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巧木之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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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末班地铁，就下雨了，而张含晖没有带伞。
此时，已经深夜，加班到这个点也没谁了，一整天都没有雨，偏偏在这个时候下。
倒霉的事情在这几天接踵而至，连续出了几个bug程序让他忙到吐血，不过总算力挽狂澜，作为资深程序员的他负责产品的核心代码，软件能否正常运行，他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连日来的加班加点，就是为了能够让产品能在约定的时间内成功上线，距离这一天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
地铁口离家不远，只有一公里的距离，他缓慢朝前走，雨淋在他蓬乱的头发上，渐渐有些冰凉。
越往前走，雨越来越大，他满脑子还是那些代码，这个产品从立项到如今成熟，足足用了半年时间，他这个技术总监带领着整个团队，真的跟着他奋斗了许久，终于熬到了成功的前夜。
突然电话想起，是副总李文元打来的，对方的语气很急，他强调了页面上的修改：“主界面太过于简洁，另外几个按钮看起来太单调，皮肤也不能自定义更换，这呈现给用户的界面太过于简陋，简直就像一个毛坯房。”
电话那头厉声批评他，甚至还暗示他在不重要的次界面插入广告，这是资本方所提出的要求，毕竟这款软件现如今还在预热，流量非常之高。
张含晖厉声说道：“这种行为是严重影响用户体验的，任何app在初代的时候，不都是需要简洁好用的吗？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微信不就是因为替代了qq的繁冗，才更受用户的青睐吗？”
李文元十分气愤地说道：“张含晖，你现在还坚持你那套理想主义吗？你不知道现在互联网市场竞争有多激烈吗，有这么一款软件还未上线就受到用户这么高的期待，多不容易才有资本投入，而我们现在这个周期太长了，你要知道资本是要求尽快看到收益的，不然我们的钱烧光了，那才是真的完蛋了，现如今，在里面植入广告，自定义付费皮肤，设置VIp通道，这样才能更快产生收益。”
“不行，这是我们团队大半年的心血，你这样做是会毁了知书（软件名）的！”
“我不管，这可是董事长的意思，你不干就滚蛋！”
“不干就不干！”
张含晖愤怒地挂断了电话，气的浑身直哆嗦，知书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他一点一点看着长大，在他的梦想中，它一定是一款纯净好用完全免费的软件，没有该死的弹窗广告，人人都可以用知书发表观点，自由撰写文章不受拘束。
但现实是在实现任何理之前都需要吃饱饭，当初副总承诺他撸起袖子大胆干，绝不会干涉的诺言现如今已经被打破。
他的内心突然一空，像是有什么炙热的东西彻底冻结，淋着大雨的他突然感觉双腿像陷入沼泽地，每迈出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突然一束巨大的光束袭来，直到他完全看不清，只感觉有个巨大的物体从自己单薄的身躯擦过去，他的身体像一张纤弱的纸被撕裂，落在水潭中。
他的脑子彻底蒙了，一阵巨大的嗡鸣混合着淋漓的雨声，那辆黑色的大众车意识到自己好像撞了一个人，立即停车，看见半昏迷状态的张含晖喊道：
“这位兄弟，你没事吧！”
他正要说“没事”这两字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嘴，大众车车主赶紧把他送往医院急救。
在昏迷中醒来的张含晖，感觉浑身异常的沉重，就像刚从河里打捞起来。
他赶紧问身旁的护士说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哦，没事，你昨晚被车蹭了一下，只是皮外伤，撞你的人已经付过医药费了，还给你留了一笔赔偿费，你就好好休息吧！”
他慌忙的摸了摸自己的全身，只发现膝盖处有一些擦伤，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那我为什么到现在才醒？”
“你只是太累了，看你的脸色，你的睡眠已经严重不足了。”
他叹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事，不然真出了车祸，自己可不得躺一个十天半个月，知书app还有不到一周就上线了，现在他和团队需要做最后的冲刺，还好自己没事。
突然，他又回想起李文元对他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心头一酸，为什么，为什么都是因为钱，现如今在这个互联网行业不断下行的时代，还有一款app的上线呼声如此之高，还不是公司之前积攒下的好口碑和良好的用户基础，而现如今知书注定要肩负着重大的使命，李文元的做法无疑是竭泽而渔。
想到此，他这才将一旁的手机充电开机，看到电话中有十几条消息和未接电话，其中大多数电话都是李文元打来的。
他赶紧问护士：“我这睡了多久了？”
“你是昨天凌晨被送来的，现在都到下午六点了，你昏睡了十八个小时！”
他的心头一惊，没有自己这个主心骨，团队肯定也乱作一团，才会有这么多消息。
他不想回，但又不忍心让自己的手下忙晕头，估计又遇到bug了，他虽然想和李文元置气，但不想为难手下的兄弟，还是将电话打了过去。
他原本以为会迎来对方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没想到对方语气温和地说道：“含晖，昨天晚上对你生气真不好意思，这不是公司也遇到了困难吗？资本方不断施压，急着看到收益，我才出此下策，但这些我们都可以商量嘛，你赶紧回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对方温和的语气，他强硬的态度缓和了一些：“知书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希望它能够成为一款强大的产品，昨天遇到了一点意外，我马上回去。”
他决定立即出院，在站起来的那一刻，隐隐间感觉胸口堵的厉害，在心脏处像是有什么小东西不断在敲击，有一种微微的震感。
他拍了拍胸口，准备穿衣服，突然感受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准确说胸口不是一种心脏正常跳动的震感，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就像一个小锤子敲在木板上。
“哒，哒，哒！”
可能是自己太累了，才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只觉得身体十分僵硬，走起来有些困难，不过呼吸还算正常，还有力气。
虽然此时感觉到一些不正常，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也许是太劳累的缘故，何况昨天车祸被送来肯定是检查过了。
很快，他简单吃了一些，赶到公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看到办公室副总和技术部的十五个人都在等他，他的两个徒弟正在电脑前敲打着什么，四周有一些人围着正看着那硕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正窃窃私语。
其中一人看到张含晖进来了，高兴地喊道：“晖哥，你总算是来了，今天你不来，我们都快要忙疯了，昨晚旧的问题解决了，没想到今天又碰到新的了！”
他问道：“难道没有我，这些bug你们就没办法解决吗？”
“这次问题是底层架构上的，这框架不是你设计的吗？所以目前好像只有你能够解决了！”
这时，李文元走过来，打着哈哈说道：“含晖，你可是团队的主心骨啊，这事儿还是得靠你！”
张含晖深知，自己这还是有剩余不可替代的价值，李文元这种趋炎附势的人才对他好言相待，如果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恐怕恨不得一脚将自己踢开。
张含晖一边修复着漏洞，一边在心中想着对策，他绝不能让半年的日夜奋斗化作泡影，这是他这个理想主义者所坚守的信仰。
就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李文元又满脸堆笑着望着他说道：“含晖啊，你看这架构能不能稍微改改，在二级菜单里加几个广告位，然后设置一条VIp通道，就这两个小小的改动，算李哥我求你了，你要知道如果我不满足陆董事长的需求，我恐怕自身难保了！”
一听到这句话，张含晖浑身的血液朝脑子里涌去，他只感觉，胸口那种“哒哒哒”的震动感愈发强烈，这次就好像敲木鱼，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愤怒地说道：“李文元，你这是要毁了知书吗？是的，短期内开放广告和vip的确能够在以前用户的基础上大肆挣上一笔，但你这就是消费用户最后的情怀，饮鸩止渴，目光短浅至极！”
他愤怒地一口气说完，像是宣泄着什么，他的一个个手下从来没见过温文尔雅的张含晖竟然发了如此之大的脾气。
他转过身去，突然感觉胸口堵得非常厉害，似乎心脏的血液难以向全身灌输，他的大脑自然是供血不足，他只感觉眼前的世界正慢慢虚化，直到熄灭。
在此之前，他听到了李文元责怪的声音：“该死的，总他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快把他送医院！”
陪同张含晖一起上救护车的还是最信任他的伙伴刘瑾，在经过全身的检查之后，最终得到的原因竟然是低血糖，疲劳过度。
对于这样的结果，张含晖只觉得很草率，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哒哒哒”的震感依旧存在。
他虚弱地望向医生，询问道：“我，我这仅仅是因为低血糖昏迷吗？”
护士笑了笑，说道：“是的，挂点葡萄糖，再多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他晕了一个晚上了，第二天，仍愿意陪在他身边的人只剩下刘瑾了，他走进病房，看见他醒了，急忙问道：“没事吧，晖哥！”
顿了一会，张含晖突然说道：“刘瑾，能不能帮我挂一个心电图的号，我这两天总感觉心脏不太舒服，该不会要猝死了吧？”
刘瑾急忙说道：“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医生都说了你只是太累了，我们的产品马上就要上线了，再坚持几天我们就可以解放了！”
站起身来，他只感觉到全身的僵硬感加剧，整个脑袋晕乎乎的，身体如同木头一般。
见状，刘瑾赶紧扶着他朝门诊楼走去，很快，张含晖便预约了心电图和心脏彩超。
在检查的过程中，张含晖问道：“我的心率是不是不太正常，我感觉心脏不像是在正常跳动。”
医生盯着心电图看了很久，然后说道：“正常心率在60-100之间，而你的心率范围在50-60之间，属于心动过缓，建议你做一下彩操，排除生理性病变。”
听到检查结果，张含晖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么慢的心率，势必会对全身的供血产生影响，难怪他总感觉浑身无力，大脑晕眩。
我的心脏究竟怎么了？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来到彩超室，褪去上衣，连接触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结果，冰凉的生理盐水从胸膛穿过，就像一把冒着寒光的刀刃与他的皮肤亲密接触。
“结束了，你可以起来了！”
他看见医生愣愣的盯着仪器屏幕，眼睛凑得很近。
“检查结果怎样？”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但带着眼镜的医生仍旧死死坐在那儿不动，眉头凹陷下去。
“这位先生，机器出了一点小问题，需要找技术维修一下，要不你待会在检查一次。”
他脸色发白，嘴唇发干，战栗地问道：“医生，我的心脏，究竟怎么了？”
这时，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真的不用想太多，仪器可能出了问题，这样吧，先让下一个人试试。”
没办法，只能让后面的人先进来检查，他从未觉得这半小时如此漫长。
有两个人检查完后，他忍不住冲进去，口干舌燥地挤出一个问题：
“仪器有问题吗？”
医生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回答道：“没有问题！”
这次又做了一次心脏彩超，可结果仍旧一样。
漫长的等待彻底耗光了他的耐心，他控制不住的抓住了医生白大褂的衣领，问道：
“我究竟怎么了？”
顿了一会，医生拿起那两张彩超递给他，那是几块发灰的阴影，他也看不太懂。
“据超声显示，你的心脏完全纤维化！”
“什么意思？”张含晖瞪大了眼睛，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举个例子，木材是一种典型的纤维。”
“我的心脏变成了木头？”他难以置信地抛出这个问题。
“这几乎完全不可能啊！”医生捏弄着满是胡茬的下巴，额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
刚出末班地铁，就下雨了，而张含晖没有带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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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的加班加点，就是为了能够让产品能在约定的时间内成功上线，距离这一天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
地铁口离家不远，只有一公里的距离，他缓慢朝前走，雨淋在他蓬乱的头发上，渐渐有些冰凉。
越往前走，雨越来越大，他满脑子还是那些代码，这个产品从立项到如今成熟，足足用了半年时间，他这个技术总监带领着整个团队，真的跟着他奋斗了许久，终于熬到了成功的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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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元十分气愤地说道：“张含晖，你现在还坚持你那套理想主义吗？你不知道现在互联网市场竞争有多激烈吗，有这么一款软件还未上线就受到用户这么高的期待，多不容易才有资本投入，而我们现在这个周期太长了，你要知道资本是要求尽快看到收益的，不然我们的钱烧光了，那才是真的完蛋了，现如今，在里面植入广告，自定义付费皮肤，设置VIp通道，这样才能更快产生收益。”
“不行，这是我们团队大半年的心血，你这样做是会毁了知书（软件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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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含晖愤怒地挂断了电话，气的浑身直哆嗦，知书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他一点一点看着长大，在他的梦想中，它一定是一款纯净好用完全免费的软件，没有该死的弹窗广告，人人都可以用知书发表观点，自由撰写文章不受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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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紧问身旁的护士说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哦，没事，你昨晚被车蹭了一下，只是皮外伤，撞你的人已经付过医药费了，还给你留了一笔赔偿费，你就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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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文元走过来，打着哈哈说道：“含晖，你可是团队的主心骨啊，这事儿还是得靠你！”
张含晖深知，自己这还是有剩余不可替代的价值，李文元这种趋炎附势的人才对他好言相待，如果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恐怕恨不得一脚将自己踢开。
张含晖一边修复着漏洞，一边在心中想着对策，他绝不能让半年的日夜奋斗化作泡影，这是他这个理想主义者所坚守的信仰。
就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李文元又满脸堆笑着望着他说道：“含晖啊，你看这架构能不能稍微改改，在二级菜单里加几个广告位，然后设置一条VIp通道，就这两个小小的改动，算李哥我求你了，你要知道如果我不满足陆董事长的需求，我恐怕自身难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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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你可以起来了！”
他看见医生愣愣的盯着仪器屏幕，眼睛凑得很近。
“检查结果怎样？”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但带着眼镜的医生仍旧死死坐在那儿不动，眉头凹陷下去。
“这位先生，机器出了一点小问题，需要找技术维修一下，要不你待会在检查一次。”
他脸色发白，嘴唇发干，战栗地问道：“医生，我的心脏，究竟怎么了？”
这时，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真的不用想太多，仪器可能出了问题，这样吧，先让下一个人试试。”
没办法，只能让后面的人先进来检查，他从未觉得这半小时如此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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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器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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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又做了一次心脏彩超，可结果仍旧一样。
漫长的等待彻底耗光了他的耐心，他控制不住的抓住了医生白大褂的衣领，问道：
“我究竟怎么了？”
顿了一会，医生拿起那两张彩超递给他，那是几块发灰的阴影，他也看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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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张含晖瞪大了眼睛，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举个例子，木材是一种典型的纤维。”
“我的心脏变成了木头？”他难以置信地抛出这个问题。
“这几乎完全不可能啊！”医生捏弄着满是胡茬的下巴，额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