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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倾国倾城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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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持丹青笔,轻夺造化功。

    随着这句,周围笑声一片。

    我看向说话之人。

    十五六岁年龄,男装;白色长衫,大红披氅。薄嘴微抿,下巴轻抬,眼神明亮,如原上之火,野性而充满活力。此时,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毫无顾忌地打量着我。

    我朝她微微一笑,不再看她,目光转向她身旁诸人。

    明于远笑看我一眼。

    我直觉他这一眼别有用意,所以选择无视。

    那些士子早已在四周站定,看着我,各种表情都有,但多数是和这女子的话意差不多——怀疑。

    我笑着一揖:“简非躬逢盛会,得与诸贤谈文论艺,砥励切磋,幸何如之。”

    钟离无忌接过话去:“现在孤宣布比赛开始。既然孤主持,规则就由孤来定了。第一轮:比马。”

    此言一出,大家立刻议论纷纷,看向靖王的眼里多是困惑。

    “好!”刚才那姑娘大声赞成。

    “安南小姐,镇远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京城里人人争夸的传奇女子,果然气势不凡。”有人笑着大声说。

    那安南听了这话,目光有意无意在我脸上转过,扬起头朝众人一笑。

    明于眉远并不看我,只是微笑而立。

    我心中无底,看了看钟离无忌,不知他打什么主意。

    钟离无忌咳一声:“虽是文会,但西景不要四体不勤、只会空谈的读书人。今天到场参赛的共七十七人,第一轮淘汰最后十名。马,孤已替你们准备好。年龄长者先挑,最年轻的最后挑。好马、驽马,挑选驾驭,但看各人本事。”

    众人一序龄,我排在最末;那男装少女是惟一参赛的女子,比我大了半年,排在我之前。

    钟离无忌看我一眼,眼底含笑。

    率先而行,领众人前往。

    向北走了一段路,马厩出现在眼前。

    众人依次挑选,神骏的马多半脾气不佳,一时间,跌落下马的、被马踢了倒地难起的、虽勉力骑上却被颠得东倒西歪、战战兢兢状如木偶的、征服了良马骑在上面顾盼自雄的……不一而足。

    我并不识马,只喜欢看得顺眼的。

    我对明于远说:“我喜欢那匹通体纯黑的马。”

    钟离无忌站在我们旁边,看看我,眼底光影变幻,微笑道:“眼光不错,不过——”

    他打量着我,含义十分明显。

    哼。

    我总觉得他这比马的主张,十分不怀好意,于是转了头去,不接他的话。

    我看着明于远:“它长得和我大哥的绝尘真像。不过,绝尘是个妖孽,上次出行,它一开始不肯与飞云崩雪并行,累得我一路追赶,骨头都要散架。”

    钟离无忌拖长了声音:“怕是那骑在马上之人不肯与你并行吧?”

    什么?

    被他这一说,再想想宋言之一路的恶作剧,我越来越觉得这话有道理。

    不由暗地里谋划如何将那次吃的亏讨回来。

    明于远低笑。

    我不自在地咳嗽几声。

    说话间,绝大多数人已挑到了合适的马。

    那黑马,十分不逊,很多人看中了它,却无一人能征服得了。

    安南站在离我不远处,此时她正注视着那匹黑马,眼底满是兴奋。

    最后剩下我们两人。

    安南看我一眼,朝黑马走去。

    我很怀疑她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

    她一次次被马摔下来,又一次次骑上去,最后那黑马几乎人立,要将她摔飞,可是她硬是抓住缰绳不松手,最后马没法,飞奔出去,真如黑色的闪电。

    周围一片安静紧张,看着她被马载着飞驰而去,直到看不见。

    过了很久,听到马蹄声,安南骑着它跑回来,红色鹤氅如一面胜利的旗帜,随风张扬。

    她看向我们这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我看着,心里一阵失望,我十分盼望能骑上它的。

    “简非,到你了。”钟离无忌圆转醇厚的声音,眼底兴味盎然。

    马厩里居然挑无可挑,只剩下一匹瘦骨嶙峋的灰马,稀疏零落的鬃毛,身上还有几处纵横的鞭影,血痕模糊。

    我走进去时,它低头垂目,仿佛与周围一切的喧嚣隔绝开了,遗世独立而又黯然神伤。

    我上前轻轻抚摸过它的伤口,一声叹息:“有时,人类真的很残酷。”

    它低着头,一动不动。

    “你一定是个犟小子,”我抚着它的脖子,“才会折辱、受损于村夫莽汉之手吧?”

    它的耳朵转了转。

    “快点吧,不会骑马就待一边,别浪费时间了。”外面有人大声催促。

    附和声一片。

    有人笑道:“简状元骑了这马,一定更加丰姿如玉。”

    “就是就是,看看那马就知道了,哈哈哈。”更有人笑得张狂。

    我微笑道:“你肯定听过无数次这样的笑声吧,真难听,对不对?”

    它的头动了动,抬眼看看我。

    我搂了搂马的头:“现在只剩下你我了,你愿意让我骑,就跟着我出来;不愿意,就待在这儿,我一会儿再来看你,你看你,脏成这样,真不好看。”

    也不知它听得懂不,我轻轻拍了拍它的头,走了出去。

    外面众人见我独自走出,先是一静,接着就是哈哈大笑。

    那安南脸上失望之情闪过。

    钟离无忌漆黑的眼底笑意流动。

    明于远笑着看我,笑容温暖。

    “看来简状元是不屑与我们参加比赛了。”有人阴阳怪气。

    “原来真是空长了一副好皮相啊。”有人摇头叹息状。

    “状元?这状元之名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你们说对不对?”有人意味深长。

    ……

    我站在阳光下,看着他们,微笑地听着这些杂乱的语声。

    原来文人相轻的事,到哪儿都能遇上,只是这般恶意,我有些始料未及。

    不禁在心底摇摇头。

    他们的笑声突然静下来,纷纷看着我身后,神情十分怪异,忽又哄然大笑。

    怎么了?

    背部有东西轻轻碰触。

    我转过去一看,笑起来。

    那匹灰马正站在我身后,静静地望着我。

    我惊喜地搂住它的头,在它脏兮兮的脸上狠狠一亲:“你出来帮我打抱不平了?我叫简非,你叫逸群好不?风尘困顿,为世所欺,却傲骨铮铮,卓尔不群。”

    那马听着,突然挣脱了我的手,抬头长嘶,其声断金振玉,清越如雪,响遏行云。

    周围好多马被它这一声,惊得跳起来,马上人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好半天才停了喧嚷。

    我拍拍它的身子:“行,我们今天就和他们比试比试。”

    它扬尾踏足,算作回答。

    骗身上去,周围人看着我和马,又是一阵哄笑。

    钟离无忌看我一眼,眼神真是复杂。

    我拍拍灰马,朝他一笑。

    确定了比赛终点。

    赛马。

    大约是落入凡夫俗子手中,被当作劣马许久没有奋力的缘故,灰马一开始落在后面。不多久之后,它便发力,竟是如足不点地、御风而行。

    身边的马不断被它超越,它越跑越快,风刮在脸上生疼。

    这家伙仿佛终于可以快慰平生般,跑得十分放肆,却颠如行舟;只苦了我,只得搂住了它头颈,贴在它背上,双眼发黑,金星直冒。

    飞扬奔腾间,只剩那匹极神骏的黑马在前方一箭之地。

    终点在望,前面火红的鹤氅越来越清晰。

    终于逼近。

    那安南突然飞甩两鞭,可能是意欲阻马,不想灰马太快,两鞭全落在我身上,只觉背部火烧火燎的疼痛,我几乎没落下马来。

    灰马在安南的惊呼声中,第一个冲到终点。

    它突然止步,昂首长嘶,似欲将郁郁半生的浊气统统出尽。

    我抱着它的脖子,气息凌乱不堪:“再慢跑一段路吧,我这样子下来,太狼狈,要遭人笑的。”

    它似乎听懂了,又向前跑去,果然跑得很慢很稳。

    我在它的背上调匀了呼吸,慢慢下来,贴在它耳边笑道:“你小子太野,我后悔了,以后不叫你逸群,叫你小野兔。”

    它喷喷鼻息,探头过来,在我脸边挨挨擦擦。

    我哈哈笑起来,不想牵到背部,疼痛难忍。

    这一来,似乎全身都疼起来。

    我骑着马回头。

    那些士子都已到了终点,此时正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有爽快的,笑道:“简状元果然不同凡响,今朝大开眼界。”

    更有一人上前,拍拍我的背:“简非,有意思。弟傅景纯有礼了。”

    拍得我直抽冷气。

    我忍了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只微笑道:“小弟简非见过傅兄。”

    安南眼底歉意明显,看着我。

    我朝她微微一笑,转头去找明于远。

    却看到钟离无忌在不远处看我,眼底是十足的兴味。

    诸子齐集于钟离无忌身边,他微笑道:“跟上吧。”

    众人不明所以,跟着前往。

    明于远低声问我:“背上要紧不?”

    我一笑摇头。

    他没说话,只是微皱了皱眉。

    大约是骑在马上被磨的,现在走路,生疼;背部黏湿,辣辣地,如火炙。

    众目睽睽之下,我微笑而行,走得从容闲适。

    钟离无忌在一处建筑物前停下来。

    近看,是座房子。

    矮矮的花墙,厚厚的苔藓一直漫上台阶。

    一桁竹帘静垂。里面陈设简单,一处墙壁居然还有些破损,但室内光线明亮,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远处青山隐隐。

    “此处是本王的一所避雨小屋,诸位替它题副楹联吧。联中不留姓名,此香燃完停笔。”说着将一支香掰去四分之三,剩下极短的一截,燃上。

    院中只余诸子。

    纸墨笔砚居然已经事先准备好,这会儿,在屋前空地上,雪白的纸也已铺上桌子。

    众人有低头沉思的;有摇头感到为难的;有四处打量这所房子的……

    我拈笔微一沉吟,题上一联。

    香尽,联很快被张挂在院中,钟离无忌、柏山涛、明于远诸人一一细看点评。

    诸子也在同看。

    有些联实在不耐看;有些大约是考虑靖王的身份,看来到也不错,但若张挂在这样的房子中,颇为不协,如“祥光盈绣户;紫气绕金阶”之类;还有一些匆忙写就的,文理颇有些不通,如“香花映上雕栏影;鸟语飞传玉阙窗”之类。

    一阵淡香袭来,身边多出几个人,我转头,正碰上她们含羞带怯的目光,我笑着微一颔首,她们脸一红,忙转了视线,抬头看联。

    “简非兄,快来这边——”忽有人喊。

    傅景纯。

    我过去,柏山涛他们正围着一联,议论纷纷。

    柏山涛说:“入帘惟草色,补壁有山光。山光补壁,草色入帘。萧疏放旷,用语简朴,隽永有味。且十分切景,不错不错。再看这字——”

    那中书令接口:“这笔行楷,竟如清风流云般飘逸灵动;青天鹤翔般高远闲淡。配上这联,真是相得益彰。好字好联哪。”

    傅景纯笑对我说:“大家的联,我都看过了,确实以这联、这书法最佳妙,却不知是何人手笔。”

    我一笑。

    诸子围上来,亦纷纷称赞,笑说不如。

    最后公推此联胜出。

    明于远微笑着看了看我。

    这一眼被钟离无忌看到,他微笑道:“这联怕是简非简状元的了。西景诸生,已输两轮哪。”

    声音圆转醇厚,听入耳中,却似乎有了些失望的味道。

    众生一听,大多不自在,但看向我的目光,已少了怀疑,多了好奇。

    有人高喊:“还有余下的比赛呢,走着瞧吧。”

    有人等不及,催促道:“对对对,请靖王继续出题。”

    钟离无忌将我写的那联收了:“这联归孤,算是今天的彩头了。”

    这一轮下来,竟淘汰了二十人。

    傅景纯的联评了第二。

    钟离无忌走到我身边,耳语:“我昨天收到一份有趣的信息。平生不解是风情,嗯?”

    什么意思?

    怎么这会儿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笑看看我,很有些别有用心的意味。

    果然,就听他说:“诸位正值青春年少,对情之为物,大约各有看法。第三轮,诗词歌赋不论,但须以情为主题。题目嘛,孤看到什么,就以什么为题。笔墨带上,走吧。”

    众人笑着赞同,直说这次比赛,靖王的题出得新颖有趣。

    明于远看看钟离无忌,眼微眯。

    傅景纯笑着拍拍我的背:“太有意思了。简非,我很想看看你下面会写些什么。”

    我一边忍痛对他的动作大力腹诽,一边笑道:“惭愧。小弟这次怕是要交白卷。”

    那安南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在我身边,听到我的话,笑出声来。

    傅景纯朝我一眨眼。

    我微笑道:“小弟说的是真话。怎么,傅兄不相信?”

    傅景纯一怔,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阳光下,他眉目俊朗,笑声清亮爽直,我不禁对他心生好感。

    说话间停在一条河流旁。

    钟离无忌说:“就以草为题吧。仍以上次长度的香为准,燃完收卷。”

    说话声渐渐半点不闻,只听见河边轻轻拍击岸边石头的声响。

    初冬的风吹着,波光摇曳。

    我看着河流对岸的一只渡船发呆。

    暗恼钟离无忌题出得刁钻。

    已有人陆续写好,交卷。

    那支香,因在风中,所以燃得更快,转眼间,已快燃完。

    没法,总不能真交白卷吧,只得仿子夜歌,写了一首。

    交上去,正好到点。

    我暗地里抹抹鼻尖的汗。

    傅景纯走过来问我写的是什么,我满脸发涨,坚决不说。

    他到也好,没有追问,只朝我温温一笑。

    拉着我去看各自写的诗。

    众人看傅景纯的目光皆带着一种尊敬与希望亲近之意。

    我不由对他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一路看过,发现西景诸人的诗,大多粗糙,实在无法与唐诗相提并论,不知假以时日,能不能突飞猛进。

    我指着一首——

    芳草寒芜三径休,秋风落日满西洲。君归惟剩清江水,一曲离歌唱白头——笑对傅景纯:“这首不知是谁的,疏朗开阔,情思绵邈,只是离”草”字稍远了点。这笔行书,温雅秀挺,观之如春竹,清气流动。”

    傅景纯微笑:“我的。”

    我正要再夸,忽听到“请简公子看看这首诗。”

    说话的是安南。

    她抽出来,放在我面前。

    ——芳草逢春生野塘,绿杨荫里感流光。云山别去星霜换,回首东风独自伤。

    楷书,笔意张扬,一钩一划气势凌厉,锋芒毕现。

    傅景纯道:“诗尚可,这字,难以称美。”

    安南听后脸一红,犹自看着我。

    我微笑:“这字配了这诗,就像烧刀子倒在温润玉杯中。”

    身旁诸人笑起来。

    “简公子写的呢?快拿出来我们看看。”忽有人大声道,声音粗豪。

    众人附和,一时喧闹声四起。

    我笑道:“小弟迟钝,这首情诗实在不知所云,拿出来只怕贻笑大方。”

    “简公子风神秀朗,定然是天生情种,哪会写不出情诗,拿来拿来。”这个声气粗豪的家伙大力拍着我的背,催促。

    安南眉微皱,伸手将那人的手臂一拉。

    众人一愣,复大笑:“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简公子是玉做的,安南小姐定是怕我们拍碎了他吧?哈哈哈……”

    我一听,禁不住汗意潜生。

    “诸位,来看看这首——”钟离无忌的声音传来。

    我心底一松,这一声正好解了我的围。

    “君是摆渡人,我是渡头草。我生年年青,感君逐日老。如何?”钟离无忌笑问。

    众人细细品味,傅景纯开口:“很好。质朴深情,读来令人惆怅低徊,好诗。”

    诸生点头称是。

    柏山涛微笑道:“傅公子说得对,这首诗颇有摇曳生姿的美感,设喻精妙,用语至为纯朴。再看这字,结构朴拙,运笔沉挚,风神典雅高穆。我们一致认为这诗为第一,不知各位有无异议?”

    众人一一细看过,无人有异议。

    “没有没有,”仍是那个粗豪的声音,“我们现在只想看简状元的。”

    大家笑着赞同。

    我窘迫地笑笑:“刚才这首渡头草,即是弟的涂鸦之作,各位见笑了。”

    他们一听,看着我,沉默。

    “哈哈,我才说简非天生情种,果然啊,对不?”这位粗门大嗓的打破沉默,大笑着说。

    “对对对,王兄说得对。”有人附和。

    明于远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脸发烫。

    “靖王,”傅景纯微笑道,“能否让我们出几题,仍以情这主题,请简状元写,也好让我们学习学习?”

    我一听,顿时头大如斗,立刻看向钟离无忌,只望他别答应。

    钟离无忌眼底光影暗转,笑道:“可以。孤再设一个规则:大家数到十,简非写不出即为输,淘汰出局,如何?”

    他又转向我,微笑:“不知简非有没有胆量试试了?”

    不等我回答,周围的人已大声说好。

    胆量?

    我自然知道他这是激将,看着众人,如果不答应,他们定认为我是示弱了;答应,实在是心中没底。

    数到十?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是写不出而遭淘汰,岂不是前功尽弃?想起阿玉说过许赢不许输的话,我内心叹息一声。

    “简非?”钟离无忌眼中真是兴味浓郁。

    此刻他看着我的神情,犹如看一只即将落入陷阱的小兽。

    “简状元你不会是真怕了吧?”粗豪的声音。

    众人笑起来,含义不明。

    我看一眼明于远,他正微笑相向,眼底的不确定被他掩饰得很好。

    罢了。

    我笑对众人:“简非就勉力一试吧。”

    诸人情绪顿时高涨,河边的气氛一下子浓烈如酒。

    “我先来,我先来,”那大嗓门一指远处高山上的积雪,说:“就以雪为题吧。”

    话音刚落,众人开始数数。

    一、二、三……

    我只觉心跳加快,大脑急速思维。

    ……七、八,报到八,我沉静吟咏——

    “无言久徘徊,思来不可绝。多少盈盈意,散作玲珑屑。”

    他们一听,惊讶地看着我,议论声四起。

    那中书令微笑道:“好一个多少盈盈意,散作玲珑屑。化无形为有形,不尽相思变得直观可感,真如雪花般晶莹,好诗。”

    “下一个我来,”傅景纯笑道,“简非,我要为难你了。”

    众人一听,大为兴奋,看着他。

    傅景纯道:“我仍是要简非以雪为题,再写一首。”

    一、二、三……众人齐数,一声比一声大。

    报到第七时,我笑看傅景纯:“我是山中雪,君如日华浓。相遇成消逝,谁解水淙淙?”

    “哈哈,好。”却是钟离无忌的声音,“相遇成消逝,谁解水淙淙。注定无缘,相遇也是枉然。”

    他话音刚落,有人笑道:“真是快手,不亲眼看,真难以相信。”

    傅景纯静静地看着我,很久,才微微一笑:“简非,真有你的,佩服之至。”

    “我出一个——”安南走上前。

    那大嗓门笑道:“哈哈,安南小姐终于忍不住了?”

    安南不答理,指着天边淡白的月亮,笑道:“请简公子以它为题写首诗,如何?”

    她双目炯炯,注视着我,目光热烈。

    经她这么一指,我这才发现,原来几轮比试下来,已近黄昏。

    我回看她此时的神情,忽想起那大嗓门说的“没过门就护上了”之类的调笑话,心底一动。

    众人未及数数,我看着天边,微笑道:

    ——“湖海偶相逢,无以报垂青。今化长空月,万里共澄明。”

    这次无人出声,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我转头看看众人,他们全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再看安南,却发现她面色苍白,看着我,眼底尽是羞恼与黯然。

    我看向明于远。

    他也正静静地看着我,眼底笑意浓浓。

    他旁边,钟离无忌满脸沉静,目光穿过我,不知在想什么,嘴角一丝笑。

    柏山涛笑着上前:“这份快捷,罕见。简状元确实高才。我西景诸生需要努力啊。”

    傅景纯摇摇头,笑道:“不比不知道……此轮比试,我们输得口服心服。”

    诗歌一轮下来,还有十余人。

    钟离无忌目光自我身上一过,转对众人:“诸位想必也累了,跟着孤,前方稍事休息。”

    沿河边向东,一片郁郁葱葱的侧柏后面,出现了一座宽敞的轩室,轩名:晴翠。

    钟离无忌率先走进。

    我们十余人和明于远、柏山涛他们跟着进去。

    一一落坐。

    我刚坐下,不由一声闷哼。

    身旁傅景纯忙问:“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笑说没什么。

    “简非,想不到你这般能忍,”钟离无忌圆转醇厚的声音传来,“安南那两鞭子不好受吧?也没见你恼怒,原以为你怜花惜玉……”

    他笑看着我,眼底光影变幻。

    我微笑:“她并非故意。再说,打也打了,疼痛忍忍也就过去了,何必动怒令他人难堪?”

    柏山涛听了,微笑道:“简状元雅望非常,人所难及。我西景诸生此次文会获益匪浅。”

    我笑道:“西景文星荟萃,简非忝列其间,道声惭愧。西景文会别开生面,真令人大开眼界;而能借此机会与柏尚书、中书令大人、傅兄及诸位相识,简非更是深感荣幸。”

    众人夸赞之声杂然响起。

    明于远似笑非笑看我一眼。

    我视而不见,笑对傅景纯:“不知简非能否有幸与傅兄交个朋友?”

    傅景纯笑着轻拍我的肩:“早有此意。还望简非能多盘桓几天,我们好好切磋切磋。”

    我自无异议。

    说话间,忽有琴声响起。

    晴翠轩中变得十分安静。

    十余位西景学子皆神色恭谨、凝神静气,侧耳倾听。

    琴声清雅,平和中正,如对清风朗月,心神俱净。

    可是,不知什么缘故,这清宁出尘之音却偶尔会间上一声俚调,叫人听了后十分难受。

    犹如一杯上好的茶,无端掺了几滴浊水,虽说不经细品,很难察觉,问题是如果察觉了,这茶,也就再也喝不下去。

    我现在对这琴声就是这感觉。

    旁观众人,皆沉浸陶醉其中,神情又不似作伪,我不禁微微皱了眉头。

    “怎么,裴伯玉的琴也入不了你的耳吗,简非?”钟离无忌的声音突然响起。

    裴伯玉?

    我突然想起明于远介绍过这人,说他是西景士林声望最卓著的人物,清高自许,不愿入仕。

    弹琴的竟是此人?

    明于远说他好琴看来不假,可是这琴音听起来怎么会这样?

    琴声已停。

    钟离无忌微笑着问其他的人:“诸位对这琴音有何感想?”

    傅景纯道:“琴声平和冲淡,如观高天流云,澄碧虚净,令人生玄远之思。只是这琴音似乎又有些不对劲之处,但学生我一时难以说明。”

    其余诸人的看法大同小异,都是赞美。

    “简非?”钟离无忌拖长了声音,笑看我。

    我微笑道:“这琴声听入耳中,如看上好书法,因几处败笔而终难成精品。”

    “哈哈——”一声清朗长笑传来,一人自屏风后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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