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三类触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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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美术生的林申看着眼前的画作，怎么也不满意，那是一幅被他称之为后现代主义的抽象画，极高的色彩饱和度，蜿蜒曲折的线条，轮廓抽象的人物，仿佛把梦中的怪诞景象展现在纸上。
各色的颜料溢出色彩盘，滴在桌子上，脏兮兮的，他不知道今天为何画出了这么凌乱的画作，也许是最近没有灵感亦或者，即将到来的毕业季。
想到此，他有些焦虑，索性放下笔，准备合上画板，这一幕恰好被他的任课老师所看到。
“林申，从你今天的画作上来看，你的内心挺乱的。”
“哦，张老师，对不起，最近一直为美术比赛准备，我是真的想要交上一部满意的作品，有获奖作品，我才能找份好工作！”
“话是这么说，但你千万不要急功近利。”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他收好画板，背上背包，走出美术学院，六月初，还有两周就要离校，而美术比赛紧接着在二十多天后。
他很烦闷，想过各种构思，都没有一个好的创意和灵感。
天已经黑了，夏夜的风吹在他焦灼的脸上，离开校园，朝附近的一条小街上走去，只是随便点了一些吃的，喝了几大口冰镇的可乐，却怎么也没有胃口，索性随便吞咽了几口，就朝自己刚租的房子走去。
那是一个小型的商业街，与自己的学校只有一路之隔，他所居住的楼栋在这片黑色建筑群的最里面，在商业街前是一片巨大的草坪，而草坪的正对面是一大片草莓园。
在拐角处有一个巨大的垃圾集中处理站，正好在围墙的边缘地带，这栋楼最大的坏处就是离垃圾堆比较近了，每次进去，他都忍不住捂住鼻子。
他还不想那么早就窝在寝室里，只是望着天空静静地发呆，原来今天是满月，月亮就像一块黄澄澄的会发光的玉，多么好的月，他有一种想要把此景画下来的冲动。
四周没什么人，安静极了，唯有此刻，他才稍稍有些放松，突然，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从垃圾堆旁的大黑袋子旁传过来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动静有些大了，他不由自主地朝那边看，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亮黑色的袋子上，折射出莹莹的幽光。
他敏锐的察觉到那地方好像有什么动静，那声音越来越大，一个东西似乎藏匿在其中，他忍不住往那边走，即使有一种难闻的臭味。
那声音仍在继续，他不敢靠近，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这或许是夜晚拾荒人或者是垃圾清理员，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他刚准备转过身，突然一个硕大的垃圾袋倒了下来，里面的各种污秽物倾斜而出，一只细细的小手臂伸出来，像一条巨虫在大垃圾袋中爬来爬去，此时的场景让他一阵发怵，差点就惊叫出声。
接着是小小的头颅，身躯，大腿，他看清了，原来是一个小男孩，似乎在垃圾堆中翻找着什么东西，这么晚了，这么小的孩子，难道是翻找吃的东西？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小小的，单薄的，穿着破烂背心和短裤的光头男孩，他仍旧低着头，像是在聚精会神地寻找着什么，终于他发出呜呜的叫声，将那玩意掏出来，原来是半块已经发霉的面包，很快，他便把那东西塞进嘴里，摇头晃脑地吃着。
林申心中感叹，多么可怜的孩子，难道离家出走了吗？
他走上前去，试探性地问道：“小朋友，你是在这里翻东西吃吗？”
很快，男孩便将那半块面包吃完，随即还舔了舔手指，他缓缓转过头来，用那空洞无比的“眼睛”望着林申。
只见男孩的“眼眶”完全塌陷下去，在脑袋本该有眼睛的地方只是一片深洼，甚至连眼皮和眼睑都不存在，更加没有睫毛，他看到的分明是一个骇人的怪物，此种景象吓得他肝胆俱裂。
“对，好饿，好饿！”
他刚想要逃，只听见男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男孩的手朝空中摸索着，似乎在探寻林申的踪迹。林申吓得连连后退，赶紧朝自己的住所跑过去。
终于跑到了楼梯间，此时的他才松了一口气，那男孩实在太恐怖了，此时，大楼内的两台电梯刚上去，所以他还得再等一会。那个男孩毕竟看不见，不可能再追上来。
他掏出手机，刷起短视频来缓解刚才的恐惧，等了几分钟，电梯终于下行，精彩搞笑的短视频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以至于他完全忘却了周遭的环境，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动了动，起初还以为是风吹的，不过那种拉力越来越明显了。
他回过头，惊恐的看见刚才那个无眼光头的小男孩正站在他身后，嘴里嘟囔着：“大哥哥，我好饿，好饿！”
林申被吓得腿瘫软下来，呆坐在地上，死死盯着他的头，借着大厅内微弱的灯光，他看见这男孩的脑袋出奇的大，而且形状有些怪异，就像一滴水珠，而他的身躯和四肢却无比的细瘦。
“大哥哥，别怕，我只是让你帮帮我！”他像盲人那样伸出手。
“你，你看得到我？”林申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出这个问题。
“看？什么是看？”
林申的理智这才恢复正常，通过这小男孩的面部特征来看，不像是后天看不见的，这眼球根本从未发育过。
“好，那我换一种说法，你是怎么知道我跑到这里来的？”
“通过触摸空气的流动，很自然就找到你咯！”
林申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小男孩竟然有这样的超能力，就算是盲人，一部分视觉被其他感觉代偿了，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点，就算是听觉，刚才他跑得这么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上。
“对了，你的眼睛是本来就没有吗？”
“什么是眼睛？”
“眼睛就是能够看到东西的，能感知到周围的景象的东西，就像你通过触摸来感知一样。”
“哦哦，我大概能够明白你的意思。”
在男孩的恳求下，善良的林申不忍再次抛下他，只好把他带回自己的住所，他又下楼买了一些吃的和一套新的童装。
吃完饭，洗完澡，换上新衣服的男孩和刚才那副脏兮兮的样子截然不同，不过他的脸的确令林申感到害怕，于是又给他戴上了一副墨镜，这下才好了很多。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呢？”
正说着，他摩挲了一会儿，说道：
“你叫我小海浪就好了！”
“小海浪，你父母在哪呢？”林申问道。
“哦哦，我的父母可能在其他地方，我们走散了，因为一场事故。”
“你还记得是什么事故吗？”
“好像是坠落事故，醒来后我就一直在这里流浪，长时间没有能量，我只能到处找吃的。”
小海浪的表达似乎有些奇怪，但林申怎么也说不上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不我还是报警吧，或许你的父母也正在寻找你呢！”
只见他瘦弱的手臂疯狂摇着，说道：“大哥哥，求你一件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
“好，那我就偷偷帮你找你的父母吧！”
“太谢谢你了，为了报答你对我的帮助，我也决定帮你做件事！”
林申此刻一点都不害怕了，反而觉得这小男孩十分有趣，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能帮我做什么呢？”
小海浪抬起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着他伸出手，朝自己的书包摸去，突然他说出一句让林申无比惊诧的话：
“大哥哥，你的书包里装着一幅画，我触摸到画板上的一些东西，或许它能代表你此刻的困境！”
林申瞪大眼睛看着他，难以置信，他怎么知道这是一幅画而不是一块板子。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小海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用那稚嫩的声音问道：“你最近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我想画出一幅获奖作品！”林申结结巴巴地答道。
“那你平时是怎么画画的呢？”
“首先你得确定主题，然后找出一些关键点，在头脑中构思出大致的景象，确定是怎样的画风，有哪些具体的物体，颜色，形状等等，然后就要调配出想要的颜色，做好准备后，先画出轮廓，接着描绘细节，最后是染色...”
小海浪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他正尝试着去理解画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过程，不过他似乎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种画面，接着他问了颜色，形状，线条等一些十分抽象的内容，最后他得到了一个概括性的问题：
“那画画的每一个步骤是不是都要用到眼睛，需要去看吗？”
“对，不过你很有可能想象不出来那种感觉，毕竟你...”他准备还说下去，但这男孩可是先天全盲。
“能让我再摸摸那一幅画吗？”
这幅画对于林申来说是一件失败品，给对方抚摸一下，也不是大问题，他把画板完全掏出来，接着那红黑蓝相互交织的颜色在白色的灯光下散发着怪诞的光点。
小海浪小心翼翼将手覆在画上，他紧皱着额头，凝神静气，从中心向四周，从四周向中心细细摩挲，在这个瞬间，时间似乎陷入凝滞，一切尽在无言中。
“哈，通过触摸你的画，我大概能感受到‘看’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了，那就是对某种场景的复刻吧，你刚才说的颜色，形状在我看来就是还原实际场景中物体的某种属性，我的感受是一种不同的‘压力’和‘触感’，关于颜色有的颜色轻，有的颜色重，有的颜色粗糙，有的颜色光滑，而关于形状，有的形状是冰凉锋利的，有的形状是温暖柔和的。”
林申大惊失色，这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能够讲出口的，就此番话而言，他的解释能超过一个优秀的成年学者，他不由得惊讶地问：
“那你发现我的画存在什么缺点吗？”
“我只感觉到时而冰冷，时而炽烈，时而锋利，时而柔软，所有的感受都交杂在一起，整体上的感觉就是很乱，就像我触摸到了一颗已经烂掉的果子。”
这男孩虽说没有双眼，但是他的触觉似乎非常特别，他能说出一些无法用眼睛观察到的东西，这是一种神奇的感知力，也许他独特的感觉会对自己画画有帮助。
“那你怎么才能帮到我？”
“虽然我不懂具体怎么去画，但我可以在一旁帮助你，你想要获奖的话，肯定要画出一幅与众不同的画，首先你得摒弃掉常规的方法。”
“你说是哪些常规的方法？”
“你现在画画必须要用到的东西，都得抛弃。”
“颜料，画笔，还是画纸？”
“是你口中的眼睛，如果你只是还原脑海中的或者实际察觉到的景象，那么你的画终究是普通的。”
“啊，这，这怎么可能？”
“我要你不用眼睛，然后握住我的手，触摸我手上的内容，然后你凭借感知，把你所感受到的画在纸上就可以了！”
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小男孩，他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自己对画画的认识，说着他正准备调颜料了，这时小海浪突然说：
“你不需要刻意调配颜料，只要挡住眼睛就可以了，在你画好了之后，也不要用眼睛去看，在比赛前都不要拿出来。”
他将信将疑，不过这倒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于是，他带上眼罩，初次不用眼睛看，连画笔、颜料和画板都不知道在哪里，他的一只手握住小海浪的手，突然他感觉到一种冰凉，他的手简直像冰块一般，但他很快便适应了这种温度，另一只手摸到颜料盘，然后细细感受从男孩手掌传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奇怪的触感，他的脑海中涌现出了各种不可思议的景象，似乎有一幅宏大的图景展现在脑海中。
他无法形容那种无比诡谲奇思的图景和触感，这巨大的灵感冲击着他的脑海，他再也忍不住，在纸上飞快地描摹起来，他感觉到全身发冷，仿佛身处一个巨大漆黑的地方艰难地向前攀援，寻找着温暖。
时间就在他一笔笔的描摹中结束，很快，他就停住不动了，因为小海浪传递给他的感受消失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只听见：
“好了，结束了，你先把画包起来，记住参赛前一定不要用你的眼睛看这幅画，否则它就会失去吸引力！”
林申终于将画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放进背包，他这才敢摘下眼罩，只感觉全身几乎快冻僵了，小海浪露出一个微笑，叹了口气说道：
“好啦，我已经帮你完成了，这将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画！”
作为美术生的林申看着眼前的画作，怎么也不满意，那是一幅被他称之为后现代主义的抽象画，极高的色彩饱和度，蜿蜒曲折的线条，轮廓抽象的人物，仿佛把梦中的怪诞景象展现在纸上。
各色的颜料溢出色彩盘，滴在桌子上，脏兮兮的，他不知道今天为何画出了这么凌乱的画作，也许是最近没有灵感亦或者，即将到来的毕业季。
想到此，他有些焦虑，索性放下笔，准备合上画板，这一幕恰好被他的任课老师所看到。
“林申，从你今天的画作上来看，你的内心挺乱的。”
“哦，张老师，对不起，最近一直为美术比赛准备，我是真的想要交上一部满意的作品，有获奖作品，我才能找份好工作！”
“话是这么说，但你千万不要急功近利。”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他收好画板，背上背包，走出美术学院，六月初，还有两周就要离校，而美术比赛紧接着在二十多天后。
他很烦闷，想过各种构思，都没有一个好的创意和灵感。
天已经黑了，夏夜的风吹在他焦灼的脸上，离开校园，朝附近的一条小街上走去，只是随便点了一些吃的，喝了几大口冰镇的可乐，却怎么也没有胃口，索性随便吞咽了几口，就朝自己刚租的房子走去。
那是一个小型的商业街，与自己的学校只有一路之隔，他所居住的楼栋在这片黑色建筑群的最里面，在商业街前是一片巨大的草坪，而草坪的正对面是一大片草莓园。
在拐角处有一个巨大的垃圾集中处理站，正好在围墙的边缘地带，这栋楼最大的坏处就是离垃圾堆比较近了，每次进去，他都忍不住捂住鼻子。
他还不想那么早就窝在寝室里，只是望着天空静静地发呆，原来今天是满月，月亮就像一块黄澄澄的会发光的玉，多么好的月，他有一种想要把此景画下来的冲动。
四周没什么人，安静极了，唯有此刻，他才稍稍有些放松，突然，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从垃圾堆旁的大黑袋子旁传过来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动静有些大了，他不由自主地朝那边看，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亮黑色的袋子上，折射出莹莹的幽光。
他敏锐的察觉到那地方好像有什么动静，那声音越来越大，一个东西似乎藏匿在其中，他忍不住往那边走，即使有一种难闻的臭味。
那声音仍在继续，他不敢靠近，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这或许是夜晚拾荒人或者是垃圾清理员，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他刚准备转过身，突然一个硕大的垃圾袋倒了下来，里面的各种污秽物倾斜而出，一只细细的小手臂伸出来，像一条巨虫在大垃圾袋中爬来爬去，此时的场景让他一阵发怵，差点就惊叫出声。
接着是小小的头颅，身躯，大腿，他看清了，原来是一个小男孩，似乎在垃圾堆中翻找着什么东西，这么晚了，这么小的孩子，难道是翻找吃的东西？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小小的，单薄的，穿着破烂背心和短裤的光头男孩，他仍旧低着头，像是在聚精会神地寻找着什么，终于他发出呜呜的叫声，将那玩意掏出来，原来是半块已经发霉的面包，很快，他便把那东西塞进嘴里，摇头晃脑地吃着。
林申心中感叹，多么可怜的孩子，难道离家出走了吗？
他走上前去，试探性地问道：“小朋友，你是在这里翻东西吃吗？”
很快，男孩便将那半块面包吃完，随即还舔了舔手指，他缓缓转过头来，用那空洞无比的“眼睛”望着林申。
只见男孩的“眼眶”完全塌陷下去，在脑袋本该有眼睛的地方只是一片深洼，甚至连眼皮和眼睑都不存在，更加没有睫毛，他看到的分明是一个骇人的怪物，此种景象吓得他肝胆俱裂。
“对，好饿，好饿！”
他刚想要逃，只听见男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男孩的手朝空中摸索着，似乎在探寻林申的踪迹。林申吓得连连后退，赶紧朝自己的住所跑过去。
终于跑到了楼梯间，此时的他才松了一口气，那男孩实在太恐怖了，此时，大楼内的两台电梯刚上去，所以他还得再等一会。那个男孩毕竟看不见，不可能再追上来。
他掏出手机，刷起短视频来缓解刚才的恐惧，等了几分钟，电梯终于下行，精彩搞笑的短视频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以至于他完全忘却了周遭的环境，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动了动，起初还以为是风吹的，不过那种拉力越来越明显了。
他回过头，惊恐的看见刚才那个无眼光头的小男孩正站在他身后，嘴里嘟囔着：“大哥哥，我好饿，好饿！”
林申被吓得腿瘫软下来，呆坐在地上，死死盯着他的头，借着大厅内微弱的灯光，他看见这男孩的脑袋出奇的大，而且形状有些怪异，就像一滴水珠，而他的身躯和四肢却无比的细瘦。
“大哥哥，别怕，我只是让你帮帮我！”他像盲人那样伸出手。
“你，你看得到我？”林申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出这个问题。
“看？什么是看？”
林申的理智这才恢复正常，通过这小男孩的面部特征来看，不像是后天看不见的，这眼球根本从未发育过。
“好，那我换一种说法，你是怎么知道我跑到这里来的？”
“通过触摸空气的流动，很自然就找到你咯！”
林申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小男孩竟然有这样的超能力，就算是盲人，一部分视觉被其他感觉代偿了，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点，就算是听觉，刚才他跑得这么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上。
“对了，你的眼睛是本来就没有吗？”
“什么是眼睛？”
“眼睛就是能够看到东西的，能感知到周围的景象的东西，就像你通过触摸来感知一样。”
“哦哦，我大概能够明白你的意思。”
在男孩的恳求下，善良的林申不忍再次抛下他，只好把他带回自己的住所，他又下楼买了一些吃的和一套新的童装。
吃完饭，洗完澡，换上新衣服的男孩和刚才那副脏兮兮的样子截然不同，不过他的脸的确令林申感到害怕，于是又给他戴上了一副墨镜，这下才好了很多。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呢？”
正说着，他摩挲了一会儿，说道：
“你叫我小海浪就好了！”
“小海浪，你父母在哪呢？”林申问道。
“哦哦，我的父母可能在其他地方，我们走散了，因为一场事故。”
“你还记得是什么事故吗？”
“好像是坠落事故，醒来后我就一直在这里流浪，长时间没有能量，我只能到处找吃的。”
小海浪的表达似乎有些奇怪，但林申怎么也说不上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不我还是报警吧，或许你的父母也正在寻找你呢！”
只见他瘦弱的手臂疯狂摇着，说道：“大哥哥，求你一件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
“好，那我就偷偷帮你找你的父母吧！”
“太谢谢你了，为了报答你对我的帮助，我也决定帮你做件事！”
林申此刻一点都不害怕了，反而觉得这小男孩十分有趣，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能帮我做什么呢？”
小海浪抬起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着他伸出手，朝自己的书包摸去，突然他说出一句让林申无比惊诧的话：
“大哥哥，你的书包里装着一幅画，我触摸到画板上的一些东西，或许它能代表你此刻的困境！”
林申瞪大眼睛看着他，难以置信，他怎么知道这是一幅画而不是一块板子。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小海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用那稚嫩的声音问道：“你最近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我想画出一幅获奖作品！”林申结结巴巴地答道。
“那你平时是怎么画画的呢？”
“首先你得确定主题，然后找出一些关键点，在头脑中构思出大致的景象，确定是怎样的画风，有哪些具体的物体，颜色，形状等等，然后就要调配出想要的颜色，做好准备后，先画出轮廓，接着描绘细节，最后是染色...”
小海浪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他正尝试着去理解画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过程，不过他似乎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种画面，接着他问了颜色，形状，线条等一些十分抽象的内容，最后他得到了一个概括性的问题：
“那画画的每一个步骤是不是都要用到眼睛，需要去看吗？”
“对，不过你很有可能想象不出来那种感觉，毕竟你...”他准备还说下去，但这男孩可是先天全盲。
“能让我再摸摸那一幅画吗？”
这幅画对于林申来说是一件失败品，给对方抚摸一下，也不是大问题，他把画板完全掏出来，接着那红黑蓝相互交织的颜色在白色的灯光下散发着怪诞的光点。
小海浪小心翼翼将手覆在画上，他紧皱着额头，凝神静气，从中心向四周，从四周向中心细细摩挲，在这个瞬间，时间似乎陷入凝滞，一切尽在无言中。
“哈，通过触摸你的画，我大概能感受到‘看’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了，那就是对某种场景的复刻吧，你刚才说的颜色，形状在我看来就是还原实际场景中物体的某种属性，我的感受是一种不同的‘压力’和‘触感’，关于颜色有的颜色轻，有的颜色重，有的颜色粗糙，有的颜色光滑，而关于形状，有的形状是冰凉锋利的，有的形状是温暖柔和的。”
林申大惊失色，这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能够讲出口的，就此番话而言，他的解释能超过一个优秀的成年学者，他不由得惊讶地问：
“那你发现我的画存在什么缺点吗？”
“我只感觉到时而冰冷，时而炽烈，时而锋利，时而柔软，所有的感受都交杂在一起，整体上的感觉就是很乱，就像我触摸到了一颗已经烂掉的果子。”
这男孩虽说没有双眼，但是他的触觉似乎非常特别，他能说出一些无法用眼睛观察到的东西，这是一种神奇的感知力，也许他独特的感觉会对自己画画有帮助。
“那你怎么才能帮到我？”
“虽然我不懂具体怎么去画，但我可以在一旁帮助你，你想要获奖的话，肯定要画出一幅与众不同的画，首先你得摒弃掉常规的方法。”
“你说是哪些常规的方法？”
“你现在画画必须要用到的东西，都得抛弃。”
“颜料，画笔，还是画纸？”
“是你口中的眼睛，如果你只是还原脑海中的或者实际察觉到的景象，那么你的画终究是普通的。”
“啊，这，这怎么可能？”
“我要你不用眼睛，然后握住我的手，触摸我手上的内容，然后你凭借感知，把你所感受到的画在纸上就可以了！”
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小男孩，他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自己对画画的认识，说着他正准备调颜料了，这时小海浪突然说：
“你不需要刻意调配颜料，只要挡住眼睛就可以了，在你画好了之后，也不要用眼睛去看，在比赛前都不要拿出来。”
他将信将疑，不过这倒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于是，他带上眼罩，初次不用眼睛看，连画笔、颜料和画板都不知道在哪里，他的一只手握住小海浪的手，突然他感觉到一种冰凉，他的手简直像冰块一般，但他很快便适应了这种温度，另一只手摸到颜料盘，然后细细感受从男孩手掌传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奇怪的触感，他的脑海中涌现出了各种不可思议的景象，似乎有一幅宏大的图景展现在脑海中。
他无法形容那种无比诡谲奇思的图景和触感，这巨大的灵感冲击着他的脑海，他再也忍不住，在纸上飞快地描摹起来，他感觉到全身发冷，仿佛身处一个巨大漆黑的地方艰难地向前攀援，寻找着温暖。
时间就在他一笔笔的描摹中结束，很快，他就停住不动了，因为小海浪传递给他的感受消失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只听见：
“好了，结束了，你先把画包起来，记住参赛前一定不要用你的眼睛看这幅画，否则它就会失去吸引力！”
林申终于将画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放进背包，他这才敢摘下眼罩，只感觉全身几乎快冻僵了，小海浪露出一个微笑，叹了口气说道：
“好啦，我已经帮你完成了，这将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