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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崩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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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若虎坐在板凳上,毛巾盖在头上。他的眼帘垂下,外面的喧闹声似乎都已经远去。隐约中,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姚若虎,你真的喜欢篮球吗?”

    他双手摊开,放在自己的眼前。就是这双手,在这场比赛中,已经投进了三个三分球,送出了两次抢断,摘下了三个篮板。

    当然,还背上了一次极为愚蠢的犯规。

    好像,以前,从未打过这样激情四溢的比赛。

    哦,不对,上一场比赛,面对飞晨中学的时候,他在最后时刻,似乎也被点燃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篮球只是一场游戏而已,为什么会让我热血沸腾,为什么会让我竭尽全力呢?

    是从对阵飞晨中学的下半场开始的吗?那个时候,他在程观月的妙传之下,开挂似的连续投进了三个三分。篮球穿越网窝发出的“哗啦”声真的好听,像是鱼儿跃出海面,篮网轻轻翻动便如同那洁白的水花。然后他便看到了己方的分数不断上涨,本来是常败将军的他们,忽然之间就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篮球”还有那么一丝趣味;那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胜利会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值得他去追寻。

    然后,便是这一场比赛。他看到,在胡珂已经“起飞”之时,程观月冒着受伤的危险,用那瘦弱的身躯挡在了前面。

    这是我们的领地,拼死也要捍卫它!

    从那时候,他感到内心的决意掀起了滔天巨波。没错,那是他必须捍卫的领地,决不允许敌人如此轻松来去自如!

    连那个瘦弱的程观月都能做到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能去做?他要阻击那个叫胡珂的男人,他从未如此渴望过胜利。

    他为己方的每一次进球而兴奋,又因为胡珂的每一次得分而耿耿于怀。隐约间他竟然像是回到了和许静在一起的时光里——在乎一场比赛和在乎一个人的感觉竟然如此相似,中间夹杂着那么多患得患失、喜怒不定、大起大落。

    所以他才终于在胡珂一次次的攻击下丧失了理智,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

    “嘟……”悠长明亮的铃声,打断了姚若虎的思绪。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第三节已经结束,球员们正回到休息区来。

    而比分,在他下场的这段时间内,比分变成了……

    54:65,落后11分。

    队员们都有些垂头丧气,气氛沉闷。尤其是替补上场的徐小松。显然,他打得非常不开心,一脸阴沉地喝光手里的佳得乐,将塑料瓶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个动作猝不及防,程观月甚至一惊之下,身体微微向后面一缩。

    可是他也能理解徐小松的感受。自从他上场之后,球队便一分未得。他尽可能地将球权让给徐小松,反而拖累了整支球队的进攻。反过来,在防守方,他们又拿胡珂毫无办法。

    胡星简单地布置了一下第四节的打法。能打比赛的球员就那么几个,可作出的调整并不太多。比较关键的一点在徐小松的身上:“小松,多传球,多让程观月去梳理进攻。”

    徐小松听出了教练语气中隐晦的批评。的确在他上场后,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进攻热情,在他的一再坚持下,程观月也多次将球交到他的手上。可无法回避的事实是,他的几次出手全部失败,而传到自己手中的球再也没能传出去——他像是,成为了一个球场黑洞一般。

    这也导致了比分被拉开。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教练不也说过自己可能成为第一火力点吗?为什么会这样……

    节间休息时间很短,容不得徐小松做过多的考虑,上场的哨声便已经吹响。在上场前,徐小松听到了背后谭锐压低的声音:“教练,真的没问题吗……还不能让姚若虎学长上场吗?”

    徐小松咬牙,豁然转身,怒视谭锐:“你什么意思?”

    谭锐吓了一跳。他说这话纯粹是为比赛考虑,从未想过会冒犯学长,也没想过徐小松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裁判吹着哨子催促球员上场,马良在徐小松的身后,沉声说道:“该出场了徐小松,你想让一年级的看笑话吗?”

    徐小松默然,还是跟着马良回到了球场上。

    姚若虎站起身,看着胡星:“教练,让我回去吧,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胡星盯着姚若虎:“估计你这再上场,胡珂会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你害怕吗?”

    “当然不怕。”姚若虎咬牙。

    “你已经四次犯规了,再有一次犯规就会被罚下去了,你害怕吗?”

    “我不怕!”姚若虎握拳。

    胡星举起手,指着满场的观众:“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会毫不留情的用叫骂声与嘘声来迎接你,你害怕吗?”

    “我不怕!”姚若虎大声回答,声音高亢,逐渐抽紧的下颌和挺直的脊梁展示出他的决心。

    “很好,非常好。”胡星点头,“那你再等一下,最后五分钟我会把你换上去。”

    “……”

    姚若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正在向别人求婚的男人,豪言壮语山盟海誓都有了,对方突然说“再等两三年吧”,整个人一下子泄了气,闷闷地坐了下来。

    胡星拍了拍姚若虎的肩:“你的存在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现在不能冒这个险,必须把你留到决战时刻。”

    姚若虎看着比分:“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只能期望他们,能够撑住了。”

    与此同时,苏月博在看台上,看到姚若虎站起来又坐下,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你们教练还是不敢冒这个险。”

    “只是姚若虎学长一人不在而已,为什么我们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支球队……”乔语喃喃地说,“我不明白,他就这么厉害吗……”

    “因为姚若虎在这场比赛给了胡珂足够的麻烦,这就足够了。他虽然不能完全防住胡珂,却能够限制他,不让他为所欲为。”苏月博缓缓地说,“换成任何一个人,比如那个10号,你们就不得不对胡珂使用夹击,你们的阵型由此被扯乱,你们的防守策略不得不因为对方某人的存在而进行大幅度的改变。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姚若虎是你们的防守核心。一旦他不在,你们的防守就崩溃了。”

    “还有进攻呢?”乔语说,“我们上半场的进攻不也很好的吗?可是现在……”

    “因为替补姚若虎上场的那个人,不仅无法融入到你们已有的跑轰体系中,反而因为大量低效率的持球单打破坏了己队的节奏。”苏月博指着场内,徐小松处于边角,因为不恰当的停球而遭遇了包夹,正在焦急地寻找接应队友,“更何况,你们的13号很奇怪,每一节总是在刚开始时发挥亮眼,到末尾时就几乎消失。所以,你们的进攻也崩溃了。”

    就像是一个链子,中间一个环节出错,带来的便是连锁反应。

    “攻防两端同时崩溃,怪不得我们落后了这么多……”乔语焦急地看着胡星,“为什么教练还不把姚若虎换上去啊?他只要一出场,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因为只要再有一次犯规,他就会被罚下去,你们教练想留在最后时刻。”苏月博摇了摇头,“可是,已经四犯的球员,在防守中一定会畏畏缩缩不敢做动作,更何况对手是胡珂这种侵略性极强家伙……”

    很久没有说话的柳源源忽然起身,转身就走。

    “学姐,你去哪!”

    “去帮他们。”柳源源淡淡地说,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苏月博瞥了柳源源的背影一眼,目光回到场内。

    凤阳高中,你们能坚持到姚若虎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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