们要在检查出隐藏在人类里的喰种后，不动声色地扣押住对方，以免造成更大的混乱，危机普通人的安全。
最先收到突击检查通知的是二区的迹部财团。
在CCG高层与迹部财团的安排下，检查没有造成任何惊慌失措的局面，接受检查的财团员工有说有笑地通过大门，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RC检测门。
检查结果自然是没有问题。
这些在总部的人都是层层选拔上来的优秀员工，身家清白，大部分中低层员工可能一家两代甚至三代都是迹部财团的人。
迹部财团顶层的待客室里，和修研坐在那里与迹部律人聊了几句，而后得到部下的通知，他便起身说道：“请迹部家主放心，阁下在二区的公司里没有任何可疑人员。”
迹部律人和气地说道：“劳烦CCG了。”
和修研在部下的陪同下准备离开，而后像是无意般随口一提，“那些临时出差，或者出国的人回来要检查一次吗？”
“迹部财团购买过上一批RC检测门，该有的检查，我们内部也会进行，不用这么麻烦。”迹部律人笑着回答了这位年轻的特等搜查官兼和修家的继承人。
和修研不置可否，说道：“再会。”
确定对方不需要后，他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与S2班成员走了。
纵然迹部律人是老练至极的商人，仍然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即便是他也不清楚财团里会不会有喰种混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麻烦，再去联系月山观母。
迹部律人用私人手机拨通电话，不是他冒险联系人，而是月山财团要是被检查出问题，迹部家也会被扣上一顶“勾结喰种”的帽子。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接卖老朋友一个人情，也在情理之中。
“观母，你那边也在接受检查吗？”
“是的。”
“那你……”
“正在检查，没有问题，带头来的人是宇井家的公子。”
“谁？”
“宇井郡。”
“看来检查我们几个大财团的都是特等搜查官啊。”
这个名字让迹部律人陷入沉思之中，宇井家算是日本的名门之一，他们家有小辈加入CCG，成为特等搜查官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
随后，他为自己的老朋友捏了把冷汗，对方竟然敢亲自来财团等检查！
二十一区。
月山财团的总部位于这里，距离月山家不远。
像这样排名靠后、又不混乱的区域，CCG分部并未有特等搜查官坐镇，然而这不代表月山财团就能够躲过严厉的检查。
今天带队来的人是S1班班长宇井郡。
在早上分配任务的时候，宇井郡得到的任务是检查三井家和月山家名下的重要企业，事实上他有些庆幸，比起这两家的情况，最难招架的藤原家归了和修研，对方还顺带负责了迹部家的检查，可以说只有和修研的身份适合压制住他们的意见。
宇井郡面对以绅士作风闻名的月山观母，难得保持了工作之外的尊敬。
“月山家主。”
在他身边的伊丙入“欸”了一声，问道：“你们认识吗？”
宇井郡说道：“见过一两面。”
没有和自己没大没小的副手耽搁时间，宇井郡把来意和月山观母说清楚，月山观母很是理解地说道：“这是宇井君的工作，不过——”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我们财团几年前同样花重金购买过RC检测门，旧的检测门还在使用，现在安装新的检测门上去恐怕不好拆除，再加上线路问题，我怕遭到损毁。”
宇井君一怔：“您是说检测门镶嵌在门框里面吗？”
月山观母点头，“如果非要检测，就用旧的检测门吧，所有出入口都安装了，RC检测门的接口应该可以连上你们CCG内部。”
为了印证他的话，宇井郡派人按照月山观母给的地图去找RC检测门。
一共八扇。
七扇能够正常工作，剩余一扇是半损毁状态。
宇井郡听完部下的禀报，到了嘴里言辞就换了：“既然有一扇是损毁的，我就在那一个位置安装RC检测门，你让你们的员工从那扇门里通过一次。”
月山观母说道：“可是员工比较多……”
伊丙入在旁边等得不耐烦，鼓起脸颊说道：“一次性检查完不好吗？”
宇井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同意或者拒绝，而是歉意地看着月山观母，口头训了伊丙入一句：“月山家主是为我们的时间着想，而且一切以安全为主，在这样的半封闭场所发生混乱的话，喰种很可能从窗户或者其他地方逃走。”
这就是普通人与名门公子的态度区别。
伊丙入可以不在意月山观母，宇井郡却没有办法做到，像这类掌控财团的家主，他们的一喜一怒都可能让一个家族完蛋。
宇井郡是特等搜查官，同样是宇井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孩子。
一个小时后。
八扇RC检测门的信息传达到CCG本部，月山财团总部的员工三分之二去了新的RC检测门，剩余三分之一去了其他RC检测门，顺利完成了这项特殊的体检。
虽然旧的检测门无法收集人体信息，但是没有一个出现警报。
宇井郡预计三个小时的工作压缩到一个小时，心头轻松了一些，他随即看向月山观母：“麻烦月山家主也进行一次检查吧。”
月山观母脸露惊讶，在对方更加歉意的情况下包容地笑了笑。
“好。”
他从座位上起身，西装整洁，保持着没有发福的身材。
伊丙入眨了眨眼：“月山先生肯定经常锻炼。”
她一眼就看出了一些痕迹。
“这是自然的。”月山观母温和地说道，“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已经失去了年轻，所以追求的就是健康了。”
“父亲！”
忽然，待客室的门被推开，月山习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见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脸色不满地说道：“你们怎么还没走啊。”
宇井郡冷静地说道：“正要让月山家主下去检查。”
月山习噗嗤一笑，仿佛觉得他在说笑，毫不客气地拦在了他们面前。
“我和父亲参加过和修政的婚礼，当时你也在吧？”
“是的。”
宇井郡的记性不差，被他提醒后就想到自己见过这对父子。
若是没记错，金木君和对方的关系也不差。
这次没来是为了避嫌吧。
月山习又冷冷地说道：“和修研的成年礼，我亲自去参加过，也数次见过和修家主与CCG局长。你是觉得和修家的大门没有任何检查？还是觉得我们月山家的家主非要被你们CCG检查一遍，盖上合格证才行呢？”
“……”宇井郡沉默。
他腹诽：这种家族的检查以后还是全让S2班去吧！
伊丙入忽然笑着靠了过去，用手上的东西迅速在月山习的皮肤上轻轻一碰，一边看着东西一边说道：“是不是很简单啊，我这里有小型RC检测仪。”
粉发的白日庭女孩“哦”了一声，给宇井郡看：“不是。”
【485.】
RC检测仪检查到的是正常数值。
宇井郡看着虽然有些高，但还在人类范畴内的数值，很快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说道：“既然如此，检查全部合格，我告退了。”
月山习是月山观母的儿子，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合格了。
在S1班的人跟随班长雷厉风行地走后，待客室里，月山观母敲了敲桌子，桌子下立刻弹出了一个通讯器，他对通讯器说道：“白鸽已经走了。”
月山观母回过头，月山习已经虚脱地跌坐在沙发上，脸上少了红润之色。
月山观母无奈道：“你注射了多少RC抑制剂？”
小型检测仪无法检测体内的具体RC细胞，只能检测到表现出来的RC值。
月山习捂住自己右眼，眼角/膜残留着注射药物的疼痛。
“五支。”
进化到赫者级别，想要抑制都难。
RC抑制剂非常难得，外界无法研究出这样的药物，尤其是这种从搜查官手上抢来的未稀释版本，基本上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月山观母让躲在外面的秘书进来，吩咐她去准备咖啡和食物。
紧接着，月山观母对月山习叹道：“比我多两支。”
月山习无语地看向父亲。
月山观母笑道：“越是出其不意越好，八扇门留下一扇给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不完全按照我们的方法行事，让他们相信自己看到的。”
月山观母的手放在月山习的肩头，“没想到习君会突然出现，帮爸爸。”
月山习郁闷道：“没有我，您照样能忽悠过去。”
打起精神后，月山习问道：“其他七扇门是怎么通过检查的？难不成月山家破解了RC检测门的技术？这样一来，以后所有的RC检测门都不怕了啊。”
月山观母的话给他泼了盆冷水。
“没有。”
“这……怎么办到的？”
“能够通过，是因为安装RC检测门的人和月山财团的供电是我们的人啊，在已有的物品上做手脚，比破解RC检测门的技术要容易无数倍。”
想到瞒过CCG的难度，月山观母微微一叹：“新版的检测门，爸爸就无能为力了。”
据他所知，新版检测门多出了扫描人体的功能。
也不知道是专门对付谁。
因为新版检测门的新增功能问题，遭到众多怨念的芳村艾特一无所知。不，就算她知道了是自己多次出入CCG本部，导致总议长下令收集信息比对，她也会一笑而过，不放在心上，对她来说高槻泉的身份已经放下，活着的只有芳村艾特。
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红色兜帽小裙子，艾特坐在高楼上，双手压在大腿的裙摆上，两个裹着白色绷带的细长小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多多良站在她身边，一如这么多年来一样。
艾特看着距离最近的战斗地点，青铜树的成员正在杀死一名潜入收集情报的白鸽。看完这种让她提不起兴趣的低级战斗，她自言自语道：“好后悔，好懊恼啊，当时怎么就没有一鼓作气把和修家的老底掀了呢。”
要是公开说和修家是喰种，和修常吉肯定铁青着脸，恨不得杀了自己。
没办法。
她可爱的后辈还陷在和修家的泥潭里爬不出来。
艾特的兜帽被风吹开，嫩芽般清爽的绿发飘出，凌乱又漂亮地落在肩膀上。
她摸了摸头发，“长了一点呢。”
再望向远方的CCG分部，她的声线愉快又冷漠，“嘻嘻，金木君得感谢我啊，没有我这个前辈手下留情，他在明面上的身份就完蛋了。”
从揭露了自己身份后，艾特脸上就经常不绑绷带了，她又不是真的绷带爱好者，脸上绑久了绷带也是很闷的。
多多良静默良久。
当他开口的时候，那种闲暇的气氛就荡然无存，重归正事，而交谈的内容更是喰种世界人人想要得知的真相。
“艾特，喰种世界大部分人认为你是独眼之王。”
“我知道呀。”
艾特眼中浮现出狡猾，顺着话题说道：“还有一小部分人认为是独眼蜈蚣对吧，目前已知是独眼喰种的只有独眼之枭和独眼蜈蚣。”她扬起脖颈，从天台睥睨着下方，“当然了，还有很少一部分傻逼觉得有第三个独眼喰种。”
“……”
多多良觉得她在对某些人进行人身攻击。
“没错，我说的就是小丑。”
艾特的双手交叉，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个组织的反感，“一直查找我宣扬出来的独眼之王的踪迹，查来查去还歪到了那伽拉桀那件事情上，他们这样一辈子也别想找到第二代独眼之王。想想就好想笑，我一句话都没骗人，他们却全部想歪了。”
多多良也被弄糊涂了，“为什么这么说？”
艾特竖起一根手指：“独眼。”再竖起第二根手指，“王。”
多多良：“？”
“你就是太笨了，所以永远只能当二把手，当不了首领。”艾特嫌弃了一把多多良的脑子，多多良对她的讽刺无动于衷，沉静地说道：“王不是独眼喰种。”
艾特叹道：“谁说他是独眼喰种了，他要是，我还能天天当他的挡箭牌？”
“王的眼睛……”
多多良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
“比预计的时间多了一年，他的身体快不行了。”艾特的话语平平淡淡，阐述着一个事实，“他本来是想在金木君毕业前解决这件事，谁料中途出了失忆的问题，金木研也好，和修研也好，我们都没有时间拖下去了。”
不论独眼之王的传说是不是他们最早编出来忽悠人的故事。
有马贵将是王。
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
在王退位前，指定下一任王势在必行，而她要替对方把前方的问题铲平！
“别管他了，我们准备下一步计划吧。”
艾特从天台边缘站起身，高处的狂风吹不动她的身体分毫。
“是。”
多多良收回那些多余的想法，跟随艾特一起跳下了天台，通过其他障碍物落地。白鸽出现后，他们得通知青铜树的成员，这个据点要转移了。
这一天，月山家靠准备躲过了一劫，却有许多喰种倒了霉。
二十四区。
东京大学，医学科研究所附属医院。
雾岛董香穿着实习生的衣服，在帮那些前辈打杂。实习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她是从日本首屈一指的东大毕业，可是她是后期转医学专业的，属于插班生，而在东京大学名下的附属医院工作的人大部分都是真正顶尖的学霸。
雾岛董香压力大的同时，以比其他实习生更麻利的动作完成他们交代的事情。
她是吃过苦的人，这点工作量不算什么。
与她一起实习的女生胖胖的，做起事情来总是冒虚汗，体力不行。雾岛董香时不时为她分担一些事情，很容易就得到了对方的感激和亲近。
“雾岛桑，你的手机响了。”
对方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便对雾岛董香喊了一句。
“实习中不太好接电话。”
雾岛董香犹豫一下就放弃了，为了这份实习工作，也为了将来能够留下来。
“就不怕是你男朋友打来的吗？”胖女生小声打趣，雾岛董香摇头解释了一句：“我没有男朋友，最多是朋友打来的电话。”
咖啡厅里的人不会在她上班时候打扰她，很可能是依子的电话。
电话一直在震动。
雾岛董香没办法的对她说道：“我去趟厕所。”
胖女生笑道：“去吧。”
雾岛董香迅速穿过走廊，走向厕所，而走廊的另一头似乎有一些人来，惹出了点动静。她往那边望了望，发现没看到什么就踏入了厕所。
“喂？”雾岛董香接通电话。
“董香！”陌生电话的后面是嘈杂的声音，以及一些尖叫声。
是她的弟弟绚都！
雾岛董香连忙道：“你在哪里？身边怎么这么吵？”
“快离开医院！”雾岛绚都嘶吼道，“CCG今天发了疯一样在检查各个大型企业、政府机关和医疗机构，你不要留在医院里，快走啊！”
雾岛董香的脸色一变，“他们是哪种检查方法？RC检测门还是别的什么？”
雾岛绚都简直要被自己的姐姐气死了，“你先跑再说啊！”
雾岛董香咬牙：“我不想丢了自己的工作。”
如果是简单的方法，比如验血之类的，她未必不能找到帮手……
“是新型RC检测门！！！”
咚咚两声，厕所的门被人敲动。
刚才的胖女生已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雾岛桑，我们收到院长的消息，要集体出去一趟。”
“你……先去吧，我稍后就去。”
雾岛董香遍体生寒，手机捏在掌心里咯吱作响。
过了一会儿，她回到无人的办公室，脱下外套，取出面具戴上。她的动作比以往慢上很多，面具下的泪水流出，即使脑海里希望用“请假不在”的方式摆脱这一次的检查，她长期以来的生存经验却在告诉自己：办不到的。
跑得了一次，她也过不了第二次RC检测门的检查。
一旦走了。
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兔子的面具掩盖了她真实的容貌，雾岛董香的手指捏成了拳头，忽然身后多出她熟悉的胖女生的声音：“董香桑、董香桑！所有人在找你呢！”
下一秒，雾岛董香打晕了她，放到地上。
“对不起。”
她迅速往住院部的方向跑去，不走前面，那边也有翻墙可以出去的地方！
如果有敌人阻拦，那么她就杀出去！
“好像有一条小鱼想跑呢。”
一道年轻稚嫩的声音在她翻墙后的不远处出现。
三个穿着白色制服，年龄很小的少年站在那里，好奇地看着她。仿佛雾岛董香不是什么S级的危险喰种，而是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奇怪女人。
随后，最开始说话的那名少年对手机里问道。
“丈哥，医院后面有喰种想跑掉，是杀掉，还是抓起来？我们在白日庭学的和在外面学的好像不一样。”
得到平子丈的一句“抓住”的回答，少年收起手机，目光盯上了雾岛董香。
“抱歉了，我会记得温柔一点的。”
三名未成年的零番队成员呈扇形，包围了雾岛董香。
一种在成年搜查官身上都很少体会到的危机感，瞬间席卷了雾岛董香全身，她第一时间就明白自己恐怕难以逃脱了。
这三人……便是白日庭出来的搜查官吗？
雾岛董香摒弃多余的情绪，目光坚定起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逃出去！
另一边，跟随青铜树进行转移的雾岛绚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战斗起来的血腥程度翻倍。要说雾岛董香能不能逃出去，他心里也半点底都没有，可是青铜树也遇到了CCG的阻击，想要临时跑去救那个蠢死了的姐姐也办不到。
“绚都，不要分心。”
多多良直接一手抓住试图偷袭雾岛绚都的搜查官的脖子，手指一捏。
这名搜查官的喉咙就碎了。
与此同时，二十四区的分部，平子丈正在有马贵将身边替他解决一些琐事。他结束手机通话后，表情有些呆板地说道：“有马先生，夕乍他们三人碰到了S级喰种兔子。”
有马贵将平静地说道：“看来他又可以多一枚白单翼章了。”
平子丈点头。
有马夕乍、伊丙士皇、僧头理界三人都很小，然而加入零番队以来没有一次失手的记录，战功累累，可以说不愧对于白日庭的名声。
平子丈也有些纳闷他们三个直奔医院的行为，理论上那边不值得出动三名零番队成员，除非……他们提前知道那边有喰种。
平子丈问道：“有马先生，您不去检查吗？”
有马贵将坐在办公室里，瞥了今天话多的平子丈一眼。
“他们去就可以了。”
话语微凉。
知道平子丈很多事情还不够了解，座位上的白发青年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情，冷漠地说道：“该被抓的都会被抓，不被抓的……只是还不是时候。”
抓出喰种很难吗？
不难。
人类分辨不出来，让喰种去就很容易分辨出来。
在其他人完全没有想过的情况背后，可能摆在国际喰种对策局总议长桌子上的，就是整个二十四区伪装成人类的喰种分布图。
平子丈似懂非懂。
有马贵将的目光移开，望向分部楼下，那边是回来的零番队成员，一个个都非常年轻，最小的伊丙士皇只有十四岁，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
这几年又换了一批零番队成员。
“丈。”
“你相信有朝一日，人类可以变成喰种吗？”
不是QS实验，不是人体改造手术，而是由内到外被完全感染成了喰种。
有马贵将没等平子丈理解他的话，继续自己的工作，办公室里归于宁静。
平子丈见他不说，便不问。
他心道：【只要有马先生说有，我就相信。】
有一种人天生就让人信任，他所说的任何话都不会被人质疑，永远贯彻己心，永远往着自己的方向走去，不需要旁人的理解和关心。
又过去几个小时，工作状态的有马贵将已经捧着本书进入休闲状态了。
平子丈接了一个电话后对他说道。
“有马先生，特等会议。”
“你去。”
总是领着上等搜查官的工资，干着特等搜查官的活的平子丈木着脸。
“是……”
上一个和上上个、上上上个被使唤的人已经跳槽了。
就他十几年如一日的支撑着。
唉。
一区本部，特等会议在下班后召开，时间长达两个小时，讨论的内容就是白天检查完的各大企业，以及隐藏在人类社会里遭到驱逐的喰种。
会议一如既往的枯燥。
和修研忍住没打哈欠，翻着资料随便看了看。
上面一个代号“兔子”的女性喰种让他稍稍留意了一眼，照片上是戴了面具的模样，没有露出面具下的脸，他也不知对方的美丑就翻过了这一页。
确定没有“美食家”这个喰种，他就心安理得地听爷爷话痨起来。
嗯，其他特等都忍着困意。
忙了一整天，再接受总议长的轰炸，会议结束后的特等搜查官们都脚步飘忽地走了出去，很快散了，就连精力最旺盛的铃屋什造都是揉着眼睛走在篠原幸纪身边，完全靠对方引路才没有一脑门撞到玻璃门上。
和修研解决了心结，笑着跟自家人一起回家了。
晚上十一点。
和修邸内宅的灯光没有熄灭。
和修常吉坐在待客室里唯一的座位上，目光幽冷，下方是和修分家的人单膝跪地，禀报着由自己这一方派出去的人的检查结果。
大部分被检查出喰种身份的都是新晋富豪和普通职员。
听完后，和修常吉无喜无怒地质问道：“这一次突袭，就这些收获吗？”
他并没有抓到大鱼。
这些并不值得他今天大动干戈。
和修分家的人迟疑刹那，忽然说出一件事：“属下发现一件事情，暂未确认，分家潜入各个企业进行暗中检查的时候，曾经发现过月山财团有喰种员工，但是这一次检查，竟然一名有嫌疑的员工也没有。”
一般有喰种员工并不奇怪，只要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和修分家也会放他们一马。
他们要的是那种爬到上流社会的喰种，或者是在某些敏感地方工作，例如医院和科研基地，那些试图掌握人类核心技术的喰种。
和修常吉倏然问道：“一名也没有了吗？”
听到“没有”的答案后，渐渐的，和修常吉的目光中多出雷霆之意，“难不成月山家勾结了喰种，为这些喰种提供保护/伞？”
和修分家的人摇头：“属下还未调查清楚。”
和修常吉闭目沉思，把月山家与其他家族的关系回忆了一遍。
以晋升速度而言，月山家与迹部家不相上下，这两家互相扶持，倒是形成了非常好的同盟关系，促进了日本的经济发展。而月山家……介入政界的意图很明显，财权合一，这些年背后积蓄的力量足以更换一届总理。
半晌，老者睁开一双冰冷泛红的瞳孔，看得地上的人背后发凉。
“彻查。”
就看这是不是一条大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