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积弊难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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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沉重，却神情振奋的郭老二他们赶到城门时，东门的城门卒们正在收拾拒马，急着出城的和入城的人马，顿时都急切起来，很快便形成了拥堵。</p>
郭老二袖着手，带着一票兄弟，在那些赶着马车，或者挑着担子，或者带着老幼的人羡慕的目光中，灵活的从那些满载着货物的马车中穿行着，那些拉着货车的马，鼻子里喷着热气，他们经过时，蹄子有些不安的在地上踢着。</p>
不知怎么的，每次经过这些马，郭老二就觉得莫名的亲切，所要他总忍不住用目光朝它们示意，“辛苦了老兄！”。</p>
前面，一个商队的掌柜正在和守将谈入城税，城门洞里人声嘈杂，郭老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一个人稳如泰山，另一个的脸上却愈加急切，他就知道，有人怕是有要被宰一笔。</p>
嘁，活该！</p>
谁让你恰好赶在这个时候进城？</p>
“借过！”他大声说着，故意从他们中穿过，嘈杂声中，马上传来清脆的金银落地的响声。</p>
愣了一下的守将回头对他大声喝道：“赶死啊！”</p>
郭老二他们已经进到了城里，并用快意的哈哈大笑来回复那个因为好事被当众戳穿，所以有些恼羞成怒的家伙。</p>
这也是他们这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每个人心中，还都因此涌起些行侠仗义般的成就感来。</p>
郭老二突然转过头，指着那个又在用心“收税”的城门守将的背影说：“有一天，我要这个不过芝麻粒大小，却比将军的派头还足的家伙，见了我恭恭敬敬的行礼，点头哈腰的想牵着我的马带我进城！”</p>
他的那些兄弟先是一愣，跟着是比刚刚还要响亮的哈哈大笑：“老二，还没上床呢，怎么就在做梦？”</p>
“老二，你的马呢？”</p>
“恭喜郭老爷功成名就出人头地，今夜是不是请我们这些患难之交的兄弟，去群芳院里坐坐？”</p>
郭老二笑，“改日，改日一定请，”</p>
又袖着手，弯着腰钻进了人群中。</p>
开玩笑，请大家伙吃两只鸡还行，那不过是百来文的事，但群芳院那样的地方，进去一次，没有十来两银子，怎么出得来？</p>
他一年可都攒不到那么多的钱。</p>
等到他刚回到那个家徒四壁的家门口，鼓楼的鼓声响起来，他摇了摇头，今夜，不知道又有多少倒霉蛋会被关在城外。</p>
他因此又生出些幸福感来。</p>
皇宫中，段正淳停下笔，“苏进贤，”</p>
“老奴在，”</p>
“誉儿那边？”</p>
“回皇上，太子那边之后并无其它消息，既然太子在之前的信中说，一切安好，那想必就是诸事顺遂，”</p>
“何况，太子如此聪慧，处事之成熟老道，依老奴看，不亚于那些大人，”苏进贤看着段正淳的脸色，小心道：“加上那个院子的管事安顺，也是个稳妥之人，老奴觉得，皇上完全无需担忧，”</p>
段正淳搁下笔，“出去走走，”</p>
苏进贤忙拿起风衣追出去，“皇上，小心风凉！”</p>
皇后宫中，听到钟声，高升洁也停下笔来，“不知道誉儿怎么样了？这孩子，偏偏要和御林军的将士一起走，也不说坐船，”</p>
她话中虽带着埋怨的语气，脸上，却是赞赏的神色。</p>
高观音静已经把她抄写的佛经小心的收起来，“娘娘你无需担心，有高一茜在，太子此时定是吃好喝好，加上累了一天，怕是正准备安歇呢！”</p>
“安歇？”高升洁笑：“这个孩子，难得到了宫外，此时上头又没人管束着，怎么会这么早便安歇？”</p>
“他今夜要是子时能安歇，高一茜怕就是应该知足，”</p>
高观音静笑：“太子忠厚纯孝，谦让守礼，定不会如此，”</p>
“你一说守礼，我便又有些忧心，”高升洁想着儿子前些天在京城中闹的那一出，想着他带走的那么多家子弟，“这孩子，该不会又闹出什么乱子来吧？”</p>
“不会的，不会的，”高观音静宽慰道。</p>
…………</p>
丞相府，鼓声响的时候，高泰明也停止议事，客气的对过来的翰林学士黄昊等人道：“今日就先到这儿，辛苦各位大人，”</p>
高明顺道：“府中已备好了薄宴，请诸位大人留步，”</p>
黄昊他们如何能够在高泰明这夜宴，纷纷找理由推却。</p>
高泰明也不强留：“即如此，明顺，代我送送诸位大人，”</p>
不多时，高明顺便又回转，“父亲，我……”</p>
“智昌来信了吗？”高泰明问。</p>
“智昌抵达后就来了封信，”高明顺道：“只说已经抵达，”</p>
高智昌在信中还鄙薄了段誉一番，说按他的观察，段誉好像连这样的短途跋涉都有些耐不住，但高明顺认为，这些话，就没必要让父亲知道。</p>
只是，一想到这事，他便就想起一起跟着段誉去那边庄子里的那么多子弟来。</p>
他正想谈谈这事，高泰明活动了一下手腕，道：“表弟此次带走了那么多英才，呵呵，想来京中各处，接下来会安生不少啊！”</p>
高明顺听了，也有些人不住想笑，段誉此去，把京中那些来头大的纨绔，差不多一网打尽，少了这些就不干正事的家伙，京中当然会安生不少。</p>
“父亲，赵大人……”</p>
“赵大人，”高泰明想了下，“他家的卓然，也去了是吧，他和我提起过，”</p>
“也无妨，智昌都去了。”高泰明不在意的道。</p>
“儿子说的不是这事，”高明顺拿出一个信封来，“这是赵大人今天一早塞给我的，”</p>
他把今天早上的事说了一遍，“我原本以为，只是一份薄礼，等到后来，管家来问后，说收到了一份重礼，我才细看了下，便吓了一跳，”</p>
高泰明把里面的礼单抽出来一看，开头，便是吴道子的《南岳图》，此后种种，不是名家字画，就是珍惜古玩，相对而言，单末的那两万两银，真有些不太起眼。</p>
“我估量过，这份重礼，怕是不下二十万两，”高明顺道，“儿子有些忐忑，”</p>
高泰明随意把礼单折起来，“只是忐忑？”</p>
高明顺看着他老子：“还有些，愤怒，”</p>
“这就是你今天甚少和赵大人对视的缘故？”高泰明问。</p>
高明顺低头，“是，”</p>
“才说推行新的记账法，赵大人便奉上如此重礼，由此想想，万爽（相当于户部）的账目，定是处处是漏洞，他们也是处处下手，儿子以为……”</p>
“顺势查帐吗？”高泰明道，“呵呵，”他笑了起来，“不用查，赵福元手上，一定干净不了，”</p>
“但你认为，换谁上去，手上会干净？”他问儿子，“你亲自去？”</p>
不待儿子回答他就摇头，“就是你手上能干净，你下属的手上就能干净？”</p>
高明顺闻言，也只能叹了口气。</p>
是，如果他倒万爽，怕也只能保证自己干净。</p>
“古今中外，盖莫如此，积弊已久，想一朝荡除，谈何容易？”高泰明道：“何况，若是我们主动查起，那边如何不会借此发作？”</p>
“怕是会正中下怀啊，”他说。</p>
“赵福元，对万爽上下，也非常熟稔，何况，”他指了下那礼单，“也算是知趣，就这样吧，”</p>
“你也尽快调整过来，”他叮嘱儿子。</p>
“是，父亲！”</p>
“只是，”高泰明抚须，“一出手便是二十万两，如此，以后要记着时时敲打，”</p>
…………</p>
鼓楼上的鼓声响起时，和段誉一样，浑身上下酸痛的纨绔们，被召集到可以用来议事的大殿中，大殿中此时放着四排蒲团，前面的小几上，各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中的碗碟中，传来了饭菜的香气。</p>
段誉沉着脸走进来，也没废话，“坐，用餐吧！”</p>
纨绔们纷纷来了精神，这是宴请我们？</p>
在大殿中？这规格，不低啊！</p>
脚步沉重，却神情振奋的郭老二他们赶到城门时，东门的城门卒们正在收拾拒马，急着出城的和入城的人马，顿时都急切起来，很快便形成了拥堵。</p>
郭老二袖着手，带着一票兄弟，在那些赶着马车，或者挑着担子，或者带着老幼的人羡慕的目光中，灵活的从那些满载着货物的马车中穿行着，那些拉着货车的马，鼻子里喷着热气，他们经过时，蹄子有些不安的在地上踢着。</p>
不知怎么的，每次经过这些马，郭老二就觉得莫名的亲切，所要他总忍不住用目光朝它们示意，“辛苦了老兄！”。</p>
前面，一个商队的掌柜正在和守将谈入城税，城门洞里人声嘈杂，郭老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一个人稳如泰山，另一个的脸上却愈加急切，他就知道，有人怕是有要被宰一笔。</p>
嘁，活该！</p>
谁让你恰好赶在这个时候进城？</p>
“借过！”他大声说着，故意从他们中穿过，嘈杂声中，马上传来清脆的金银落地的响声。</p>
愣了一下的守将回头对他大声喝道：“赶死啊！”</p>
郭老二他们已经进到了城里，并用快意的哈哈大笑来回复那个因为好事被当众戳穿，所以有些恼羞成怒的家伙。</p>
这也是他们这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每个人心中，还都因此涌起些行侠仗义般的成就感来。</p>
郭老二突然转过头，指着那个又在用心“收税”的城门守将的背影说：“有一天，我要这个不过芝麻粒大小，却比将军的派头还足的家伙，见了我恭恭敬敬的行礼，点头哈腰的想牵着我的马带我进城！”</p>
他的那些兄弟先是一愣，跟着是比刚刚还要响亮的哈哈大笑：“老二，还没上床呢，怎么就在做梦？”</p>
“老二，你的马呢？”</p>
“恭喜郭老爷功成名就出人头地，今夜是不是请我们这些患难之交的兄弟，去群芳院里坐坐？”</p>
郭老二笑，“改日，改日一定请，”</p>
又袖着手，弯着腰钻进了人群中。</p>
开玩笑，请大家伙吃两只鸡还行，那不过是百来文的事，但群芳院那样的地方，进去一次，没有十来两银子，怎么出得来？</p>
他一年可都攒不到那么多的钱。</p>
等到他刚回到那个家徒四壁的家门口，鼓楼的鼓声响起来，他摇了摇头，今夜，不知道又有多少倒霉蛋会被关在城外。</p>
他因此又生出些幸福感来。</p>
皇宫中，段正淳停下笔，“苏进贤，”</p>
“老奴在，”</p>
“誉儿那边？”</p>
“回皇上，太子那边之后并无其它消息，既然太子在之前的信中说，一切安好，那想必就是诸事顺遂，”</p>
“何况，太子如此聪慧，处事之成熟老道，依老奴看，不亚于那些大人，”苏进贤看着段正淳的脸色，小心道：“加上那个院子的管事安顺，也是个稳妥之人，老奴觉得，皇上完全无需担忧，”</p>
段正淳搁下笔，“出去走走，”</p>
苏进贤忙拿起风衣追出去，“皇上，小心风凉！”</p>
皇后宫中，听到钟声，高升洁也停下笔来，“不知道誉儿怎么样了？这孩子，偏偏要和御林军的将士一起走，也不说坐船，”</p>
她话中虽带着埋怨的语气，脸上，却是赞赏的神色。</p>
高观音静已经把她抄写的佛经小心的收起来，“娘娘你无需担心，有高一茜在，太子此时定是吃好喝好，加上累了一天，怕是正准备安歇呢！”</p>
“安歇？”高升洁笑：“这个孩子，难得到了宫外，此时上头又没人管束着，怎么会这么早便安歇？”</p>
“他今夜要是子时能安歇，高一茜怕就是应该知足，”</p>
高观音静笑：“太子忠厚纯孝，谦让守礼，定不会如此，”</p>
“你一说守礼，我便又有些忧心，”高升洁想着儿子前些天在京城中闹的那一出，想着他带走的那么多家子弟，“这孩子，该不会又闹出什么乱子来吧？”</p>
“不会的，不会的，”高观音静宽慰道。</p>
…………</p>
丞相府，鼓声响的时候，高泰明也停止议事，客气的对过来的翰林学士黄昊等人道：“今日就先到这儿，辛苦各位大人，”</p>
高明顺道：“府中已备好了薄宴，请诸位大人留步，”</p>
黄昊他们如何能够在高泰明这夜宴，纷纷找理由推却。</p>
高泰明也不强留：“即如此，明顺，代我送送诸位大人，”</p>
不多时，高明顺便又回转，“父亲，我……”</p>
“智昌来信了吗？”高泰明问。</p>
“智昌抵达后就来了封信，”高明顺道：“只说已经抵达，”</p>
高智昌在信中还鄙薄了段誉一番，说按他的观察，段誉好像连这样的短途跋涉都有些耐不住，但高明顺认为，这些话，就没必要让父亲知道。</p>
只是，一想到这事，他便就想起一起跟着段誉去那边庄子里的那么多子弟来。</p>
他正想谈谈这事，高泰明活动了一下手腕，道：“表弟此次带走了那么多英才，呵呵，想来京中各处，接下来会安生不少啊！”</p>
高明顺听了，也有些人不住想笑，段誉此去，把京中那些来头大的纨绔，差不多一网打尽，少了这些就不干正事的家伙，京中当然会安生不少。</p>
“父亲，赵大人……”</p>
“赵大人，”高泰明想了下，“他家的卓然，也去了是吧，他和我提起过，”</p>
“也无妨，智昌都去了。”高泰明不在意的道。</p>
“儿子说的不是这事，”高明顺拿出一个信封来，“这是赵大人今天一早塞给我的，”</p>
他把今天早上的事说了一遍，“我原本以为，只是一份薄礼，等到后来，管家来问后，说收到了一份重礼，我才细看了下，便吓了一跳，”</p>
高泰明把里面的礼单抽出来一看，开头，便是吴道子的《南岳图》，此后种种，不是名家字画，就是珍惜古玩，相对而言，单末的那两万两银，真有些不太起眼。</p>
“我估量过，这份重礼，怕是不下二十万两，”高明顺道，“儿子有些忐忑，”</p>
高泰明随意把礼单折起来，“只是忐忑？”</p>
高明顺看着他老子：“还有些，愤怒，”</p>
“这就是你今天甚少和赵大人对视的缘故？”高泰明问。</p>
高明顺低头，“是，”</p>
“才说推行新的记账法，赵大人便奉上如此重礼，由此想想，万爽（相当于户部）的账目，定是处处是漏洞，他们也是处处下手，儿子以为……”</p>
“顺势查帐吗？”高泰明道，“呵呵，”他笑了起来，“不用查，赵福元手上，一定干净不了，”</p>
“但你认为，换谁上去，手上会干净？”他问儿子，“你亲自去？”</p>
不待儿子回答他就摇头，“就是你手上能干净，你下属的手上就能干净？”</p>
高明顺闻言，也只能叹了口气。</p>
是，如果他倒万爽，怕也只能保证自己干净。</p>
“古今中外，盖莫如此，积弊已久，想一朝荡除，谈何容易？”高泰明道：“何况，若是我们主动查起，那边如何不会借此发作？”</p>
“怕是会正中下怀啊，”他说。</p>
“赵福元，对万爽上下，也非常熟稔，何况，”他指了下那礼单，“也算是知趣，就这样吧，”</p>
“你也尽快调整过来，”他叮嘱儿子。</p>
“是，父亲！”</p>
“只是，”高泰明抚须，“一出手便是二十万两，如此，以后要记着时时敲打，”</p>
…………</p>
鼓楼上的鼓声响起时，和段誉一样，浑身上下酸痛的纨绔们，被召集到可以用来议事的大殿中，大殿中此时放着四排蒲团，前面的小几上，各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中的碗碟中，传来了饭菜的香气。</p>
段誉沉着脸走进来，也没废话，“坐，用餐吧！”</p>
纨绔们纷纷来了精神，这是宴请我们？</p>
在大殿中？这规格，不低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