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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二章 上巳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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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尘才将那折扇送去,第二日那私塾先生竟登门拜访了此处,手里依旧有握一把折扇。妇人见是先生到来,连忙拿出柜子里珍藏的陈茶,给泡了一壶,几个孩子则是躲在妇人的身后盯着先生委屈地埋着脑袋。

    先生约莫着三十有余,几根稀稀落落的胡子倒是颇有个性,他拿起茶盏说道,“这折扇可是你家里人送来的?”妇人看去桌子边的折扇,疑惑看向那几个孩子,孩子连忙摇头,紧接着指着门外还在拎着泔水的两个人。

    “先生误会了,我这里怎会有这种东西,准是我家新请的那两个工人带来的。”先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向猪圈里的俩人,那俩人眉目清秀,看上去更是不凡,怎么会在此处一个农家里喂猪?

    “先生,人给带来了,不知——他二人可是犯了什么错?”妇人小心问道,斜眼看着俩人。

    先生指了指一旁的折扇,“这东西,是你们送来的?”玉乾眼瞟了一下桌角,随即缓缓点头。

    “这东西可是王羲之的真迹,不知二位送我如此贵重的东西是为何?”

    “先生说的不错,这的确是王羲之的真迹。”他双手稍擦干净了一些,紧接着一下拿过那把折扇,先生有些心急地起身,看着他手里的折扇只是嘴皮子微颤,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我将此物赠与先生,自然是有事相求。”

    先生浅笑一声,随即坐回位置上问道,“您可是曾经的太子殿下,怎么,还有事情要求助我这一个穷酸的先生?”妇人眼拙,但这先生倒是一眼认出了玉乾的身份。

    “先生说笑了,这玉都的太子和这田中养猪的于我而言无异,如今赠先生折扇,只是有个简单的小忙想请先生帮忙。”

    “小忙?那就说来听听。”曾经的玉都太子如今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话,这被捧上高处的先生自然得意了。

    “我想在先生的私塾里教书。”

    “什么?”先生嘴边的茶鼓出好几个泡泡,险些就这样吐出来,“你——要来我这儿教书?是疯了吗?”先生看向一旁的妇人,妇人只是陪笑着摇头,随即掐了这俩人一人一下。

    玉乾还是努力挤着笑,说道,“我不要工钱,只是在先生那里给孩子们教书,其余的先生可以随意使唤我。还有这折扇……”玉乾把折扇又轻轻摆在了他身边,随后他眼神一直落在那上面不肯转移。

    “还是先生不相信我的能力呢?”折扇又重回玉乾的手上,而此时的先生目光早收敛不住了。只不过是借个地方教书,而且还不要工钱,送上如此珍贵的宝物,任谁也不会拒绝。

    “你的能力我自然是相信的,只不过,这王羲之的真迹……”

    玉乾一笑,将它最终递到了他手中,“自然是赠与先生的。”

    先生拿着那折扇,小心将它打开,随后则是惊呼一声,抱着这折扇如同今世珍宝,“明日你便来吧!”

    一旁的妇人倒是依旧糊涂着,怎么这自己家里做工的人就跑去别人那处教书了,伸手捏住他的耳朵,“你小子!不好好干活,跑去那地方干嘛!是不是想要偷懒!?”

    玉乾嗷嗷叫了两声,一旁的风尘想要上前但又不敢上前,“大姐,我怎么敢偷懒,每日的活我一定都能干好!都能做好!”

    “最好是!”妇人抱着手臂说道,“否则这月的工钱你别想拿到!”玉乾在一旁笑着点头,要是搁在往常有人对他如此动手动脚,身旁的侍卫早就将她当做刺客处决了。

    风尘在一旁倒是笑出了声,他一个眼神瞟过去,低声说道,“笑什么?”

    风尘立刻收敛住笑,压制住笑意说道,“是风尘的错,只是想到殿下如今竟要向别人低头就……”

    “人走在高处,自然可以仰头挺胸不必顾虑地走下去。但当人跌落灌木丛中,就必须处处低头,处处小心,才能遇到宽广的平原。”玉乾嘴角并未上扬,但仍能在他的眼神中看出稍许笑意,“这世上越是要让我不堪,我就越要在这不堪之中站起。老天,不过是写下命运,而改变命运的权力依旧在我们的手中。”

    他张开的掌立刻化为拳,紧紧攥着,却依旧脸色平淡地朝着田地里那头昂昂在叫的猪走去。或许真的是风尘错了,在这灌木丛里,他只能选择低头或者是遍体鳞伤,而谁又能知道在灌木丛的后头又会是什么?依旧是那一片更大的灌木丛?还是遇到广阔的草原呢?

    花雾客栈内,休息了一夜的商队今日准备在花城内收购一些简单的物件,就立刻起身往玉都的方向赶路。这无疑是最后的一天,颜宋需要取胜的最后一天。

    阿冬在屋子里来回地转悠,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小老头,“小姐,这商队今日傍晚可就要起程了,我们要是再不能说服他,回到五村,那些人该又有闲言碎语了。”颜宋依旧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到中央的太阳,神情上依旧没有着急。

    “小姐真的不再去试试吗?”阿秋也有些疑惑,这都快正午了,她家小姐竟然一点不着急。

    颜宋只是淡淡说道,“再等等……”然后眼神继续落在窗外的远处,没有焦点。

    “小姐难道要等到这些人都走了,再有所行动吗?本来都已经好好的,非要惹出些什么事情来……”阿冬憋着个嘴,后头的声音愈来愈低,颜宋大概是没听清,随后她则是站在门口嘴里念叨着。

    “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难听!”阿秋站在她身旁该是听得一清二楚,“小姐也是为了江南五村的百姓好!”

    “我就是说说嘛!”阿冬依旧耷拉着脸,眼神则是不敢正眼瞧他们二人,“反正,小姐现在也没法子。还是想着到时候回去,怎么和村民们交代吧!”

    “你!……”阿秋盯着阿冬那副不嫌事大的表情,恨不得一拳打过去,随即看着静坐着的小姐,才稍稍将怒火降了降。

    而此时突然间的敲门声响起,颜宋本是无神的双眼,立刻恢复了,“赶紧将门开开!”

    进来的还是昨日那个送来衣服的人,躬身说道,“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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