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合一嘉王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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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新雪嘉王终于肯开口,狠狠的松了口气。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嘉王，以坦然又诚恳的态度面对错误。
让嘉王如此郑重其事的他谈话，肯定不会是小事,说不定是命的细节。
听嘉王他新衣服的时，纪新雪眼中闪过狐疑,仔细回想新衣服的款式。
难道是那些衣服逾制的地方，被人抓住了把柄？
可惜纪新雪对新衣服不是很兴趣。
紫竹刚开始往绣楼送新衣服的时候,纪新雪还会亲自去看每件衣服的样式。
后来绣楼里的新衣服越来越，纪新雪根本就分不清今日看的衣服和昨日看的衣服什么区别,干脆不看了，直接让碧绢和晴云将新衣服收来。
如今试图回想新衣服的细节,纪新雪满头雾水，越想越茫然。
嘉王完话后，双手抱胸,不动声『色』的将纪新雪脸所的变化收入眼底。
第一时间没在纪新雪脸看到类似心虚、羞涩的情绪,嘉王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紧绷的背脊和肩颈稍稍放松了些。
但嘉王万万没想到,纪新雪先是认真思索,然后满脸茫然，居然对他说,“阿耶,我让碧绢和晴云将新衣服拿来给你看看？”
松年将父子两人，从一脸茫然变成二脸对着茫然的模样收入眼底,立刻低下头去。
父子本就极为相像,再做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简直......
书房内诡异的沉默持续许久，忽然响嘉王恼怒的声音,“我看你的新衣服做什么？”
是想让我夸你的新衣服，还是想让我夸给你做新衣服的人？
纪新雪不明白嘉王为什么生气，老实答道，“我已经记不清新衣服是什么样式，可没法告诉阿耶细节，阿耶可以自看。”
说罢，纪新雪眉宇间闪过浓浓的担忧，“如果我的新衣服出了题，小郡王的新衣服会不会也题？”
不知道虞珩没为贪图凉爽，已经穿新做的衣服。
嘉王以手杵额，放弃猜测纪新雪的想法，咬牙切齿的道，“我哪知道你的衣服没题？”
题的难道不应该是送你衣服的人吗？
无事献殷勤......哼。
听了嘉王的话，纪新雪脸的茫然更甚，忽然觉右脸一疼，已经落入嘉王的手中。
纪新雪对这个流程太熟悉了，立刻含糊不清的认错，“哥哥，我错了。”
以往无所不利的招式没到半点作用，嘉王非但没松开手，反而抬另一手将纪新雪的左脸也掐住，“虞珩为什么送你衣服？”
纪新雪眉宇间的茫然立刻散干干净净，转为熊熊燃烧的愤怒，“特忠于行明摆......”
嘉王一个字没听懂，先放开掐着纪新雪脸蛋的手，让纪新雪好好说话。
纪新雪提虞珩的大漏勺行为，立刻来了精神。
从虞珩一年的时间，给英国公府的人送了价值五万两银子的各『色』节礼、寿礼说。
到虞珩身为在寒竹院学的小郎君，居然还给长辈送节礼，可英国公府的长辈不脸。
再到虞珩虽然已经认识到错误，并改过自新的意思，但漏勺的习惯已经养成，必须时刻人盯着，才彻底板正。
......
最后才出结论。
如果他不收下衣服，衣服就会便宜虞珩的堂姐堂妹们。
纪新雪刚开始吐槽的时候，嘉王还心思结合纪新雪的表情，逐字逐句的去分析纪新雪的话。随着纪新雪的语速越来越快，表情也越来越痛心疾首，嘉王已经闭眼睛，恨不将吵他头痛的人撵走。
好不容易等到纪新雪自闭嘴，嘉王『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角，冷漠的开口，“这是别人的家事，你什么关系？”
纪新雪不假思索的道，“路不平，拔刀相助？”
嘉王‘啧’了一声。
他还以为小四和小五虽然年纪相近，却为从小境遇不同，『性』格没半点相通的地方，没想到......想通的地方竟然是憨傻。
松年纪新雪说了很话，特意倒了盏温水给纪新雪。
嘉王抬头，沉默的看着纪新雪扬的下颔线，再往下点的位置是喉结。
如今纪新雪年纪尚小，那个位置还不明显。
也许再过五年，或更长的时间，那里会凸女子截然不同的弧度。
当年让纪新雪以女孩的身份活下来的时候，嘉王没去想太遥远的事，他是不想让‘生来就是成『药』引’这样残酷的命运，落在他的孩子身。
但他不止小五一个孩子，他还其他孩子。
所以发现钟娘子真的蠢以为凭借她的苦苦哀求和年的体，就买通焱光帝派到王府的接生嬷嬷时，嘉王是冷眼旁观。
头两年，纪新雪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嘉王曾悄悄去看过纪新雪。
可是钟素孕期担惊受怕的缘故，纪新雪小时候，身体极为孱弱。
嘉王曾动过心思，让纪新雪悄无声息的‘暴毙’，今后无论去哪，会平安富贵的生活，也不会再连累王府的其他人。
如果......如果他还更一步，也将这个孩子再找回来，哪怕认为义子，或作为朝臣留在身边，也全他们的父子情分。
那段时间，嘉王忽然爱游记，暗自圈点无数气候适宜的地方，却被察觉到端倪的苏昭仪狠狠斥责。
嘉王幡然醒悟，他瞒过焱光帝一次已经是侥幸，绝不用全家的『性』命再去赌第二次。
此后发生的所事证明，苏昭仪没错。
纪新雪三岁的时候，焱光帝突然将两名负责给皇帝诊脉的御医和半个太医院遣到四皇子府。
过了几日，四皇子被杖责，嘉王才知道，被遣到四皇子府的御医和太医，是给四皇子府那个比纪新雪小半个月的小娘子诊治。
那个小娘子了场风寒，险些夭折。
焱光帝始终没忘记为是小娘子，所以没成为『药』引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嘉王惶恐、愤怒，砍碎了张榆木桌子才冷静下来。
嘉王早就认清焱光帝的凉薄。
唯对焱光帝用的人，才被焱光帝记住。
焱光帝是显然信了那个道人的话，认定那年出生的孩子对他益，哪怕暂时用不，也不许‘浪费’。
嘉王没办法改变焱光帝的想法，竭尽所，让焱光帝将纪新雪排在后面。
让纪新雪平凡的长大，站在堂姐堂妹们中间，丝毫不显违和，才不会引焱光帝的注意。
纪新雪从王府角落里的院子走出来，成为宁淑县主，去国子监小学读书，是嘉王步步算计的结果。
不止钟娘子，嘉王也在想，到可以婚嫁的年纪后，纪新雪该何去何从。
在无法猜透焱光帝的心思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但必须提前做好所准备。
嘉王不不咬牙『色』‘女婿’人选。
钟十二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凡钟府的人还脑子，就会知道，如果纪新雪是小郎君而非小娘子的事暴『露』，钟府下逃不过焱光帝的雷霆震怒。
钟府不是没聪明人，钟素那个被称赞‘状元之才’的弟弟，确实不是徒虚名。
嘉王开始考虑‘女婿’的事，不代表他已经平静接受，纪新雪真的像小娘子一样喜欢小郎君，或小郎君像喜欢小娘子一样喜欢纪新雪。
他是备无患！
纪新雪对嘉王复杂的心思一无所知，虽然被当成小娘子养，但纪新雪从来没『性』别认知障碍。
他，纪新雪，穿女装，戴步摇，是个男人。
好兄弟送了他几套衣服，除了衣服本身出现题之外，纪新雪委实想不到会让嘉王特意提这件事的其他可。
干涩的嗓子到缓和，纪新雪长长的舒了口气，“阿耶，英国公府如此......”
嘉王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心中的复杂散干干净净，一手按住纪新雪的肩膀，一手捂在纪新雪嘴。
短时间内，他不想再听‘英国公府’四个字。
嘉王已经相信纪新雪收虞珩的衣服时没特殊想法，也没为虞珩送衣服的行为，对虞珩产生特殊好。
但他仍旧觉心不安，忍不住试探了句，“你如此为虞珩『操』心什么用？不如给虞珩找个靠山。”
纪新雪觉嘉王说的道理，让英国公府忌惮的靠山却委实难寻，他趴在嘉王肩膀小声道，“清河郡王？”
嘉王缓缓摇头，“平日里也不虞珩去孝顺叔公，却想叔公给他出力，哪这样的道理？”
“阿耶什么好主意？”纪新雪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嘉王。
嘉王极为慈爱，温和的『揉』了『揉』纪新雪的头发，不出意外的将纪新雪整齐的发髻『揉』一团『乱』，柔声道，“你给虞珩找个庇护他的岳家，岳父帮女婿，天经地义。”
纪新雪听了嘉王的话，下意识的觉这是个异常绝妙的好主意，高兴的拍了下手掌。
正是这个道理！
“清河郡王家适龄的小娘子吗？”纪新雪嘉王，立刻了想法，“我求阿姐在府内设宴，将清河郡王家的小娘子邀请来，我再邀请虞珩来府做客。”
若是成，岂不是青梅竹马的好姻缘？
嘉王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推在纪新雪的脑门，将正眼巴巴的望着他的纪新雪推开，骂道，“怎么就知道逮着叔公薅『毛』？叔公欠他的是吧？没！”
纪新雪不明白嘉王为什么突然翻脸，却觉到嘉王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腆着脸蹭回嘉王身侧，“阿耶别生气，我是点激动。”
他已经从好不容易听嘉王回应他，还给他出主意的惊喜中清醒过来。
婚姻大事不是戏，不为暂时的困难草率决定。
否则岂不是坑人坑。
确定纪新雪对虞珩怜爱，没其他情绪后，嘉王已经失去和纪新雪说话的兴趣。
看在纪新雪今日对答还算和他心意的份，嘉王终究还是认真的为虞珩出了个主意，“安国公主府空置已久，他可还记身的爵位从何而来。”
纪新雪双眼一亮，对嘉王竖大拇指。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虞珩是小郡王，他自的郡王府。
目送比四娘子离开时还开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嘉王身去屏风后的软塌歪倒，觉身心俱疲。
松年悄无声息的走过来，替嘉王脱下靴子，坐在软塌边铺着层层绫罗的宽椅闭目养神。
“将我从宫中带回来的珍珠和红宝石做成头面给小五送去，再给他的铺子送五千两银子。”状似已经睡着的嘉王忽然开口。
“嗯”松年应声。
嘉王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锐利，“除了虞珩，还没人......”
松年从身后拖出个软枕抱在怀中，慢吞吞的道，“礼部尚书的嫡孙，定北侯府的郎君和英国公府的另外一名郎君县主关系不错，但没小郡王和县主走近。”
轻轻的敲击声规律的响，嘉王难辨喜怒的话险些被遮掩住，“他会对宗室郡王妃下手吗？”
松年忽然觉手心发痒，垂目看去，发现怀中的软枕已经被他失手扯烂。
他无声叹了口气，将已经破破烂烂的软枕放回宽椅，身跪到嘉王耳边，声音低不可闻，“无所顾忌，无从猜测。”
嘉王冷，闭眼睛藏住不知对谁的嘲讽。
可怜他的小五，所谓龙子凤孙，就算是放弃尊严的想活下去，是无法奢望安稳。
松年说的没错，像焱光帝那样行事无所顾忌的人，根本就没办法猜测他会什么样的想法。
就算是宗室郡王妃，在焱光帝面前，也是臣子而已，又比孙女好到哪里？
想到宫中越来越紧张的氛围，嘉王狠狠的咬紧牙关。
他第一次希望阿娘和姨母同时判断错形势。
如果宫中流传的风言风语是真的，该好。
纪新雪从前院书房离开后，站在前院和后院之间的路口处犹豫片刻，决定亲自拿考核成绩去给钟娘子看。
他已经半个月没钟娘子面，这段时间对曾经朝夕相处的两个人来说，是从未过的漫长。
纪新雪还没走到栖霞院门口，就远远看到提着灯笼倚在门前的钟娘子，这让纪新雪产生错觉，仿佛他已经提前让人告诉钟娘子，他会在此时来看望钟娘子，钟娘子才会特意在门口等他。
但错觉是一瞬间，纪新雪十分清醒。
直到离开前院书房之前，他是打算让碧绢和彩石拿着考核成绩来给钟娘子请安，并没亲自来看望钟娘子的想法。
为在嘉王的书房耽搁许时间，差不快到钟娘子每日从王妃的院子回到栖霞院的时候，纪新雪才会临时意，亲自来栖霞院。
钟娘子到纪新雪，先是愣在原地狠狠的『揉』了下眼睛，立刻朝纪新雪的方向小跑过来，惹栖霞院门口的仆人纷纷发出惊呼。
她停在距离纪新雪两步远的位置，局促的扶了下头的金簪，目光从到下仔细打量纪新雪，还没说话，眼中已经了水『色』，沙哑着嗓音道，“瘦了。”
纪新雪险些和钟娘子一红眼眶。
他怎么会瘦？
自从离开钟娘子的管教，自当家做主，纪新雪不仅万事顺心，还自的小厨房，半夜想吃饭人为他去做。
在寒竹院的时候，纪新雪也为在冷晖院吃到更合胃口的菜『色』，饭量不知不觉的变大，每顿比从前吃半碗饭。
瘦的人是钟娘子，纪新雪记忆中年如一日丰腴的身形竟然变苗条来，身的衣服比从前看去宽松。
纪新雪沉默的走到钟娘子面前，挽住钟娘子的手臂，以温柔坚定的力道带着钟娘子往栖霞院去，“阿娘这里什么好吃的？我吃点就不瘦了。”
钟娘子僵硬的身体逐渐柔软，死死握紧纪新雪的手臂，连声叫李嬷嬷和彩珠去大厨房菜，嘴中报出一大串纪新雪喜欢吃的菜名。
纪新雪意哄钟娘子高兴，将考核成绩拿给钟娘子看的时候，故意『露』出期待的表情。
钟娘子轻轻抚平考核成绩的褶皱，嘴唇无声的动了动，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下，拉着纪新雪的手道，“阿娘的雪奴真厉害。”
听到了想象中的夸奖，纪新雪却发现，他和钟娘子没此变开心，
这让纪新雪嘴角的容稍稍凝滞，他喝了口茶，若无其事的询钟娘子，这些日子去王妃的正院听女官讲书的经历。
钟娘子『露』出个苦，她当年准备考女官的时候，没像现在这般认真的读书。
好在一同听书的‘同窗’中没格外聪明的人。
但正是为如此，所人害怕不努力就会被落下，唯更严格的鞭策自。
短短的时间内，钟娘子已经背熟半本《论语》，还将女官们为她们讲书时的举例倒背如流。
纪新雪听着钟娘子小声诉苦，嘴角消失的容重新浮现，也钟娘子说了些学堂的趣事，大是崔青枝和路氏姐妹之间的争锋。
他想来想去，觉唯说他和钟娘子没关系的话题，才不会让气氛莫名其妙的变差。
时常坑白氏姐妹灰头土脸的路氏姐妹，在崔青枝手中吃足了苦头，但她们最恨的人却不是崔青枝也不是梁大娘子，而是刚到寒竹院课不久的康祺。
路氏姐妹总是趁着崔青枝和梁大娘子不在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欺负康祺，纪新雪已经撞到数次双方狭路相逢的场景。
大数情况下，康祺会被路氏姐妹挤兑的站在原地垂头擦泪。
纪新雪每次发现远处的争端，会立刻转头离开，绝不给任何人将他牵扯其中的机会。
钟娘子听到纪新雪的前半段话，表情始终淡淡，听纪新雪说遇到争端会马避开，立刻喜颜开，搂着纪新雪的肩膀连声唤心肝宝贝。
用过晚膳，钟娘子从房中拿出条宝蓝『色』浮光锦马面裙，这是她趁着每日从王妃的院子中回到栖霞院，还没睡觉的时间，从剪裁到缝制不假人手，亲自为纪新雪做的裙子。
听李嬷嬷和彩珠说出裙子的来历后，纪新雪更加心软，明知道钟娘子改变的过程需漫长的时间，还是松口答应钟娘子，至少会每隔两天，来陪钟娘子用晚膳。
翌日学，纪新雪特意在寒竹院大门处等虞珩，迫不及待的想将嘉王提供的好主意告诉虞珩。
虞珩远远到纪新雪，脚步无声变快，走到纪新雪面前时，额头已经覆盖细密的热汗，嘴边也难掩喘息声。
纪新雪怕虞珩会此着凉，连忙掏出帕子，让虞珩擦额头的汗水。
还没等纪新雪开口，虞珩已经弯下腰，乖巧的等着纪新雪给他擦汗。
纪新雪状，没再提让虞珩自擦汗，举着帕子贴在虞珩额角，嗔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又不会突然消失。”
虞珩腼腆的了，格外诚实，“怕你等不耐烦就先走了。”
被虞珩远远落在身后的紫竹和青竹小跑追过来，紫竹尚且做到面不改『色』，青竹已经满脸『潮』红，全靠紫竹搭把手才没坐到地。
纪新雪将手中『潮』湿的帕子递给紫竹。
刚好是条新帕子，直接给虞珩了。
接帕子的人不是紫竹而是虞珩，纪新雪也没在意，“下月清明，你打算请道人做法事，还是寻和尚来？”
虞珩眼中的意慢慢变成沉静，亦步亦趋的跟在纪新雪身边走了好久，才哑着嗓子道，“今年是二年，不行大祭，等到明年再将阿娘的牌位从皇陵中接回。”
纪新雪看着难掩悲伤的虞珩，忽然后悔没直说让虞珩去安国公主府看看，而是选择绕弯子，让虞珩自去想，才会不小心触碰到虞珩的伤心事。
事已至此，纪新雪一口气将话说完，免还招惹虞珩再难受一次。
“你阿娘的法事可以明年再做，安国公主和历代襄临郡主的供奉也不忽略。”纪新雪停下脚步，目光正对虞珩黝黑的眼睛，语重心长的道，“你学会当安国公主府的家。”
去做安国公主府嗣王该做的事，你才用安国公主府的权势保护自。
虞珩愣住，这是第一次人他说这样的话，他甚至些慌『乱』，为他知道母亲虞瑜和外祖母虞安的祭日，几乎对曾外祖母虞宝和高外祖母安国公主一无所知。
半晌后，虞珩哑着嗓子茫然开口，“我该怎么做？”
纪新雪满脸迟疑的和虞珩对视。
他也不知道。
“我不想去林钊和莫长史。”虞珩沮丧的低下头，他已经不记林钊和莫长史没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每年会在年节时，跟在英国公世子身边，去英国公府祠堂祭祁氏先祖，却从来没想过安国公主府中也祠堂。
总觉无颜面对一心一意向着公主府的林钊和莫长史。
纪新雪忍住想『摸』『摸』虞珩头顶的冲动，提议道，“你去找礼学博士？”
虞珩双眼一亮，“你陪我去？”
“我阿娘让我转交给舅舅一封信。”纪新雪面带歉意。
虞珩眼中的亮光快速熄灭，脸除了沮丧又添浓浓的失望，他对纪新雪道，“今天你爱吃的兔腿，我让紫竹将兔腿提去国子学，你和钟助教一吃。”
纪新雪眼中闪过犹豫，不仅他爱吃兔腿，虞珩也爱吃。
虞珩垂着头，没看到纪新雪脸的表情变化，小声嘟囔，“你表兄中午会不会去找你舅舅？给你舅舅和表兄也带点菜，免你他们谦让，吃不到兔腿，又吃不习惯国子学的菜，下午恐怕会挨饿。”
“给我留下两道菜就行。”虞珩竖两根手指，“让青竹他们去酒楼吃饭。”
“我让碧绢和绿竹去替我送信，陪你去找礼学博士。”纪新雪倒吸了口气，捂住隐隐发痛的良心打断虞珩。
礼学博士在寒竹院内自的住处，纪新雪和虞珩前去拜访的时候，礼学博士正在舞剑。
本朝并未重文轻武的现象，文臣舞剑向来是雅趣。
礼学博士看到虞珩和纪新雪后非但没停下，动作反而更大开大合，直到彻底收势，才着对始终站在树下的虞珩和纪新雪点头，“小郡王、县主。”
虞珩和纪新雪回礼，将亲自捧在手的糕点递给礼学博士。
礼学博士知识渊博，又是头一次被学生主动找门来请教学。
学生不仅身份尊贵，还懂尊师重道，亲自拿着谢礼门。
虽然谢礼是点心，就算是百味斋的点心，价值也不算珍贵，但礼学博士更在意学生们是否礼，并不在意礼的价值。
此，礼学博士听到虞珩的题后，先是大赞虞珩的孝心，然后尽心尽力的回答虞珩的题，还亲自提笔，为虞珩写下祭祖时该的流程和需准备的种种贡品。
虞珩和纪新雪分别站在礼学博士左右，看着礼学博士洋洋洒洒的写下几大篇的小楷，心中满是后怕。
幸亏他们来找礼学博士请教，否则虞珩恐怕闹出大话。
据礼学博士所说，安国公主府的‘祖’是安国公主，甚至还可以再往追溯。如果每年在正常祭祖，需做到端肃严谨即可，但凡中间为任何事中断过，再祭祖时，先向先祖请罪、道明缘由，再行祭祖的流程。
如虞珩这般，第一次以嗣王的身份祭祖，还需请族中长辈证，广邀宾客，宣告自正式继承安国公主府。
但凡没做到其中的一点，是不敬祖先的失礼之举。
虞珩凝神倾听礼学博士的话，恨不将每个字牢记心中，纪新雪却记住一句话。
‘宣告自正式继承安国公主府。’
好啊，这样的话，虞珩不就理由搬出英国公府了吗？
英国公府的人再怎么肆无忌惮，也不可追到安国公主府欺负虞珩。
虞珩和纪新雪惦记着祭祖的事，下午的课时难免心不在焉。
讲学博士刚离开学堂，虞珩和纪新雪就迫不及待的身往门口走，引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
张思仪看了看左边的空位，又看了看右边的空位，忽然产生淡淡的孤独。
如今已经是三月中，马就是四月。
按照礼学博士的建议，虞珩两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虞珩在四月前祭祖，至少邀请宗室长辈和五名宾客到场证，向祖先告罪，再严格按照大祭的流程祭祖。等到清明的时候，小祭就行。
第二种选择，等到清明时再祭祖，可以省下一次小祭，但清明的时候各家祭祖，可不会太的人应虞珩的邀请观礼。
纪新雪拿着礼学博士写给虞珩的祭祖流程和需准备的祭品清单，翻来覆去的研究半晌，建议虞珩选个最近的日子祭祖，一切从简。
自从纪新雪相交，虞珩第一次没立刻答应纪新雪的话。他脸满是愧疚，“为我的疏忽，安国公主府已经两年没祭祖，今年再一切从简，我心中难以过去。”
纪新雪左右看了看，屋内除了他和虞珩没其他人，忽然倾身附在虞珩耳边，语调又轻又快，“最近哪里不安稳，还是小心点好。”
宫中妃嫔受罚的消息就没停下来过，前朝官员贬斥的频率也远胜前几个月，怎么看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虞珩耳后立刻红成一片，广袖下的手悄悄握紧。
纪新雪退开后，特意和虞珩解释，“我说的一切从简，是在宴客一切从简，族中长辈清河郡王证就够了，你可以让清河郡王帮忙邀请其他宾客，祭祖仪式尽管做盛大庄重。”
邀请当家做主之人，不邀请家眷，既不会引焱光帝的注意，也尽可的避免英国公府作妖。
英国公在皇陵回不来，世子还想脸，祁氏的姻亲大不会在清河郡王的邀请名单。
虞珩脸仍犹豫，“可是......”
“没可是！”纪新雪气势汹汹的打断虞珩，按住越跳越快的眼皮，认真的对虞珩道，“你相信我不会害你吗？”
虞珩毫不犹豫的点头，他当然相信。
他是些遗憾。
如果让清河郡王代为邀请宾客，他就没理由邀请纪新雪去安国公主府观礼。
否则满院的当家人中间站着个小娘子，太奇怪了。
虽然心里念着奇怪，虞珩眼中却隐隐『露』出向往。
可惜纪新雪冷酷无情，不仅在虞珩试探着邀请他的时候无情拒绝，还不顾虞珩的失落，立刻交代虞珩许正事，根本就不给虞珩惆怅的时间。
即使纪新雪尽量长话短说，虞珩也对纪新雪百依百顺，几乎不会对纪新雪的话提出异议。纪新雪将想说的话交代完，也用了不少的时间。
四娘子到了国子监大门口，又折返回寒竹院找纪新雪，先跑到绣楼，又在晴云的陪伴下来冷晖院，气势汹汹的来抓人。
纪新雪自知理亏，连连给四娘子赔罪，来及嘱咐虞珩，一定选最近的日子，千万别拖。
虞珩站在冷晖院门口看着纪新雪和四娘子离开，两个人还没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内，纪新雪就哄四娘子眉开眼，没回头看他一眼。
青竹『揉』了『揉』眼睛，确定再也看不宁淑县主的背影，忽然觉仍旧冷着脸站在大门口，望着宁淑县主离开方向的小郡王些眼熟。
像什么呢？
青竹冥思苦想，始终没出答案。
虞珩来到琳琅阁时，老掌柜正在盘点账册。
自从到国子监学后，虞珩了很开销，也少了很开销。
老掌柜大致盘算了下，发现虞珩的总花销一直在降低，连忙放下玉算盘，大步走到正靠窗而坐的虞珩面前，眼中满是心疼，“小郡王，最近是否不开心的事？”
怎么连花钱的心情没了？
虞珩莫名其妙的看着老掌柜。
他最近心情很好，难道不够明显吗？
想自对安国公主府祭祖大事的疏忽，虞珩压下已经到喉咙口的话，矜持的摇了摇头，“还好。”
老掌柜语重心长的对虞珩道，“小郡王什么喜欢的东西，尽管买回来，老郡主从大长公主处继承那么家产，又攒了半辈子的家底，足够您肆意挥霍几辈子，千万别舍不花钱。”
虞珩郑重的点了点头，拿出怀中揣着的长单递给老掌柜，“否在三日内将这些东西备齐？不吝啬钱财，用五倍、十倍的价格也没关系。”
老掌柜闻言，非但没觉虞珩奢侈，反而『露』出放心的容，边展开单子，边道，“小郡王放心，我这就......”
虞珩眨了眨眼睛，竭力掩盖心虚，假装不经意的去看老掌柜的表情，还没低下头，就猝不及防的被老掌柜抱住双腿。
老掌柜整张脸埋在虞珩的腿，跪在虞珩面前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就知道您不会忘记您的根在公主府。”林钊呜咽出声，“公主到您回去，一定会很高兴。”
虞珩垂目看着林钊硬是塞到他手心中的黄铜钥匙，慌『乱』的神情逐渐平复。
黄铜钥匙大概手掌长，正面刻着‘安’字，背面刻着‘襄临’二字，是安国公主府大门的钥匙。
虞珩听虞瑜说过，他出生在安国公主府，但他从未去过安国公主府，哪怕虞瑜去世，所人叫他小郡王，他也从未想过去安国公主府看看。
老掌柜居然将安国公主府的钥匙戴在身，仿佛每时每刻在等待。
被等待的虞珩忽然到心酸，他昂头，一手握紧黄铜钥匙，一手轻轻搭在老掌柜肩，哑着嗓子，笨拙的开口，“别哭，我带你们回去给她们请安。”
老掌柜用一天半的时间，就准备好大祭所需的所品。
他准备的东西比礼学博士列在单子的品更全面，且样样奢华细致，仿佛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这些东西，是一直没机会拿出来而已。
虞珩让林钊另外备礼，代表安国公主府邀请寒竹院的礼学博士主持祭礼。
他在琳琅阁换了身格外郑重的衣服，亲自去清河郡王府拜清河郡王。
清河郡王听仆人说是小郡王拜他，下意识的道，“哪个小郡王？”
“除了虞珩，还谁被称作小郡王？”纪成抢在仆人前回答清河郡王，眼中闪过担心，“祖父，你是不是糊涂了？”
清河郡王气倒仰，随手提拐杖去打纪成。
纪成连连后退几大步，“你不是答应祖母，以后不打孙？不说话不算话！”
清河郡王冷连连，狠狠的掐住纪成的脸，“小兔崽子敢去告状，我就将你划出族谱！”
虞珩在花厅喝了一盏茶，才迎他门的仆人去而复返，恭敬的跟在身着锦衣的少年人身后。
纪成率先对虞珩点头，“贤侄”
主动站身的虞珩沉默的点头，面对纪成最比他大一岁的脸，他委实叫不出‘叔叔’。
纪成对虞珩的反应早预料，板着脸道，“没事，我们可以各论各的，我叫你贤侄，你叫我阿兄。”
虞珩『揉』了下僵硬的脸，主动弯下腰，“小叔”
纪成愣了一下，忽然喜颜开，扶着虞珩的手臂往清河郡王的院子去，悄悄对虞珩传授秘籍，“阿公最不年纪小的宗室子弟在他面前哭诉委屈，你若是事来求阿公，管抱着他的腿哭。你放心，小叔肯定会帮你。”
虞珩从未过如纪成这般反差大的人，顿时些后悔自没应纪成的话，唤纪成为阿兄，又实在不好意思听纪成的好意嘱咐，半句话不回。
纠结半晌，虞珩才在纪成期盼的目光下僵硬的开口，“小叔的脸是怎么回事，难到府毒『性』格外大的虫子？我祛毒效果极佳的膏『药』，回头让人给小叔送来。”
纪成立刻抬手捂住红着的半边脸，哀怨的望着虞珩，恢复刚到虞珩时的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的道，“没虫子，是我不小心撞到......墙。”
大意了，竟然忘记这是让他在英国公府吃了无数次闭门羹的人。
纪新雪嘉王终于肯开口,狠狠的松了口气。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嘉王，以坦然又诚恳的态度面对错误。
让嘉王如此郑重其事的他谈话，肯定不会是小事,说不定是命的细节。
听嘉王他新衣服的时，纪新雪眼中闪过狐疑,仔细回想新衣服的款式。
难道是那些衣服逾制的地方，被人抓住了把柄？
可惜纪新雪对新衣服不是很兴趣。
紫竹刚开始往绣楼送新衣服的时候,纪新雪还会亲自去看每件衣服的样式。
后来绣楼里的新衣服越来越，纪新雪根本就分不清今日看的衣服和昨日看的衣服什么区别,干脆不看了，直接让碧绢和晴云将新衣服收来。
如今试图回想新衣服的细节,纪新雪满头雾水，越想越茫然。
嘉王完话后，双手抱胸,不动声『色』的将纪新雪脸所的变化收入眼底。
第一时间没在纪新雪脸看到类似心虚、羞涩的情绪,嘉王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紧绷的背脊和肩颈稍稍放松了些。
但嘉王万万没想到,纪新雪先是认真思索,然后满脸茫然，居然对他说,“阿耶,我让碧绢和晴云将新衣服拿来给你看看？”
松年将父子两人，从一脸茫然变成二脸对着茫然的模样收入眼底,立刻低下头去。
父子本就极为相像,再做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简直......
书房内诡异的沉默持续许久，忽然响嘉王恼怒的声音,“我看你的新衣服做什么？”
是想让我夸你的新衣服，还是想让我夸给你做新衣服的人？
纪新雪不明白嘉王为什么生气，老实答道，“我已经记不清新衣服是什么样式，可没法告诉阿耶细节，阿耶可以自看。”
说罢，纪新雪眉宇间闪过浓浓的担忧，“如果我的新衣服出了题，小郡王的新衣服会不会也题？”
不知道虞珩没为贪图凉爽，已经穿新做的衣服。
嘉王以手杵额，放弃猜测纪新雪的想法，咬牙切齿的道，“我哪知道你的衣服没题？”
题的难道不应该是送你衣服的人吗？
无事献殷勤......哼。
听了嘉王的话，纪新雪脸的茫然更甚，忽然觉右脸一疼，已经落入嘉王的手中。
纪新雪对这个流程太熟悉了，立刻含糊不清的认错，“哥哥，我错了。”
以往无所不利的招式没到半点作用，嘉王非但没松开手，反而抬另一手将纪新雪的左脸也掐住，“虞珩为什么送你衣服？”
纪新雪眉宇间的茫然立刻散干干净净，转为熊熊燃烧的愤怒，“特忠于行明摆......”
嘉王一个字没听懂，先放开掐着纪新雪脸蛋的手，让纪新雪好好说话。
纪新雪提虞珩的大漏勺行为，立刻来了精神。
从虞珩一年的时间，给英国公府的人送了价值五万两银子的各『色』节礼、寿礼说。
到虞珩身为在寒竹院学的小郎君，居然还给长辈送节礼，可英国公府的长辈不脸。
再到虞珩虽然已经认识到错误，并改过自新的意思，但漏勺的习惯已经养成，必须时刻人盯着，才彻底板正。
......
最后才出结论。
如果他不收下衣服，衣服就会便宜虞珩的堂姐堂妹们。
纪新雪刚开始吐槽的时候，嘉王还心思结合纪新雪的表情，逐字逐句的去分析纪新雪的话。随着纪新雪的语速越来越快，表情也越来越痛心疾首，嘉王已经闭眼睛，恨不将吵他头痛的人撵走。
好不容易等到纪新雪自闭嘴，嘉王『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角，冷漠的开口，“这是别人的家事，你什么关系？”
纪新雪不假思索的道，“路不平，拔刀相助？”
嘉王‘啧’了一声。
他还以为小四和小五虽然年纪相近，却为从小境遇不同，『性』格没半点相通的地方，没想到......想通的地方竟然是憨傻。
松年纪新雪说了很话，特意倒了盏温水给纪新雪。
嘉王抬头，沉默的看着纪新雪扬的下颔线，再往下点的位置是喉结。
如今纪新雪年纪尚小，那个位置还不明显。
也许再过五年，或更长的时间，那里会凸女子截然不同的弧度。
当年让纪新雪以女孩的身份活下来的时候，嘉王没去想太遥远的事，他是不想让‘生来就是成『药』引’这样残酷的命运，落在他的孩子身。
但他不止小五一个孩子，他还其他孩子。
所以发现钟娘子真的蠢以为凭借她的苦苦哀求和年的体，就买通焱光帝派到王府的接生嬷嬷时，嘉王是冷眼旁观。
头两年，纪新雪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嘉王曾悄悄去看过纪新雪。
可是钟素孕期担惊受怕的缘故，纪新雪小时候，身体极为孱弱。
嘉王曾动过心思，让纪新雪悄无声息的‘暴毙’，今后无论去哪，会平安富贵的生活，也不会再连累王府的其他人。
如果......如果他还更一步，也将这个孩子再找回来，哪怕认为义子，或作为朝臣留在身边，也全他们的父子情分。
那段时间，嘉王忽然爱游记，暗自圈点无数气候适宜的地方，却被察觉到端倪的苏昭仪狠狠斥责。
嘉王幡然醒悟，他瞒过焱光帝一次已经是侥幸，绝不用全家的『性』命再去赌第二次。
此后发生的所事证明，苏昭仪没错。
纪新雪三岁的时候，焱光帝突然将两名负责给皇帝诊脉的御医和半个太医院遣到四皇子府。
过了几日，四皇子被杖责，嘉王才知道，被遣到四皇子府的御医和太医，是给四皇子府那个比纪新雪小半个月的小娘子诊治。
那个小娘子了场风寒，险些夭折。
焱光帝始终没忘记为是小娘子，所以没成为『药』引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嘉王惶恐、愤怒，砍碎了张榆木桌子才冷静下来。
嘉王早就认清焱光帝的凉薄。
唯对焱光帝用的人，才被焱光帝记住。
焱光帝是显然信了那个道人的话，认定那年出生的孩子对他益，哪怕暂时用不，也不许‘浪费’。
嘉王没办法改变焱光帝的想法，竭尽所，让焱光帝将纪新雪排在后面。
让纪新雪平凡的长大，站在堂姐堂妹们中间，丝毫不显违和，才不会引焱光帝的注意。
纪新雪从王府角落里的院子走出来，成为宁淑县主，去国子监小学读书，是嘉王步步算计的结果。
不止钟娘子，嘉王也在想，到可以婚嫁的年纪后，纪新雪该何去何从。
在无法猜透焱光帝的心思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但必须提前做好所准备。
嘉王不不咬牙『色』‘女婿’人选。
钟十二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凡钟府的人还脑子，就会知道，如果纪新雪是小郎君而非小娘子的事暴『露』，钟府下逃不过焱光帝的雷霆震怒。
钟府不是没聪明人，钟素那个被称赞‘状元之才’的弟弟，确实不是徒虚名。
嘉王开始考虑‘女婿’的事，不代表他已经平静接受，纪新雪真的像小娘子一样喜欢小郎君，或小郎君像喜欢小娘子一样喜欢纪新雪。
他是备无患！
纪新雪对嘉王复杂的心思一无所知，虽然被当成小娘子养，但纪新雪从来没『性』别认知障碍。
他，纪新雪，穿女装，戴步摇，是个男人。
好兄弟送了他几套衣服，除了衣服本身出现题之外，纪新雪委实想不到会让嘉王特意提这件事的其他可。
干涩的嗓子到缓和，纪新雪长长的舒了口气，“阿耶，英国公府如此......”
嘉王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心中的复杂散干干净净，一手按住纪新雪的肩膀，一手捂在纪新雪嘴。
短时间内，他不想再听‘英国公府’四个字。
嘉王已经相信纪新雪收虞珩的衣服时没特殊想法，也没为虞珩送衣服的行为，对虞珩产生特殊好。
但他仍旧觉心不安，忍不住试探了句，“你如此为虞珩『操』心什么用？不如给虞珩找个靠山。”
纪新雪觉嘉王说的道理，让英国公府忌惮的靠山却委实难寻，他趴在嘉王肩膀小声道，“清河郡王？”
嘉王缓缓摇头，“平日里也不虞珩去孝顺叔公，却想叔公给他出力，哪这样的道理？”
“阿耶什么好主意？”纪新雪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嘉王。
嘉王极为慈爱，温和的『揉』了『揉』纪新雪的头发，不出意外的将纪新雪整齐的发髻『揉』一团『乱』，柔声道，“你给虞珩找个庇护他的岳家，岳父帮女婿，天经地义。”
纪新雪听了嘉王的话，下意识的觉这是个异常绝妙的好主意，高兴的拍了下手掌。
正是这个道理！
“清河郡王家适龄的小娘子吗？”纪新雪嘉王，立刻了想法，“我求阿姐在府内设宴，将清河郡王家的小娘子邀请来，我再邀请虞珩来府做客。”
若是成，岂不是青梅竹马的好姻缘？
嘉王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推在纪新雪的脑门，将正眼巴巴的望着他的纪新雪推开，骂道，“怎么就知道逮着叔公薅『毛』？叔公欠他的是吧？没！”
纪新雪不明白嘉王为什么突然翻脸，却觉到嘉王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腆着脸蹭回嘉王身侧，“阿耶别生气，我是点激动。”
他已经从好不容易听嘉王回应他，还给他出主意的惊喜中清醒过来。
婚姻大事不是戏，不为暂时的困难草率决定。
否则岂不是坑人坑。
确定纪新雪对虞珩怜爱，没其他情绪后，嘉王已经失去和纪新雪说话的兴趣。
看在纪新雪今日对答还算和他心意的份，嘉王终究还是认真的为虞珩出了个主意，“安国公主府空置已久，他可还记身的爵位从何而来。”
纪新雪双眼一亮，对嘉王竖大拇指。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虞珩是小郡王，他自的郡王府。
目送比四娘子离开时还开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嘉王身去屏风后的软塌歪倒，觉身心俱疲。
松年悄无声息的走过来，替嘉王脱下靴子，坐在软塌边铺着层层绫罗的宽椅闭目养神。
“将我从宫中带回来的珍珠和红宝石做成头面给小五送去，再给他的铺子送五千两银子。”状似已经睡着的嘉王忽然开口。
“嗯”松年应声。
嘉王睁开眼睛，目光中满是锐利，“除了虞珩，还没人......”
松年从身后拖出个软枕抱在怀中，慢吞吞的道，“礼部尚书的嫡孙，定北侯府的郎君和英国公府的另外一名郎君县主关系不错，但没小郡王和县主走近。”
轻轻的敲击声规律的响，嘉王难辨喜怒的话险些被遮掩住，“他会对宗室郡王妃下手吗？”
松年忽然觉手心发痒，垂目看去，发现怀中的软枕已经被他失手扯烂。
他无声叹了口气，将已经破破烂烂的软枕放回宽椅，身跪到嘉王耳边，声音低不可闻，“无所顾忌，无从猜测。”
嘉王冷，闭眼睛藏住不知对谁的嘲讽。
可怜他的小五，所谓龙子凤孙，就算是放弃尊严的想活下去，是无法奢望安稳。
松年说的没错，像焱光帝那样行事无所顾忌的人，根本就没办法猜测他会什么样的想法。
就算是宗室郡王妃，在焱光帝面前，也是臣子而已，又比孙女好到哪里？
想到宫中越来越紧张的氛围，嘉王狠狠的咬紧牙关。
他第一次希望阿娘和姨母同时判断错形势。
如果宫中流传的风言风语是真的，该好。
纪新雪从前院书房离开后，站在前院和后院之间的路口处犹豫片刻，决定亲自拿考核成绩去给钟娘子看。
他已经半个月没钟娘子面，这段时间对曾经朝夕相处的两个人来说，是从未过的漫长。
纪新雪还没走到栖霞院门口，就远远看到提着灯笼倚在门前的钟娘子，这让纪新雪产生错觉，仿佛他已经提前让人告诉钟娘子，他会在此时来看望钟娘子，钟娘子才会特意在门口等他。
但错觉是一瞬间，纪新雪十分清醒。
直到离开前院书房之前，他是打算让碧绢和彩石拿着考核成绩来给钟娘子请安，并没亲自来看望钟娘子的想法。
为在嘉王的书房耽搁许时间，差不快到钟娘子每日从王妃的院子回到栖霞院的时候，纪新雪才会临时意，亲自来栖霞院。
钟娘子到纪新雪，先是愣在原地狠狠的『揉』了下眼睛，立刻朝纪新雪的方向小跑过来，惹栖霞院门口的仆人纷纷发出惊呼。
她停在距离纪新雪两步远的位置，局促的扶了下头的金簪，目光从到下仔细打量纪新雪，还没说话，眼中已经了水『色』，沙哑着嗓音道，“瘦了。”
纪新雪险些和钟娘子一红眼眶。
他怎么会瘦？
自从离开钟娘子的管教，自当家做主，纪新雪不仅万事顺心，还自的小厨房，半夜想吃饭人为他去做。
在寒竹院的时候，纪新雪也为在冷晖院吃到更合胃口的菜『色』，饭量不知不觉的变大，每顿比从前吃半碗饭。
瘦的人是钟娘子，纪新雪记忆中年如一日丰腴的身形竟然变苗条来，身的衣服比从前看去宽松。
纪新雪沉默的走到钟娘子面前，挽住钟娘子的手臂，以温柔坚定的力道带着钟娘子往栖霞院去，“阿娘这里什么好吃的？我吃点就不瘦了。”
钟娘子僵硬的身体逐渐柔软，死死握紧纪新雪的手臂，连声叫李嬷嬷和彩珠去大厨房菜，嘴中报出一大串纪新雪喜欢吃的菜名。
纪新雪意哄钟娘子高兴，将考核成绩拿给钟娘子看的时候，故意『露』出期待的表情。
钟娘子轻轻抚平考核成绩的褶皱，嘴唇无声的动了动，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下，拉着纪新雪的手道，“阿娘的雪奴真厉害。”
听到了想象中的夸奖，纪新雪却发现，他和钟娘子没此变开心，
这让纪新雪嘴角的容稍稍凝滞，他喝了口茶，若无其事的询钟娘子，这些日子去王妃的正院听女官讲书的经历。
钟娘子『露』出个苦，她当年准备考女官的时候，没像现在这般认真的读书。
好在一同听书的‘同窗’中没格外聪明的人。
但正是为如此，所人害怕不努力就会被落下，唯更严格的鞭策自。
短短的时间内，钟娘子已经背熟半本《论语》，还将女官们为她们讲书时的举例倒背如流。
纪新雪听着钟娘子小声诉苦，嘴角消失的容重新浮现，也钟娘子说了些学堂的趣事，大是崔青枝和路氏姐妹之间的争锋。
他想来想去，觉唯说他和钟娘子没关系的话题，才不会让气氛莫名其妙的变差。
时常坑白氏姐妹灰头土脸的路氏姐妹，在崔青枝手中吃足了苦头，但她们最恨的人却不是崔青枝也不是梁大娘子，而是刚到寒竹院课不久的康祺。
路氏姐妹总是趁着崔青枝和梁大娘子不在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欺负康祺，纪新雪已经撞到数次双方狭路相逢的场景。
大数情况下，康祺会被路氏姐妹挤兑的站在原地垂头擦泪。
纪新雪每次发现远处的争端，会立刻转头离开，绝不给任何人将他牵扯其中的机会。
钟娘子听到纪新雪的前半段话，表情始终淡淡，听纪新雪说遇到争端会马避开，立刻喜颜开，搂着纪新雪的肩膀连声唤心肝宝贝。
用过晚膳，钟娘子从房中拿出条宝蓝『色』浮光锦马面裙，这是她趁着每日从王妃的院子中回到栖霞院，还没睡觉的时间，从剪裁到缝制不假人手，亲自为纪新雪做的裙子。
听李嬷嬷和彩珠说出裙子的来历后，纪新雪更加心软，明知道钟娘子改变的过程需漫长的时间，还是松口答应钟娘子，至少会每隔两天，来陪钟娘子用晚膳。
翌日学，纪新雪特意在寒竹院大门处等虞珩，迫不及待的想将嘉王提供的好主意告诉虞珩。
虞珩远远到纪新雪，脚步无声变快，走到纪新雪面前时，额头已经覆盖细密的热汗，嘴边也难掩喘息声。
纪新雪怕虞珩会此着凉，连忙掏出帕子，让虞珩擦额头的汗水。
还没等纪新雪开口，虞珩已经弯下腰，乖巧的等着纪新雪给他擦汗。
纪新雪状，没再提让虞珩自擦汗，举着帕子贴在虞珩额角，嗔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又不会突然消失。”
虞珩腼腆的了，格外诚实，“怕你等不耐烦就先走了。”
被虞珩远远落在身后的紫竹和青竹小跑追过来，紫竹尚且做到面不改『色』，青竹已经满脸『潮』红，全靠紫竹搭把手才没坐到地。
纪新雪将手中『潮』湿的帕子递给紫竹。
刚好是条新帕子，直接给虞珩了。
接帕子的人不是紫竹而是虞珩，纪新雪也没在意，“下月清明，你打算请道人做法事，还是寻和尚来？”
虞珩眼中的意慢慢变成沉静，亦步亦趋的跟在纪新雪身边走了好久，才哑着嗓子道，“今年是二年，不行大祭，等到明年再将阿娘的牌位从皇陵中接回。”
纪新雪看着难掩悲伤的虞珩，忽然后悔没直说让虞珩去安国公主府看看，而是选择绕弯子，让虞珩自去想，才会不小心触碰到虞珩的伤心事。
事已至此，纪新雪一口气将话说完，免还招惹虞珩再难受一次。
“你阿娘的法事可以明年再做，安国公主和历代襄临郡主的供奉也不忽略。”纪新雪停下脚步，目光正对虞珩黝黑的眼睛，语重心长的道，“你学会当安国公主府的家。”
去做安国公主府嗣王该做的事，你才用安国公主府的权势保护自。
虞珩愣住，这是第一次人他说这样的话，他甚至些慌『乱』，为他知道母亲虞瑜和外祖母虞安的祭日，几乎对曾外祖母虞宝和高外祖母安国公主一无所知。
半晌后，虞珩哑着嗓子茫然开口，“我该怎么做？”
纪新雪满脸迟疑的和虞珩对视。
他也不知道。
“我不想去林钊和莫长史。”虞珩沮丧的低下头，他已经不记林钊和莫长史没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每年会在年节时，跟在英国公世子身边，去英国公府祠堂祭祁氏先祖，却从来没想过安国公主府中也祠堂。
总觉无颜面对一心一意向着公主府的林钊和莫长史。
纪新雪忍住想『摸』『摸』虞珩头顶的冲动，提议道，“你去找礼学博士？”
虞珩双眼一亮，“你陪我去？”
“我阿娘让我转交给舅舅一封信。”纪新雪面带歉意。
虞珩眼中的亮光快速熄灭，脸除了沮丧又添浓浓的失望，他对纪新雪道，“今天你爱吃的兔腿，我让紫竹将兔腿提去国子学，你和钟助教一吃。”
纪新雪眼中闪过犹豫，不仅他爱吃兔腿，虞珩也爱吃。
虞珩垂着头，没看到纪新雪脸的表情变化，小声嘟囔，“你表兄中午会不会去找你舅舅？给你舅舅和表兄也带点菜，免你他们谦让，吃不到兔腿，又吃不习惯国子学的菜，下午恐怕会挨饿。”
“给我留下两道菜就行。”虞珩竖两根手指，“让青竹他们去酒楼吃饭。”
“我让碧绢和绿竹去替我送信，陪你去找礼学博士。”纪新雪倒吸了口气，捂住隐隐发痛的良心打断虞珩。
礼学博士在寒竹院内自的住处，纪新雪和虞珩前去拜访的时候，礼学博士正在舞剑。
本朝并未重文轻武的现象，文臣舞剑向来是雅趣。
礼学博士看到虞珩和纪新雪后非但没停下，动作反而更大开大合，直到彻底收势，才着对始终站在树下的虞珩和纪新雪点头，“小郡王、县主。”
虞珩和纪新雪回礼，将亲自捧在手的糕点递给礼学博士。
礼学博士知识渊博，又是头一次被学生主动找门来请教学。
学生不仅身份尊贵，还懂尊师重道，亲自拿着谢礼门。
虽然谢礼是点心，就算是百味斋的点心，价值也不算珍贵，但礼学博士更在意学生们是否礼，并不在意礼的价值。
此，礼学博士听到虞珩的题后，先是大赞虞珩的孝心，然后尽心尽力的回答虞珩的题，还亲自提笔，为虞珩写下祭祖时该的流程和需准备的种种贡品。
虞珩和纪新雪分别站在礼学博士左右，看着礼学博士洋洋洒洒的写下几大篇的小楷，心中满是后怕。
幸亏他们来找礼学博士请教，否则虞珩恐怕闹出大话。
据礼学博士所说，安国公主府的‘祖’是安国公主，甚至还可以再往追溯。如果每年在正常祭祖，需做到端肃严谨即可，但凡中间为任何事中断过，再祭祖时，先向先祖请罪、道明缘由，再行祭祖的流程。
如虞珩这般，第一次以嗣王的身份祭祖，还需请族中长辈证，广邀宾客，宣告自正式继承安国公主府。
但凡没做到其中的一点，是不敬祖先的失礼之举。
虞珩凝神倾听礼学博士的话，恨不将每个字牢记心中，纪新雪却记住一句话。
‘宣告自正式继承安国公主府。’
好啊，这样的话，虞珩不就理由搬出英国公府了吗？
英国公府的人再怎么肆无忌惮，也不可追到安国公主府欺负虞珩。
虞珩和纪新雪惦记着祭祖的事，下午的课时难免心不在焉。
讲学博士刚离开学堂，虞珩和纪新雪就迫不及待的身往门口走，引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
张思仪看了看左边的空位，又看了看右边的空位，忽然产生淡淡的孤独。
如今已经是三月中，马就是四月。
按照礼学博士的建议，虞珩两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虞珩在四月前祭祖，至少邀请宗室长辈和五名宾客到场证，向祖先告罪，再严格按照大祭的流程祭祖。等到清明的时候，小祭就行。
第二种选择，等到清明时再祭祖，可以省下一次小祭，但清明的时候各家祭祖，可不会太的人应虞珩的邀请观礼。
纪新雪拿着礼学博士写给虞珩的祭祖流程和需准备的祭品清单，翻来覆去的研究半晌，建议虞珩选个最近的日子祭祖，一切从简。
自从纪新雪相交，虞珩第一次没立刻答应纪新雪的话。他脸满是愧疚，“为我的疏忽，安国公主府已经两年没祭祖，今年再一切从简，我心中难以过去。”
纪新雪左右看了看，屋内除了他和虞珩没其他人，忽然倾身附在虞珩耳边，语调又轻又快，“最近哪里不安稳，还是小心点好。”
宫中妃嫔受罚的消息就没停下来过，前朝官员贬斥的频率也远胜前几个月，怎么看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虞珩耳后立刻红成一片，广袖下的手悄悄握紧。
纪新雪退开后，特意和虞珩解释，“我说的一切从简，是在宴客一切从简，族中长辈清河郡王证就够了，你可以让清河郡王帮忙邀请其他宾客，祭祖仪式尽管做盛大庄重。”
邀请当家做主之人，不邀请家眷，既不会引焱光帝的注意，也尽可的避免英国公府作妖。
英国公在皇陵回不来，世子还想脸，祁氏的姻亲大不会在清河郡王的邀请名单。
虞珩脸仍犹豫，“可是......”
“没可是！”纪新雪气势汹汹的打断虞珩，按住越跳越快的眼皮，认真的对虞珩道，“你相信我不会害你吗？”
虞珩毫不犹豫的点头，他当然相信。
他是些遗憾。
如果让清河郡王代为邀请宾客，他就没理由邀请纪新雪去安国公主府观礼。
否则满院的当家人中间站着个小娘子，太奇怪了。
虽然心里念着奇怪，虞珩眼中却隐隐『露』出向往。
可惜纪新雪冷酷无情，不仅在虞珩试探着邀请他的时候无情拒绝，还不顾虞珩的失落，立刻交代虞珩许正事，根本就不给虞珩惆怅的时间。
即使纪新雪尽量长话短说，虞珩也对纪新雪百依百顺，几乎不会对纪新雪的话提出异议。纪新雪将想说的话交代完，也用了不少的时间。
四娘子到了国子监大门口，又折返回寒竹院找纪新雪，先跑到绣楼，又在晴云的陪伴下来冷晖院，气势汹汹的来抓人。
纪新雪自知理亏，连连给四娘子赔罪，来及嘱咐虞珩，一定选最近的日子，千万别拖。
虞珩站在冷晖院门口看着纪新雪和四娘子离开，两个人还没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内，纪新雪就哄四娘子眉开眼，没回头看他一眼。
青竹『揉』了『揉』眼睛，确定再也看不宁淑县主的背影，忽然觉仍旧冷着脸站在大门口，望着宁淑县主离开方向的小郡王些眼熟。
像什么呢？
青竹冥思苦想，始终没出答案。
虞珩来到琳琅阁时，老掌柜正在盘点账册。
自从到国子监学后，虞珩了很开销，也少了很开销。
老掌柜大致盘算了下，发现虞珩的总花销一直在降低，连忙放下玉算盘，大步走到正靠窗而坐的虞珩面前，眼中满是心疼，“小郡王，最近是否不开心的事？”
怎么连花钱的心情没了？
虞珩莫名其妙的看着老掌柜。
他最近心情很好，难道不够明显吗？
想自对安国公主府祭祖大事的疏忽，虞珩压下已经到喉咙口的话，矜持的摇了摇头，“还好。”
老掌柜语重心长的对虞珩道，“小郡王什么喜欢的东西，尽管买回来，老郡主从大长公主处继承那么家产，又攒了半辈子的家底，足够您肆意挥霍几辈子，千万别舍不花钱。”
虞珩郑重的点了点头，拿出怀中揣着的长单递给老掌柜，“否在三日内将这些东西备齐？不吝啬钱财，用五倍、十倍的价格也没关系。”
老掌柜闻言，非但没觉虞珩奢侈，反而『露』出放心的容，边展开单子，边道，“小郡王放心，我这就......”
虞珩眨了眨眼睛，竭力掩盖心虚，假装不经意的去看老掌柜的表情，还没低下头，就猝不及防的被老掌柜抱住双腿。
老掌柜整张脸埋在虞珩的腿，跪在虞珩面前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就知道您不会忘记您的根在公主府。”林钊呜咽出声，“公主到您回去，一定会很高兴。”
虞珩垂目看着林钊硬是塞到他手心中的黄铜钥匙，慌『乱』的神情逐渐平复。
黄铜钥匙大概手掌长，正面刻着‘安’字，背面刻着‘襄临’二字，是安国公主府大门的钥匙。
虞珩听虞瑜说过，他出生在安国公主府，但他从未去过安国公主府，哪怕虞瑜去世，所人叫他小郡王，他也从未想过去安国公主府看看。
老掌柜居然将安国公主府的钥匙戴在身，仿佛每时每刻在等待。
被等待的虞珩忽然到心酸，他昂头，一手握紧黄铜钥匙，一手轻轻搭在老掌柜肩，哑着嗓子，笨拙的开口，“别哭，我带你们回去给她们请安。”
老掌柜用一天半的时间，就准备好大祭所需的所品。
他准备的东西比礼学博士列在单子的品更全面，且样样奢华细致，仿佛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这些东西，是一直没机会拿出来而已。
虞珩让林钊另外备礼，代表安国公主府邀请寒竹院的礼学博士主持祭礼。
他在琳琅阁换了身格外郑重的衣服，亲自去清河郡王府拜清河郡王。
清河郡王听仆人说是小郡王拜他，下意识的道，“哪个小郡王？”
“除了虞珩，还谁被称作小郡王？”纪成抢在仆人前回答清河郡王，眼中闪过担心，“祖父，你是不是糊涂了？”
清河郡王气倒仰，随手提拐杖去打纪成。
纪成连连后退几大步，“你不是答应祖母，以后不打孙？不说话不算话！”
清河郡王冷连连，狠狠的掐住纪成的脸，“小兔崽子敢去告状，我就将你划出族谱！”
虞珩在花厅喝了一盏茶，才迎他门的仆人去而复返，恭敬的跟在身着锦衣的少年人身后。
纪成率先对虞珩点头，“贤侄”
主动站身的虞珩沉默的点头，面对纪成最比他大一岁的脸，他委实叫不出‘叔叔’。
纪成对虞珩的反应早预料，板着脸道，“没事，我们可以各论各的，我叫你贤侄，你叫我阿兄。”
虞珩『揉』了下僵硬的脸，主动弯下腰，“小叔”
纪成愣了一下，忽然喜颜开，扶着虞珩的手臂往清河郡王的院子去，悄悄对虞珩传授秘籍，“阿公最不年纪小的宗室子弟在他面前哭诉委屈，你若是事来求阿公，管抱着他的腿哭。你放心，小叔肯定会帮你。”
虞珩从未过如纪成这般反差大的人，顿时些后悔自没应纪成的话，唤纪成为阿兄，又实在不好意思听纪成的好意嘱咐，半句话不回。
纠结半晌，虞珩才在纪成期盼的目光下僵硬的开口，“小叔的脸是怎么回事，难到府毒『性』格外大的虫子？我祛毒效果极佳的膏『药』，回头让人给小叔送来。”
纪成立刻抬手捂住红着的半边脸，哀怨的望着虞珩，恢复刚到虞珩时的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的道，“没虫子，是我不小心撞到......墙。”
大意了，竟然忘记这是让他在英国公府吃了无数次闭门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