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御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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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建康城下起了雪。雪片犹如鹅毛大小，从初始的一片两片，很快席卷了大半座山河。沸沸扬扬，遮天迷地。
城郊东北的钟山，一路车队正急驶慢赶，赶车的车把子说穿过山谷，就快进京城了。
但是天不佑人。车辆正艰难地前行，可是雪实在太大，车上负重也不轻，车子一辆接一辆陆续地陷落在雪地中。车上的男丁们只能纷纷跳下马车，齐力往外扒拉。
突忽其来地，马匹传出惨烈的嘶叫，哭泣呼号声不绝于耳。
不知何时，似乎从阴曹地府冒出了一批可怖的强盗山贼，手执大刀，肆虐着这群可怜的人儿。刀光过后，便是四洒的热血，转眼间，皑皑白雪便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猩红。
很快，强盗们便叫不出声了。
大雪压境，马过无痕。
车外不知什么时候齐刷刷的站立着十几匹骏马，马上的人儿皆蒙着面巾，白色劲装，腰佩刀鞘，刀鞘上淌着鲜红的血。
为首一人道：“救人要紧。剩余的人流川你收拾掉，注意留下活口。”
流川一会儿来报：“阁主，这些人乔装为山贼，但其实是死士，属下不力，没有逮着活口。”
被救的人中走出一位老者，施礼道：“感谢公子救命之恩，还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好容老夫后报。”
檀玄则蒙着面纱，只一双星目流露烁烁的精光，他抱拳道：“在下也只是恰巧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身份也不便示人。这事已惊动了京城内的刑部，一会儿就有人来接应你们。在下会帮着看护各位，直到刑部来接手为止。”
两个时辰之后，檀玄则已经人在了檀府。
“他们的伤情如何？”他问道面前的流川。
“匪徒下手又狠又快，死者有六，重伤者有十余，其余轻伤。”
檀玄则面露愧色，摇头道：“一路上保护他们到了京城，其实可以一路护送到底的。但是若不是要彻底地惊动陛下，这群告御状的只怕入了城就有去无回。他们，也只能靠这种方式来血谏的。只可惜，我们救他们还是迟了点。”
“阁主不必太自责。这一路上若不是按照阁主的命令护送他们直到现在，这些人早就暴尸荒野了。而鸿雁阁此次为了保护他们，也折损了不少高手。我们对手的实力，也是真不可小觑的。”
“好吧，尽人事听天命。只希望他们的御状能一石激起千层浪。”
上书房，宋武帝甩下了一份奏折，滔天大怒浮现在他的脸上：“荆州府上至州长，下至郡守，共一十八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利用官府之名，占据屯田、园地，逼得当地的老百姓无处可去，进京告御状，还遭人杀人灭口。太子，这就是你给朕推荐的好人才，好官吏？！”
太子伏在御座下，头也不敢抬一下。
郦国舅帮着太子开腔道：“陛下息怒。臣以为太子是无辜的。纵然太子用人有失察之德，但他挑选人才时也是会同吏部各位大人一起严格把关，量才而用，并无任何徇私。至于荆州府上下官吏，到了任上为非作歹，欺蒙圣听，却是太子鞭长莫及的。”
“哼！”皇上冷冷一笑，转向吏部尚书，“你怎么看？”
吏部尚书早已两股瑟瑟，道：“臣有失察之罪，但臣以为太子确是无辜。选举人才时，是臣等先举荐人才，再面交太子核查，太子因为信任微臣，所以往往核查此人没有大问题后就直接派驻任用了。至于荆州府郡所犯下的滔天大罪，是臣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没有严格考察驻地大臣的政绩，以致被此等奸徒蒙混过关。还请陛下发落微臣。”
司空徐羡之递了眼色给边上的刑部喻尚林。喻尚林奏道：“陛下，因此桩案件事关重大，所以臣彻彻底底地查了个底朝天。荆州府州长及郡守十八人，部分是太子在京都府上曾用过的管事，部分是京城士族的子弟。”
徐羡之边上帮腔：“原来竟是太子府上的老人儿。再说士族的子弟，出身便是衔着金汤匙，过往即便是庸才，也能举荐做个不小的官。但陛下圣明，选举人才时品状并重，德才兼备，选贤任能。按理，此案荆州府的官吏选拔应经由吏部严格考察人选之德、才，但由此看荆州府明显不在此例。”
皇上笑声更冷，道：“太子，吏部尚书，可还有话说？”
太子耷拉着脑袋，道：“父皇，是儿臣不对，儿臣经不起这些老人儿的求情，想着他们原先也不容易，以往大小多少都还有个官做做养家糊口，现在他们没了特权没了优待，只是想挣些官饷，儿臣碍于情面，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啊。”
皇上怒道：“汝等竖子，住嘴。你是在责备你的父皇？！”
太子身子已蜷成了一团，样状可怜。郦国舅忙帮腔道：“陛下息怒。仔细想想，太子所为也在情理之中。”
皇上面颊微微抽动。确实，整治吏治，任人唯贤乃国策，并不该动摇。但是这也的确折损了一些亲贵、士族们的利益。若矛盾激化太甚，是不是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司空徐羡之是何等精明之人，看着皇上半晌不吭声，就知道他有了动摇。赶紧又向刑部尚书递了个眼色。
刑部尚书拿出来一份奏折，双手递上，“陛下，微臣这儿还有一份奏折，请皇上御览。”
宋武帝接过，竟看得浑身发颤。一把掷到了太子的身上，“这就是你说的碍于情面？”
原来，奏折上是荆州府官员十八人的供诉和赫赫在列的罪证——账册，上书某年某月谁人向太子府缴纳的上供以及为获得官位而行的贿赂。
太子一下子变了脸色，连郦国舅也大惊失色。
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用人不严，包庇臣下，着禁足于东宫，取消一切行政职权，三个月不得外出。吏部尚书木氏，用人有失，监管不力，治下为非作歹，犯严重失察之罪，着革除官职，流放充军。荆州府州长等大小官吏共一十八人，以身犯法，利用官府之名，占据民田民宅，并致百姓流离失所，犯下滔天大罪，判立斩，并散发通告于各级官员，以儆效尤，钦此。”
这一日建康城下起了雪。雪片犹如鹅毛大小，从初始的一片两片，很快席卷了大半座山河。沸沸扬扬，遮天迷地。
城郊东北的钟山，一路车队正急驶慢赶，赶车的车把子说穿过山谷，就快进京城了。
但是天不佑人。车辆正艰难地前行，可是雪实在太大，车上负重也不轻，车子一辆接一辆陆续地陷落在雪地中。车上的男丁们只能纷纷跳下马车，齐力往外扒拉。
突忽其来地，马匹传出惨烈的嘶叫，哭泣呼号声不绝于耳。
不知何时，似乎从阴曹地府冒出了一批可怖的强盗山贼，手执大刀，肆虐着这群可怜的人儿。刀光过后，便是四洒的热血，转眼间，皑皑白雪便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猩红。
很快，强盗们便叫不出声了。
大雪压境，马过无痕。
车外不知什么时候齐刷刷的站立着十几匹骏马，马上的人儿皆蒙着面巾，白色劲装，腰佩刀鞘，刀鞘上淌着鲜红的血。
为首一人道：“救人要紧。剩余的人流川你收拾掉，注意留下活口。”
流川一会儿来报：“阁主，这些人乔装为山贼，但其实是死士，属下不力，没有逮着活口。”
被救的人中走出一位老者，施礼道：“感谢公子救命之恩，还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好容老夫后报。”
檀玄则蒙着面纱，只一双星目流露烁烁的精光，他抱拳道：“在下也只是恰巧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身份也不便示人。这事已惊动了京城内的刑部，一会儿就有人来接应你们。在下会帮着看护各位，直到刑部来接手为止。”
两个时辰之后，檀玄则已经人在了檀府。
“他们的伤情如何？”他问道面前的流川。
“匪徒下手又狠又快，死者有六，重伤者有十余，其余轻伤。”
檀玄则面露愧色，摇头道：“一路上保护他们到了京城，其实可以一路护送到底的。但是若不是要彻底地惊动陛下，这群告御状的只怕入了城就有去无回。他们，也只能靠这种方式来血谏的。只可惜，我们救他们还是迟了点。”
“阁主不必太自责。这一路上若不是按照阁主的命令护送他们直到现在，这些人早就暴尸荒野了。而鸿雁阁此次为了保护他们，也折损了不少高手。我们对手的实力，也是真不可小觑的。”
“好吧，尽人事听天命。只希望他们的御状能一石激起千层浪。”
上书房，宋武帝甩下了一份奏折，滔天大怒浮现在他的脸上：“荆州府上至州长，下至郡守，共一十八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利用官府之名，占据屯田、园地，逼得当地的老百姓无处可去，进京告御状，还遭人杀人灭口。太子，这就是你给朕推荐的好人才，好官吏？！”
太子伏在御座下，头也不敢抬一下。
郦国舅帮着太子开腔道：“陛下息怒。臣以为太子是无辜的。纵然太子用人有失察之德，但他挑选人才时也是会同吏部各位大人一起严格把关，量才而用，并无任何徇私。至于荆州府上下官吏，到了任上为非作歹，欺蒙圣听，却是太子鞭长莫及的。”
“哼！”皇上冷冷一笑，转向吏部尚书，“你怎么看？”
吏部尚书早已两股瑟瑟，道：“臣有失察之罪，但臣以为太子确是无辜。选举人才时，是臣等先举荐人才，再面交太子核查，太子因为信任微臣，所以往往核查此人没有大问题后就直接派驻任用了。至于荆州府郡所犯下的滔天大罪，是臣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没有严格考察驻地大臣的政绩，以致被此等奸徒蒙混过关。还请陛下发落微臣。”
司空徐羡之递了眼色给边上的刑部喻尚林。喻尚林奏道：“陛下，因此桩案件事关重大，所以臣彻彻底底地查了个底朝天。荆州府州长及郡守十八人，部分是太子在京都府上曾用过的管事，部分是京城士族的子弟。”
徐羡之边上帮腔：“原来竟是太子府上的老人儿。再说士族的子弟，出身便是衔着金汤匙，过往即便是庸才，也能举荐做个不小的官。但陛下圣明，选举人才时品状并重，德才兼备，选贤任能。按理，此案荆州府的官吏选拔应经由吏部严格考察人选之德、才，但由此看荆州府明显不在此例。”
皇上笑声更冷，道：“太子，吏部尚书，可还有话说？”
太子耷拉着脑袋，道：“父皇，是儿臣不对，儿臣经不起这些老人儿的求情，想着他们原先也不容易，以往大小多少都还有个官做做养家糊口，现在他们没了特权没了优待，只是想挣些官饷，儿臣碍于情面，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啊。”
皇上怒道：“汝等竖子，住嘴。你是在责备你的父皇？！”
太子身子已蜷成了一团，样状可怜。郦国舅忙帮腔道：“陛下息怒。仔细想想，太子所为也在情理之中。”
皇上面颊微微抽动。确实，整治吏治，任人唯贤乃国策，并不该动摇。但是这也的确折损了一些亲贵、士族们的利益。若矛盾激化太甚，是不是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司空徐羡之是何等精明之人，看着皇上半晌不吭声，就知道他有了动摇。赶紧又向刑部尚书递了个眼色。
刑部尚书拿出来一份奏折，双手递上，“陛下，微臣这儿还有一份奏折，请皇上御览。”
宋武帝接过，竟看得浑身发颤。一把掷到了太子的身上，“这就是你说的碍于情面？”
原来，奏折上是荆州府官员十八人的供诉和赫赫在列的罪证——账册，上书某年某月谁人向太子府缴纳的上供以及为获得官位而行的贿赂。
太子一下子变了脸色，连郦国舅也大惊失色。
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用人不严，包庇臣下，着禁足于东宫，取消一切行政职权，三个月不得外出。吏部尚书木氏，用人有失，监管不力，治下为非作歹，犯严重失察之罪，着革除官职，流放充军。荆州府州长等大小官吏共一十八人，以身犯法，利用官府之名，占据民田民宅，并致百姓流离失所，犯下滔天大罪，判立斩，并散发通告于各级官员，以儆效尤，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