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情深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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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就像是一个威猛骇人的大老虎逮住了一只小白兔，准备美美地饱餐一顿。可是老虎却没有把小白兔一口吞下肚，而是将它圈养起来。
最诡异的是，突然有一天，这老虎却衔了一把青翠欲滴的嫩草来给小白兔：“呶，这是你最喜欢的青草，你尝尝看！”
这种感觉简直是太诡异了！而此时冰凝的心中就是充斥的就是这种感觉。
刚刚沐浴完毕，躺在暖暖和和的大床上，冰凝还是没能想清这个复杂的问题。
事实上这一天，于她来说，算得上是一生中最快活恣意的一天。
吃完了午饭，萧辰非常好性儿地带她到处逛，淘换了一车子的各种小玩意儿。什么五彩的面人、糖人儿、各式街边的小点心，甚至还有许多草叶扎的小蜻蜓、蚂蚱。
冰凝自小是没出过逍遥谷的，逃家以来又一直提心吊胆，不敢放手大玩特玩。头一次这么悠闲自在地逛京城，自是见了什么新奇好玩的都要买。东西拿不下，便让夺命、追魂帮忙提着，到最后连萧辰手上也拿了许多滑稽的小玩意儿。
好好地，竟叫他的贴身侍卫来充当苦力，居然还要他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子干活，委实是太过了。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不敢再买。只好待他们将东西放进马车，又拉着濯锦一溜烟儿跑去看杂耍。本以为自己这般胡闹，萧辰定是要生气的。哪知他竟然兴致勃勃地陪她一同看了表演，没半点儿怒气。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可是自己偏又说不出是哪里的不对，总不会是别人不虐待欺负你了，自己还欠揍皮痒吧？！
若为她做这些事的人是轩哥哥，冰凝自然是欣然接受，半点儿不安也不会有。可萧辰是谁？那是一见面就差点儿掐死自己的人物，可不是疼爱了自己十几年的大哥哥！
唉，自己心里肯定是被他的恶魔形象留下心里阴影了！可若是讨厌得很，为什么心里还是老想起他来呢？
入夜，月色稀薄，繁星璀璨，清源阁里灯火通明。
萧辰换了一身平日的绣金月白常服，乌墨般的长发飘散在肩上，只用一根玄色丝带束起了额前的头发。
他独身伫立在窗前，深邃的目光望向远处无尽的黑暗。虽是不言不语，如一柄未出鞘的利剑，却让人莫名地心惊胆寒起来。
蔺无欢坐在桌旁，自顾自又倒了一杯美酒，血红色的酒液映着瓷白的杯底，赏心悦目，撩人唇舌。
“当此良辰美景，公子何必凭栏自伤，这御赐的葡萄美酒可就只剩这一壶了！”说着便旁若无人地痛饮起来。
萧辰并没接他的话，也半点儿没饮酒的欲望，负在身后的双手却颤了颤。
“无欢，当初你说的话真是应验了！”
当初他说的话？蔺无欢舔了舔唇边红色的酒液。哦，是那句话吧！那时，他就曾下了断言：“无欢以为，只怕您已经陷入情网，难以自拔了。”
公子，到底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
蔺无欢妖孽般的俊脸上已是扬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记得当初您还嘴硬呢！”
萧辰脸色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下，嘴角弯起了微小的弧度。自己当时就喜欢上她了吧，只是嘴硬不承认。
“可惜，凝儿好像并不喜欢我，想是记着我从前的‘凶狠’，不敢亲近。我对她好上三分，她便以为我是另有所图。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便要惹她生闷气。”
今日，自己说漏了一句，可不就惹得她抽噎个不停。
蔺无欢翻了翻白眼，您老那么折腾她，这狠劲儿，哪个姑娘还敢亲近您？！
也就这丫头古灵精怪，有些手段机谋。饶是这样，还不知多少次险象环生、差点儿命丧黄泉。
可这话是万不能说的，对着这样的主子，自己还想多活些安稳日子。
“您好生待她便是了，便是个冰疙瘩也能捂暖了。再说，您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您呢？！”蔺无欢扬了扬俊秀的眉头，指尖轻敲着桌面。
听了这话，萧辰倏地转过身来黑眸里仿佛射出灼灼的烈火来，“你是说，凝儿……她也喜欢我？！”
“无欢只是猜测，可也八九不离十了。公子试想，她可是才和您相处了十几天，就肯舍命救你的女子。”
萧辰眸色暗了暗，“这也可能是她秉性善良，不肯见死不救。”
蔺无欢大笑起来，简直笑得快要直不起腰。
“公子，她给您送那一碗白粥才是真善良。她可不是什么小家子里出来的纯情无知少女，该是从小就被教导要明哲保身、趋利避害的。您也知道，这丫头可是惜命得很。”蔺无欢啜饮了一口美酒，眉眼里满是妖媚之态。
“但是她居然为了救您，用了自己防身的霹雳弹，还要冒着风险，帮着你这么个”仇人“一起逃跑，不是很奇怪吗？”
萧辰闻言心中一震，那时自己不就已经猜想，恐怕她早把自己放在心里了吗？
他平生从未将除了母妃之外的女子放在心上，自以为该是孤苦一生的人。没想到遇到了她，只觉得心里像是燃起一把火，旺旺地烧得心里暖和极了。
从没有将除了母妃之外的女子放在心上？不……也许，还有一个。那个即使全身都被皮鞭抽得鲜血淋漓，还敢紧咬双唇，死瞪着自己的小贱奴。
不管你在哪，天涯海角，我都是要将你碎尸万段的。
蔺无欢见主子脸色阴沉得很，猜不出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理变化。
“公子，你怎么了？难道你不信无欢？”
萧辰强自镇定，将自己从愤恨的情绪里摆脱出来。作为一个上位者，绝不该因为一件小事而轻易牵动心神。
可是想到那丫头，又摇头笑了笑。算了，自从撞上那丫头，自己就再没镇定自若过。
果然，一旦给出了自己的真心，哪里还会如从前一般古井无波，自然是心随人动了。
自家主子时而低头沉思恼怒，时而又莫名其妙地摇头微笑，这实在是太古怪了。
“无欢，我并不知……并不知怎样来取得女子的欢心。你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并不稀罕珍玩首饰，也不爱权位名分。你是素日……游走花丛的，应该知道……知道怎么做吧？”萧辰磕磕绊绊说完这串话，玉白的俊脸已经飞起了玫瑰红。
自家主子这般窘态，倒是难得一见，稀世罕有。可蔺无欢是没胆子多看几眼的，尊者颜，不可观。
“咳咳，这怎么说呢？您只要用真心待她，自然能抱得美人归。只是……”蔺无欢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无欢斗胆，冰凝姑娘的身份性情是万当不得王妃，更遑论当……皇后。殿下对她如此竭尽心力，将来欲置她于何地？！”
不再称公子，直接称殿下。萧辰明白，蔺无欢是极其郑重其事地和自己谈这件事了。
见萧辰不言语，蔺无欢冷着脸接着道：“臣无状，可还是要直言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当今圣上早年南征北战，落下了许多旧伤。近年来，身子骨更是每况愈下，恐怕也撑不了几年。如今局势，正是大梁建国以来最飘摇动荡的时候，殿下您是必定要争夺国之重器的。可您今日如此宠爱此女，恐怕要给她招来灾祸！”
萧辰心中一滞，这中间的道理，自己何尝不知道呢？从古至今，夺嫡夺位之争，永远是最残酷无情的。但凡有了把柄弱点，自然是首当其冲，先受胁迫。
今日自己虽是化妆成了小厮，暗中陪了她逛了帝都。可那些个耳目灵的恐怕早就知晓了此事，不知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哼，你们但凡动了她一根寒毛，就别怪我不顾情分，心狠手辣了。
“你多虑了，我自然清醒明白得很。不计代价，不论死生，我也必定护她一世周全。”萧辰的声音果决干脆得很，没半点儿迟滞：“天还未晚，把京城的防御图纸再拿出来瞧瞧罢……”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戌时三刻，洛阳端王府。
坐在上位的男子听了耳边心腹的密告，气得“腾”的一下直起身子，面对着眼前伤势不轻的某人一个大耳光子就扇了过去。
随即，一阵刺耳的嚎叫声便尖锐地响了起来。可一见上首那人脸色难看之极，又只得生生忍了下去。
“堂弟……堂弟……哦不不，三殿下，求您给庆元做主啊！这次屠家可是吃了大亏了！”屠庆元吓得直叩头，因着嘴里牙被打掉好几颗，说话便漏了风，可心里却怨毒不已。
不就是你爬出来的娘肚子高贵了些吗？那不也是我们屠家的种，仗着自己皇子身份就敢骑在我头上，动不动就甩爷的耳光。你这么能耐，怎么到如今还斗不过那萧辰，当不了太子呢？！
可面上仍是恭谨得很，还得靠他给自己出气：“殿下，是那个死丫头来头太大？！再尊贵也越不过您去啊！”
毫无疑问，那勃然大怒的男子便是大梁的三皇子，萧飒。
他也生得一副好姿容，只可惜素来是狠辣阴毒的主，眼神阴鸷，眉宇间早含着戾气。
这狠辣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挥刀不见血，比起萧辰的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他名义上的表哥屠庆元一脸的伤痕找上门来，又哭又闹活像只泥猪求自己给他做主，要他直接率一队亲卫到明竹轩去捉人。
这屠庆元是屠家有了名的草包，可屠家的威名在外，平日他作威作福，也无甚人敢和他动手。
可是今日那群人竟是生生打断了四五名家奴的手脚，连同屠庆元都被揍成了这么个熊样。
萧飒是颇不待见这位表哥的，可被人家下了屠家这么大的面子，自己的母族万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饶是这样，还是小心谨慎，特派了人去细细探访那伙人的来历。
刚得了消息，他简直气得浑身发抖，这草包惹谁不好，居然是……
“你还有脸问？！你逼良为娼的破事儿，我没工夫也没闲心管你！你今天可是瞎了狗眼，居然给我打他的注意？！你有几个脑袋，敢打他的主意？！若是这事儿抖搂出来，就是外公亲自说情，也保不了你！”萧飒已是气得发狂，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死了也罢！
屠庆元被他这一番话吓得不轻，心里已经打起鼓来，连爷爷也保不住我？！爷爷可是三朝老臣，皇上面前也有几分薄面，哪里就会这般严重？
“殿下，不知您说的是哪个世家，有这般本事？”心里已是不忿，只怕这萧飒是在夸大其词，不肯替自己出头。
见他死鸭子嘴硬，萧飒冷笑一声，语气愈发阴森：“你招惹了他，恐怕外公得把你五花大绑，亲自送到父皇面前处决了你，还得千恩万谢呢！夜路走多了，总是要撞邪的。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要强抢的‘小倌’可是九皇子——萧辰！”
萧辰，听到这么个名字，屠庆元面色惨白，浑身如筛糠一般直抖起来。
他竟然差点儿抢了皇帝的儿子做男宠，还是那个素来冷面无情的魔王？！这……这……，愈想愈慌，竟是紧张得一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萧飒蔑视地看了一眼地上人事不知的屠庆元，一脸嫌恶。草包就是草包，这般没出息。
这时，手下人近前来恭声道：“殿下，奴才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您……”
细细听了手下人的回报，萧飒忍不住勾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来，想不到这才几天功夫，萧辰就这么宠溺那丫头了。
我正要你这样疼她惯她、宠她爱她，爱得愈深不是就伤得愈痛吗？
你喜欢谁不好，偏偏爱上她，只怕有的是好戏看了！
从小父皇便教导我们，但凡是居天下尊位之人，必得舍世间情爱，无所羁绊，方能无欲则刚。
可你竟是情深如此，那你便瞧着你那爱人怎么把你的一片真心戳得千疮百孔，痛不欲生吧！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威猛骇人的大老虎逮住了一只小白兔，准备美美地饱餐一顿。可是老虎却没有把小白兔一口吞下肚，而是将它圈养起来。
最诡异的是，突然有一天，这老虎却衔了一把青翠欲滴的嫩草来给小白兔：“呶，这是你最喜欢的青草，你尝尝看！”
这种感觉简直是太诡异了！而此时冰凝的心中就是充斥的就是这种感觉。
刚刚沐浴完毕，躺在暖暖和和的大床上，冰凝还是没能想清这个复杂的问题。
事实上这一天，于她来说，算得上是一生中最快活恣意的一天。
吃完了午饭，萧辰非常好性儿地带她到处逛，淘换了一车子的各种小玩意儿。什么五彩的面人、糖人儿、各式街边的小点心，甚至还有许多草叶扎的小蜻蜓、蚂蚱。
冰凝自小是没出过逍遥谷的，逃家以来又一直提心吊胆，不敢放手大玩特玩。头一次这么悠闲自在地逛京城，自是见了什么新奇好玩的都要买。东西拿不下，便让夺命、追魂帮忙提着，到最后连萧辰手上也拿了许多滑稽的小玩意儿。
好好地，竟叫他的贴身侍卫来充当苦力，居然还要他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子干活，委实是太过了。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不敢再买。只好待他们将东西放进马车，又拉着濯锦一溜烟儿跑去看杂耍。本以为自己这般胡闹，萧辰定是要生气的。哪知他竟然兴致勃勃地陪她一同看了表演，没半点儿怒气。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可是自己偏又说不出是哪里的不对，总不会是别人不虐待欺负你了，自己还欠揍皮痒吧？！
若为她做这些事的人是轩哥哥，冰凝自然是欣然接受，半点儿不安也不会有。可萧辰是谁？那是一见面就差点儿掐死自己的人物，可不是疼爱了自己十几年的大哥哥！
唉，自己心里肯定是被他的恶魔形象留下心里阴影了！可若是讨厌得很，为什么心里还是老想起他来呢？
入夜，月色稀薄，繁星璀璨，清源阁里灯火通明。
萧辰换了一身平日的绣金月白常服，乌墨般的长发飘散在肩上，只用一根玄色丝带束起了额前的头发。
他独身伫立在窗前，深邃的目光望向远处无尽的黑暗。虽是不言不语，如一柄未出鞘的利剑，却让人莫名地心惊胆寒起来。
蔺无欢坐在桌旁，自顾自又倒了一杯美酒，血红色的酒液映着瓷白的杯底，赏心悦目，撩人唇舌。
“当此良辰美景，公子何必凭栏自伤，这御赐的葡萄美酒可就只剩这一壶了！”说着便旁若无人地痛饮起来。
萧辰并没接他的话，也半点儿没饮酒的欲望，负在身后的双手却颤了颤。
“无欢，当初你说的话真是应验了！”
当初他说的话？蔺无欢舔了舔唇边红色的酒液。哦，是那句话吧！那时，他就曾下了断言：“无欢以为，只怕您已经陷入情网，难以自拔了。”
公子，到底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
蔺无欢妖孽般的俊脸上已是扬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记得当初您还嘴硬呢！”
萧辰脸色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下，嘴角弯起了微小的弧度。自己当时就喜欢上她了吧，只是嘴硬不承认。
“可惜，凝儿好像并不喜欢我，想是记着我从前的‘凶狠’，不敢亲近。我对她好上三分，她便以为我是另有所图。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便要惹她生闷气。”
今日，自己说漏了一句，可不就惹得她抽噎个不停。
蔺无欢翻了翻白眼，您老那么折腾她，这狠劲儿，哪个姑娘还敢亲近您？！
也就这丫头古灵精怪，有些手段机谋。饶是这样，还不知多少次险象环生、差点儿命丧黄泉。
可这话是万不能说的，对着这样的主子，自己还想多活些安稳日子。
“您好生待她便是了，便是个冰疙瘩也能捂暖了。再说，您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您呢？！”蔺无欢扬了扬俊秀的眉头，指尖轻敲着桌面。
听了这话，萧辰倏地转过身来黑眸里仿佛射出灼灼的烈火来，“你是说，凝儿……她也喜欢我？！”
“无欢只是猜测，可也八九不离十了。公子试想，她可是才和您相处了十几天，就肯舍命救你的女子。”
萧辰眸色暗了暗，“这也可能是她秉性善良，不肯见死不救。”
蔺无欢大笑起来，简直笑得快要直不起腰。
“公子，她给您送那一碗白粥才是真善良。她可不是什么小家子里出来的纯情无知少女，该是从小就被教导要明哲保身、趋利避害的。您也知道，这丫头可是惜命得很。”蔺无欢啜饮了一口美酒，眉眼里满是妖媚之态。
“但是她居然为了救您，用了自己防身的霹雳弹，还要冒着风险，帮着你这么个”仇人“一起逃跑，不是很奇怪吗？”
萧辰闻言心中一震，那时自己不就已经猜想，恐怕她早把自己放在心里了吗？
他平生从未将除了母妃之外的女子放在心上，自以为该是孤苦一生的人。没想到遇到了她，只觉得心里像是燃起一把火，旺旺地烧得心里暖和极了。
从没有将除了母妃之外的女子放在心上？不……也许，还有一个。那个即使全身都被皮鞭抽得鲜血淋漓，还敢紧咬双唇，死瞪着自己的小贱奴。
不管你在哪，天涯海角，我都是要将你碎尸万段的。
蔺无欢见主子脸色阴沉得很，猜不出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理变化。
“公子，你怎么了？难道你不信无欢？”
萧辰强自镇定，将自己从愤恨的情绪里摆脱出来。作为一个上位者，绝不该因为一件小事而轻易牵动心神。
可是想到那丫头，又摇头笑了笑。算了，自从撞上那丫头，自己就再没镇定自若过。
果然，一旦给出了自己的真心，哪里还会如从前一般古井无波，自然是心随人动了。
自家主子时而低头沉思恼怒，时而又莫名其妙地摇头微笑，这实在是太古怪了。
“无欢，我并不知……并不知怎样来取得女子的欢心。你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并不稀罕珍玩首饰，也不爱权位名分。你是素日……游走花丛的，应该知道……知道怎么做吧？”萧辰磕磕绊绊说完这串话，玉白的俊脸已经飞起了玫瑰红。
自家主子这般窘态，倒是难得一见，稀世罕有。可蔺无欢是没胆子多看几眼的，尊者颜，不可观。
“咳咳，这怎么说呢？您只要用真心待她，自然能抱得美人归。只是……”蔺无欢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无欢斗胆，冰凝姑娘的身份性情是万当不得王妃，更遑论当……皇后。殿下对她如此竭尽心力，将来欲置她于何地？！”
不再称公子，直接称殿下。萧辰明白，蔺无欢是极其郑重其事地和自己谈这件事了。
见萧辰不言语，蔺无欢冷着脸接着道：“臣无状，可还是要直言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当今圣上早年南征北战，落下了许多旧伤。近年来，身子骨更是每况愈下，恐怕也撑不了几年。如今局势，正是大梁建国以来最飘摇动荡的时候，殿下您是必定要争夺国之重器的。可您今日如此宠爱此女，恐怕要给她招来灾祸！”
萧辰心中一滞，这中间的道理，自己何尝不知道呢？从古至今，夺嫡夺位之争，永远是最残酷无情的。但凡有了把柄弱点，自然是首当其冲，先受胁迫。
今日自己虽是化妆成了小厮，暗中陪了她逛了帝都。可那些个耳目灵的恐怕早就知晓了此事，不知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哼，你们但凡动了她一根寒毛，就别怪我不顾情分，心狠手辣了。
“你多虑了，我自然清醒明白得很。不计代价，不论死生，我也必定护她一世周全。”萧辰的声音果决干脆得很，没半点儿迟滞：“天还未晚，把京城的防御图纸再拿出来瞧瞧罢……”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戌时三刻，洛阳端王府。
坐在上位的男子听了耳边心腹的密告，气得“腾”的一下直起身子，面对着眼前伤势不轻的某人一个大耳光子就扇了过去。
随即，一阵刺耳的嚎叫声便尖锐地响了起来。可一见上首那人脸色难看之极，又只得生生忍了下去。
“堂弟……堂弟……哦不不，三殿下，求您给庆元做主啊！这次屠家可是吃了大亏了！”屠庆元吓得直叩头，因着嘴里牙被打掉好几颗，说话便漏了风，可心里却怨毒不已。
不就是你爬出来的娘肚子高贵了些吗？那不也是我们屠家的种，仗着自己皇子身份就敢骑在我头上，动不动就甩爷的耳光。你这么能耐，怎么到如今还斗不过那萧辰，当不了太子呢？！
可面上仍是恭谨得很，还得靠他给自己出气：“殿下，是那个死丫头来头太大？！再尊贵也越不过您去啊！”
毫无疑问，那勃然大怒的男子便是大梁的三皇子，萧飒。
他也生得一副好姿容，只可惜素来是狠辣阴毒的主，眼神阴鸷，眉宇间早含着戾气。
这狠辣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挥刀不见血，比起萧辰的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他名义上的表哥屠庆元一脸的伤痕找上门来，又哭又闹活像只泥猪求自己给他做主，要他直接率一队亲卫到明竹轩去捉人。
这屠庆元是屠家有了名的草包，可屠家的威名在外，平日他作威作福，也无甚人敢和他动手。
可是今日那群人竟是生生打断了四五名家奴的手脚，连同屠庆元都被揍成了这么个熊样。
萧飒是颇不待见这位表哥的，可被人家下了屠家这么大的面子，自己的母族万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饶是这样，还是小心谨慎，特派了人去细细探访那伙人的来历。
刚得了消息，他简直气得浑身发抖，这草包惹谁不好，居然是……
“你还有脸问？！你逼良为娼的破事儿，我没工夫也没闲心管你！你今天可是瞎了狗眼，居然给我打他的注意？！你有几个脑袋，敢打他的主意？！若是这事儿抖搂出来，就是外公亲自说情，也保不了你！”萧飒已是气得发狂，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死了也罢！
屠庆元被他这一番话吓得不轻，心里已经打起鼓来，连爷爷也保不住我？！爷爷可是三朝老臣，皇上面前也有几分薄面，哪里就会这般严重？
“殿下，不知您说的是哪个世家，有这般本事？”心里已是不忿，只怕这萧飒是在夸大其词，不肯替自己出头。
见他死鸭子嘴硬，萧飒冷笑一声，语气愈发阴森：“你招惹了他，恐怕外公得把你五花大绑，亲自送到父皇面前处决了你，还得千恩万谢呢！夜路走多了，总是要撞邪的。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要强抢的‘小倌’可是九皇子——萧辰！”
萧辰，听到这么个名字，屠庆元面色惨白，浑身如筛糠一般直抖起来。
他竟然差点儿抢了皇帝的儿子做男宠，还是那个素来冷面无情的魔王？！这……这……，愈想愈慌，竟是紧张得一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萧飒蔑视地看了一眼地上人事不知的屠庆元，一脸嫌恶。草包就是草包，这般没出息。
这时，手下人近前来恭声道：“殿下，奴才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您……”
细细听了手下人的回报，萧飒忍不住勾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来，想不到这才几天功夫，萧辰就这么宠溺那丫头了。
我正要你这样疼她惯她、宠她爱她，爱得愈深不是就伤得愈痛吗？
你喜欢谁不好，偏偏爱上她，只怕有的是好戏看了！
从小父皇便教导我们，但凡是居天下尊位之人，必得舍世间情爱，无所羁绊，方能无欲则刚。
可你竟是情深如此，那你便瞧着你那爱人怎么把你的一片真心戳得千疮百孔，痛不欲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