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卢象升善后，吴甡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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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城内，难民们在街道上排成好几列，伸长脖子往前看，口中不停吞咽口水。
街道口的位置摆放着五六口大铁锅，几个官府衙役一边用长柄勺子在锅中搅动，一边吆喝道：“大家不要急，每人一碗，都有份。”
铁锅中汤水浑浊，只有搅动勺子的时候，才能从底部翻出几颗粥粒。
清军侵入大同府一个多月，城内难民从一开始的惊惶不安，到现在已是慢慢习惯。
巡抚叶廷桂见城中饥民众多，于是开设粥棚，以免有人饿死在城中，到时候不好向朝廷交代。
巡抚衙门每日组织壮丁训练、巡逻，做好坚守的准备，总兵虎大威听从卢象升的命令稳守大同府，除了配合赵信伏击图尔格，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大同城再也没有派出去一兵一卒。
大同城外，一列骑兵飞驰而来，‘卢’字帅旗随风招摆。
“卢总督来了！”虎大威在城头看清楚来人的摸样后，连忙下令道：“快，快打开城门！”
随着‘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起，城门大开，卢象升飞马入城。
半个时辰后，大同府衙，卢象升对虎大威吩咐道：“虎总兵听令，清虏已退，着你领兵追击，收复塞外边堡！”
虎大威明白清军是真的退了，卢象升这么安排，是送功劳给他弥补前罪，连忙恭敬应道：“遵命！”
卢象升的到来，坐实了清军退走的消息，大同城内的各县百姓从四门涌出，奔向各自的家乡。
宁武关！
赵信见到山西巡抚吴甡后，一边拱手施礼，一边硬着头皮禀告道：“吴巡抚，朔州城大捷！”
吴甡脸色如常，伸手示意赵信免礼：“恭喜赵都司，这次能成功将清虏赶走，赵都司当记首功！”
吴甡将赵信扭捏的神态看在眼里，这让他心生好感，认为赵信是一个尚未被大明官场染黑的官员。
“属下朔州城一战，斩首四千，只是痛惜未能解救朔州城的百姓！”赵信面露痛苦之色，其中有一半确实是真情流露。
朔州城被屠，同样是吴甡心中最深的伤疤，他直腰挺胸，悲愤道：“清虏残暴，做下宁武城、朔州城惨案，这是我们宣大镇的苦痛，更是大明的耻辱！”
两个时辰后，官府征集的民夫将一具具尸体搬出朔州城，然后埋在城郊的万人大坑内。
赵信跟在吴甡身后，目光游离在远方，他一刻也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万人坑内的尸体，让赵信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们。
朔州城被屠之事想瞒过大明朝廷不是不可能，但卢象升和吴甡都不敢这么做，他们是‘己巳之变’后，东林党硕果仅存的督抚，朝中盯着他们犯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赵都司！”
“属下在！”
“朔州城大捷之事本官知道了，你最好再前往太原报给负责山西的监军张公公知晓！”
吴甡双眼死死地盯着万人坑，脑中同时想着，战后宣大镇将面临的局势。
卢象升命赵信向吴甡报功，是想送他一个台阶，这一点，吴甡心里很清楚。
朔州城失守，吴甡身为山西巡抚难辞其咎，山西镇连丢两城，未胜一仗，打了胜仗的赵信是大同府的都司，卢象升此举正是向他表示，宣大镇将这一份功劳记在他吴甡身上。
赵信混大明官场的时间太短，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隐情，有些疑惑地问道：“吴巡抚，由属下去上报吗？”
吴甡点点头：“本官给你写一份书信，你立刻拿着这信去太原报功！”
赵信没有再追问，恭敬应道：“遵命！”
一月十六日，赵信带着百余从骑进入太原境内，一路所过，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当赵信一行人进入太原城的时候，已是完全见不到兵灾带来的混乱，街道上热闹安详，南北商旅在此地汇集。
太原城不像大同城那般雄伟坚固，但城区范围和繁荣程度都远胜大同城，几乎所有的晋商，无论来自西口还是东口，都会在太原城设立分号。
负责引路的巡抚营守备熟悉道路，带赵信径直奔向镇守太监府，由于赵信一行人佩刀挂弓，个个杀气腾腾，倒是让镇守太监府的门房大吃一惊。
赵信甲胄在身，大步流星走到门前，拱手说道：“大同府都司赵信奉宣大卢总督以及山西吴巡抚之命，前来拜见张公公，有紧要军情相告！”
镇守太监上达天听，无论何人来拜见张富，哪一个不是客客气气，门房还没见过这么楞粗粗的拜见。
不过，门房听赵信说话和架势好像来头挺大，犹豫再三还是最终决定不为难这些人，因为自家公公好像很关心北方的战事。
“稍等片刻！”
那门房瞥了赵信一眼，虽然决定去通报，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有劳！”
赵信从未和太监打过交道，前世听见的传闻不少，心中既好奇又紧张，不一会功夫，门房出来说道：“张公公召见！”
在门房的示意下，赵信将佩刀、弓箭交给亲兵，然后单独一人跟着门房入府。
镇守太监府无论大小还是装饰，都胜过赵信见过的任何一座衙门，相比之下，卢象升的宣大总督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赵信想起太监的形象，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沿途的雕栏花草也不敢多看。
转了几道回廊，那门房指向一座厅堂，说道：“赵都司是吧，张公公正在里面等你！”
赵信道了一声谢，然后硬着头皮向前，到了厅堂门口，赵信见门口站着两个仆从，正要拱手说话，那两人却招手说道：“赵都司请进！”
赵信谢过后入门，见厅堂内开阔大气，正对面挂了一副群马奔腾的中堂，气势蓬勃，中堂往下是一条长约三丈的红木案几，上面摆着一块玉雕如意，一块金鹿顶角的木雕。
案几前面是一张四方桌，桌子左侧椅子上坐了一个人，身材短小，好像蜷缩在椅子中间。
赵信的目光在屋中一扫而过，立刻低头拱手道：“大同府都司赵信拜见张公公，属下奉宣大卢总督及山西吴巡抚之命前来报捷！”
赵信说话的同时，从怀中掏出吴甡写的书信，恭敬地呈过头顶。
对面那人半天没说话，赵信等得心里发毛，只好将手中的书信举得更高些。
【作者题外话】：己巳之变又称后金攻明京畿之战，皇太极率军十余万突破边关，杀到大明京师，督师袁崇焕统领诸路援军多次挫败后金军的猛攻，逼得皇太极使用反间计，让崇祯皇帝怀疑袁崇焕反叛，将他下狱并凌迟处死，而袁崇焕便是东林党人当中最有名的督抚之一。
大同城内，难民们在街道上排成好几列，伸长脖子往前看，口中不停吞咽口水。
街道口的位置摆放着五六口大铁锅，几个官府衙役一边用长柄勺子在锅中搅动，一边吆喝道：“大家不要急，每人一碗，都有份。”
铁锅中汤水浑浊，只有搅动勺子的时候，才能从底部翻出几颗粥粒。
清军侵入大同府一个多月，城内难民从一开始的惊惶不安，到现在已是慢慢习惯。
巡抚叶廷桂见城中饥民众多，于是开设粥棚，以免有人饿死在城中，到时候不好向朝廷交代。
巡抚衙门每日组织壮丁训练、巡逻，做好坚守的准备，总兵虎大威听从卢象升的命令稳守大同府，除了配合赵信伏击图尔格，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大同城再也没有派出去一兵一卒。
大同城外，一列骑兵飞驰而来，‘卢’字帅旗随风招摆。
“卢总督来了！”虎大威在城头看清楚来人的摸样后，连忙下令道：“快，快打开城门！”
随着‘轰隆’‘轰隆’的声音响起，城门大开，卢象升飞马入城。
半个时辰后，大同府衙，卢象升对虎大威吩咐道：“虎总兵听令，清虏已退，着你领兵追击，收复塞外边堡！”
虎大威明白清军是真的退了，卢象升这么安排，是送功劳给他弥补前罪，连忙恭敬应道：“遵命！”
卢象升的到来，坐实了清军退走的消息，大同城内的各县百姓从四门涌出，奔向各自的家乡。
宁武关！
赵信见到山西巡抚吴甡后，一边拱手施礼，一边硬着头皮禀告道：“吴巡抚，朔州城大捷！”
吴甡脸色如常，伸手示意赵信免礼：“恭喜赵都司，这次能成功将清虏赶走，赵都司当记首功！”
吴甡将赵信扭捏的神态看在眼里，这让他心生好感，认为赵信是一个尚未被大明官场染黑的官员。
“属下朔州城一战，斩首四千，只是痛惜未能解救朔州城的百姓！”赵信面露痛苦之色，其中有一半确实是真情流露。
朔州城被屠，同样是吴甡心中最深的伤疤，他直腰挺胸，悲愤道：“清虏残暴，做下宁武城、朔州城惨案，这是我们宣大镇的苦痛，更是大明的耻辱！”
两个时辰后，官府征集的民夫将一具具尸体搬出朔州城，然后埋在城郊的万人大坑内。
赵信跟在吴甡身后，目光游离在远方，他一刻也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万人坑内的尸体，让赵信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们。
朔州城被屠之事想瞒过大明朝廷不是不可能，但卢象升和吴甡都不敢这么做，他们是‘己巳之变’后，东林党硕果仅存的督抚，朝中盯着他们犯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赵都司！”
“属下在！”
“朔州城大捷之事本官知道了，你最好再前往太原报给负责山西的监军张公公知晓！”
吴甡双眼死死地盯着万人坑，脑中同时想着，战后宣大镇将面临的局势。
卢象升命赵信向吴甡报功，是想送他一个台阶，这一点，吴甡心里很清楚。
朔州城失守，吴甡身为山西巡抚难辞其咎，山西镇连丢两城，未胜一仗，打了胜仗的赵信是大同府的都司，卢象升此举正是向他表示，宣大镇将这一份功劳记在他吴甡身上。
赵信混大明官场的时间太短，不太明白这里面的隐情，有些疑惑地问道：“吴巡抚，由属下去上报吗？”
吴甡点点头：“本官给你写一份书信，你立刻拿着这信去太原报功！”
赵信没有再追问，恭敬应道：“遵命！”
一月十六日，赵信带着百余从骑进入太原境内，一路所过，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当赵信一行人进入太原城的时候，已是完全见不到兵灾带来的混乱，街道上热闹安详，南北商旅在此地汇集。
太原城不像大同城那般雄伟坚固，但城区范围和繁荣程度都远胜大同城，几乎所有的晋商，无论来自西口还是东口，都会在太原城设立分号。
负责引路的巡抚营守备熟悉道路，带赵信径直奔向镇守太监府，由于赵信一行人佩刀挂弓，个个杀气腾腾，倒是让镇守太监府的门房大吃一惊。
赵信甲胄在身，大步流星走到门前，拱手说道：“大同府都司赵信奉宣大卢总督以及山西吴巡抚之命，前来拜见张公公，有紧要军情相告！”
镇守太监上达天听，无论何人来拜见张富，哪一个不是客客气气，门房还没见过这么楞粗粗的拜见。
不过，门房听赵信说话和架势好像来头挺大，犹豫再三还是最终决定不为难这些人，因为自家公公好像很关心北方的战事。
“稍等片刻！”
那门房瞥了赵信一眼，虽然决定去通报，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有劳！”
赵信从未和太监打过交道，前世听见的传闻不少，心中既好奇又紧张，不一会功夫，门房出来说道：“张公公召见！”
在门房的示意下，赵信将佩刀、弓箭交给亲兵，然后单独一人跟着门房入府。
镇守太监府无论大小还是装饰，都胜过赵信见过的任何一座衙门，相比之下，卢象升的宣大总督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赵信想起太监的形象，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沿途的雕栏花草也不敢多看。
转了几道回廊，那门房指向一座厅堂，说道：“赵都司是吧，张公公正在里面等你！”
赵信道了一声谢，然后硬着头皮向前，到了厅堂门口，赵信见门口站着两个仆从，正要拱手说话，那两人却招手说道：“赵都司请进！”
赵信谢过后入门，见厅堂内开阔大气，正对面挂了一副群马奔腾的中堂，气势蓬勃，中堂往下是一条长约三丈的红木案几，上面摆着一块玉雕如意，一块金鹿顶角的木雕。
案几前面是一张四方桌，桌子左侧椅子上坐了一个人，身材短小，好像蜷缩在椅子中间。
赵信的目光在屋中一扫而过，立刻低头拱手道：“大同府都司赵信拜见张公公，属下奉宣大卢总督及山西吴巡抚之命前来报捷！”
赵信说话的同时，从怀中掏出吴甡写的书信，恭敬地呈过头顶。
对面那人半天没说话，赵信等得心里发毛，只好将手中的书信举得更高些。
【作者题外话】：己巳之变又称后金攻明京畿之战，皇太极率军十余万突破边关，杀到大明京师，督师袁崇焕统领诸路援军多次挫败后金军的猛攻，逼得皇太极使用反间计，让崇祯皇帝怀疑袁崇焕反叛，将他下狱并凌迟处死，而袁崇焕便是东林党人当中最有名的督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