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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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团长文森大人秘密回堡了。
这在岩堡上层，无疑是件大事，有人为之松了口气，也有人为此开始提心吊胆，一时间由于群龙无首而渐渐有躁动倾向的某些暗涌，又开始偃旗息鼓转入地下。
但军团长曾经秘密离堡的事，终究是隐秘，代表这位军团长的金狮旗，也一直如过去二十多年般飘扬在岩堡的城头。
然而这位老而弥坚的军团长，似乎也并没有过于隐瞒这件事的打算，一回堡就很快传见了林安，雷厉风行地结束了这件军团内部正处于风头浪尖的争端——像一只无情的大手，噼里啪啦把所有敢于冒头的不安分者打压下去。
至此，唯有一人得到了明显的好处——林安，她算是得到了官方的承认，以及随之而来的与她身份相符的待遇及保护。
待遇没什么好说的，即便是当初林安还“妾身不明”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人敢于慢待她——那场能引起法则降临的异象可不是说笑的，至今法师塔那边还没拿出个所以然来——顶多是有些人还在怀疑她的身份，对她视而不见而已。
但现在情况反过来了，想要和林安搭关系的人数不胜数，其中更有人企图从林安这里得知，林安是用了什么手段，令军团长这样快承认了她的身份——如果不是主堡那边专门为林安而召开的欢迎宴会还没开，按照礼仪，在此之前作为主人不好去打扰身为客人的林安，林安居处的使馆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
——如果是在此之前，林安可没有什么能够待客的地方和人手，但在军团长文森大手一挥，直接将使馆和使馆上下的仆佣护卫批给她暂用，林安就显得不在那么孤家寡人落魄单薄起来。
上位者的架子勉强是端起来了。
岩堡主堡。
作为岩堡内除法师塔之外的第二高建筑，岩堡从建成的那天起，一直是军团主帅的府邸——前堡用于办公会议，后堡是家眷亲人的居所。
主堡前后，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可以用于宴会的厅堂，为林安举行欢迎宴的偏厅，位于前堡的东侧翼——从宴会厅位置的选择上看，虽然是军团长以私人身份邀请的宴会，但其实带着半官方色彩。
——林安能够看出这点，这些天来跟随兰斯特学习异界的风俗人情，算是开始入门了。
既然是宴会，同时林安兼有宴会主宾和第一次进入社交圈的身份，饶是她心里有事，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恶补了一番梅林贵族的宴会礼仪——效果可想而知，你不能指望一个说话都还磕磕巴巴的人，能用针对训练短时间内就脱胎换骨。
所幸，林安前世的职业，某种程度上算是礼仪的专家——用阿道夫的话说，林安的一举一动自成一派，天然带着贵族礼仪的分寸感，虽然风格和梅林不同，但气质举止上的分数却已经足够。
与军团长相比算得上年轻貌美的尤兰达夫人，自荐成为林安进入社交圈的引荐人——在身份上，没有比军团长夫人更合适的人选了。
尤兰达夫人打算大方地出借了一整套据说是“她还是年轻小姑娘时最喜爱的”配备：从长裙、首饰到鞋子一整套华丽的礼服——但被作为男伴兼礼仪指导的兰斯特劝阻了：法师的宴会礼仪还算简单，但贵族小姐的那一套，对林安而言就太过可怕了——作为白银武者的他，敏锐地听到了尤兰达夫人兴致勃勃提议时林安轻轻倒吸气的声音。
宴厅中，气氛正炙。
直径近五米的十六枝缠花鎏金吊盏把宴厅照得灯火通明，两面靠墙处，二十八根复古雕纹焰烛把照耀出一片金色的辉煌——单是这二十八根仿古制艺的雕纹焰烛的消耗，成本就不下千金——醇酒和美食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侍者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上菜的节奏，管家随时关注着每一位客人的需要，盖着圆盖的鎏银盘子流水般被仆人端上餐桌。
和大陆南方热衷于舞会的奢靡风气不同，梅林贵族推崇传统，骨子里流着军人的血，喜欢在餐桌上进行交际——晚宴休憩后的午夜舞会依旧不可缺少，但那已经是正式交际后的余餐，属于年轻人们的欢乐时光和留给意犹未尽者的机会。
晚宴使用的是“同”字半框形的长餐桌，由于是主宾，林安和兰斯特分坐在正中主人席的两边：
兰斯特在右手边，左边是文森军团长，下首是南面军团的在职军官及少数人的女伴；
林安在左手边，右边是热情的尤兰达夫人，鉴于林安以法师身份出席，她的下首是不时对她投以研判目光的随军法师团成员及女伴——
值得一提的是，尤兰达夫人为晚宴的安排花了大心思：
南面军团聚餐的惯例，是军官体系和法师团分两边——倒不是说两边各成派系，只是不少不精于世俗的法师与军官们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另一方面，由于林安的性别，晚宴不邀请女性客人是不行的，但大多军官的正式女伴——他们的妻子或未婚妻——大多数并不随军，而让男人们带临时女伴或情妇什么的——按照梅林贵族渐渐开放的风气，假如这不是林安的欢迎宴和第一次进入社交场合，倒也不是不可行——但眼下显然是不可以的，于是尤兰达夫人综合各方面，制定了今晚这样的席位安排。
目前气氛正好，意味着尤兰达夫人的宴前布置并没有白费，客人们尽情品尝着精心烹制的美食，赞美主人的热情好客和周到招待——毕竟是上峰主持的宴席，不能不赞美——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大多数和这次晚宴的主宾、军团近来的风头人物有关。
“安，我亲爱的宝贝儿，我猜，你一定是这些英俊的小伙子们此时最热衷的话题中心！”
右手肘被轻轻碰了一下，林安吞咽下食物，暂停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去，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这个软哝略带一丝微沙的女声。
——一个二十出头金发蓝眼的美艳女子，文森军团长的第三任夫人，据说是小贵族出身，七年前嫁给文森军团长的时候，男方已经年过六十五。
这就是男权社会中，权势背景不够而又长得过于出色的女人的命运。
林安犹记得兰斯特说起这位夫人的身份时，那种司空见惯的平淡语气。
当然，在这个异位面的价值观里，尤兰达夫人的选择无疑是值得的，正因为她身边那个白发苍苍的丈夫，她能够以主人身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并且她的后半生，都将衣食无忧，享受奢华尊贵的生活。
——假如林安不是来自那个信息丰富的社会，假如她的眼界没有那么宽广，假如她的性格少一点独立自我，那么对这个社会现实妥协，也未必是那么痛苦的事：
正如此时乐在其中的尤兰达夫人——
“令人羡慕的青春，真让人怀念那逝去的时光！”
尤兰达夫人微微叹息，正优雅地抒发着感慨时，文森军团长装过头来，接话，“我的尤兰达，你这样说，可让我这个老头子怎么自处才好？”
看得出尤兰达夫人相当受丈夫宠爱，她娇嗔地飞过一个白眼，佯怒地对林安说：“这些男人们从不对女人心思多花一分功夫——对女人来说，时光，当然是永远定格在最青春貌美的那一刻才好！”
林安赞同地点着头，对面的兰斯特在此时插进来：
“可夫人您的成熟韵味，却是青涩的小姑娘们，永远也模仿不到万分之一的——我相信军团长大人，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如此迷恋您。”
不等尤兰达夫人回答，文森军团长已经连连赞同：“没错！兰斯特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亲爱的！”
“贤伉俪的感情，真是，令人向往！”林安适时表达了自己的羡慕。
尤兰达夫人以白绢掩唇，矜持地微笑起来，这时文森军团长站起来，举起酒杯，其他人纷纷转过头看他，“各位，为我的夫人尤兰达，以及我们的客人安小姐，青春永驻、美貌常在而干杯！”
“为尤兰达夫人和安小姐，青春永驻、美貌常在，干杯！”
众人纷纷举杯。。
宾主尽欢，主席的气氛轻易带动全场，管家看准机会加紧了上菜的节奏，各式菜肴如流水端上桌面，弦乐声奏起，宴席再兴*。
在热闹的现场中，某个角落有两人低语——
“这就是那个据说有强大魔法传承的小姑娘——看那副娇嫩得能掐出汁水的模样，她见过血吗？”
“不管怎么说，军团长一回来就马上确认她的身份，总不会是没有因由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兴许是从帝国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也说不定——总之，我们没必要为了对付斯图亚特那个家伙，惹上那么大的麻烦……”
“好吧，这次先放过斯图亚特那个家伙，不过，他的好运气也要到头了，哼，不过是一个分家，也不知是大公多少辈之前分出去的血脉，斯图亚特家的那个毛头小子居然也会被大公夫人看中……”
“嘿嘿，大公继承人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梅丽尔王室和帝国那边，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哪会任由大公夫人一个女人乱来，看着吧，斯图亚特家卷进这样的漩涡里，恐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
插图：“同”字的大长桌——[[[CP|W:210|H:140|A: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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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岩堡上层，无疑是件大事，有人为之松了口气，也有人为此开始提心吊胆，一时间由于群龙无首而渐渐有躁动倾向的某些暗涌，又开始偃旗息鼓转入地下。
但军团长曾经秘密离堡的事，终究是隐秘，代表这位军团长的金狮旗，也一直如过去二十多年般飘扬在岩堡的城头。
然而这位老而弥坚的军团长，似乎也并没有过于隐瞒这件事的打算，一回堡就很快传见了林安，雷厉风行地结束了这件军团内部正处于风头浪尖的争端——像一只无情的大手，噼里啪啦把所有敢于冒头的不安分者打压下去。
至此，唯有一人得到了明显的好处——林安，她算是得到了官方的承认，以及随之而来的与她身份相符的待遇及保护。
待遇没什么好说的，即便是当初林安还“妾身不明”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人敢于慢待她——那场能引起法则降临的异象可不是说笑的，至今法师塔那边还没拿出个所以然来——顶多是有些人还在怀疑她的身份，对她视而不见而已。
但现在情况反过来了，想要和林安搭关系的人数不胜数，其中更有人企图从林安这里得知，林安是用了什么手段，令军团长这样快承认了她的身份——如果不是主堡那边专门为林安而召开的欢迎宴会还没开，按照礼仪，在此之前作为主人不好去打扰身为客人的林安，林安居处的使馆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
——如果是在此之前，林安可没有什么能够待客的地方和人手，但在军团长文森大手一挥，直接将使馆和使馆上下的仆佣护卫批给她暂用，林安就显得不在那么孤家寡人落魄单薄起来。
上位者的架子勉强是端起来了。
岩堡主堡。
作为岩堡内除法师塔之外的第二高建筑，岩堡从建成的那天起，一直是军团主帅的府邸——前堡用于办公会议，后堡是家眷亲人的居所。
主堡前后，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可以用于宴会的厅堂，为林安举行欢迎宴的偏厅，位于前堡的东侧翼——从宴会厅位置的选择上看，虽然是军团长以私人身份邀请的宴会，但其实带着半官方色彩。
——林安能够看出这点，这些天来跟随兰斯特学习异界的风俗人情，算是开始入门了。
既然是宴会，同时林安兼有宴会主宾和第一次进入社交圈的身份，饶是她心里有事，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恶补了一番梅林贵族的宴会礼仪——效果可想而知，你不能指望一个说话都还磕磕巴巴的人，能用针对训练短时间内就脱胎换骨。
所幸，林安前世的职业，某种程度上算是礼仪的专家——用阿道夫的话说，林安的一举一动自成一派，天然带着贵族礼仪的分寸感，虽然风格和梅林不同，但气质举止上的分数却已经足够。
与军团长相比算得上年轻貌美的尤兰达夫人，自荐成为林安进入社交圈的引荐人——在身份上，没有比军团长夫人更合适的人选了。
尤兰达夫人打算大方地出借了一整套据说是“她还是年轻小姑娘时最喜爱的”配备：从长裙、首饰到鞋子一整套华丽的礼服——但被作为男伴兼礼仪指导的兰斯特劝阻了：法师的宴会礼仪还算简单，但贵族小姐的那一套，对林安而言就太过可怕了——作为白银武者的他，敏锐地听到了尤兰达夫人兴致勃勃提议时林安轻轻倒吸气的声音。
宴厅中，气氛正炙。
直径近五米的十六枝缠花鎏金吊盏把宴厅照得灯火通明，两面靠墙处，二十八根复古雕纹焰烛把照耀出一片金色的辉煌——单是这二十八根仿古制艺的雕纹焰烛的消耗，成本就不下千金——醇酒和美食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侍者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上菜的节奏，管家随时关注着每一位客人的需要，盖着圆盖的鎏银盘子流水般被仆人端上餐桌。
和大陆南方热衷于舞会的奢靡风气不同，梅林贵族推崇传统，骨子里流着军人的血，喜欢在餐桌上进行交际——晚宴休憩后的午夜舞会依旧不可缺少，但那已经是正式交际后的余餐，属于年轻人们的欢乐时光和留给意犹未尽者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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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特在右手边，左边是文森军团长，下首是南面军团的在职军官及少数人的女伴；
林安在左手边，右边是热情的尤兰达夫人，鉴于林安以法师身份出席，她的下首是不时对她投以研判目光的随军法师团成员及女伴——
值得一提的是，尤兰达夫人为晚宴的安排花了大心思：
南面军团聚餐的惯例，是军官体系和法师团分两边——倒不是说两边各成派系，只是不少不精于世俗的法师与军官们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另一方面，由于林安的性别，晚宴不邀请女性客人是不行的，但大多军官的正式女伴——他们的妻子或未婚妻——大多数并不随军，而让男人们带临时女伴或情妇什么的——按照梅林贵族渐渐开放的风气，假如这不是林安的欢迎宴和第一次进入社交场合，倒也不是不可行——但眼下显然是不可以的，于是尤兰达夫人综合各方面，制定了今晚这样的席位安排。
目前气氛正好，意味着尤兰达夫人的宴前布置并没有白费，客人们尽情品尝着精心烹制的美食，赞美主人的热情好客和周到招待——毕竟是上峰主持的宴席，不能不赞美——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大多数和这次晚宴的主宾、军团近来的风头人物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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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兰达夫人微微叹息，正优雅地抒发着感慨时，文森军团长装过头来，接话，“我的尤兰达，你这样说，可让我这个老头子怎么自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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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伉俪的感情，真是，令人向往！”林安适时表达了自己的羡慕。
尤兰达夫人以白绢掩唇，矜持地微笑起来，这时文森军团长站起来，举起酒杯，其他人纷纷转过头看他，“各位，为我的夫人尤兰达，以及我们的客人安小姐，青春永驻、美貌常在而干杯！”
“为尤兰达夫人和安小姐，青春永驻、美貌常在，干杯！”
众人纷纷举杯。。
宾主尽欢，主席的气氛轻易带动全场，管家看准机会加紧了上菜的节奏，各式菜肴如流水端上桌面，弦乐声奏起，宴席再兴*。
在热闹的现场中，某个角落有两人低语——
“这就是那个据说有强大魔法传承的小姑娘——看那副娇嫩得能掐出汁水的模样，她见过血吗？”
“不管怎么说，军团长一回来就马上确认她的身份，总不会是没有因由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兴许是从帝国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也说不定——总之，我们没必要为了对付斯图亚特那个家伙，惹上那么大的麻烦……”
“好吧，这次先放过斯图亚特那个家伙，不过，他的好运气也要到头了，哼，不过是一个分家，也不知是大公多少辈之前分出去的血脉，斯图亚特家的那个毛头小子居然也会被大公夫人看中……”
“嘿嘿，大公继承人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梅丽尔王室和帝国那边，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哪会任由大公夫人一个女人乱来，看着吧，斯图亚特家卷进这样的漩涡里，恐怕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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