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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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继阳入行那年，刚满16岁。
他老家胡家村全村人，都属摸金门，全是干盗墓这一行，几百口子人，也不全下地倒斗，经过几百年传承，早已分工明确。本家姓胡，主挑大梁，胡姓子孙只要通过家族的三项测试，就可以正式入门。三项测试分别是风水星象，武艺，识物。风水星象用来定位墓穴，武艺防身，识物便是辨别墓穴、文物年代之法。传言说胡家出过一个天资聪颖的奇才，12岁就已精通三项技艺。分家姓氏比较繁杂，专门负责运输，分销，后勤等等。到胡继阳这一代，阴盛阳衰，男丁只有一个，三项技艺传男不传女，要在分家中再找出一个继承者。倒斗需要两人配合，一人掏土一人运土。胡继阳原本姓章，被选中后便改姓胡。
入行有个简单的仪式，叫三拜地藏。地藏菩萨主管超度真诚悔改的鬼魂免受酷刑。摸金门人自觉挖人坟墓，死后魂魄会遭到谴责，需表明本非自愿，乃生活所迫。且立誓只求温饱，不求大富大贵。族里的长辈，在菩萨下面围坐一圈，予以监管。拜过地藏王菩萨，要出家门独自历练三年。这三年中，族人不可给予任何帮助。一方面是让他能将所学知识加以运用，另一方面希望他们可以提高家族的名望。
故事发生在他出游历练的时期。
苦修多年，胡继阳想先给自己放个假，游山玩水一段时间，没准游玩期间，在某个风水极佳的地方，会挖出点什么。一路上靠着所学的风水星象，给人家选墓地择吉日，倒也不至于饿死。和他一起出门的，是本家胡斌。岂知两人游历三年期将满，也没碰上什么斗，不是被扫荡过，就是没什么干货。两人心里暗暗焦急。
这天走至一处地界，胡继阳发现此处风水奇特，登高眺望，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水势蜿蜒崎岖，汇入一池，此为聚势，原本极佳，如若在池边建宅，当可庇荫子孙。也不知道是谁，在河道两旁挖了无数坑道，这有个名堂，唤作斩龙，龙遍体鳞伤进入池中，待伤势好转必定报复，这风水便转为极凶。即使是站在山上，胡继阳都能感觉到此人的恨意之深。
再向前眺望，此处又被群山环绕，也是个聚势，气拢而不散。可不知为何，胡继阳总是觉得这聚气之势也被破了，在环山中搜寻原因。果然，他们在一处山腰发现怪异。原本枝繁叶茂又蜿蜒的山路，到这里突然变得平坦，还秃了一片，寸草不生。形状非常规整，不似天然形成。左右用脚步丈量一下，有三间屋的大小。胡斌用三点探穴之法找准定位，从随身布袋里取出工具，打起盗洞来。
表层土和周围的山土没差别，挖着挖着，土质开始有了变化。依照胡继阳的判
断，这土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很可能就是河道土，质腻，不像山土颗粒大碎石多。如果是实实在在的山，挖不下几米就会遇到岩石层，根本下不去。再向下挖一段，胡斌停了下来。因为他挖到了一种盗墓极其避讳的土，这种土和这片地不生植物有着直接关系。土呈黑色，叫铁尸土。相比较还有一种发黄的土，叫铜尸土。
为什么避讳？因为洒下这种土的墓主必定是个厉害的角色。相当于内行之间的一种警告：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别继续了，这里已经部下厉害的机关。道行不深的，挖到这也不懂，很容易中招。道行深的，自会知难而退，就此作罢。
两人合计，一来归期将至，要有所收获，回去好交代。二来墓主为破此处风水大费周章，这下面必埋着什么致阴的宝物。无论什么属性，宝终归是宝，都有其用处。三来解开此局，也造福山下一方村民。做好决定，便不迟疑，这次换胡继阳翻身下去，小心翼翼继续挖起来。
运出去几担土后，胡继阳感觉就要到墓顶，加快了速度，一次下铲力大差点没收住，土顺着坑哗哗地流下去，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挖到了前人的盗洞。如果所料不假，那斗里肯定是空的，这趟就白忙活了。再铲几下，仔细一瞧，是个屋顶。因常年腐蚀，一碰就碎，土都顺着裂缝处渗进去。胡继阳安心，从口袋掏出个小笼子，里面装着一只小白鼠，丢进洞里去试气。十次有九次，小白鼠都活不过几分钟。墓穴下一般空气不流通，除去原有的物质自发产生的一些气体以外，墓主可能还会设置一些其他的毒气机关。这次小鼠没什么事，不然就麻烦一些，老一辈人的方法是再打一个通风道，隔天下去。到了现代就简单一些，带个氧气瓶就解决了。
除了要防毒气，还有一种更要命的。族里资料记载，曾经有人中招，初入时没有异样，出汗才发作，最后全身溃烂而死。后来医学发达一些，推测是一种可以靠空气传播的寄生虫，可以一直保持休眠状态，得水而活。可谓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两人下得墓顶，发现里面空间极大，看建筑风格，应该是间寺庙，经过岁月摧蚀已破败不堪，并不是他们之前以为的墓室。二胡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乱碰。唯一还在顽强地支撑着棚顶的是尊石雕像，感觉随时都可能因为坚持不住而倒下。
“你看他手里握着一把巨斧，“胡继阳用手电照着上方，”正暗合开山而气不聚。我们要是把这雕像毁了，怕是也要葬身此地。”
“那倒也未必，你说这里为什么空气这么好？”胡斌一进来就感觉到有风在流动。
“难倒？”
“没错。”
二人分头寻找，果然在一间偏室里，发现一个山洞。风是从洞口中吹出来的，表示这山洞通向外面。
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胡斌轻巧巧一甩，铁索听话地在雕像右手上缠了三圈，用力一拉，雕像躺倒摔个粉碎，紧接着从雕像头顶的木块一片片扩散开来，纷纷拍到地上。二胡一路狂奔，在寺庙彻底塌方前越入山洞中。
走在山洞里，胡斌一直心事重重，频频向寺庙的方向张望。
“怎么？”胡继阳停住脚步。
“刚才雕像倒下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影？”
对视一眼，多年的配合让两个人就算不说话也知道对方的想法。
随着胡继阳一声“来了！”，两人同时向旁边跳开。
饶是两人反应速度快，来者早到，啵啵两声打在二胡胸口，后者便似被千斤巨石砸中，喘不上气。那黑影出手后并不做停留继续向前飞奔，消失在转角。整个过程发生在一瞬之间，两人都没看清自己是被什么给击中得。
须臾，脚步声又响，黑影去而复返，依样施招，二胡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再被打中。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莫名其妙打死的。”胡继阳坐在地上，已站不起来。
“试试这个。”胡斌将手中铁索一端丢给胡继阳，二人静静等待黑影再次来袭。
“铛！”黑影来势太快，一头撞在中间横着的铁索上，二胡只觉手中铁索一紧，知道得手，便死命拉住，接着将手中一端抛向对方，黑影便被铁索缚住一圈。黑影不服，上蹿下跳想逃出生天。二胡哪肯放手，转身反方向一抛，又加一圈。胡继阳起身一跃，跳到黑影肩上，手中寒芒闪过，只听山洞里回响着凄厉的惨叫声。
“妈耶，这是个啥？”胡继阳的叫声比黑影还大。
怎么形容呢？地上一滩人型的人皮……披着人皮的骨头……人骨外面包着人皮……总之就是有骨、有皮、人型但却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僵尸？诈尸？印象里僵尸速度没有这么变态的。说是诈尸吧，死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发出这种惨叫声。姑且叫它皮人儿好了。
皮人儿一倒，手里掉出个盒子。盒子用得是深褐色的油梨海黄木，包浆厚实，一看便是有些年头的古物。说是盒子，更像一块木头，没盖没孔。用手晃晃，里面也没发出声音，好像中间不是空的。二胡准备就带着它，返回胡家村。
其实胡家村此时正在被清缴。全村人跑路的跑路，转行的转行，都隐藏自己的姓名换个身份重新过日子。二胡回到村子，见已人去楼空，转而又踏上一条寻找族人的路。
胡继阳入行那年，刚满16岁。
他老家胡家村全村人，都属摸金门，全是干盗墓这一行，几百口子人，也不全下地倒斗，经过几百年传承，早已分工明确。本家姓胡，主挑大梁，胡姓子孙只要通过家族的三项测试，就可以正式入门。三项测试分别是风水星象，武艺，识物。风水星象用来定位墓穴，武艺防身，识物便是辨别墓穴、文物年代之法。传言说胡家出过一个天资聪颖的奇才，12岁就已精通三项技艺。分家姓氏比较繁杂，专门负责运输，分销，后勤等等。到胡继阳这一代，阴盛阳衰，男丁只有一个，三项技艺传男不传女，要在分家中再找出一个继承者。倒斗需要两人配合，一人掏土一人运土。胡继阳原本姓章，被选中后便改姓胡。
入行有个简单的仪式，叫三拜地藏。地藏菩萨主管超度真诚悔改的鬼魂免受酷刑。摸金门人自觉挖人坟墓，死后魂魄会遭到谴责，需表明本非自愿，乃生活所迫。且立誓只求温饱，不求大富大贵。族里的长辈，在菩萨下面围坐一圈，予以监管。拜过地藏王菩萨，要出家门独自历练三年。这三年中，族人不可给予任何帮助。一方面是让他能将所学知识加以运用，另一方面希望他们可以提高家族的名望。
故事发生在他出游历练的时期。
苦修多年，胡继阳想先给自己放个假，游山玩水一段时间，没准游玩期间，在某个风水极佳的地方，会挖出点什么。一路上靠着所学的风水星象，给人家选墓地择吉日，倒也不至于饿死。和他一起出门的，是本家胡斌。岂知两人游历三年期将满，也没碰上什么斗，不是被扫荡过，就是没什么干货。两人心里暗暗焦急。
这天走至一处地界，胡继阳发现此处风水奇特，登高眺望，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水势蜿蜒崎岖，汇入一池，此为聚势，原本极佳，如若在池边建宅，当可庇荫子孙。也不知道是谁，在河道两旁挖了无数坑道，这有个名堂，唤作斩龙，龙遍体鳞伤进入池中，待伤势好转必定报复，这风水便转为极凶。即使是站在山上，胡继阳都能感觉到此人的恨意之深。
再向前眺望，此处又被群山环绕，也是个聚势，气拢而不散。可不知为何，胡继阳总是觉得这聚气之势也被破了，在环山中搜寻原因。果然，他们在一处山腰发现怪异。原本枝繁叶茂又蜿蜒的山路，到这里突然变得平坦，还秃了一片，寸草不生。形状非常规整，不似天然形成。左右用脚步丈量一下，有三间屋的大小。胡斌用三点探穴之法找准定位，从随身布袋里取出工具，打起盗洞来。
表层土和周围的山土没差别，挖着挖着，土质开始有了变化。依照胡继阳的判
断，这土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很可能就是河道土，质腻，不像山土颗粒大碎石多。如果是实实在在的山，挖不下几米就会遇到岩石层，根本下不去。再向下挖一段，胡斌停了下来。因为他挖到了一种盗墓极其避讳的土，这种土和这片地不生植物有着直接关系。土呈黑色，叫铁尸土。相比较还有一种发黄的土，叫铜尸土。
为什么避讳？因为洒下这种土的墓主必定是个厉害的角色。相当于内行之间的一种警告：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别继续了，这里已经部下厉害的机关。道行不深的，挖到这也不懂，很容易中招。道行深的，自会知难而退，就此作罢。
两人合计，一来归期将至，要有所收获，回去好交代。二来墓主为破此处风水大费周章，这下面必埋着什么致阴的宝物。无论什么属性，宝终归是宝，都有其用处。三来解开此局，也造福山下一方村民。做好决定，便不迟疑，这次换胡继阳翻身下去，小心翼翼继续挖起来。
运出去几担土后，胡继阳感觉就要到墓顶，加快了速度，一次下铲力大差点没收住，土顺着坑哗哗地流下去，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挖到了前人的盗洞。如果所料不假，那斗里肯定是空的，这趟就白忙活了。再铲几下，仔细一瞧，是个屋顶。因常年腐蚀，一碰就碎，土都顺着裂缝处渗进去。胡继阳安心，从口袋掏出个小笼子，里面装着一只小白鼠，丢进洞里去试气。十次有九次，小白鼠都活不过几分钟。墓穴下一般空气不流通，除去原有的物质自发产生的一些气体以外，墓主可能还会设置一些其他的毒气机关。这次小鼠没什么事，不然就麻烦一些，老一辈人的方法是再打一个通风道，隔天下去。到了现代就简单一些，带个氧气瓶就解决了。
除了要防毒气，还有一种更要命的。族里资料记载，曾经有人中招，初入时没有异样，出汗才发作，最后全身溃烂而死。后来医学发达一些，推测是一种可以靠空气传播的寄生虫，可以一直保持休眠状态，得水而活。可谓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两人下得墓顶，发现里面空间极大，看建筑风格，应该是间寺庙，经过岁月摧蚀已破败不堪，并不是他们之前以为的墓室。二胡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乱碰。唯一还在顽强地支撑着棚顶的是尊石雕像，感觉随时都可能因为坚持不住而倒下。
“你看他手里握着一把巨斧，“胡继阳用手电照着上方，”正暗合开山而气不聚。我们要是把这雕像毁了，怕是也要葬身此地。”
“那倒也未必，你说这里为什么空气这么好？”胡斌一进来就感觉到有风在流动。
“难倒？”
“没错。”
二人分头寻找，果然在一间偏室里，发现一个山洞。风是从洞口中吹出来的，表示这山洞通向外面。
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胡斌轻巧巧一甩，铁索听话地在雕像右手上缠了三圈，用力一拉，雕像躺倒摔个粉碎，紧接着从雕像头顶的木块一片片扩散开来，纷纷拍到地上。二胡一路狂奔，在寺庙彻底塌方前越入山洞中。
走在山洞里，胡斌一直心事重重，频频向寺庙的方向张望。
“怎么？”胡继阳停住脚步。
“刚才雕像倒下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影？”
对视一眼，多年的配合让两个人就算不说话也知道对方的想法。
随着胡继阳一声“来了！”，两人同时向旁边跳开。
饶是两人反应速度快，来者早到，啵啵两声打在二胡胸口，后者便似被千斤巨石砸中，喘不上气。那黑影出手后并不做停留继续向前飞奔，消失在转角。整个过程发生在一瞬之间，两人都没看清自己是被什么给击中得。
须臾，脚步声又响，黑影去而复返，依样施招，二胡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再被打中。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莫名其妙打死的。”胡继阳坐在地上，已站不起来。
“试试这个。”胡斌将手中铁索一端丢给胡继阳，二人静静等待黑影再次来袭。
“铛！”黑影来势太快，一头撞在中间横着的铁索上，二胡只觉手中铁索一紧，知道得手，便死命拉住，接着将手中一端抛向对方，黑影便被铁索缚住一圈。黑影不服，上蹿下跳想逃出生天。二胡哪肯放手，转身反方向一抛，又加一圈。胡继阳起身一跃，跳到黑影肩上，手中寒芒闪过，只听山洞里回响着凄厉的惨叫声。
“妈耶，这是个啥？”胡继阳的叫声比黑影还大。
怎么形容呢？地上一滩人型的人皮……披着人皮的骨头……人骨外面包着人皮……总之就是有骨、有皮、人型但却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僵尸？诈尸？印象里僵尸速度没有这么变态的。说是诈尸吧，死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发出这种惨叫声。姑且叫它皮人儿好了。
皮人儿一倒，手里掉出个盒子。盒子用得是深褐色的油梨海黄木，包浆厚实，一看便是有些年头的古物。说是盒子，更像一块木头，没盖没孔。用手晃晃，里面也没发出声音，好像中间不是空的。二胡准备就带着它，返回胡家村。
其实胡家村此时正在被清缴。全村人跑路的跑路，转行的转行，都隐藏自己的姓名换个身份重新过日子。二胡回到村子，见已人去楼空，转而又踏上一条寻找族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