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们没有时间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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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危急万分，我不拔剑该当如何？纤尘剑现形，万丈尘涛飞扬。
魔莲一剑砍翻几案，笔墨纸砚飞上空中的同时，他的身形冲在我面前。我横剑格挡，火花迸射，一声沉喝，拉开距离。
天色阴霾，四周怒风卷起，景物都蒙在沙尘中。我紧盯对面人影的一举一动，支离破碎的场景从眼前闪过，那样真实，心脏猛地一抽，我呆滞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里，魔莲斩破狂风向我杀来。我抬起剑，慢了半分，手腕一折，纤尘剑像车轮一般翻滚开，插在十步外的地面上。而我捂着手腕后跌坐倒。
混乱中我的手往地上一按，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什，低眼一扫，是芸华送我的钗子，方才从怀里滑出去了。
魔莲再次挥剑，我抓起钗子滚爬起来，侧身躲过利刃，却被剑风扫出丈许，玫瑰的尖刺在我身上划出一道道血印，我挣扎着撑起眼皮，竟感到对面的人一阵冰寒刺骨的悲哀情绪。我和他心意相通？
我莫名地手脚使不上力气，以为自己将落地了，一道紫色身影从侧面闪入战圈，挟起我平安落地。芸华没有停留，抱起我一步跳离三皇子府。面前两道镰刀似的劲风刮来，是魔莲引起的，却误打误撞将我的纤尘剑也带出来。
魔莲没有追上来，我得以喘息。我回头看芸华，不知为何今天的状态这么差。
芸华抚上我的额头，终于开口关心我一两句，并肃然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现在得先到阐提寺去。”
我点了两下头，拾起纤尘剑，化成发簪，与芸华踏着流星到阐提寺。
我俩单刀直入，摆明了要来找佛子。
芸华轻车熟路找到桑杰佛子，他正捻着一串佛珠，坐在莲台上喃喃念咒。桑杰佛子屏退其他人，歉然道：“贫僧晚了一步。此时的三殿下完全被魔莲控制，魔莲完全苏醒了……”
芸华截住话头：“我只想知道如今怎么解决。”
佛子叹了口气，提出两个方案。按照《莲华经》记载，有两种方式降服魔莲。其一，当初一莲双生，除了魔莲还有一朵佛莲，这是足够对付魔莲的力量。魔莲尚有一丝魔气在佛莲上，为了夺回那一丝魔气，魔莲会有吞并佛莲的本能。
芸华摆了摆扇子：“佛莲早已不知所踪，如今也未现世。此法不通。”
“第二个方式，”佛子平静得如一汪清水，“将魔气转移至佛子身上，由佛子吸收化纳，便可使魔莲从此消失。”
“代价呢？”我问道。
“佛子必须死。”桑杰佛子清澈的眼睛笑着看我，“成则与魔莲斗争大大缩短阳寿，败则为魔莲所支配入魔，再为他人所灭。”见我俩沉默，又道，“施主想想看，白城血案只是一个开端，当断不断，往后会有更多牺牲。”
芸华说的没错，佛门兼爱众生，既悲且苦。
佛子和我们一道走，路过一条回廊时，佛子偏头，看向庭下。定文和定慧。照旧是定文絮絮叨叨，小光头晃来晃去看得人眼晕，定慧纹丝不动，坐在桌旁，手捧一卷经书。
佛子看了一眼便走开，那边的俩人也未注意到我们。“施主，请。”桑杰佛子催我们快走。
转过拐角，我忍不住问：“桑杰佛子，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俩……”
桑杰佛子手中的念珠转过两颗，道：“寺里的一花一木长了几寸，贫僧都了然于心，更何况情是大事。”
按照戒律，妄动情念可是决不允许。我忐忑道：“那佛子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魔莲之事告一段路后，贫僧会找定文谈话。凡心未净，建议还俗。若是不愿还俗，留在寺中，那便看定文如何把握了。”佛子稳稳地走在前头，忽然一叹：“一场红尘事，苦煞多少人？”
说话间，回廊外一阵脚步声，夹带着几声争吵：“佛子正在会客，不能打扰！”“怠慢了二殿下，你们脑袋还想要吗！”话音刚落，两个皇城的侍卫雄赳赳大步流星而来。
佛子最后只来得及向我们道：“贫僧不知何时能回来，此事又得劳烦二位。”就被侍卫一左一右带走。
桑杰佛子离开后，我和芸华又在阐提寺逗留一会儿。我俩经过一间禅院，时有小风吹落一两片落叶，从我眼前飘荡而过。
“前辈，好久不见！”定文抱着一卷经书，见了我们心花怒放。
见到定文，我的心情晴朗了些。我向他一笑致意，他乐颠颠地过来，不客气地坐了，道：“前辈为魔莲而来？”
我和芸华点头。
定文见我俩心情不好，也拉下脸做出愁苦表情：“是我打扰了，这就告辞。”
“回来，”好不容易有人能帮我转移对魔莲的注意力，我岂能让他轻易离开？“你小小年纪有什么可愁的？”
定文将怀里的经书在桌上摊开：“我也要考试的，这些要统统背下来。”
我看着那厚厚的一摞，深表同情。
“定慧师兄闭门复习去了，没人陪我玩。”貌似后面这句才是重点。
我清了清喉咙，想将佛子的打算告诉定文，又怕有狗拿耗子之嫌，只能支吾道：“定慧都复习去了，你这不爱学习的反倒背完了？”
“大概……背完了。不过，”定文贼兮兮地压低声音，“我知道师父出题的习惯，师父总爱考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的内容，我只要把这两页背得滚瓜烂熟，十次能有就此过关！”
芸华嗤了一声表示赞赏，我扶额：“你这投机取巧的，就不能上点心吗，仔细佛子怼你！”
定文突然两眼放光：“点心？点心在哪？！”
“……”
“说到考试，怎么能忘了他呢。”芸华摇了摇扇子，“萱子，打起精神来，我们没有时间发呆。”
芸华说的人，是他的坏朋友长友。他们俩怎么认识的我不知晓，认识了多少个年头他俩也数不清，反正从我认识芸华开始，芸华便乐衷于替长友找事。
长友本身是玄门乡学府的校长，每天要处理上千件大大小小的事务。当年我还懵懂无知，某次随芸华到学府串门，恰巧长友出差。
长友的一个弟子听说芸华驾到，顶着一头鸡窝般的发型迎上来。他诉苦被烦透了，手指向大厅。
我从芸华身后探出头去，只见大厅中黑压压一片人山人海，吵嚷声此起彼伏。
那弟子说，那些都是学府附近的居民，一遇上麻烦就上学府寻求帮助，往日都是长友摆平，如今长友不在，顿时乱了套，弟子们镇压不住。
芸华“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你们还改行做居委会了？”
那学生的鸡窝头更加凌乱，红着两个眼眶儿道：“求仙长帮帮忙！”
芸华甩下一句“这简单”，悠然走到人群中，三下五除二让一帮刁民安静下来。我扶着门想瞧瞧发生了什么，只听芸华道：“哪个少女不怀春？不就一只鸡吗，看上隔壁棚的小黄鸭就养一起呗，说不定还真能产生一桩佳话。”
我呆了呆，群众却异常兴奋，甚至一声惊叹传入我耳中：“前辈果然是前辈，处理方式大胆创新，惊为天人！”
人声刚刚安静一些，又听见芸华自信而清晰的声音：“小花猪是好姑娘，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花狗为何不能当它的丈夫呢！”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对芸华的赞美几乎掀翻了屋顶，简直有毒！
芸华又用这种惊为天人的奇葩方式处理了好几桩纠纷，这对当时我的幼小心灵别提有多震撼。我实在受不了了，溜到院子里去，坐在石凳上远远地看。我刚刚挨上石凳，大厅内传来一声咆哮，紧接着一张红檀几案飞了出来，正砸在我手边一尺距离外。
“搞什么呀？”我愣神之间，两只鸭子飞了出来，大厅内开始乒乒乓乓，热闹非凡的样子。
那一天，我望着大厅变成残桓断壁，不停地思考长友怎么和芸华做朋友的。
长友回来以后，眼珠子都要瞪出框去，猛咳了一阵，等他缓过劲儿，弟子颤巍巍地递上一本册子，哆嗦道：“师父，这是报销账单……”
长友哗啦啦翻看一遍，对那弟子道：“给我拿冰袋来。”
我坐在边上都预感不妙，芸华却怡然自得。长友将账本甩在芸华面前：“你存心找我麻烦吗？！”
“好歹我帮你弄走了那些居民，扯平了。至于账本，”尾音拉得老长，将账本推至我面前，“交给萱子。”
我回神喝道：“凭什么是我？”
芸华正色道：“作为一个女子，勤俭持家是本分，连这都不懂吗？”
我不服：“凭什么女子才要勤俭持家？”
“那好，”芸华爽快得我心跳漏了一拍，果然下一刻他便道，“以后钱财归我管，你轻松了。”
那天芸华赢得漂亮，既没赔偿长友的损失，财政大权也被他夺去，我彻底看清了芸华。那真是足以改变我人生的一天。
情况危急万分，我不拔剑该当如何？纤尘剑现形，万丈尘涛飞扬。
魔莲一剑砍翻几案，笔墨纸砚飞上空中的同时，他的身形冲在我面前。我横剑格挡，火花迸射，一声沉喝，拉开距离。
天色阴霾，四周怒风卷起，景物都蒙在沙尘中。我紧盯对面人影的一举一动，支离破碎的场景从眼前闪过，那样真实，心脏猛地一抽，我呆滞了一瞬。就在这一瞬里，魔莲斩破狂风向我杀来。我抬起剑，慢了半分，手腕一折，纤尘剑像车轮一般翻滚开，插在十步外的地面上。而我捂着手腕后跌坐倒。
混乱中我的手往地上一按，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什，低眼一扫，是芸华送我的钗子，方才从怀里滑出去了。
魔莲再次挥剑，我抓起钗子滚爬起来，侧身躲过利刃，却被剑风扫出丈许，玫瑰的尖刺在我身上划出一道道血印，我挣扎着撑起眼皮，竟感到对面的人一阵冰寒刺骨的悲哀情绪。我和他心意相通？
我莫名地手脚使不上力气，以为自己将落地了，一道紫色身影从侧面闪入战圈，挟起我平安落地。芸华没有停留，抱起我一步跳离三皇子府。面前两道镰刀似的劲风刮来，是魔莲引起的，却误打误撞将我的纤尘剑也带出来。
魔莲没有追上来，我得以喘息。我回头看芸华，不知为何今天的状态这么差。
芸华抚上我的额头，终于开口关心我一两句，并肃然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现在得先到阐提寺去。”
我点了两下头，拾起纤尘剑，化成发簪，与芸华踏着流星到阐提寺。
我俩单刀直入，摆明了要来找佛子。
芸华轻车熟路找到桑杰佛子，他正捻着一串佛珠，坐在莲台上喃喃念咒。桑杰佛子屏退其他人，歉然道：“贫僧晚了一步。此时的三殿下完全被魔莲控制，魔莲完全苏醒了……”
芸华截住话头：“我只想知道如今怎么解决。”
佛子叹了口气，提出两个方案。按照《莲华经》记载，有两种方式降服魔莲。其一，当初一莲双生，除了魔莲还有一朵佛莲，这是足够对付魔莲的力量。魔莲尚有一丝魔气在佛莲上，为了夺回那一丝魔气，魔莲会有吞并佛莲的本能。
芸华摆了摆扇子：“佛莲早已不知所踪，如今也未现世。此法不通。”
“第二个方式，”佛子平静得如一汪清水，“将魔气转移至佛子身上，由佛子吸收化纳，便可使魔莲从此消失。”
“代价呢？”我问道。
“佛子必须死。”桑杰佛子清澈的眼睛笑着看我，“成则与魔莲斗争大大缩短阳寿，败则为魔莲所支配入魔，再为他人所灭。”见我俩沉默，又道，“施主想想看，白城血案只是一个开端，当断不断，往后会有更多牺牲。”
芸华说的没错，佛门兼爱众生，既悲且苦。
佛子和我们一道走，路过一条回廊时，佛子偏头，看向庭下。定文和定慧。照旧是定文絮絮叨叨，小光头晃来晃去看得人眼晕，定慧纹丝不动，坐在桌旁，手捧一卷经书。
佛子看了一眼便走开，那边的俩人也未注意到我们。“施主，请。”桑杰佛子催我们快走。
转过拐角，我忍不住问：“桑杰佛子，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俩……”
桑杰佛子手中的念珠转过两颗，道：“寺里的一花一木长了几寸，贫僧都了然于心，更何况情是大事。”
按照戒律，妄动情念可是决不允许。我忐忑道：“那佛子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魔莲之事告一段路后，贫僧会找定文谈话。凡心未净，建议还俗。若是不愿还俗，留在寺中，那便看定文如何把握了。”佛子稳稳地走在前头，忽然一叹：“一场红尘事，苦煞多少人？”
说话间，回廊外一阵脚步声，夹带着几声争吵：“佛子正在会客，不能打扰！”“怠慢了二殿下，你们脑袋还想要吗！”话音刚落，两个皇城的侍卫雄赳赳大步流星而来。
佛子最后只来得及向我们道：“贫僧不知何时能回来，此事又得劳烦二位。”就被侍卫一左一右带走。
桑杰佛子离开后，我和芸华又在阐提寺逗留一会儿。我俩经过一间禅院，时有小风吹落一两片落叶，从我眼前飘荡而过。
“前辈，好久不见！”定文抱着一卷经书，见了我们心花怒放。
见到定文，我的心情晴朗了些。我向他一笑致意，他乐颠颠地过来，不客气地坐了，道：“前辈为魔莲而来？”
我和芸华点头。
定文见我俩心情不好，也拉下脸做出愁苦表情：“是我打扰了，这就告辞。”
“回来，”好不容易有人能帮我转移对魔莲的注意力，我岂能让他轻易离开？“你小小年纪有什么可愁的？”
定文将怀里的经书在桌上摊开：“我也要考试的，这些要统统背下来。”
我看着那厚厚的一摞，深表同情。
“定慧师兄闭门复习去了，没人陪我玩。”貌似后面这句才是重点。
我清了清喉咙，想将佛子的打算告诉定文，又怕有狗拿耗子之嫌，只能支吾道：“定慧都复习去了，你这不爱学习的反倒背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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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华嗤了一声表示赞赏，我扶额：“你这投机取巧的，就不能上点心吗，仔细佛子怼你！”
定文突然两眼放光：“点心？点心在哪？！”
“……”
“说到考试，怎么能忘了他呢。”芸华摇了摇扇子，“萱子，打起精神来，我们没有时间发呆。”
芸华说的人，是他的坏朋友长友。他们俩怎么认识的我不知晓，认识了多少个年头他俩也数不清，反正从我认识芸华开始，芸华便乐衷于替长友找事。
长友本身是玄门乡学府的校长，每天要处理上千件大大小小的事务。当年我还懵懂无知，某次随芸华到学府串门，恰巧长友出差。
长友的一个弟子听说芸华驾到，顶着一头鸡窝般的发型迎上来。他诉苦被烦透了，手指向大厅。
我从芸华身后探出头去，只见大厅中黑压压一片人山人海，吵嚷声此起彼伏。
那弟子说，那些都是学府附近的居民，一遇上麻烦就上学府寻求帮助，往日都是长友摆平，如今长友不在，顿时乱了套，弟子们镇压不住。
芸华“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你们还改行做居委会了？”
那学生的鸡窝头更加凌乱，红着两个眼眶儿道：“求仙长帮帮忙！”
芸华甩下一句“这简单”，悠然走到人群中，三下五除二让一帮刁民安静下来。我扶着门想瞧瞧发生了什么，只听芸华道：“哪个少女不怀春？不就一只鸡吗，看上隔壁棚的小黄鸭就养一起呗，说不定还真能产生一桩佳话。”
我呆了呆，群众却异常兴奋，甚至一声惊叹传入我耳中：“前辈果然是前辈，处理方式大胆创新，惊为天人！”
人声刚刚安静一些，又听见芸华自信而清晰的声音：“小花猪是好姑娘，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花狗为何不能当它的丈夫呢！”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对芸华的赞美几乎掀翻了屋顶，简直有毒！
芸华又用这种惊为天人的奇葩方式处理了好几桩纠纷，这对当时我的幼小心灵别提有多震撼。我实在受不了了，溜到院子里去，坐在石凳上远远地看。我刚刚挨上石凳，大厅内传来一声咆哮，紧接着一张红檀几案飞了出来，正砸在我手边一尺距离外。
“搞什么呀？”我愣神之间，两只鸭子飞了出来，大厅内开始乒乒乓乓，热闹非凡的样子。
那一天，我望着大厅变成残桓断壁，不停地思考长友怎么和芸华做朋友的。
长友回来以后，眼珠子都要瞪出框去，猛咳了一阵，等他缓过劲儿，弟子颤巍巍地递上一本册子，哆嗦道：“师父，这是报销账单……”
长友哗啦啦翻看一遍，对那弟子道：“给我拿冰袋来。”
我坐在边上都预感不妙，芸华却怡然自得。长友将账本甩在芸华面前：“你存心找我麻烦吗？！”
“好歹我帮你弄走了那些居民，扯平了。至于账本，”尾音拉得老长，将账本推至我面前，“交给萱子。”
我回神喝道：“凭什么是我？”
芸华正色道：“作为一个女子，勤俭持家是本分，连这都不懂吗？”
我不服：“凭什么女子才要勤俭持家？”
“那好，”芸华爽快得我心跳漏了一拍，果然下一刻他便道，“以后钱财归我管，你轻松了。”
那天芸华赢得漂亮，既没赔偿长友的损失，财政大权也被他夺去，我彻底看清了芸华。那真是足以改变我人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