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和亲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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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宋武帝烦恼地揉着脑壳。黄公公走近悄声禀告：“代妃求见。”
“不见。”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黄公公正准备出去回绝，皇上又突然道，“算了，叫她进来吧。”
代妃拿着一个食笼走了进来，从食盒里捧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端到皇帝的面前，道：“陛下，臣妾听闻陛下最近烦躁不宁，心忧之下咨询太医熬制了这碗用栀子花研磨成主料的汤，加入黄柏五分，丹皮五分，甘草五分，臣妾还亲自试尝了数日，发现功效果然极好，特意端来给陛下服用。”
“哦，你倒是贴心。”皇帝接过一饮而尽，“嗯，喝下去感觉气血通畅，好像烦躁的感觉一下子去了不少。不错，今后就照着你这个方子来，每日替朕送上这样的汤水。”
“是。”代妃一脸喜悦的神情，向皇上恭了恭身，就准备告退，站立起来时，身上掉出了一部书卷。
皇上目光看得清楚，从代妃身上掉下的是一部《汉书》，便起了好奇心，道：“代妃你平时还阅读此类书籍？”
代妃拘谨地道：“臣妾浅薄，不似其他嫔妃通晓古今，能言会道，臣妾深感惶恐。近来义隆进宫时说他在读史书，讲到读史使人明智，臣妾便要来这些书，也想要进补些。”
“好，是该多读些书。你下去吧。”
代妃的面色一紧，开口欲言，但看皇上目光已搁往别处，只能无奈地准备退下，忽然皇上叫住她，“正好你来了，朕想问你如何看待北魏提亲一事？”
她面色偷偷一喜，又很快地正了正色，回答道：“内宫不得干政，但陛下所问之事事关儿女们的婚事，乃臣妾的分内之事。臣妾就说上两句，若有什么地方不对的，陛下还请不要怪罪。”
皇上点点头道：“你说吧。”
“臣妾在读到汉朝的历史时，恰巧也说到了送公主和亲的片段。汉初，天下初定，士卒疲于征战，汉高祖刘邦采用娄敬建议，以汉朝宗室女嫁给匈奴单于为阏氏，岁送一定量的絮、缯、酒、食等给匈奴。于西汉初期，和亲政策也是有一定作用的，如此可以暂停匈奴的南下入侵，也为西汉朝赢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但臣妾通读下来，却觉得其时和亲政策的制定也是依据综合国力的强弱而决定。汉初，西汉明显弱于匈奴，不得不送公主和亲以换取生机。但我刘宋因为陛下领导英明有方，国力强盛，所以送公主和亲一事臣妾倒以为没有必要。此其一。
其二，当时送去和亲的公主，都并非是皇帝的亲骨肉，而是宗室之女，乌孙公主、解忧公主都是如此。但广德公主却是陛下和瑁妃的心肝眼珠子，臣妾也听闻有人说起陛下有遣嫁公主之意，但从来就没当回事，心道陛下怎么舍得掌上明珠远嫁外乡？
其三，即便汉初送去公主，意在以暂时的屈辱，换取宝贵的和平，但是目的也不尽人意，其后果仍然是阻不住匈奴历年的南下杀戮抢掠。而现下的情况是，北魏常年和我朝征战，只是这几年我朝有精兵强将统领境域，北魏不敢来犯，所以拓跋氏才派出使者来求亲。但殊不知这是否是北魏的缓兵之计？
而其四，臣妾更是站在送去和亲的女子的立场考虑，可怜她们红颜薄命，不仅去国离家，更是经历一女三嫁、四嫁这样的困境，受尽委屈。臣妾便听说北魏乃蛮化之地，有嫁夫随夫，夫死随子的旧俗。那刘宋国堂堂金枝玉叶，若真嫁入了此等蛮荒之地，顺从北魏的旧俗，父死随子，那于礼仪周全的我朝而言便是‘蒸继母’，乱了伦常，徒惹人笑柄。
当然以上只是臣妾结合史实得出的论断，但臣妾觉得以陛下的英明，自然更是考虑周全，又岂是臣妾一个后宫妇人的见识能比较的。”
“哈哈哈，”宋武帝爆发出一阵酣畅的大笑，“看来读书的效果果然立竿见影，爱妃这书没有白读啊。这样吧，你把这本《汉书》留下，朕也要好好一阅。”
代妃赶忙恭敬地送上，武帝又道：“可朕怎么觉得爱妃是特意选了这书来提点朕的？”
代妃的汗涔涔冒了出来，她张了张嘴，正不知道怎么开口。武帝已经笑着牵过她的手坐了下来：“无论如何，你的提醒还是帮朕解决了一大烦心事，朕还是要嘉奖你。黄善，将锦署新上贡的云锦挑一匹出来，赐给代妃。”
代妃大喜过望，一颗悬至嗓眼的心终于回归原位。
后花园，代妃在宫女的陪伴下，悠闲地赏着奇花异草。远处走来一群人，当中的宫装丽人见到她款款下拜：“代妃姐姐。”
“瑁妃妹妹。”代妃回礼。
二位宫妃分别遣下随从，瑁妃复又向代妃行了大礼，“代妃姐姐力劝皇帝收回成命，使广德免于嫁去魏国之苦，妹妹已经全然知晓了。如此大恩大德，妹妹暂时无以为报，就请姐姐先收下妹妹的磕头，我自当铭记于心，以图后报。”
代妃急忙搀扶起瑁妃，道：“这是何必呢。妹妹行此大礼，姐姐愧不敢当。说起来姐姐也并没做什么，只是听说妹妹因为这件事病倒了，而咱们的陛下也劳心伤神了很久，便想着是不是有个两全其美之策。毕竟后宫的和谐安康关系到大家的利益。说起来，最后还是陛□□恤心疼妹妹，才会最终找宗室之女顶了公主的名号嫁去北魏。”
瑁妃感动地道：“代妃姐姐为我做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之前或许在言语上有过冒犯姐姐，还请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
她语调突然转冷，面露狰狞，“妹妹我也是个是非恩怨分明的人。谁敬我一尺，我便敬他一丈；谁若欺我三分，我更会还他一寸。”
檀雨把沏好的明前龙井茶放在玄则的书案上，正准备退出。玄则叫住了他：“怎么最近都是你过来，檀雪呢？”
檀雨摸了摸后脑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对哦，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檀雪姑娘把好多差事都往我身上推，叫我一顿好跑腿。”
玄则知道问这个实心眼的家伙也问不出什么，喝了一口茶，觉得心里缺了哪一块似的。他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上书房。宋武帝烦恼地揉着脑壳。黄公公走近悄声禀告：“代妃求见。”
“不见。”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黄公公正准备出去回绝，皇上又突然道，“算了，叫她进来吧。”
代妃拿着一个食笼走了进来，从食盒里捧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端到皇帝的面前，道：“陛下，臣妾听闻陛下最近烦躁不宁，心忧之下咨询太医熬制了这碗用栀子花研磨成主料的汤，加入黄柏五分，丹皮五分，甘草五分，臣妾还亲自试尝了数日，发现功效果然极好，特意端来给陛下服用。”
“哦，你倒是贴心。”皇帝接过一饮而尽，“嗯，喝下去感觉气血通畅，好像烦躁的感觉一下子去了不少。不错，今后就照着你这个方子来，每日替朕送上这样的汤水。”
“是。”代妃一脸喜悦的神情，向皇上恭了恭身，就准备告退，站立起来时，身上掉出了一部书卷。
皇上目光看得清楚，从代妃身上掉下的是一部《汉书》，便起了好奇心，道：“代妃你平时还阅读此类书籍？”
代妃拘谨地道：“臣妾浅薄，不似其他嫔妃通晓古今，能言会道，臣妾深感惶恐。近来义隆进宫时说他在读史书，讲到读史使人明智，臣妾便要来这些书，也想要进补些。”
“好，是该多读些书。你下去吧。”
代妃的面色一紧，开口欲言，但看皇上目光已搁往别处，只能无奈地准备退下，忽然皇上叫住她，“正好你来了，朕想问你如何看待北魏提亲一事？”
她面色偷偷一喜，又很快地正了正色，回答道：“内宫不得干政，但陛下所问之事事关儿女们的婚事，乃臣妾的分内之事。臣妾就说上两句，若有什么地方不对的，陛下还请不要怪罪。”
皇上点点头道：“你说吧。”
“臣妾在读到汉朝的历史时，恰巧也说到了送公主和亲的片段。汉初，天下初定，士卒疲于征战，汉高祖刘邦采用娄敬建议，以汉朝宗室女嫁给匈奴单于为阏氏，岁送一定量的絮、缯、酒、食等给匈奴。于西汉初期，和亲政策也是有一定作用的，如此可以暂停匈奴的南下入侵，也为西汉朝赢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但臣妾通读下来，却觉得其时和亲政策的制定也是依据综合国力的强弱而决定。汉初，西汉明显弱于匈奴，不得不送公主和亲以换取生机。但我刘宋因为陛下领导英明有方，国力强盛，所以送公主和亲一事臣妾倒以为没有必要。此其一。
其二，当时送去和亲的公主，都并非是皇帝的亲骨肉，而是宗室之女，乌孙公主、解忧公主都是如此。但广德公主却是陛下和瑁妃的心肝眼珠子，臣妾也听闻有人说起陛下有遣嫁公主之意，但从来就没当回事，心道陛下怎么舍得掌上明珠远嫁外乡？
其三，即便汉初送去公主，意在以暂时的屈辱，换取宝贵的和平，但是目的也不尽人意，其后果仍然是阻不住匈奴历年的南下杀戮抢掠。而现下的情况是，北魏常年和我朝征战，只是这几年我朝有精兵强将统领境域，北魏不敢来犯，所以拓跋氏才派出使者来求亲。但殊不知这是否是北魏的缓兵之计？
而其四，臣妾更是站在送去和亲的女子的立场考虑，可怜她们红颜薄命，不仅去国离家，更是经历一女三嫁、四嫁这样的困境，受尽委屈。臣妾便听说北魏乃蛮化之地，有嫁夫随夫，夫死随子的旧俗。那刘宋国堂堂金枝玉叶，若真嫁入了此等蛮荒之地，顺从北魏的旧俗，父死随子，那于礼仪周全的我朝而言便是‘蒸继母’，乱了伦常，徒惹人笑柄。
当然以上只是臣妾结合史实得出的论断，但臣妾觉得以陛下的英明，自然更是考虑周全，又岂是臣妾一个后宫妇人的见识能比较的。”
“哈哈哈，”宋武帝爆发出一阵酣畅的大笑，“看来读书的效果果然立竿见影，爱妃这书没有白读啊。这样吧，你把这本《汉书》留下，朕也要好好一阅。”
代妃赶忙恭敬地送上，武帝又道：“可朕怎么觉得爱妃是特意选了这书来提点朕的？”
代妃的汗涔涔冒了出来，她张了张嘴，正不知道怎么开口。武帝已经笑着牵过她的手坐了下来：“无论如何，你的提醒还是帮朕解决了一大烦心事，朕还是要嘉奖你。黄善，将锦署新上贡的云锦挑一匹出来，赐给代妃。”
代妃大喜过望，一颗悬至嗓眼的心终于回归原位。
后花园，代妃在宫女的陪伴下，悠闲地赏着奇花异草。远处走来一群人，当中的宫装丽人见到她款款下拜：“代妃姐姐。”
“瑁妃妹妹。”代妃回礼。
二位宫妃分别遣下随从，瑁妃复又向代妃行了大礼，“代妃姐姐力劝皇帝收回成命，使广德免于嫁去魏国之苦，妹妹已经全然知晓了。如此大恩大德，妹妹暂时无以为报，就请姐姐先收下妹妹的磕头，我自当铭记于心，以图后报。”
代妃急忙搀扶起瑁妃，道：“这是何必呢。妹妹行此大礼，姐姐愧不敢当。说起来姐姐也并没做什么，只是听说妹妹因为这件事病倒了，而咱们的陛下也劳心伤神了很久，便想着是不是有个两全其美之策。毕竟后宫的和谐安康关系到大家的利益。说起来，最后还是陛□□恤心疼妹妹，才会最终找宗室之女顶了公主的名号嫁去北魏。”
瑁妃感动地道：“代妃姐姐为我做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之前或许在言语上有过冒犯姐姐，还请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
她语调突然转冷，面露狰狞，“妹妹我也是个是非恩怨分明的人。谁敬我一尺，我便敬他一丈；谁若欺我三分，我更会还他一寸。”
檀雨把沏好的明前龙井茶放在玄则的书案上，正准备退出。玄则叫住了他：“怎么最近都是你过来，檀雪呢？”
檀雨摸了摸后脑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对哦，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檀雪姑娘把好多差事都往我身上推，叫我一顿好跑腿。”
玄则知道问这个实心眼的家伙也问不出什么，喝了一口茶，觉得心里缺了哪一块似的。他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