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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魔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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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致上清楚了魔匣的功能,这本质上就是欲望,首先,欲望一旦开启,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无法逆转,其次,程度会不断加深,为了满足更多的愿望,需要耗费更多时间,精力甚至是金钱,其实本质上就是消耗生命,这就如同上瘾一般,最后每个人对欲望的渴求程度不同,因此体现在个人身上的实际情况也不同。

    这个结论是我分别从雷倩云、李梦雨和孙小慧身上得到的,起初,她们仍沉浸在为满足欲望的路上,费了很大的功夫,在我严厉的警告之下,她们才说出实情。

    我终于知道,李梦雨得到第二个魔匣,是出于对雷倩云的嫉妒,看到对方穿戴各种奢侈品,用最高档的化妆品,穿最潮流的衣服,这无形中形成了一种攀比,雷倩云的魔匣诞生于物质的贫乏与自卑,李梦雨的魔匣诞生于嫉妒的火焰,而孙小慧似乎有所不同,通过谈话可以得知,她本身对物质的欲望并不强烈,为何也深受影响。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我知道这样做是捷径。”孙小慧看着我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其实有些问题,我看得很透彻,我们为什么要读书,是因为要读完书找工作,为什么要工作,是为了挣钱,为什么要挣钱,就是满足自己的需求要花钱,而魔匣就摆在眼前,只需要并不多的代价,就能够一步到位。”

    “轻易得到的,或者轻易被满足,你会去珍惜吗?”

    我的反问给了她沉重的一击,她死死抱住盒子,直了直身体说道:“其实我比任何人都要透彻,得到即是结果,而这整个过程都是虚无主义,一切行动只为了结果,过程就变得毫无意义。”

    她的话貌似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对于这些,我或多或少了解,我问道:“这么说,你应该挺了解叔本华和尼采了?”

    “是的,所以你应该听说了那句着名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痛苦,得到了就会无聊!”

    “叔本华说的很对,但你既然知道了得到之后会无聊,为什么还停不下来?”

    她目光凝视着校园操场外灯火通明的宿舍楼,许久才说:“这就像生活在大山中的人,想要翻越困住自己的大山,却发现山外有山,于是只有不停翻越,根本无法停下脚步,否则就会陷入虚无的深渊。”

    在苏晓晓宿舍的四人中,最为冷静且思想最成熟的孙小慧的确是最令我意外的,原本我以为她对物质的追求度是最低的,可她心中所谓的欲望已经超越了物质本身。

    “所以,本质上,你对物质的需求并没有其余两人高,但你同样陷入了魔匣的陷阱,那种无法停止的心理!”

    孙小慧点了点头,目光空洞,站起身来,离开操场,钻进树林的小道,接着雷倩云和李梦雨也相继离去。

    秋夜的晚风有一丝萧瑟和甜腻,望着她们的背影,我知道,明天又是新一轮的寻找 。

    最后,只剩下我和苏晓晓坐在这偌大的操场上,我身心俱乏,干脆仰躺在草坪上,草尖钻进我的衣服里,后背一阵刺痒,这种感觉就像欲望来临的前兆。

    “事情还没有结束,不是吗?”许久未说话的苏晓晓弯着腿,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头,望着我,那清澈的眼神中有些许的疑惑。

    “但我已经知道了魔匣的详细情况以及事情的经过,按道理现如今是可以上传手记了!”

    “嗯,所以我建议你试试看,说不定就成功了,就像你说的成功了就意味着你探寻的答案就是事件的真相。”

    我又看着她,她的样子真的让我有些迷醉,那种青春的气息混杂着晚风涌入我的鼻腔,心中突然充斥着一种不可名状的蠢蠢欲动。

    “晓晓!”我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嗯?”

    “你为什么没有魔匣?难道你没有欲望吗?”

    她原本甜美的神情突然变得淡漠,语气也冷了下来:“我不知道,也许没有吧!”

    说着,她站起身,朝操场的出口走去,我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刚想要拉住她的胳膊,没想到她像是发现了我的意图迅速躲开,这无疑让我有一丝慌乱。

    我赶紧问:“晓晓,你怎么了?”

    突然她的声音有一些呜咽,说道:“为什么我没有魔匣,我也想知道,难道我没有欲望吗?”

    我不忍看她梨花带雨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一丝牵扯的痛,我尝试着用手搭住她的肩膀,劝慰道:“

    “我一定会查清楚的!我向你保证!”

    “为什么我不一样呢?很多地方都是!”

    她似乎很讨厌我的触碰,转身飞奔到夜色中,她穿着白色的运动套装,因此在黑夜中十分显眼,她的身影穿过一片树林后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怀着惆怅的心情踏上了回去的路,这件事远没有这么简单,接下来我必须要深入关注,但我始终弄不懂为什么苏晓晓的情绪突然崩溃了。

    第二天,我早早便来到校园,我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都没有回,我突然有些着急了,但当我进入校园周边的时候,发现在校外的草坪上零星散落着几个人,蹲在地上似乎挖着什么?

    而他们像是在往身旁一个红黑相间的木盒子里装着什么,刚走进校园,看着好些人手上抱着盒子,正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什么,眼神呆滞,就像一具具晃荡的丧尸。

    “你让开!”一个穿着保洁制服的中年妇女将我推开,然后在我刚才站立的地方,用手挖地。

    她目光贪婪,捡起石头放在阳光下,吹了几口,用衣服擦拭了一下,很快将石头放进抱着的盒子中,接着迎面也走来几个人,目光切切,他们朝我冲过来,竟然争抢着我脚边一个红色的瓶盖,我吓得急忙躲开,其中两人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瓶盖争夺起来,甚至出手相向,所到之处,总有人跑过来寻找什么,然后贪婪的放进盒子,校园之地,竟然变成一块危险的欲望之地,更滑稽的是,有一种全民拾荒的既视感。

    庆幸的是此时的人并不多,索性还能勉强躲开,我只能来到操场,这里已经零星分布了不少人,四处挖掘,大肆破坏,情急之下,我只能拨打苏晓晓的电话,打了几次还是没有接通。

    眼下最糟糕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魔匣如病毒一般在校园中传播开来,正不断地分裂,分裂。

    显然,魔匣的能力得到了加强,我终于了解到了它的另一个特性,那就是“传染”,因为欲望也是能够传染的,看见别人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我也眼红了,我也更想得到,魔匣之所以能快速传播,就是因为被周围的人看到。

    雷倩云第一次得到魔匣,并没有传播开来,因为她始终坚守着这个盒子的秘密,并且不让他人看到,而李梦雨看到了,所以自己也拥有了魔匣,接着偶然间孙小慧也得到了,她们在填充行动的过程中又被其他人看到了,初代的魔匣只要不告诉使用方法就会没事,到后来效果加强,只要被其他人看到就会传播,并且每次交换得来的物质会变得更快,这就是为什么孙小慧能够当场得到大衣的原因。

    没过多久,很多人因为换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兴奋,在他们的脸上充斥着喜悦和激动,整个世界都陷入癫狂中。

    如果这种欲望的病毒继续传播下去的话,那么整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完全无法想象,到那时,所有人通过这种方式“不劳而获”,世界将何等的混乱。

    看到眼前可怕的情景,这次比以前任何一种情况都要糟糕,顿时让我手足无措。

    彻底的绝望就像一张无形的大手将我狠狠攥住,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想逃走,可眼前一股粉红色的气流不断向四周弥散,早晨的天空被渲染成一种虚假的浪漫,四周的景象渐渐模糊...

    我逃离,发疯似地想要逃离,可这欲望之城,却将我彻底困住。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将我惊醒,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苏晓晓的低泣声:“宇慎,倩云她不行了!”

    我的心一阵颤抖,像触电一般紧缩,慌忙问道:“怎么了?是她手上的魔匣出了问题吗?”

    “今天早晨,她做出了一个可怕的交换!”

    “是什么交换?”

    “你快来女生宿舍,我们在南区宿舍502!”

    我挂断电话,立即朝女生宿舍冲过去,此时也顾不上性别,早晨的人并不多,我很快冲上五楼,敲响了502的门。

    此时的雷倩云倒在厕所里,旁边的魔匣位于角落,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惊心动魄的伤痕,那道口子上的血正不断喷涌出来,血竟然不受地心引力的控制,被魔匣幽深的洞口吸进去。

    “别过来,别过来,快要成功了!”雷倩云伸出另一只手挡在众人面前,虚弱无力地说道,其余三人看到此种情景被吓得六神无主。

    “怎么回事?”我问一旁的苏晓晓,想从她满是泪光凄恍惨淡的脸上寻找答案。

    “今天是周末,我们都起得很晚,一打开卫生间的门就发现了这一幕!”

    “雷倩云,究竟怎么回事?”

    “快,快要装满了,求你们,求你们别让我前功尽弃!”

    “这次的填充材料难道是血液?”

    “是,这次我要换取的不是某件物品!”

    “是什么?”我迫切地问。

    “我爸爸,他,他昨天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被一根钢筋贯穿身体,经过大手术后取出钢筋,到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我妈妈说他恐怕活不过今天......”她艰难地叙述着这样做的目的。

    “可是,这个深不见底的魔匣会要了你的命的!”

    “或许其他人都不知道吧,除了换取物品,还能换取活物!”

    我瞪大了眼睛,这下已经猜到了:“你换取的是你父亲的生命!”

    “对,换取生命,所以需要最珍贵的东西,你看,快要装满了!”

    说着,我正借着窗户的光,朝那魔匣内面望去,我看见里面深红色的平面正一点点上移。

    我不敢轻举妄动,这真的算是一场生命的博弈,我相信只要装满,魔匣肯定能办到,但雷倩云究竟能否撑到盒子装满。

    “怎么办,这样下去倩云会死的!”苏晓晓的语气满是担忧和焦虑。

    我一时间难以抉择,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渐渐枯萎,我的心头一阵阵痛,事实上我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此刻放弃,雷倩云的父亲恐怕难逃此劫,那她也浪费了那么多鲜血。

    “你还撑得住吗?”我看着脸色煞白,没有任何血色的雷倩云问道。

    “宇慎,不要管我了,我的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我明明通过魔匣换取了那么多奢侈品,还卖了那么多钱,我是发达了,但我丝毫不想把钱寄回去,因为我的父母从来只爱我的弟弟,我一向可有可无,我恨他们,但我父亲真的出了事,我还是不忍心扔下他不管,能够一命换一命,算是给他们生我养我的补偿吧,至少这次,我能够在这个家里发挥重要作用,不是毫无价值!”

    听到雷倩云凄惨的陈述,一旁的李梦雨情绪崩溃,她泣不成声:“对不起,雷倩云,我不该这么嫉恨你,没想到你这么难!”

    我看见孙小慧的眼眶也红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魔匣,这次的交换是保住雷倩云的命!”李梦雨打开盒子。

    “把你之前得到的一切都归还!”魔匣回道。

    “我的交换也是让倩云能够活下去!”孙小慧也打开了盒子。

    “用你的头发作为交换!”另一只魔匣也答道。

    李梦雨很快行动,将之前交换的东西原原本本的摆着,很快那些东西便消失不见。

    孙小慧毫不犹豫拿起剪刀,将那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全部剪下来,塞进盒子,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盒子竟然很容易就塞满了。

    二人同时盖住盖子的一瞬间,雷倩云的魔盒也即刻填满,她虚弱无力的盖上盖子,一道如同地狱般的声音传来。

    “你的父亲没事了!”

    我赶紧冲下楼,从宿管那里拿来止血绷带,立即拨打120,一起随着雷倩云去了医院,她虽然失血过多,但性命已无大碍。

    等雷倩云苏醒之后,她立马询问家里的情况,听到父亲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我突然收到一条系统提示:“您有一块碎片待领取!”

    我看见领取的要求就是填写魔匣的详细状况,这次不需要立即上传手记,可以获得“欲望碎片”的大部分功能。

    魔匣前面的情况我大致清楚了,包括它的传播性,这最后的信息是雷倩云的选择给的,我终于明白,要克服欲望陷阱的方法——奉献与利他。

    雷倩云不惜生命去换取父亲的平安;

    李梦雨放下嫉妒与攀比助力雷倩云;

    孙小慧也一样,不惜舍弃那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

    那么魔匣的陷阱也失效了。

    这块碎片的主要功能是追踪和获取魔匣,看来,我又得花费一些精力去处理这些烂摊子,最终彻底消灭这种“病毒”!

    医院里,秋光明媚,我看着这寝室的几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亲密无间,经过生死时刻,她们之间应该冰释前嫌。

    我走进病房,问她们:“你们愿意放弃魔匣吗?”我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你拿走吧,我要脚踏实地,其实我知道越往后这东西越没用,因为想要换取的难度越来越大,通过正常方法都比这简单。”李梦雨笑了笑。

    雷倩云也决定把盒子交给我,她也明白李梦雨的意思。

    “其实,翻过一座座山太累了,倒不如只缘身在此山中!”短发的孙小慧更多了一丝英气,我知道她终于释怀了那种该死的虚无主义。

    这三个盒子很快被我销毁,剩下的我也用了两天时间,从学校到四周,直到所有的魔匣被我清理干净,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上传完成,我获得了完整的“欲望碎片”,出乎意料的是它的完整形态就是一个正方体的盒子,呈现黑红色调,原来魔匣就是其本体。

    成功帮苏晓晓的室友们解决了这件事,她决定请我吃饭,不过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

    饭桌上,我忍不住问她:“晓晓,为什么,这个事件从始至终,你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不受影响!”

    刚才她还贪婪的吃着,听我这么问,放下碗筷。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探寻这个问题,但都没有找到答案!”

    “你说的是啥意思?”

    “我是说我逐渐感觉到我和一般人好像...好像不太一样,我没有获得魔匣,的确你猜对了,我根本就没那种世俗的欲望,所以...”

    她没在往下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个问题,我不忍心问下去。

    “没关系!”

    接着,她似乎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放下碗筷。

    “不要紧,我们总有一天会找到真相,不是吗?”

    我用手指接住她即将掉下来的眼泪,她突然朝我笑了笑,那种泪中带笑的模样,真的令人疼惜。

    “赶紧吃吧,今天的菜不错!”说着,她给我夹了一大筷子的青椒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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