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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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唐语没想到的是,某一天,陈笙突然联系了他,说桥架厂商临时发不出货来,他这边的工地急用,问他有没有货,尽快给他拉一批过去。

    当时跑了一上午,累得口干舌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唐语,正蹲在墙根底下啃老玉米,他听到陈笙这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有有有!您需要多少?”

    “先出800米应急用,我还不知道你那边出的货咋样呢。”

    “行叻!没问题,您瞧好吧,保证尽快送到。”

    “好,那我等着了,最晚明天能到货吗?”

    “这……”

    “不行吗?那就后天上午吧,不能再晚了,工地上等不起。”

    “哎!好,这就没问题了。”

    “行,那先这样,你忙吧,有问题随时联系。”

    “好好,陈大哥,再见。”

    唐语挂断电话后,快速啃了几口玉米,把棒子扔到垃圾桶,赶紧给老吴打了个电话。

    他问老吴是否认识桥架厂的人,对方说了几个,都是老吴比较熟悉的,也是最近跟他合作比较频繁的。

    唐语要了电话,给对方打过去,一打听价格,都跟市场价无异,谈了很久对方也没把价格压低,唐语就放弃了。

    他又去了趟网吧,在网上搜索北京周边城市的“桥架厂”,挨个打电话过去,询问是否有现货,价格如何,唐语越听心情越差,大多价格都提的很高,现在什么价格都看涨,建材更是,而且他要的货不算多,想往下压价很难。

    唐语最后终于找到一个价格相对偏低的厂商,他坐上汽车,跑到Y市,在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厂子。

    这是个新厂子,负责人叫赵祁御,三十多岁的年纪,南方口音,个子挺高,器宇不凡,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和和气气,斯斯文文的。

    他跟赵祁御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唐语其实做好了吃瘪的准备,却没想到赵祁御十分乐意跟他合作,两人很快敲定了合作细节,赵祁御是个明白人,不用唐语多费口舌,他就承诺会跟工地那边咬死价格,并给他出据一张欠条,等钱一到账,他就会把属于他的那份打给他,让他尽管放心。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痛快,他知道赵祁御这是新厂子,需要积累人气,前期的主要目的是多培养客户,并没指望赚多少钱。唐语这也算是撞了大运,捡了个大便宜。

    下午他们签订了合同,不用后天,第二天就能送到北京,八百米的桥架,给工地的价格是54块一米,同样偏低于市场价,给唐语的实际价格是50块钱。算上其他配套的零件,唐语从中能赚到6500块的差价。

    赵祁御打好欠条,递给唐语,唐语强忍着心里的激动,淡淡的笑着,“多谢赵总,初次合作,非常愉快,希望我们以后能有更多的机会合作。”唐语抖着手把欠条塞进口袋。

    赵祁御也很高兴,他把唐语送到大门口,跟唐语握了握手,“货明早一定送到,咱们随时保持联系吧,期待下次合作。”

    “一定一定,您忙吧,我先走了。”

    “好,再见。”

    唐语刚转身,就见到远处飞奔过来一辆哈雷摩托车,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由远及近,停在两人面前,他先是听到赵祁御的声音:“小航?”

    被唤作小航的男人摘下安全帽,咧嘴一笑,“二舅,你站这儿干嘛?等我呀?”

    赵祁御笑了笑,指着身侧的唐语说:“送一个朋友,他姓唐,叫唐语,他比你大,你得叫他一声哥。”

    “小唐,这是我侄子,赵航,在北京市里上大学,今年刚上大二。”

    “唐哥好。”赵航跟唐语握了握手。

    “哦……你好。”唐语伸出手,快速的扫了一眼赵航,转头看向赵祁御,“不好意思赵总,我有急事,先走了。”

    赵航看了看唐语急匆匆的背影,跟赵祁御走进大门,问道:“刚才那人是你什么朋友?”

    “哦,生意伙伴,今天刚认识的,小伙子人不错,我俩比较聊得来。”

    “哦,他多大了?”

    “22吧……哎,你问这个干嘛?”

    赵航嘿嘿一笑,“没啥,随便问问而已。”他往大门方向看了一眼,“这么年轻啊,才比我大两岁嘛。”

    赵祁御用手指点了点赵航,“你小子,你妈总打电话让我看着你,我看你是死性不改啊。”

    “二舅,你瞎说什么呢?问问都不行了?切。”

    赵祁御拍着赵航的脑袋,低笑道:“没有最好,你妈等着你传宗接代呢,处个女朋友领回家,让你妈乐呵乐呵。不然她总打电话烦我,我吃不消呦。”

    赵航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摇着钥匙圈,道:“再说吧,我现在忙着呢,没心思考虑那些。”

    ***

    第二天赵祁御的货如期送到了陈笙负责的建筑工地,陈笙非常高兴,他没想到唐语办事效率这么高,这批货价格偏低,质量又不错,陈笙对唐语的好感度和信任度攀升,跟唐语说,以后买桥架都找他了。

    就这样,陈笙成了唐语人生中第一个大客户。他也如愿拿到了自主创业的第一桶金。

    赵祁御把6500块钱打到了唐语的账户里,唐语看着提款机里显示的四位数字,整颗心都变得沉甸甸的。钱不多,可对此刻的唐语来说,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唐语取了六百块,打算拿出两百买点好菜,晚上给兄弟们做顿好吃的,两百去木樨园商场给自己和顾力买两件像样的衣服,再拿出一百明天去看看大姨和姨父,剩下一百自己留着用。

    唐语重生以来,第一次去超市,很多东西都能在菜市场买到,可有一样他最喜欢的东西,只有来超市才能买到合适的。

    那就是红酒。

    太久没喝了,跟烟草一样让他上瘾,现在兜里宽裕了点,唐语实在忍不住了。东北男人的劣根性他也有,兜里存不住钱,只有放在银行里最安全。

    唐语来到红酒区,挨个货架的查找,他喜欢的酒,价格都远远超出他的预算,为了省钱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一款物美价廉,性价比高的红酒,他找到了“圣丹尼施”品牌区,一眼就看到了他前世常喝的那一款,确切的说,是那个人常喝的。

    唐语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那款细长瓶身,标注着“起泡”字样的红酒。

    “这不是唐哥吗?真巧啊,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

    赵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唐语身侧,唐语的手一滑,红酒差点掉在地上。

    唐语看了一眼赵航,尽量用平和的口吻说:“哦,赵航啊,真巧。”

    “哎?你也喜欢喝这款酒吗?巧了,我也爱喝!”赵航看向唐语手里的酒瓶。

    唐语淡笑一声,“随便看看而已,这种女人爱喝的酒,我不太喜欢。”唐语把酒瓶放回货架,转身去挑选别的酒。

    赵航摸了摸鼻子,从第一眼见唐语他就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对他的敌意,也许是他太敏感吧,他们毕竟只见了两次面而已,没准这个男人天生就是这种人呢?可下一秒钟,唐语就证明给他看,那种敌意只针对他赵航而已。

    今天实在是很巧,竟然能在这里碰到陈笙,陈笙晃悠到红酒区,刚一露头,唐语就热情的迎了上去,拉着陈笙闲聊了起来,听说陈笙不太懂红酒,唐语就很耐心的为他讲解每一个牌子的红酒的产地,起源,味道,适合的人群,把赵航彻底晾在了一边。

    赵航苦笑了下,拎了两瓶红酒,很识趣的跟唐语告别,离开了红酒区。

    唐语帮陈笙选好了红酒,陈笙邀请他去家里坐坐,唐语婉拒了,说晚上有约了。

    陈笙走后,唐语选来选去,还是拿了那瓶“圣丹妮施”起泡红酒,不管怎么说,这瓶酒的确是性价比最高的,以他现在的消费水平,只能选它了。而且……被逼着品尝了10年的口味,其实并没那么容易改掉。

    今天肉类搞特价,比市场要便宜很多,最重要的是超市的肉干净又新鲜,质量有保证,唐语买了排骨、五花肉、牛肉、还买了鸭腿,打算做一道美味的小炒鸭腿,这是前世跟一个湖南的朋友学的,味道相当不错。

    唐语又下狠心买了一块儿进口黑巧克力,才安心去收银台结账了。

    排队时唐语心不在焉,没注意身后站着赵航。赵航看到唐语手里拿着的红酒,不禁挑起了眉毛,心说,这哥们不是说不喜欢这种酒吗?

    赵航双手抱胸上下打量唐语,勾起一侧嘴角笑了笑。

    ***

    唐语从超市出来天有点暗了,他怕太晚的话菜市场买不到好菜了,忙打了一辆车,直奔家附近的菜市场。挑挑拣拣,买了一兜还算不错的“剩菜”,着急忙慌的回到家里。

    由于之前唐语给大家群发了消息,说今晚亲自下厨给大家做好吃的,所以今天人很齐全。

    院里放着桌子,四人围坐在一起正在玩牌,一见唐语,都嚷嚷着饿死了,让他快点做饭。

    唐语笑骂:“一帮狼崽子!想吃就帮忙择菜!”

    靳伟忙把一手烂牌往桌子上一扔,道:“行了行了,别玩了,赶紧帮大哥干活。”

    纪小北跳起来接过了唐语手里的袋子,给大伙分工,有的洗菜,有的择菜,还把菜墩拿出来,帮着切菜。

    唐语的小屋没开灯,有些黑,看到后窗的人影让唐语心情立时舒畅了不少。

    顾力除了吃饭睡觉,看书看电视,还有一大乐趣就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呆,唐语最看不得他这样,18岁的小青年总是死气沉沉的怎么行?18岁应该跟大家一起玩牌,疯闹,调侃,或者看书,打游戏,再不,再不就谈谈恋爱啥的,哪有像他这样的?

    开始唐语认为顾力只是有些内向而已,跟大家混熟了就会渐渐展露真实的自己。哪成想,越跟他相处,越想了解他,他离他们就越遥远。这孩子哪里是内向,他根本就是自闭。再说严重点,唐语觉得他有点厌世。

    意识到这一点,唐语有些心寒,更加心疼。他真的很想知道,这孩子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他经历过什么?以至于他是这么的不同,不同于他以往接触过的任何一类人。

    唐语轻按电灯开关,啪的一声,屋里变得明亮刺眼,顾力眯了下眼睛,转头看向唐语,唐语笑着走了过去,从裤兜里掏出一板巧克力塞到他手里,“饭要等会才能做好,你先吃这个垫垫。”

    唐语坐在床边,一边挽着衬衫袖子,一边说:“我最近在忙一笔生意,今天赚了点小钱儿,想给哥几个改善下伙食,待会给你做一道新菜,小炒鸭腿,贼好吃,保准你吃了这顿下顿还想吃!哦对了,我还买了排骨了,你喜欢吃红烧还是清炖的?”

    顾力看着唐语,长长的睫毛下眼神深邃无光,根本无法从他的眼中解读出情绪,他轻声说:“都可以。”

    唐语啧了一声,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啥叫都可以,选一个。”

    顾力想了想:“随便。”

    唐语抿嘴看了他一会,突然一拍大腿:“行吧,哥给你做去,你等着吃吧。”

    唐语起身离开,顾力悠悠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房间,顾力又转过头来,躺在床上对着棚顶继续发呆。

    唐语忙活了一个小时,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顾力看着面前的两道菜,一个冬瓜排骨汤,一个红烧板栗排骨,两种做法都齐了。

    席过半晌,哥几个都有点醉意,二锅头兑着红酒,多少有些上头,有些人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唐语酒品在东北人里算好的,喝多了会变得比较蔫儿,爱傻乐,也爱说。另外几个兄弟聊着最近的工作情况及所见所闻,唐语是这耳朵听,那耳朵出,根本没往心里进,他现在只关心顾力的问题。

    唐语把凳子拉到顾力身边,壮着酒胆搂上对方的肩膀说:“小六啊,以后想吃啥想要啥就直接跟哥说,千万别跟哥客气啊,哥现在没啥能耐,不一定能满足你所有的需要,但你只要跟哥说了,哥就会奔着那个目标努力,总有一天能把你想要的东西送到你面前的,所以,你得跟哥说,让哥知道你的想法,别憋在肚子里不说啊,哥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咋能知道呢?是不?还有,人跟人相处也是这个道理,你不跟人交流,把自己包在一个壳子里,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也同样是一种自我毁灭,人这辈子是有多短暂?可它有多短暂就有多绚烂啊!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沉浸于过去无法避免的痛苦,不如活在当下,活在未来,高高兴兴的过好每一分每一秒,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有太多美好的事物等着你去发现等着你去开采,再不济,你不是还有兄弟们,还有我呢吗?哥不知道你的过去,也不知道你为啥心情不好,但哥想跟你说,无论是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你没爸妈,哥就是你的亲人,你没家,哥给你家的温暖,这不就齐活了吗?你呀,以后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哥能看见你的未来,真的,你信哥吧。”唐语大着舌头,不间断无章法的唠叨了一通,自己说完都不记得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顾力能不能听懂,他就那样看着顾力,等着对方的回应。

    顾力侧头看着唐语,对方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漏掉,全都听了进去。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今天唐语身上没有花露水的味道,总之,他觉得此刻的唐语看上去格外顺眼,连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顾力也没那么反感了。

    他朝唐语笑了笑,拿起酒杯喝光了唐语为他斟满的红酒。微低着头,轻声说:“谢了,大哥。”

    终于看到小伙笑了,真好看呐。唐语望着顾力嘴角,下意识的凑了过去。

    坏了坏了,要失控了,唐语,你傻啊,周围这么多人呢!或许是酒精让唐语着了魔,或许是憋得太久欲求不满,又或者夜太黑让他太寂寞,酒精驱使着他不断向前,根本停不下来。

    在快贴到顾力脸颊的时候,顾力突然回头,两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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