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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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包家父女后，戴越和谭戈就急匆匆地驱车离开了。他们的目的地就是之前的高速路中段。
高速路上不允许步行，所以戴越只好绕过主干道，跟谭戈来到高速路外的那片林子里，隔着栏杆尽力观察里面的状况。谭戈记者专用的高像素单反也派上了用场，方便他们隔着栏杆也能清晰地拍到路面。
他们想找找看路面上是否留下了包雅伶描述中那个女人的蛛丝马迹。既然那个女人下车后有翻滚有挣扎，就很可能会有头发之类的东西留在现场附近……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车来又车往，找到的机会非常渺茫。
两个多小时过去，戴越搜遍了附近一公里长的路段，无奈都没有任何发现。正悻悻欲返，却见本来一直执着于拍照的谭戈此时正趴在栏杆附近一棵树的树干上，用力地向上探望。
“怎么了？”戴越三步并作两步也跑到了树下。
“树杈那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谭戈不好意思地甩了甩胳膊，“但我不会爬树。”
戴越又是好笑又是语塞地瞟了谭戈一眼，撩起袖子就开始晃动这棵树，谭戈想够够不着的东西就这么跟着树叶一起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谭戈也觉得自己确实够蠢，不好意思地赶紧低了头弯腰捡起此物。
这是一个小小的卫生纸纸团，中间还包着一个兔子生肖的足金吊坠；也因此谭戈瞬间认定这里面肯定藏有来自那个女人的重要讯息——轻飘飘的卫生纸团要扔到高高的树上太难了，但是如果把它裹在一个有一定重量的吊坠上就会容易得多。这肯定是昨晚那个女人迫不得已在被抓之前扔上去的。
纸团经过晚霜晨露的洗礼已经变得非常绵湿，谭戈和戴越万分小心地将它展开，所幸纸上的字是圆珠笔所写，浸染得并不十分厉害，足够他俩半认半猜出上面的内容：“o”。
戴越一边摩挲着小兔子吊坠一边努力推测着这些数字和字母的涵义，却无意中发现吊坠的背面好像还刻有什么东西。他赶紧把它翻转过来，果然，吊坠的背面清楚地刻着一个“包”字。
“小姑姑？”戴越和谭戈几乎是同时有了这个共同的猜测，而后两人又同时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中。
片刻后，谭戈傻乎乎地问了一句：“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报警？”
戴越直接用嗤笑阻止了她的犯傻。
谭戈撇撇嘴，打开手机微信给包雅伶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还附上了吊坠的照片。但对方却没有回应。
戴越猛然想起自己这里好像有包父的电话，赶紧拨了出去，手机却提示此号不在服务区。
“可能是已经登机了吧。”谭戈平复了一下心情，“咱们先把东西收好，晚上再打过去。”
于是二人慢悠悠地回到戴越的驻地，草率地喝了点清粥当作下午茶，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戴越的房间不再出来。有两个研究所的同事看到他俩，脸上都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最近几天他们总能见到戴越带着这个女生毫不忌讳地进出自己的房间，都道是万年老干部总算是开窍了。
戴越确实是开窍了。见谭戈一进门就倒在自己床上死睡过去，他也知道该给她拿件大衣盖上了，不然会感冒。
二人昏睡到晚上七八点才头晕脑胀地醒过来，戴越第一反应是包家父女应该抵达A市了，就赶紧又拨了包父的电话。
结果依旧不在服务区。
“不会是太累了，忘了开机吧？”谭戈眼睛都还没睁，迷迷糊糊地安慰道，“就像我俩一样，到家就先休息了。”
戴越点点头：“好的，那就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戴越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就被程副所长派了新的任务。说是有个疯子跑到住满灾民的医院大闹去了，怎么赶都赶不走，他的家人比他本人还要凶，医生连给他注射镇静剂的机会都没有，警察都支援前线去了没有多余的人手愿意过来鸟这种小事，所以情况比较难搞。
戴越郁闷地接下了任务，正要转身，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把抢下了程副所长手里的报纸：“是今天的报纸？”
程副所长被戴越突出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愣愣地点了点头。
戴越拿着报纸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房间，一把拉起还在熟睡中的谭戈：“出事了！出事了！”
谭戈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好看到报纸上醒目的大标题——“国内实业巨头包正麒全家事故身亡，上亿家产无人继承”。
“怎么可能！是什么事故？”谭戈的瞌睡瞬间清醒了大半。
“说是昨夜出的车祸。”戴越皱紧了眉头，“小谭，除非我们能解开纸团上的密码，否则包家的线索就算是彻底断了。”
鲁大爷，62岁，原本是住在M市隔壁区县里的农民。没什么文化，有三个儿子。十几年前死了老婆之后人就开始变得神叨叨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后来连田里的重活也不大做得动了，儿子们却以他才五十几岁为由不乐意管他，好心的邻居就干脆介绍他到市里来当了个清洁工，混口饭吃——这一混就是六七年。在M市的环卫界里他还算小有名气，同行们都叫他疯爷，说他不疯的时候，人勤快老实又热情；疯起来的时候就净是捣乱了。
这回的地震本来可以说几乎对他没啥影响。最近一年里，他因为老犯病经常没开工，在家养着，地震的时候他也正在家里呆着；他家又住得远，地震的时候那老房子也就裂了几块窗玻璃，其它损失差不多为零。他的三个儿子虽然在市区工作，但有两个都安然无恙地幸存下来了，而剩下那个正在外地出差。根据邻居们的说法，地震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鲁大爷在家里嗷嗷乱叫。地震结束后，大家都在打扫满地的玻璃碎片，只有鲁大爷在自己家玩儿起了玻璃渣子；邻居们怕他玩儿出事故，就都好心地来帮他清理屋子。结果这一帮忙他还发了火，疯得不要命把脑袋地往玻璃上磕，众人无法，只得将他送到医院来包伤口。
这鲁大爷平时疯起来最长也就大半天，这回他却是连续疯了好几天都没有收场的意思，在医院里各种砸门砸窗搞起了破坏。医生好不容易通知他的两个儿子到场，表示医院床位不够，重伤灾民都不够住，老爷子毕竟没受什么外伤，请他们带回家去照顾；哪知这俩儿子脾气更大，不肯带鲁大爷离开，也不准医生给鲁大爷注射镇静剂，就一直骂医院歧视农民，嫌他们穷，不给他们老爸治病还赶他回家。
戴越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地看着眼前的闹剧，觉得自己连这活儿都能接，不如立马转行当民警去。
“你们好，我是记者……”谭戈看了一眼戴越为难的表情，知道他也没啥对策，就鼓起勇气自己走上前去。谁知那俩儿子一听记者来了，更像打了鸡血一样扑到谭戈面前开始投诉医院的种种“恶行”。
“那个……我能先采访一下鲁大爷吗？”谭戈礼貌地笑笑，望向窗户那边的鲁大爷。鲁大爷一副攒足了劲要破窗而出的架势，两个医护人员正心惊胆战地抱着他的腿。这可是七楼上，摔下去事儿就大了。
鲁明辉和鲁明耀一愣：“他都疯了你还采访他？”
“别光顾着说话，他可是你们的亲生父亲，你俩不去帮忙拉着？”戴越走到谭戈身后，气场全开地放话。
鲁明辉和鲁明耀见戴越气质不凡，派头十足，担心惹到什么大人物，才略略收敛起刚才放肆的态度。转身过去一个抱肩一个扯脚，把自己的老爹从窗台上给扛了下来，往谭戈面前一放：“喏，你采访吧，我们给你看着他。”
鲁大爷显然还没有恢复神智，还一个劲儿地往窗台那边拉扯，嘴里喊着什么“出来了、出来了……”
谭戈朝戴越皱了皱眉头，戴越立马会意，严肃地指示着鲁大爷的两个儿子：“这地方不方便，你们带他跟我过来！”
那俩四肢发达的蠢货就一愣一愣地扛着自己老爹跟着戴越走进了没有窗户的空置手术室。又在戴越的示意下把鲁大爷绑在了手术台上，这才乖乖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关好了门。
房间里刚恢复安静，戴越就伸手猛地拍了鲁大爷脑门一巴掌：“出来了没！”
鲁大爷回头看了戴越一眼，狠狠地打了个激灵，满脸惊恐地点头不止：“是的是的！出来了！出来了！”
谭戈眉头一紧，掏出手机相册端详了片刻，眉头又渐渐舒展开来。
她把手机递到戴越眼前：“没想到真是他。”
送完包家父女后，戴越和谭戈就急匆匆地驱车离开了。他们的目的地就是之前的高速路中段。
高速路上不允许步行，所以戴越只好绕过主干道，跟谭戈来到高速路外的那片林子里，隔着栏杆尽力观察里面的状况。谭戈记者专用的高像素单反也派上了用场，方便他们隔着栏杆也能清晰地拍到路面。
他们想找找看路面上是否留下了包雅伶描述中那个女人的蛛丝马迹。既然那个女人下车后有翻滚有挣扎，就很可能会有头发之类的东西留在现场附近……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车来又车往，找到的机会非常渺茫。
两个多小时过去，戴越搜遍了附近一公里长的路段，无奈都没有任何发现。正悻悻欲返，却见本来一直执着于拍照的谭戈此时正趴在栏杆附近一棵树的树干上，用力地向上探望。
“怎么了？”戴越三步并作两步也跑到了树下。
“树杈那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谭戈不好意思地甩了甩胳膊，“但我不会爬树。”
戴越又是好笑又是语塞地瞟了谭戈一眼，撩起袖子就开始晃动这棵树，谭戈想够够不着的东西就这么跟着树叶一起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谭戈也觉得自己确实够蠢，不好意思地赶紧低了头弯腰捡起此物。
这是一个小小的卫生纸纸团，中间还包着一个兔子生肖的足金吊坠；也因此谭戈瞬间认定这里面肯定藏有来自那个女人的重要讯息——轻飘飘的卫生纸团要扔到高高的树上太难了，但是如果把它裹在一个有一定重量的吊坠上就会容易得多。这肯定是昨晚那个女人迫不得已在被抓之前扔上去的。
纸团经过晚霜晨露的洗礼已经变得非常绵湿，谭戈和戴越万分小心地将它展开，所幸纸上的字是圆珠笔所写，浸染得并不十分厉害，足够他俩半认半猜出上面的内容：“o”。
戴越一边摩挲着小兔子吊坠一边努力推测着这些数字和字母的涵义，却无意中发现吊坠的背面好像还刻有什么东西。他赶紧把它翻转过来，果然，吊坠的背面清楚地刻着一个“包”字。
“小姑姑？”戴越和谭戈几乎是同时有了这个共同的猜测，而后两人又同时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中。
片刻后，谭戈傻乎乎地问了一句：“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报警？”
戴越直接用嗤笑阻止了她的犯傻。
谭戈撇撇嘴，打开手机微信给包雅伶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还附上了吊坠的照片。但对方却没有回应。
戴越猛然想起自己这里好像有包父的电话，赶紧拨了出去，手机却提示此号不在服务区。
“可能是已经登机了吧。”谭戈平复了一下心情，“咱们先把东西收好，晚上再打过去。”
于是二人慢悠悠地回到戴越的驻地，草率地喝了点清粥当作下午茶，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戴越的房间不再出来。有两个研究所的同事看到他俩，脸上都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最近几天他们总能见到戴越带着这个女生毫不忌讳地进出自己的房间，都道是万年老干部总算是开窍了。
戴越确实是开窍了。见谭戈一进门就倒在自己床上死睡过去，他也知道该给她拿件大衣盖上了，不然会感冒。
二人昏睡到晚上七八点才头晕脑胀地醒过来，戴越第一反应是包家父女应该抵达A市了，就赶紧又拨了包父的电话。
结果依旧不在服务区。
“不会是太累了，忘了开机吧？”谭戈眼睛都还没睁，迷迷糊糊地安慰道，“就像我俩一样，到家就先休息了。”
戴越点点头：“好的，那就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戴越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就被程副所长派了新的任务。说是有个疯子跑到住满灾民的医院大闹去了，怎么赶都赶不走，他的家人比他本人还要凶，医生连给他注射镇静剂的机会都没有，警察都支援前线去了没有多余的人手愿意过来鸟这种小事，所以情况比较难搞。
戴越郁闷地接下了任务，正要转身，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把抢下了程副所长手里的报纸：“是今天的报纸？”
程副所长被戴越突出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愣愣地点了点头。
戴越拿着报纸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房间，一把拉起还在熟睡中的谭戈：“出事了！出事了！”
谭戈睁开惺忪的睡眼，正好看到报纸上醒目的大标题——“国内实业巨头包正麒全家事故身亡，上亿家产无人继承”。
“怎么可能！是什么事故？”谭戈的瞌睡瞬间清醒了大半。
“说是昨夜出的车祸。”戴越皱紧了眉头，“小谭，除非我们能解开纸团上的密码，否则包家的线索就算是彻底断了。”
鲁大爷，62岁，原本是住在M市隔壁区县里的农民。没什么文化，有三个儿子。十几年前死了老婆之后人就开始变得神叨叨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后来连田里的重活也不大做得动了，儿子们却以他才五十几岁为由不乐意管他，好心的邻居就干脆介绍他到市里来当了个清洁工，混口饭吃——这一混就是六七年。在M市的环卫界里他还算小有名气，同行们都叫他疯爷，说他不疯的时候，人勤快老实又热情；疯起来的时候就净是捣乱了。
这回的地震本来可以说几乎对他没啥影响。最近一年里，他因为老犯病经常没开工，在家养着，地震的时候他也正在家里呆着；他家又住得远，地震的时候那老房子也就裂了几块窗玻璃，其它损失差不多为零。他的三个儿子虽然在市区工作，但有两个都安然无恙地幸存下来了，而剩下那个正在外地出差。根据邻居们的说法，地震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鲁大爷在家里嗷嗷乱叫。地震结束后，大家都在打扫满地的玻璃碎片，只有鲁大爷在自己家玩儿起了玻璃渣子；邻居们怕他玩儿出事故，就都好心地来帮他清理屋子。结果这一帮忙他还发了火，疯得不要命把脑袋地往玻璃上磕，众人无法，只得将他送到医院来包伤口。
这鲁大爷平时疯起来最长也就大半天，这回他却是连续疯了好几天都没有收场的意思，在医院里各种砸门砸窗搞起了破坏。医生好不容易通知他的两个儿子到场，表示医院床位不够，重伤灾民都不够住，老爷子毕竟没受什么外伤，请他们带回家去照顾；哪知这俩儿子脾气更大，不肯带鲁大爷离开，也不准医生给鲁大爷注射镇静剂，就一直骂医院歧视农民，嫌他们穷，不给他们老爸治病还赶他回家。
戴越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地看着眼前的闹剧，觉得自己连这活儿都能接，不如立马转行当民警去。
“你们好，我是记者……”谭戈看了一眼戴越为难的表情，知道他也没啥对策，就鼓起勇气自己走上前去。谁知那俩儿子一听记者来了，更像打了鸡血一样扑到谭戈面前开始投诉医院的种种“恶行”。
“那个……我能先采访一下鲁大爷吗？”谭戈礼貌地笑笑，望向窗户那边的鲁大爷。鲁大爷一副攒足了劲要破窗而出的架势，两个医护人员正心惊胆战地抱着他的腿。这可是七楼上，摔下去事儿就大了。
鲁明辉和鲁明耀一愣：“他都疯了你还采访他？”
“别光顾着说话，他可是你们的亲生父亲，你俩不去帮忙拉着？”戴越走到谭戈身后，气场全开地放话。
鲁明辉和鲁明耀见戴越气质不凡，派头十足，担心惹到什么大人物，才略略收敛起刚才放肆的态度。转身过去一个抱肩一个扯脚，把自己的老爹从窗台上给扛了下来，往谭戈面前一放：“喏，你采访吧，我们给你看着他。”
鲁大爷显然还没有恢复神智，还一个劲儿地往窗台那边拉扯，嘴里喊着什么“出来了、出来了……”
谭戈朝戴越皱了皱眉头，戴越立马会意，严肃地指示着鲁大爷的两个儿子：“这地方不方便，你们带他跟我过来！”
那俩四肢发达的蠢货就一愣一愣地扛着自己老爹跟着戴越走进了没有窗户的空置手术室。又在戴越的示意下把鲁大爷绑在了手术台上，这才乖乖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关好了门。
房间里刚恢复安静，戴越就伸手猛地拍了鲁大爷脑门一巴掌：“出来了没！”
鲁大爷回头看了戴越一眼，狠狠地打了个激灵，满脸惊恐地点头不止：“是的是的！出来了！出来了！”
谭戈眉头一紧，掏出手机相册端详了片刻，眉头又渐渐舒展开来。
她把手机递到戴越眼前：“没想到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