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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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观月牵着柳源源的手，走过狭窄的球员通道，回到了球队的板凳席上。
此时正是三四节间的休息时间。凤阳高中的板凳席上有一点沉寂，金小渝正愤怒地说：“这比赛再这么进行下去，我真担心我会忍不住去打裁判。他们的动作很大，我有几次都看到项文再推搡小月，可裁判就是不吹罚。而我们，就必须小心翼翼的，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被裁判抓住犯规！小月挨了项文那么一下，我觉得就应该直接把他罚出场外，可裁判也只是给了一个违体犯规而已！”
胡星摇摇头，环顾队员们：“看来你们还是没有真正意识到这场比赛的困难……”
“我们已经落后24分了。要说困难，我们恐怕都已经见识过了。”唐傲低声说。
胡星继续摇头：“不，比落后24分更可怕的，是别人对我们的态度。”
“什么……”
“没人希望我们获胜，没有人。”胡星伸出手来，指着观众席，“除了那极少数的人以外，绝大多数观众都希望看到我们输球。甚至，就连比赛的主办方，甚至连那几个裁判的内心深处，都更愿意看到骏驰中学获胜。虽然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吹黑哨，但一些模棱两可的判罚，最终得利的一定是骏驰中学。”
“为什么，凭什么这样！”金小渝吼了出来。
“是因为我在网络上的那些发言吗？”马良也问。
“那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而已。最重要的是，骏驰中学是卫冕冠军，是第一支拿到全国冠军的西部赛区球队，是西部的荣光。他们还指望着这支球队继续出征全国、为我们赛区争光，怎么能看到他们在预选赛就被淘汰，怎么允许看到我们这种无名小卒打败他们？”胡星一边说着，一边冷笑起来，“这就是这个社会的残酷之处。就算你们同样努力同样在为梦想奋斗，得到的待遇依然是不同的。你们不是想要建立新时代吗，可他们不同意啊。现在的情形，真如你们所愿了——你们要对抗的，是全世界。”
“对抗全世界……”马良握拳的手一紧。
“所以，你们的勇气呢？你们如果退缩了，比赛就到此为止了。”胡星说，“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欲带王冠必承其重。你们想把那顶王冠抢过来，不经历这些考验，怎么可能？”
队员们一阵沉默。
程观月站在一边听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口——
“情况怎么样了？”
少年人清脆的嗓音响起，金小渝几乎条件反射似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程观月，你怎么样了？！”
程观月的左眼蒙着纱布，身上的球服还带着血迹。他熟练地打开自己的小包，拿出一套备用的球衣：“我没事。第三节结束了吗？比分如何？”
提到比分，金小渝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程观月抬头看了一眼35：59的比分，沉声说道：“没关系，我们还有最后十分钟时间，比赛还没结束。”
“只有十分钟了，我们落后24分，你又离场……等等。”金小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该不会还想上场吧？”
“是的。”
“别开玩笑了。”徐小松开口了，“你只有一只眼睛，怎么上场？”
“流川枫也是一只眼睛上场打败了对手啊。”程观月说——他说的是《灌篮高手》男主角之一的流川枫在比赛中被人打伤眼睛、蒙着纱布上场的事情。
“那是漫画！”
“徐小松学长，请相信我。我……我还不想离场。我绝对不想就这么输给项文。”
“项文被换下去了。”马良说道，“不过，如果你真的回来的话，薛波那老头应该会再把项文放上来的。”
“正合我意。”
“你真的可以吗？”胡星的声音忽然在左边响起。
程观月吓了一跳——毕竟蒙着左眼，左边的视线受阻，根本没有注意到胡星走过来。
“我们已经落后这么多了，教练，何不死马当活马医呢？”程观月说，“教练你说过，我是球队的进攻核心。你什么时候见过核心在生死关头坐在场边看着队友奋斗的呢？身先士卒才是我们的使命。”
“医生怎么说？”胡星问。
程观月回过头来，指了指技术台。医生站在那边，正告诉比赛组委会，程观月的情况可以回去比赛。
“教练，没有其他疑问了吧？”
胡星点了点头。
“小月！”
程观月转头：“徐小松学长？”
“你想好了吗？如果我们最终惨败，在别人眼里，你恐怕要担上很大的责任。比如，明知道自己受伤还不顾大局坚持上场导致球队输球之类的……”
“我想好了。”程观月忽然笑了，“学长你不是说过吗，我只是个高一的新生，要负责什么的，怎么也轮不到我啊！”
徐小松上上下下打量了程观月一眼：“没错。如果真的要找人为失利负责，我和良哥会一力承担。”
“别这样说，学长。”程观月摇头，“谁说我们就必输了？”
徐小松朝他伸出手去：“我希望能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你——加油，小月！”
“我会的，徐小松学长，我会带着你这一份在场上努力的！”
第四节开场哨响起。程观月替下徐小松，重新回到场上。薛波在场边，看着程观月，觉得不能理解——靠一只眼睛来比赛，这家伙疯了吧？不过他依然很谨慎，大手一挥——项文也重新披挂上阵。
整场比赛，项文就是为限制程观月而存在的。
程观月看了一眼新上场的15号朱天祥，有些奇怪地问道：“他们已经不打算让陈超上场了吗？”
“陈超在上一节末尾被小渝造了第四次犯规，估计还得坐一会板凳。”唐傲回答。
程观月的独眼一亮：“这可是我们的机会！”
“可不是……你回来前，教练说，陈超估计起码得坐到比赛最后五分钟——当然，如果整个第四节都是垃圾时间另算——如果我们能够在陈超回来之前把比分迫近到10分左右，最后五分钟的决战期还是有机会的……”
“半节追14分吗……听起来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任务吧……”
“没办法。”金小渝接口，“我们前面挖的坑太深了，这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好吧好吧。”程观月说道，“就当我们现在平分、然后在半场时间内争取领先对手14分吧……”
唐傲满脸黑线：“总觉得这么一说，这任务更艰难了……”
“总之，我们拥有强大的得分爆发力，这是所有人都畏惧的。”程观月挥了挥手拳头，“上吧，就让他们看看，我们还有多少潜力！”
众人上场，项文走到程观月的身边，冷声说道：“真是没想到——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我不想输，项文——尤其是，我不想输给你。”
“怎么了，彻底撕破脸皮了，都不叫我学长了？”项文冷笑，“我刚才给你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吗？我觉得真正害你的，恐怕是大程吧。”
“不，我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项文，没用的，不管怎么说，你也动摇不了我的内心了。”程观月转过身子，“我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打败你。我才不想，输给你这种人。”
项文咬牙，眼里更加阴郁了。
第四节由骏驰中学首先进攻。几次传球之后，球来到项文的手上。防守项文的是唐傲，可项文拿球之后却先是看了远方的程观月，选择出手投篮。
开什么玩笑，什么不想输给你我这种人……你们落后24分！不要把气势抖得好像你们还领先着一样。既然还不死心，我就将你们打趴下吧！
但这个球出手有些焦急，节奏并不好，磕框而出。金小渝抢到篮板，立刻传给程观月。
他们落后24分，他们只剩下10分钟了。甚至于，如果想赶在陈超回来之前扭转局势，那他们只剩下5分钟了。真真是“时间就是生命”，一秒钟都不能耽搁了。
对手不进球就是自己最好的反击机会。这是他们最擅长做的事情。
程观月拿球飞奔，眼睛受伤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他。然后他在对手三分线外停步，起跳，身体前倾，借着惯性与手上发力，强投三分！
然而球在出手之前，有个人影从左方扑来。程观月左边视线受阻，直到那人扑到眼前来才察觉。慌忙中，他的投篮准度出现了问题，篮球同样在落在篮筐边缘弹出。
然后，从后场拍马赶到，抢到篮板的……竟然是唐傲！
程观月这才发现刚才补防过来的是对方的得分后卫范龙。而唐傲抢到篮板后，面对的是李智勇的防守。
唐傲眼神一闪，运球一步后直接转为背身。
当初陈超还镇守在内线的时候，就算隔着一个人也足以对唐傲产生强大的威慑力。但现在不同了，那个人的下场意味着骏驰中学引以为傲的防守体系失去超过一半的威力。
唐傲终于可以将这件已经在武器库里沉睡已久的兵器拿出来了。他转为背身那一下尤为迅速，甚至不给李智勇反应的机会，眨眼间后背便紧贴上了他，让他没有时间调整自己的防守动作。
他发力，把李智勇向内线挤了两步，立刻转身跳投。
唐傲背打的动作并不华丽耐看，却简洁流畅，没有丝毫累赘。
这些动作，这些就算多久没有练过也能够闭着眼睛做出来的技术动作，代表着他那光芒万丈的曾经——曾经他是众人瞩目的中心，曾经他是拥有令所有人羡慕的天赋。而他从未像许多人一样躺在天赋上睡大觉，而是怀揣着激情与梦想努力训练。他每一个背身、脚步移动、转身投射，都是他过去天赋与努力的结晶。
只是，多么讽刺，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努力之下取得好的结果。当天赋弃他而去，他才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原来都走错了方向。
其实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原来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把继续用上这招，在绝境时，用它带来希望之光。
不管是对战新城十三中，还是在对战骏驰中学。
篮球干净利落落入框。
37：59。
下一回合，则是李智勇中投不中。篮板被马良抢到后，经由姚若虎交到程观月手中。程观月带球来到前场后，看到唐傲已经要好了位置，而其他球员还没有来得及回防。
低位的一对一单打！
程观月没有丝毫犹豫，把球传给了唐傲！
李智勇拼命在后面掐住唐傲的腰。然而唐傲的手触球的瞬间，腰间便猛然一拧，瞬间向着反方向转身。李智勇的身体一晃，满腔的力气都扑了个空。
那一瞬间唐傲处于无人防守的状态。他转过身来的时候便调整好了脚步，直接右侧近距离擦板投篮命中。
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连薛波都有些吃惊了。录像中的观看与坐在场边现场观看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近距离的观察，才能真正看出唐傲每一个动作后面所隐藏的能力。他在转为背身后，所做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重心调整、每一次脚步的移动都是最完美、最高效的，像是早已被设定程序了一般，将会自动选择最好的那条线路。
39：59。
“啪！”
“笨蛋！”薛波忍不住骂了起来。
原来是骏驰中学在进攻的时候，范龙一个贸然的远距离横向传球被马良识破了。他抢先一步将球断了下来。
进攻中，横向的长距离传球是大忌。因为这中间隔着太多的球员，稍微注意就容易失误。薛波也没想到这明明是自己严令禁止的事情，范龙竟然还会在比赛中莫名其妙犯下这样的错误。就算一场比赛只犯这么一次错，在薛波眼里也是不能忍受的
。
他站起身，已经准备叫暂停了。
然而并没有死球。凤阳高中的反击如潮水如火焰。这一次，唐傲在三分线外接到球。李智勇犹豫了一下，没有贴上去，而是放开了两步的距离。
就像上半场那样。
然而这一次唐傲不再犹豫。他拿球，膝盖微曲，发力，起跳，力量从脚到膝到腰到手臂到指尖。篮球升空，滑翔，坠落。
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心如死灰了。但这一路走来，他曾经的梦想与激情被一点一点唤醒。他跟着这支球队，朝着目标与梦想一路狂奔，去追赶希望，去追赶梦想，去追赶那个……曾经被寄予厚望的自己。
“刷！”
多么清脆的声音。有人说过，那篮球穿网而过的声音，比任何乐器都要动听。
42：59。
“嘟——骏驰中学请求暂停！”
程观月牵着柳源源的手，走过狭窄的球员通道，回到了球队的板凳席上。
此时正是三四节间的休息时间。凤阳高中的板凳席上有一点沉寂，金小渝正愤怒地说：“这比赛再这么进行下去，我真担心我会忍不住去打裁判。他们的动作很大，我有几次都看到项文再推搡小月，可裁判就是不吹罚。而我们，就必须小心翼翼的，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被裁判抓住犯规！小月挨了项文那么一下，我觉得就应该直接把他罚出场外，可裁判也只是给了一个违体犯规而已！”
胡星摇摇头，环顾队员们：“看来你们还是没有真正意识到这场比赛的困难……”
“我们已经落后24分了。要说困难，我们恐怕都已经见识过了。”唐傲低声说。
胡星继续摇头：“不，比落后24分更可怕的，是别人对我们的态度。”
“什么……”
“没人希望我们获胜，没有人。”胡星伸出手来，指着观众席，“除了那极少数的人以外，绝大多数观众都希望看到我们输球。甚至，就连比赛的主办方，甚至连那几个裁判的内心深处，都更愿意看到骏驰中学获胜。虽然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吹黑哨，但一些模棱两可的判罚，最终得利的一定是骏驰中学。”
“为什么，凭什么这样！”金小渝吼了出来。
“是因为我在网络上的那些发言吗？”马良也问。
“那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而已。最重要的是，骏驰中学是卫冕冠军，是第一支拿到全国冠军的西部赛区球队，是西部的荣光。他们还指望着这支球队继续出征全国、为我们赛区争光，怎么能看到他们在预选赛就被淘汰，怎么允许看到我们这种无名小卒打败他们？”胡星一边说着，一边冷笑起来，“这就是这个社会的残酷之处。就算你们同样努力同样在为梦想奋斗，得到的待遇依然是不同的。你们不是想要建立新时代吗，可他们不同意啊。现在的情形，真如你们所愿了——你们要对抗的，是全世界。”
“对抗全世界……”马良握拳的手一紧。
“所以，你们的勇气呢？你们如果退缩了，比赛就到此为止了。”胡星说，“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欲带王冠必承其重。你们想把那顶王冠抢过来，不经历这些考验，怎么可能？”
队员们一阵沉默。
程观月站在一边听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口——
“情况怎么样了？”
少年人清脆的嗓音响起，金小渝几乎条件反射似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程观月，你怎么样了？！”
程观月的左眼蒙着纱布，身上的球服还带着血迹。他熟练地打开自己的小包，拿出一套备用的球衣：“我没事。第三节结束了吗？比分如何？”
提到比分，金小渝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程观月抬头看了一眼35：59的比分，沉声说道：“没关系，我们还有最后十分钟时间，比赛还没结束。”
“只有十分钟了，我们落后24分，你又离场……等等。”金小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该不会还想上场吧？”
“是的。”
“别开玩笑了。”徐小松开口了，“你只有一只眼睛，怎么上场？”
“流川枫也是一只眼睛上场打败了对手啊。”程观月说——他说的是《灌篮高手》男主角之一的流川枫在比赛中被人打伤眼睛、蒙着纱布上场的事情。
“那是漫画！”
“徐小松学长，请相信我。我……我还不想离场。我绝对不想就这么输给项文。”
“项文被换下去了。”马良说道，“不过，如果你真的回来的话，薛波那老头应该会再把项文放上来的。”
“正合我意。”
“你真的可以吗？”胡星的声音忽然在左边响起。
程观月吓了一跳——毕竟蒙着左眼，左边的视线受阻，根本没有注意到胡星走过来。
“我们已经落后这么多了，教练，何不死马当活马医呢？”程观月说，“教练你说过，我是球队的进攻核心。你什么时候见过核心在生死关头坐在场边看着队友奋斗的呢？身先士卒才是我们的使命。”
“医生怎么说？”胡星问。
程观月回过头来，指了指技术台。医生站在那边，正告诉比赛组委会，程观月的情况可以回去比赛。
“教练，没有其他疑问了吧？”
胡星点了点头。
“小月！”
程观月转头：“徐小松学长？”
“你想好了吗？如果我们最终惨败，在别人眼里，你恐怕要担上很大的责任。比如，明知道自己受伤还不顾大局坚持上场导致球队输球之类的……”
“我想好了。”程观月忽然笑了，“学长你不是说过吗，我只是个高一的新生，要负责什么的，怎么也轮不到我啊！”
徐小松上上下下打量了程观月一眼：“没错。如果真的要找人为失利负责，我和良哥会一力承担。”
“别这样说，学长。”程观月摇头，“谁说我们就必输了？”
徐小松朝他伸出手去：“我希望能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你——加油，小月！”
“我会的，徐小松学长，我会带着你这一份在场上努力的！”
第四节开场哨响起。程观月替下徐小松，重新回到场上。薛波在场边，看着程观月，觉得不能理解——靠一只眼睛来比赛，这家伙疯了吧？不过他依然很谨慎，大手一挥——项文也重新披挂上阵。
整场比赛，项文就是为限制程观月而存在的。
程观月看了一眼新上场的15号朱天祥，有些奇怪地问道：“他们已经不打算让陈超上场了吗？”
“陈超在上一节末尾被小渝造了第四次犯规，估计还得坐一会板凳。”唐傲回答。
程观月的独眼一亮：“这可是我们的机会！”
“可不是……你回来前，教练说，陈超估计起码得坐到比赛最后五分钟——当然，如果整个第四节都是垃圾时间另算——如果我们能够在陈超回来之前把比分迫近到10分左右，最后五分钟的决战期还是有机会的……”
“半节追14分吗……听起来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任务吧……”
“没办法。”金小渝接口，“我们前面挖的坑太深了，这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好吧好吧。”程观月说道，“就当我们现在平分、然后在半场时间内争取领先对手14分吧……”
唐傲满脸黑线：“总觉得这么一说，这任务更艰难了……”
“总之，我们拥有强大的得分爆发力，这是所有人都畏惧的。”程观月挥了挥手拳头，“上吧，就让他们看看，我们还有多少潜力！”
众人上场，项文走到程观月的身边，冷声说道：“真是没想到——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我不想输，项文——尤其是，我不想输给你。”
“怎么了，彻底撕破脸皮了，都不叫我学长了？”项文冷笑，“我刚才给你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吗？我觉得真正害你的，恐怕是大程吧。”
“不，我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项文，没用的，不管怎么说，你也动摇不了我的内心了。”程观月转过身子，“我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打败你。我才不想，输给你这种人。”
项文咬牙，眼里更加阴郁了。
第四节由骏驰中学首先进攻。几次传球之后，球来到项文的手上。防守项文的是唐傲，可项文拿球之后却先是看了远方的程观月，选择出手投篮。
开什么玩笑，什么不想输给你我这种人……你们落后24分！不要把气势抖得好像你们还领先着一样。既然还不死心，我就将你们打趴下吧！
但这个球出手有些焦急，节奏并不好，磕框而出。金小渝抢到篮板，立刻传给程观月。
他们落后24分，他们只剩下10分钟了。甚至于，如果想赶在陈超回来之前扭转局势，那他们只剩下5分钟了。真真是“时间就是生命”，一秒钟都不能耽搁了。
对手不进球就是自己最好的反击机会。这是他们最擅长做的事情。
程观月拿球飞奔，眼睛受伤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他。然后他在对手三分线外停步，起跳，身体前倾，借着惯性与手上发力，强投三分！
然而球在出手之前，有个人影从左方扑来。程观月左边视线受阻，直到那人扑到眼前来才察觉。慌忙中，他的投篮准度出现了问题，篮球同样在落在篮筐边缘弹出。
然后，从后场拍马赶到，抢到篮板的……竟然是唐傲！
程观月这才发现刚才补防过来的是对方的得分后卫范龙。而唐傲抢到篮板后，面对的是李智勇的防守。
唐傲眼神一闪，运球一步后直接转为背身。
当初陈超还镇守在内线的时候，就算隔着一个人也足以对唐傲产生强大的威慑力。但现在不同了，那个人的下场意味着骏驰中学引以为傲的防守体系失去超过一半的威力。
唐傲终于可以将这件已经在武器库里沉睡已久的兵器拿出来了。他转为背身那一下尤为迅速，甚至不给李智勇反应的机会，眨眼间后背便紧贴上了他，让他没有时间调整自己的防守动作。
他发力，把李智勇向内线挤了两步，立刻转身跳投。
唐傲背打的动作并不华丽耐看，却简洁流畅，没有丝毫累赘。
这些动作，这些就算多久没有练过也能够闭着眼睛做出来的技术动作，代表着他那光芒万丈的曾经——曾经他是众人瞩目的中心，曾经他是拥有令所有人羡慕的天赋。而他从未像许多人一样躺在天赋上睡大觉，而是怀揣着激情与梦想努力训练。他每一个背身、脚步移动、转身投射，都是他过去天赋与努力的结晶。
只是，多么讽刺，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努力之下取得好的结果。当天赋弃他而去，他才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原来都走错了方向。
其实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原来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把继续用上这招，在绝境时，用它带来希望之光。
不管是对战新城十三中，还是在对战骏驰中学。
篮球干净利落落入框。
37：59。
下一回合，则是李智勇中投不中。篮板被马良抢到后，经由姚若虎交到程观月手中。程观月带球来到前场后，看到唐傲已经要好了位置，而其他球员还没有来得及回防。
低位的一对一单打！
程观月没有丝毫犹豫，把球传给了唐傲！
李智勇拼命在后面掐住唐傲的腰。然而唐傲的手触球的瞬间，腰间便猛然一拧，瞬间向着反方向转身。李智勇的身体一晃，满腔的力气都扑了个空。
那一瞬间唐傲处于无人防守的状态。他转过身来的时候便调整好了脚步，直接右侧近距离擦板投篮命中。
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连薛波都有些吃惊了。录像中的观看与坐在场边现场观看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近距离的观察，才能真正看出唐傲每一个动作后面所隐藏的能力。他在转为背身后，所做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重心调整、每一次脚步的移动都是最完美、最高效的，像是早已被设定程序了一般，将会自动选择最好的那条线路。
39：59。
“啪！”
“笨蛋！”薛波忍不住骂了起来。
原来是骏驰中学在进攻的时候，范龙一个贸然的远距离横向传球被马良识破了。他抢先一步将球断了下来。
进攻中，横向的长距离传球是大忌。因为这中间隔着太多的球员，稍微注意就容易失误。薛波也没想到这明明是自己严令禁止的事情，范龙竟然还会在比赛中莫名其妙犯下这样的错误。就算一场比赛只犯这么一次错，在薛波眼里也是不能忍受的
。
他站起身，已经准备叫暂停了。
然而并没有死球。凤阳高中的反击如潮水如火焰。这一次，唐傲在三分线外接到球。李智勇犹豫了一下，没有贴上去，而是放开了两步的距离。
就像上半场那样。
然而这一次唐傲不再犹豫。他拿球，膝盖微曲，发力，起跳，力量从脚到膝到腰到手臂到指尖。篮球升空，滑翔，坠落。
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心如死灰了。但这一路走来，他曾经的梦想与激情被一点一点唤醒。他跟着这支球队，朝着目标与梦想一路狂奔，去追赶希望，去追赶梦想，去追赶那个……曾经被寄予厚望的自己。
“刷！”
多么清脆的声音。有人说过，那篮球穿网而过的声音，比任何乐器都要动听。
42：59。
“嘟——骏驰中学请求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