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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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秦可卿出殡之日，莞玳等姐妹娇客都由李纨领着各处行礼吊唁，凤姐儿跟在贾母身旁周旋宾客——其实也多是自家媳妇，王家史家派来的都只是内管事，唯有薛姨妈是带着宝钗薛蟠亲至。
因外客不多，仪式也是从简，故各人都是当日返回，只留下贾蓉和东府大管家赖升并几个妥当的老仆理事。
莞玳本还担心水月庵那场官司，却见凤姐儿并不多停留，直接上车回府，倒是省事了。
秦可卿的死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虽然惊心动魄，但等云散雨收，一切又将重回平静。
这一冬，贾府在一片阴霾中过了个年，也无可赘述。毕竟外面的事自有外人料理，莞玳只管着调理身体，闲暇时便是恶补女红——诗词歌赋，史书典籍，她都可以用现代知识加上原著知识应付，唯有这女红是要强加练习才能有小成的。相比姐妹们，尤其是宝钗，莞玳真的自愧不如。
转眼是翻年四月间，这一日正是贾政生辰，贾府免不得要摆酒庆祝，忽有林府的二管家林义并自家女人郑嬷嬷来府中请安，并带着林如海备办的厚重礼物。莞玳隔着屏风，听林义话里话外的意思，林如海身体还算康健，便微微一笑放了心。
此刻宝玉正好进屏风这头来敬酒，正看见莞玳笑若春风，却微微蹙眉，正是在细听外间动静，便心知她是担心父亲，遂在为贾母倒酒时，眼神一瞥莞玳，悄悄耳语两句。贾母一听，更添喜色，遂向鸳鸯道：“请郑嬷嬷进来说话。”
鸳鸯一应声出去了，片刻便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郑嬷嬷深深一福，口称：“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让鸳鸯扶人起来，又问林如海身体，郑嬷嬷恭敬回道：“感念老太太垂询。我们老爷如今身体康健，精神也好，临行也嘱咐奴婢们问老太□□。老爷说了，他为官在外，不能亲自来此，还请老太太容谅。”
贾母哪里会怪，说了两句客套话。又见郑嬷嬷呈上一封书信，道：“老爷请老太太细观。”
贾母看她欲言又止，便知是有大事，不好言明，便让鸳鸯拿了老花镜来，自己细看。这一封信看罢，贾母已是换了几个表情，周边众人皆屏息以待，不敢多言。
贾母凝神细思片刻，突然呵呵一笑，道：“这是好事，替我问候你老爷。”又见莞玳一脸担忧神色，忙将信中所言说明。
原来当日莞玳一封信，激起了林如海求生意志，不久便痊愈了。自从贾敏死后，林如海立志再不续弦，不过他也是有两房姨娘的。此次传信，便是因府中沈姨娘有了两月身孕，林如海膝下只有一女，便说来日无论生男生女，都将沈姨娘升作二夫人。
林如海也害怕贾母多心，便在信中写明，一说沈氏原也是良家贵妾，也知书识礼，是足够作二夫人的。二说他绝不会再娶正妻，请贾母不要多心。三说来日沈氏生产，无论男女，都将记在贾敏名下，他林如海只有正妻的嫡子嫡女。
这三样事言明，贾母也再无话可说，便让鸳鸯备下礼物让郑嬷嬷带回去。莞玳在一旁听着，也是极欢喜，毕竟此时若再有个儿子降生，林如海也就再不会有弃世之念了。再者，有个女人在林如海身边照顾，莞玳也能放心得下这个便宜老爹了。
一时皆大欢喜，宝玉想着日后莞玳也能有个兄弟照应，不至于孤单一人，三春也都恭喜。
各人有各心，宝钗那里却想着，莞玳父亲娶了二夫人，又有了别的孩子，日后怕也不会再看重莞玳了，到那时，看她还怎么高傲。
莞玳没功夫看她的微表情，只吩咐雪雁备办了礼物，让郑嬷嬷带回去给沈姨娘，并代她问候。郑嬷嬷喜笑颜开地应了，告辞下去，又有鸳鸯领着下去用饭。
不多时，忽有宫中夏太监来传旨，让贾政等进宫陛见。贾府多年不曾接旨了，贾母等不免吓了一跳，贾政也是战战兢兢穿了朝服，随夏太监进宫了。
贾母这边还在吩咐赖大去打听消息，又和众人换了品级大妆，强自镇定地等待。唯有莞玳心知是元春封妃的事，却不敢外露，只是比之三春姐妹，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得稳重大方，贾母见了，不由更喜。
没多久果见赖大回话，元春得封贤德妃，贾母等都欢喜，带着王夫人等进宫谢恩，生辰宴是不能继续了，贾母便让李纨料理家事。
这一搅和，姐妹们也都各自散了，莞玳却心中想起一事，悄声向宝玉道：“今个雪莺做了一道山楂糕，酸酸甜甜的，这个时节吃来正清爽，你若想吃，等下让晴雯来取就好。”
宝玉看她神色，早知道不会是一道点心这么平常的事，当下应了。莞玳刚回房不久，便见宝玉换了常服过来，知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舒然一笑。
宝玉带的是茜雪和檀云两个——因他也知道晴雯好说三道四的，这两人虽不如晴雯聪明利落，却是最不爱生事的。此刻见莞玳身旁也只带着雪雁雪莺，知道也是稳妥的，便问道：“妹妹有话就说吧，此处没那些人。”
莞玳命雪莺倒了茶，方道：“大姐姐封妃，是难得的大喜事，我刚才听见人说，好像是还要回来省亲呢，到时候有的热闹了。”
听莞玳没头没尾地提起元春，宝玉有些抑郁道：“热闹都是旁人的，大姐姐就是回来，也不过一日风光，哪能长留。”
莞玳知道他与元春姐弟情深，因劝道：“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你们好了，大姐姐在宫里也就放心了。只是有一句话，我说了，你若不喜欢，便当我没说，只不要外传。”
宝玉道：“妹妹从不说混账话，你说的，必是金玉良言，我自是要听着。”
莞玳因正色道：“金玉良言说不上，只是二哥哥可听说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待宝玉疑惑着点头，又道：“如今大姐姐封妃，你们家怕是如日中天，只是二哥哥可知道，皇家给的东西，最是靠不住，他能给你，也能全数收回。”
她这句话说得不留余地，宝玉也吓了一跳，忙将茜雪檀云遣到外间，厉声叮嘱不许多嘴，否则全部撵出去。两个丫头忙叩首保证，不敢多言。
等人都出去了，宝玉方回神望向莞玳，已是满面萧肃。莞玳长叹一声，知道有些事，只能对他言明方可，因把此间事理，仔细说来。
待到秦可卿出殡之日，莞玳等姐妹娇客都由李纨领着各处行礼吊唁，凤姐儿跟在贾母身旁周旋宾客——其实也多是自家媳妇，王家史家派来的都只是内管事，唯有薛姨妈是带着宝钗薛蟠亲至。
因外客不多，仪式也是从简，故各人都是当日返回，只留下贾蓉和东府大管家赖升并几个妥当的老仆理事。
莞玳本还担心水月庵那场官司，却见凤姐儿并不多停留，直接上车回府，倒是省事了。
秦可卿的死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虽然惊心动魄，但等云散雨收，一切又将重回平静。
这一冬，贾府在一片阴霾中过了个年，也无可赘述。毕竟外面的事自有外人料理，莞玳只管着调理身体，闲暇时便是恶补女红——诗词歌赋，史书典籍，她都可以用现代知识加上原著知识应付，唯有这女红是要强加练习才能有小成的。相比姐妹们，尤其是宝钗，莞玳真的自愧不如。
转眼是翻年四月间，这一日正是贾政生辰，贾府免不得要摆酒庆祝，忽有林府的二管家林义并自家女人郑嬷嬷来府中请安，并带着林如海备办的厚重礼物。莞玳隔着屏风，听林义话里话外的意思，林如海身体还算康健，便微微一笑放了心。
此刻宝玉正好进屏风这头来敬酒，正看见莞玳笑若春风，却微微蹙眉，正是在细听外间动静，便心知她是担心父亲，遂在为贾母倒酒时，眼神一瞥莞玳，悄悄耳语两句。贾母一听，更添喜色，遂向鸳鸯道：“请郑嬷嬷进来说话。”
鸳鸯一应声出去了，片刻便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郑嬷嬷深深一福，口称：“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让鸳鸯扶人起来，又问林如海身体，郑嬷嬷恭敬回道：“感念老太太垂询。我们老爷如今身体康健，精神也好，临行也嘱咐奴婢们问老太□□。老爷说了，他为官在外，不能亲自来此，还请老太太容谅。”
贾母哪里会怪，说了两句客套话。又见郑嬷嬷呈上一封书信，道：“老爷请老太太细观。”
贾母看她欲言又止，便知是有大事，不好言明，便让鸳鸯拿了老花镜来，自己细看。这一封信看罢，贾母已是换了几个表情，周边众人皆屏息以待，不敢多言。
贾母凝神细思片刻，突然呵呵一笑，道：“这是好事，替我问候你老爷。”又见莞玳一脸担忧神色，忙将信中所言说明。
原来当日莞玳一封信，激起了林如海求生意志，不久便痊愈了。自从贾敏死后，林如海立志再不续弦，不过他也是有两房姨娘的。此次传信，便是因府中沈姨娘有了两月身孕，林如海膝下只有一女，便说来日无论生男生女，都将沈姨娘升作二夫人。
林如海也害怕贾母多心，便在信中写明，一说沈氏原也是良家贵妾，也知书识礼，是足够作二夫人的。二说他绝不会再娶正妻，请贾母不要多心。三说来日沈氏生产，无论男女，都将记在贾敏名下，他林如海只有正妻的嫡子嫡女。
这三样事言明，贾母也再无话可说，便让鸳鸯备下礼物让郑嬷嬷带回去。莞玳在一旁听着，也是极欢喜，毕竟此时若再有个儿子降生，林如海也就再不会有弃世之念了。再者，有个女人在林如海身边照顾，莞玳也能放心得下这个便宜老爹了。
一时皆大欢喜，宝玉想着日后莞玳也能有个兄弟照应，不至于孤单一人，三春也都恭喜。
各人有各心，宝钗那里却想着，莞玳父亲娶了二夫人，又有了别的孩子，日后怕也不会再看重莞玳了，到那时，看她还怎么高傲。
莞玳没功夫看她的微表情，只吩咐雪雁备办了礼物，让郑嬷嬷带回去给沈姨娘，并代她问候。郑嬷嬷喜笑颜开地应了，告辞下去，又有鸳鸯领着下去用饭。
不多时，忽有宫中夏太监来传旨，让贾政等进宫陛见。贾府多年不曾接旨了，贾母等不免吓了一跳，贾政也是战战兢兢穿了朝服，随夏太监进宫了。
贾母这边还在吩咐赖大去打听消息，又和众人换了品级大妆，强自镇定地等待。唯有莞玳心知是元春封妃的事，却不敢外露，只是比之三春姐妹，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得稳重大方，贾母见了，不由更喜。
没多久果见赖大回话，元春得封贤德妃，贾母等都欢喜，带着王夫人等进宫谢恩，生辰宴是不能继续了，贾母便让李纨料理家事。
这一搅和，姐妹们也都各自散了，莞玳却心中想起一事，悄声向宝玉道：“今个雪莺做了一道山楂糕，酸酸甜甜的，这个时节吃来正清爽，你若想吃，等下让晴雯来取就好。”
宝玉看她神色，早知道不会是一道点心这么平常的事，当下应了。莞玳刚回房不久，便见宝玉换了常服过来，知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舒然一笑。
宝玉带的是茜雪和檀云两个——因他也知道晴雯好说三道四的，这两人虽不如晴雯聪明利落，却是最不爱生事的。此刻见莞玳身旁也只带着雪雁雪莺，知道也是稳妥的，便问道：“妹妹有话就说吧，此处没那些人。”
莞玳命雪莺倒了茶，方道：“大姐姐封妃，是难得的大喜事，我刚才听见人说，好像是还要回来省亲呢，到时候有的热闹了。”
听莞玳没头没尾地提起元春，宝玉有些抑郁道：“热闹都是旁人的，大姐姐就是回来，也不过一日风光，哪能长留。”
莞玳知道他与元春姐弟情深，因劝道：“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你们好了，大姐姐在宫里也就放心了。只是有一句话，我说了，你若不喜欢，便当我没说，只不要外传。”
宝玉道：“妹妹从不说混账话，你说的，必是金玉良言，我自是要听着。”
莞玳因正色道：“金玉良言说不上，只是二哥哥可听说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待宝玉疑惑着点头，又道：“如今大姐姐封妃，你们家怕是如日中天，只是二哥哥可知道，皇家给的东西，最是靠不住，他能给你，也能全数收回。”
她这句话说得不留余地，宝玉也吓了一跳，忙将茜雪檀云遣到外间，厉声叮嘱不许多嘴，否则全部撵出去。两个丫头忙叩首保证，不敢多言。
等人都出去了，宝玉方回神望向莞玳，已是满面萧肃。莞玳长叹一声，知道有些事，只能对他言明方可，因把此间事理，仔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