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傻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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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氏笑道:“以后我家麦芽不也是你的媳妇了吗?媳妇也是女儿,以后我的女儿可就成你媳妇喽!”

    李氏看脸色暗淡下来,安慰她道:“咱们两家以后不就是一家人吗?还分什么彼此呢!”

    梁氏也呵呵大笑道:“你们两家住的这样近,就是不想做一家人也难哪,哎哟,打扰了这么久,我们也该走了,上午背回来的竹笋还没弄完呢,婶子啊,你们慢慢忙着。”

    钱氏也站起来,“我家竹笋也在院子里堆着呢,我也走了。”

    田氏道:“要不多坐会?天还早呢!”

    梁氏跟钱氏都摇了头,跟他们道了别之后,各自背着娃回家去了。

    下午干活进展的就挺快了,他们三个人上山挖竹笋,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跑一趟,到了傍晚时分,田家院里就已经堆了不少的竹笋。

    麦芽看着李远累的也不轻,她心里怪过意不去的,等到傍晚他们收工回来时,李元青在帮她一块烘竹笋干时,她悄声道:“元青哥,要不咱们付给李远工钱吧,他这样辛苦的帮我们干活,要是一分钱都不拿,我挺过意不去的。”

    李元青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笑,笑的麦芽很是莫明其妙。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李元青摇头,“你想的,我早就想到了,只是现在还没不能跟他提,你不了解李远这个人,他性子犟,说好不拿钱,只来学手艺,就是给他,他也不会要。”

    麦芽轻咬着唇瓣,想了下,“要不,等他走时,带些干货回去,这笋干,晒好了,拿去卖的话,价格绝对不能便宜,最近也能捕到鱼虾了,等晒干了,给他带回去吃,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看成吗?”

    李元青只是笑,“你看成就成,说不定他还能带另一个大礼回去呢!”他说着,扭头看向一旁蹲着的李远,他正一边剥笋子,一边跟林翠讲着话,大部分都是林翠在讲,他在听,可他也听的十分认真。

    天擦黑时,林德寿得了消息,过来背闺女回家,连林虎也来了,他本来也想背来着,可他背不动啊,只能走在前面,打灯笼。

    田氏他们送了林德寿远,看的出,林德寿很心疼闺女,瞧她脚肿了,脸色都不对了。但他也不是那喜欢矫情的人,也知道这乡下啥不多,就是蛇多,寻常的事,也都见惯了,只是咬在自家闺女脚上,总比不得那无关紧要的人。

    竹笋长开的季节,赵顺赶着好几辆驴板车,把他们要的梨树苗给运来了,那阵仗,可叫村里人热闹了一把。

    李元青跟冬生,到村里接了他们,

    纪安山也出来了,他脸色异常的苍白,站着的时候,始终拿块布捂着嘴,咳个不停,身子骨也比以前又瘦了很多,简直就是摇摇欲坠。

    李元青二人,都走过去跟他打招呼,纪安山嘱咐他们,要是这果树真能见到成效,可不能忘了村里其他人,得想着大家伙,不能光他们一家富了。

    冬生满笑堆笑的答应下,不过,一切还得看,这批果树是否能适应他们这里的环境,能不能见到效益。

    几辆驴车都停在田家门口,树苗太多,进不了院子,只能先卸在外面。

    赵顺带来的几个人,帮忙一块卸货,李氏跟田氏都琢磨着,人家都远送货来了,上回冬生他们去赵顺家考察的时候,人家都热情的很,又奉茶,又烧饭,这回来他们家了,也不能怠慢了。

    于是,田氏让麦芽回去烧饭,这外面的活,不用她干。林翠是跟林德寿一块来的,他家跟黄家,他们两家门口都没有多少空地,所以干脆一块把树苗都拉这里来了,反正大家互相都信任的很。

    林德寿也不好光叫田家掏腰包,就叫林翠回去抓只鸡来杀,他也是实诚人,即使田氏想反对,他也不听,还叫林翠快去快回。

    黄年看他都这样讲了,也觉着挺不好意思,这树苗也有他家的一份不是,可他家二妞不在,也没人回去给他拿,他便自己回了趟家,把昨儿从大河里打上来的两条鲤鱼拿来了。

    田氏看着这两条鱼,吓了一跳,埋怨他道:“他黄叔,你这是干啥,我们家又不是没有肉吃,你拿这么多的鱼过来干啥,二妞他娘正怀着两身孕,得要补身呢,你快点拿走,我一条都不要!”

    黄年拎着鱼站在大门口,放下不是,拿走也不是,“大嫂啊,我经常去大河里打鱼,这鱼家里还有两条,够吃哩!”

    “不行不行,你快点拿回去,只当我给那两个小侄子吃的,”田氏手都快摆出花来了。

    正好林翠拎了只母鸡过来了,她看见黄年站在门口,疑惑道:“咦,黄叔,你这是干啥呢!”

    黄年哭笑不得,“我这不是也想凑个菜嘛,可你田婶不答应,你看我这鱼都拿来了,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林翠知道田氏是在心疼他们,黄氏怀着双胞胎呢,这营养一定得跟上了。不过,看着黄年诚心要送鱼,林翠呵呵一笑,腾出一只手,把那两只鱼都接过来了,然后对田氏道:“婶子,黄婶一个人在家也烧不好这鱼,不如等中午的时候,咱把鱼烧好了,还有有鸡汤,一起给她送些过去,也省得她在家烧饭了嘛!”

    黄年听了林翠的建议,立马回过味,就是啊,他就觉着有一样话没讲,站在这儿支支吾吾的也讲不出,原来是忘了‘好吃’这两个字。

    黄氏自打怀孕之后,嘴就刁了,吃啥啥不香,黄年做的鱼汤,她嫌弃不好喝,她自己做的菜,也不对她胃口,所以这几日烧的鱼,基本都进了黄年的肚子。

    黄年道:“小翠说的对,她黄婶就喜欢吃麦芽做的菜,你就让麦芽把菜做好了,回头我给她送些过去就成了。”

    田氏一听他这样讲了,也没有再推说的道理,便让林翠拎着东西去厨房了。

    李氏也回去拿了两只野鸡,这是新鲜的野鸡,不是咸的。是李远前几天在山上打的,说要送到田家的,还没来得及送,今儿正好派上用场了。

    赵顺怪不好意思的,在门口搬树苗的时候,对林德寿道:“我们卸完就回去了,不在这儿麻烦了,再说,路又这样远,早些上路,也好早点到家。”

    林德寿当然不会同意,“这都三月了,白天长了,吃过饭再赶路,也不会晚到哪去,要不你们在这儿过一夜,明天早上走不也也嘛!”

    赵顺赶紧道:“这可使不得,哪能过一夜,这就够麻烦的了。”

    黄年道:“瞧你说的,你们卖货,咱买货,这算啥麻烦不麻烦,中午啊,咱好好喝一杯。”

    李远跟李元青他们都在外面帮忙干活,李氏也忙不上外面的活,就坐在井边洗菜。

    这里又没有电话,根本没人晓得,他们会今天来送货,所以麦芽就在他们来的时候,才再烀的咸货,虽然烀的急了点,但她挑着容易烀熟的东西。

    那鹅咸虽然肉厚,但说起来也很好烀,大火煮开之后,小火煨上一段时间,中间拿竹签插在鹅皮上,把皮里面存的油放掉,再浇一遍凉水,这样烀出来的咸鹅就不会出现骨头带血的情况。另外,她又是掏了一副猪耳朵,一块后座肉,都在一锅烀的,这样一来,那咸水汤味道就浓了。

    今天是夫子放假的日子,林虎也没上课,他本来在家玩,可看见妹妹拎着老母鸡往田家来了,哪还坐的住,也跟着跑来了,既然来了,麦芽就不能让他啥活都不干,净等着吃饭。正好家里没豆腐了,便打发林虎去林大姑家拿两块豆腐,也不用付钱,他们跟林大姑是一个月一结账,省得一天一算钱的麻烦。

    林虎手里拿着盆,站在那儿,老大不乐意,“麦芽姐,我就不能干别的事吗?要不我帮你烧火也行,干嘛非得让我去买豆腐哩?”

    麦芽跟林翠都在厨房,李氏坐在厨房外面,她们三个都听到林虎的讲话,也都笑的不行。林虎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怂大花,只要有大花在的地方,他一定躲远远的。

    林翠走过去,戳了下他的额头,笑道:“行了吧你,净找些没用的借口,难不成她家有狼,会吃了你不成?”

    李氏在外面笑道:“你林大姑家没狼,就是有两个女娃,我看林虎是怕看见大花,林虎啊,是不是你跟大花打过架,因为打不她,所以才怕她的?”

    林虎嘴一撅,不服气的道:“谁说我怕她了?我就是不想看见她,去就去,不就是打豆腐嘛,有啥了不起的。”林虎这性子,受不住激将法,李氏三言两语,就把他说服了。

    麦芽回过头来,对林翠道:“哎,看样子,你家林虎找到克星喽!”

    林翠看她是认真的在讲,倒是把她吓到了,“不会吧,我家虎子才多大,咋会有那心思?不过小娃之间闹着玩,你可别瞎说,要是传到林大姑耳朵里,只怕她是要生气的!”

    麦芽笑道:“那好吧,只当我没说,可是你瞧着吧,你家林虎早熟,说不定以后,他跟大花真的有牵扯哩!”

    林翠也想到那种可能,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把这种可能排除在外,她总觉着大花跟林虎,完全是两条路上的人。她家林虎聪明,现在又上了学堂,若是能考上个功名,以后可是要做官爷的,可再看林大姑家,她能把两个女娃拉扯大就不错了。

    她有这个想法,却也不是嫌弃啥,就是觉着不可能。

    麦芽笑着,却不再说啥,以后再看吧!娃儿们长的快,转眼就长大了。

    中午吃饭的人不少,菜也不少。林翠抓来的鸡,李氏跟林翠杀的,杀完了清理干净,才拿到厨房。因着时间紧迫,麦芽得先把鸡炖了。

    这隔年的母鸡,当然得炖着吃,要是红烧,那得费老大劲才能烧烂。不过在下锅炖之前,她把鸡过了一遍开水,稍微烫的,主要是想把杂质烫掉,然后再搁进陶罐里。这陶罐炖鸡是最好的,只要用大火烧开,之后再入进罐里,小火慢慢煨着,时间一久,这鸡汤的鲜味,才能真正被逼出来。当然,还得加上几片生姜,几滴醋,再搁到小炭炉上,等半个时辰之后,应该就差不多了,因为陶罐保温效果是最好的。

    弄好了鸡汤,再来就是这鲤鱼。麦芽瞧着鲤鱼挺肥的,就想着做个糖醋鱼,只是这鱼大,烧一条也就够了,但要不烧,搁时间久了,也不新鲜。

    林翠见她对着鱼发呆,笑道:“你愁啥呢,我都跟黄叔说了,等会鱼烧好了,端给黄婶一半,既然这样,你干脆做两条糖醋鲤鱼,一盘留着吃,另一般端给她,不然人这样多,一条鱼哪够分。”

    麦芽笑了,“瞧我这脑子,把这茬都给忘了,行吧,那就这样烧。”两条鲤鱼,李氏都洗干净了,麦芽只要在鱼身上,划几道口子,方便进味,就能等着烧了。

    除了这两样之外,还有新鲜的野鸡肉,这就更好办了。春天竹林底下多的是蘑菇,所以一等林虎捧着豆腐碗回来,林翠就打发他到后面的竹林里去采蘑菇,只要采回来的时候,李氏挑捡一下,就能把毒蘑菇剔掉了。

    林虎累的直喘气,一听见姐姐又要叫他采蘑菇,他真是一百个不乐意,正要反驳呢,只听麦芽对他讲,采蘑菇是要用来炖野鸡,烧个野鸡炖蘑菇。林虎一听之下,馋虫都被勾上来了。他把篮子往肩上一跨,大声道:“你们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了。”说着,便跟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大黑从锅灶旁的柴草堆窜出来,也跟了上去。

    瞧见大黑,林翠想起一事来,“麦芽,你家大黑可真是坏的很。”

    麦芽正在做粉蒸肉,一时没闹明白,她说的是哪出,“我家大黑咋了?它咬人了?”她一想,这不可能,大黑虽然长的又高又壮,那牙一龇起来,模样也凶的很,但它从不咬人,即使有陌生人到门口,它也只是叫的声音大,从不扑上去咬人。

    林翠接着说道:“哪里是咬人,可它比咬人还厉害,把村里其他公狗,都震住了,你瞧着吧,等到了秋天,咱这村里母狗下的崽,十有*,都是你家大黑的种。”

    麦芽没想到她讲的这一出,她脸色怪异的瞪了眼林翠,“死丫头,瞧瞧你说的啥话,可不要再说了,听着怪别扭的!”大黑是村里长的最大的一只狗,毛色也最漂亮,黑油油的,而且又正当年轻,村里其他狗都不是它的对手,光是它的叫声,就把其他狗压了下去。

    碰上不知情的外乡人,在路过田家门口时,都离远远的,生怕大黑真的会扑上来咬他们。

    林翠刚刚的话,说的很小声,就是李氏在外面也没听见,见麦芽训她了,她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转开脸去。

    烧饭的中间,麦芽还让林翠去给院了里送些水,也给大瓦壶的茶泡上。李氏洗好了菜,就坐在锅洞下烧火。林翠到了院子,把茶水泡上之后,遇上进来喝水的李远。两人看见彼此,都有些尴尬。

    “你……你要喝水吗?”林翠垂着眼睛,想给他倒水的,可是不晓得为啥,手一滑,倒把水倒洒了。

    李远下意识的伸手,想把瓦壶拿过来的,却不巧的碰到他的手,弄的两人又是一阵尴尬。李远喝完水,并没有马上走开,而是看了看她的脚,试着问道:“你脚怎么样了?”自打上回林翠被林德寿背回家之后,他俩就再没机会说过话。

    林翠小脸本来就红,这会更是红的跟胭脂似的,筹措了一会之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抬头脸,对他笑了笑,“呃,也没啥事,那蛇又没毒,在家敷了两天草药就消肿了。”

    “哦,”李远点了头,算是知道了,搁下杯子,就到外面去帮忙了。

    林翠瞧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先前,她只是想着,如果李远能接受她的过去,那她就嫁给他。可是这几天在家里待着,她却越发的害怕李远知道她的过去,她甚至不敢去想李远知道宏宝对她做的那些事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因为不敢想所以,她更不敢说,也不敢去奢望什么。

    林翠面色沉重的回了厨房。麦芽这会正忙着烧饭,顾不上去猜她的心思。

    因为怕野鸡一时半会烧不烂,所以她先把野鸡剁成块红烧,至于其他的菜,都是蔬菜,炒一盘干虾韭菜,一盘清炒小白菜,再用烀咸货的汤汗,烫些豆腐,撒上葱花,也香的很。

    最后,就是凉拌菜,她家菜园子边上的香椿树,虽然还不到香椿长开的季节,但有些耐不住性子的香椿芽,也能吃了。

    不过,经过去年一年的生长,菜园子边上的香椿树,已经长高了,她可够不上,这活当然还是哥哥去做。

    用香椿拌豆腐,也是一道不错的凉菜。

    “姐,我摘蘑菇回来了,”林虎这回真是累的不轻,跑进厨房,把篮子一搁,就累的瘫坐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

    李氏笑道:“哟,虎子的动作真快,中午可得多吃些饭呢!”

    林翠翻了下他拎回来的篮子,“这香菇咋这样小?”

    林虎气呼呼的瞪她,“那你也不瞧瞧现在是啥时间,要蘑菇要在再过半个月才能长成,现在这样冷,我上哪去给你找大蘑菇去!”

    看他气的那样,麦芽赶紧道:“能找到这些蘑菇就不错了,再说这小蘑菇也最是嫩,容易进味,小翠,你快去洗了,时间都不早了,等他们活干完,就能开饭了。”

    林翠看了林虎一眼,拎着篮子去井边洗菜了。

    林虎对着她的背影,接连扮了好几个鬼脸。

    冬生他们干的很快,不到吃午饭的时间,几车的树苗就都卸下了。赵顺怕树苗不易存活,所以起树苗的时候,根部都带着土。这树苗是去年下的,冬天他们也做了不少的准备,不然哪能在一开春时,就长这样大。

    吃饭的时候,赵顺看着满桌的菜,非常的客气。林德寿要让他们坐上面,那是正对着大门的坐位。

    赵顺死活不干,他比林德寿年龄还小,哪能坐上方。

    这农家人就是如此,连吃饭坐哪都得争论半天,看着真叫人急啊!

    田家堂屋的大桌是后来李元青做的,加入了麦芽的构想,在四方的面上,加一个带插销,可以随时拿掉,随时装上的,半圆形的木板。这样一来,如果四个面都装上,桌子就成了大圆桌,这圆形的桌子,可比四方形的桌子能搁菜,而且还不占地方。

    酒也是李元青搬来的,他经常要往县城去,买酒也方便。

    麦芽在厨房留了些菜,跟李氏,林翠,林虎,还有田氏在厨房开小灶,堂屋都是男人在吃饭,她们去了不方便。

    她们几个可以在厨房窝着,可是林虎这么大了,也跟她们窝在厨房,那可就不成了,好歹他也是半大的男娃,这时候就该多参与。

    林虎歪着脑袋,只顾埋头吃饭,根本不理会她们的唠叨。堂屋那桌子,又是喝酒,又是划拳,讲话声音又大,把他耳朵都震疼了,他才不要跟他们坐一块,在厨房吃饭多好,清静!

    林翠急着把饭吃饭,她还想着等会把菜给黄氏送去。

    麦芽道:“你等等,我吃完了,跟你一块去!”

    糖醋鱼要乘热吃,凉了可就腥了,也不好吃,所以吃饭的时候,麦芽把鱼搁在锅里温着,时间一久,再拿出来时,上面加的香葱,都被捂黄了,虽然不好看,但只要能吃就行。另外鸡汤也用瓦罐装着,上面盖的严严实实。

    瓦罐很能吸热,等它吸饱了足够的热量,就能一直保温很久。

    李氏正啃着野鸡肉,扒完一口饭,剩着嚼饭的空档,对她俩道“那罐子烫着呢,用篮子装,等下你们拎篮子就成。”

    田氏一碗饭都吃完了,正在大锅里盛饭,顺便也给李氏添了一勺,她盖上大锅盖,问道:“要不要带些饭去,让你黄婶用鸡汤泡饭?”

    林翠吃饱了,站起来,把碗搁在小锅里,小锅里有温水,用来泡碗的,再拿随身带着的小丝巾擦了嘴之后,才道:“不用吧,鸡汤下面是最好吃的,哪有用鸡汤泡饭的,等会婶子要是喜欢吃,我们给她下点面条不就行了嘛!”

    这时,麦芽也吃饱了,也道:“娘,咱家不是还有糯米面吗?我带些过去给黄婶,让她搓汤圆吃。”

    田氏摆手,“有,还有半袋子呢,就在里屋。”

    李氏忽然插嘴道:“那糯米面都给你黄婶拿去吧,你们要是想吃糯米面,下回让元青从县城给你带就是了,也方便。”

    麦芽应了,把碗泡上之后,就去拿面袋子,林翠也赶紧把两个瓦罐装到篮子里。等麦芽出来,她俩就一块往黄家去了。

    出堂屋的时候,李元青追出来,问了下她俩要去哪,他是看见麦芽拿了个面布口袋,以为她要去买东西呢!

    **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她们一进村子时,好些人都蹲在自家门口,手里捧着饭碗,有的蹲在石磙上,有的搬了个小凳子,就在廊檐下坐着。

    经过福婶家门口时,就瞧见孙良树端着好大个饭碗蹲在那吃饭,脚边还围着几只鸡,正等着从他碗里掉下的食物。他老娘也坐在那,一手端碗夹着筷子,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膝盖,看着她俩并肩从门口过,笑嘻嘻的道:“哟,你俩这是吃过呢,还是没吃过,抱着这么些东西,这是要上哪去啊?”

    一听她讲话,就知道她是个爱打听闲事的婆娘,讲八卦可是她的长项。一个芝麻从她嘴里出来,都能变成一个西瓜,可见,她的嘴巴,有多能吹。

    林翠不想理她,麦芽更不想理会福婶,可一看福婶眼睛盯的这样狠,要是不回答她,只怕也是不行了。她们脚步也没停下,麦芽面色平静的道:“我们去送些东西。”她回答的很简单,也就是不想理会福婶,怕她老是追问个不休。

    但福婶看见她俩背的东西鼓鼓囊囊的,她的好奇心,又怎能轻易罢休,“小翠啊,你这罐里抱的是菜吧?看看你,我又不吃你们的,你们走这样快干啥?”

    她越说,麦芽跟林翠脚步走的就越快,等她话说完时,她们都走了好大一截。

    福婶冷哼一声,再看看自家宝贝儿子,始终低着个头吃饭,连姿势都没挪过,这说明啥?说明他对女娃还不如对吃饭来的有兴趣。她此刻真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当娘的都想早点给儿子娶一房媳妇回来,但他要是想在榆树村说个媳妇,难着呢!谁都知道,她惯孙良树惯的很。孙良树这样大了,还跟他爹娘睡一个炕,你说这叫啥?

    这事外人当然不晓得,但架不住福婶有个很二的儿子,这事是孙良树跟林虎玩的时候,无意中说漏嘴的,叫林虎他们嘲笑了好一阵。林虎知道也就代表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了。

    林翠边走,边跟麦芽讲了孙良树好多的糗事,简直多不胜数,这样的男娃,还咋说亲,难不成以后成了亲,叫媳妇也婆婆都睡一个炕上?

    麦芽听她讲的很难听,赶紧制止道:“你讲差不多就得了,可别再往下讲了,你能讲,我都不能听,什么跟什么呀,哪有婆婆跟儿子媳妇睡一块的,说出去,还不叫人笑话死!”

    “哎呀,你还别不信,孙良树真能干出来,这世上啥人都有,要真是这样,那也没啥好奇怪的。”

    她俩正说着话,不经意的一抬眼,看见路当中蹲着个,穿的邋里邋遢,衣服破的找不出一块整布,不光是衣服破,连头发也乱的跟鸡窝似的。因为那人是蹲在地上,背对着麦芽她们,所以只看得见那一头灰不溜球的头发。

    林翠吓到了,赶紧把麦芽拉到一边,“千万别离她太近,这个女人是个疯子,疯很久了,要是疯狠了,她还会咬人呢!”

    这疯女人,麦芽以前并没有见过,虽然她不常到村子里来,可好歹也往来好多次,不光没见过,也从没人听人提起过。

    “这女人是咱们村的吗?”等到林翠把她到足够远的地方,麦芽才有机会问她。

    林翠摇摇头,“不是,听我娘说,她是前几年从咱们村嫁出去的,嫁到婆家才一年多,就被送回来了,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疯了,她婆家人说她是生娃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给逼疯的,好像是因为她不喜欢小娃,不想要,可她婆家人想啊,所以就硬逼着她生,也不晓得她脑子里是咋想的,看自己的肚子,就跟看仇人似的,不是蹦就是跳,要不就拿着擀面杖打,反正就是想一千个,一万人法子,也要把孩子弄掉,结果闹到最后,孩子是掉了,她也疯了,这样的女人,婆家哪里肯留,于是就绑着绳子把她送到家门口,扔下就走了,最近听人说,她那个夫家,又娶亲了,好像连娃都要生了,早把她这个前妻忘了。”

    麦芽听的心惊肉跳,就算知道这世上啥人都有,可她绝对想到,还有这等事。

    她俩说着话时,已经到了黄家门口。林翠也收起刚才的话题,推门进去了。麦芽临近进去之前,回头看了那个疯女人一眼,也许是感应到她的目光,那疯女人也抬起头来看她,然后她笑了,是很傻很痴的笑,没有任何含义。

    进了屋,黄氏正在厨房准备烧饭,今天她一个人在家,吃饭也就不急了,想着随便烧些吃就成。

    林翠把篮子搁在厨房,笑着道:“婶子,这是麦芽中午现炖的鸡汤,还有那糖醋鱼,好吃着呢,你赶紧乘热吃,鱼要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一掀开瓦罐的盖子,浓郁的鲜香就飘了出来,黄氏深吸了一口气,笑呵呵的道:“你们中午人多,送这么些给我,你们还够吃不?”

    麦芽也把面袋子搁进了厨房,“林叔抓的那只母鸡大,我加了不少的嫩竹笋,那东西也不吃鲜,还给鸡汤提鲜,充起来量也就足了,您现在是一个人吃饭,三个人的营养,可马虎不得,我们本来想把鱼给你送过来,可又一想,干脆烧好了送,还省了您的事,就是不知道这甜味的,你能不能吃的惯?”

    黄氏一闻这香味,就觉着饿了,笑道:“我这几天,烦的很,也不想烧饭,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想吃啥,可一闻见你们送来的饭,倒觉着肚子空了,这鸡汤炖的可真香,哎哟,我先盛一碗尝尝。”

    麦芽笑道:“婶,要不要给你搓几个汤圆,用鸡汤下着吃?”

    黄氏直摇头,“不用不用,光这鸡就够我吃的了,这鱼要不留着晚上吃吧!”

    麦芽赶紧否定她的提议,还把鱼端到她跟前,道:“这可不行,糖醋不能再热一遍,上面淋了一层用淀粉勾兑的欠,要是重新热,这欠也该泄了,鱼肉也腥,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好吃了。”

    黄氏看她烧的红通通的,还有股子甜香,早想吃了,就是怕吃不完,剩了挺难看的。可既然麦芽都这么讲,她哪还会客气。

    林翠到外面搬了凳子过来,随后,就回家去了。她娘中午也一个人吃饭,本来想叫她也去的,可她担心家里正在孵化的小鹅,正在出壳的时候,不敢走开。

    麦芽拿了小凳子,就坐在黄氏边上。看黄氏的肚子,才四个多月,就已经出怀了,这已经算很早的了,真是不敢想像,等到七八个月的时候,胎儿长个头,她这肚子该挺的多大,想想就挺可怕的。

    黄氏见她盯着自己的肚子看,语重心长的道:“芽啊,这女人生娃,可不是闹着玩的,有多少女人没过去这个坎,在生娃的时候送了命,可这不生也不行,女人天生就是来给男人传宗接代的,你要是不生娃,婆家就该说三道四,闲话一大堆了。”

    麦芽脸上始终挂着笑,她想起外面的疯女人,“婶,咱们村还有个疯女人吗?我听小翠说,那个女人是生娃时候疯的,我咋以前都没见过她?”

    黄氏片刻功夫就已经吃了半个鱼,正拿筷子准备把鱼翻个身,再吃另外一面,听麦芽问起疯女人的事,她先是犹豫了下,而后叹了口气,边挑着鱼刺,边道:“我们都叫她傻妞,是村北面,老郝家的大女儿,小的时候,还常在我们家门口玩,还带过二妞玩呢!”

    黄氏边讲边吃,一条鱼很快只剩了骨头,接着又转功鸡肉。麦芽撕了最好的一只鸡腿,老大一块了,黄氏干脆把鸡腿拿在手里啃,吃的那叫一个香。弄的麦芽很担心,照她这个吃法,只怕胎儿将来体重要超标,胎儿过大,可是要影响生产的。

    显然黄氏还想不到这一层,也就是从她嘴里,麦芽才了解到傻妞的一些情况。

    她本名当然不叫傻妞,是叫郝湘月,挺文雅的名字,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漂亮文静的女娃。

    在郝湘月十七岁那一年,媒人给她讲了婆家,就在离县城几里地的一个庄上,听说条件还不错,那男娃也还可以,长的很周正。这本来是一桩好亲事,两家人也都满意的很,成亲之后,他俩关系也不错,和和美美,不吵架,也不斗嘴。没过多久,郝湘月就怀了身孕,这肯定是好事,谁家娶媳妇,不想盼着早些生下娃儿呢!

    可自打知道有身孕之后,郝湘月对她未出世的孩子,就恨之入骨。就像林翠之前说过的,她是想尽了办法,要把这个孩子打掉,一刻都容不得。她婆家人问她为啥,为啥这般容不下自己的娃,生娃是女人的本份,她既然不想要,那肯定有不想要的理由吧?

    但是郝湘月却是死咬着嘴巴,一个字都不肯说,直到六个多月的时候,她从山上摔下来,孩子终于流掉了。六个月,孩子都已经成形,她婆家人一看是个男娃,气坏了。哪里还容下她在婆家待着,这不,就能送回来了。傻妞她爹娘,怕她在外面乱跑,招惹事,就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她出来,只是不知道今天怎么肯放她出来了。

    麦芽一想不对,急忙往外跑,果不其然,她一赶到门外,就瞧见刚刚还蹲在地上的傻妞,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扯着袖子,要往回拉。傻妞似乎不愿意,硬是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她虽然疯了,但力气还是有的,她一挣扎,那老婆子便拉不动了,气的她拿起手上木拐棍,照着傻妞的屁股,就给了她一棍。

    “傻妞,你待在外面干啥?赶快跟娘回家,你这丫头,就是疯了也不让我们省心,门开你就往外跑,你再不回去,你爹就要拿棍子来撵了哩!”

    傻妞手里拿了根小树枝,原本是蹲在地上,不晓得在画啥,被她娘一扯,地上的画也没画完,她死命往地上坐,就是不肯走,嘴里还傻里傻气的叨念,“不……不回去,画……画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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