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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祁连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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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连山口,底宽约九十丈,西去之路由中通过;两侧是斜上五六百丈的陡坡,屏障着背后的连绵群山。

    此时,藩军把守着山口和两侧山顶,与誓要夺路西进的明军激战正酣,鼓角喧天,杀声震野。

    两侧山坡上,成千上万的明军冒着藩军成排的滚木和密如暴雨的雷石弩矢,前仆后继地不断向上抢攻,山脚下滚木和尸体横躺竖卧不断增加。

    山口中,藩军和明军混战在一起,双方各已投入两万多兵力,全都杀红了眼,倒下一批再派一批,杀不了敌人即被敌人所杀,尸横遍地,血流成溪。

    山口半里外,两万多执戈列队,时刻准备投入战斗的明军后备部队,环卫着临时搭起的将台。台上,站着明军主帅和二十几位参将,正不断以鼓声和号旗调兵遣将,指挥前方的战斗。

    随着号旗的晃动,伴着鼓声的变幻,一队又一队战士走向战场,走向血腥的拚杀,没人回头……

    这就是战争,充满了血腥,充满了残暴,没有仁慈,没有怜悯,置身其中,每个人的心都像是铁打的,都被迫使出所有的力量,为生存而战,为重归故里、再见亲人而拚搏!

    赶到的江湖群豪,先被眼前尸横遍野、血腥冲天的场面所震慑,随后又被战士们义无反顾,勇往直前,死而后已的无畏气慨激得热血沸腾。

    ‘还看甚么?走啊,去帮上一把!’铁王提锤在手,第一个迈步走向战场。

    与之同来的四财、四叟,不发一语,随后而行。

    马王嘱咐儿媳看好孙女,带着儿子一起追了上去。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手执碧玉禅杖的少林掌门慧清大师,口宣佛号,率门下二十几名高手毅然前行。

    同为佛门弟子的五台、衡山和峨嵋三派共计七十多名高手,彼此相互交换一下眼色,念着佛号,随后追去。‘无量天尊,既在劫中,又何惧应劫!’武当掌门手持玄武金剑,领着三十几名门下弟子走向战场。

    华山、崆峒两个道教门派的四十多名高手,随后亦走向祁连山口。

    ‘和尚、道士都去了,咱们要饭的又怕甚么?’丐帮帮主冯世贤说着举起绿竹杖一挥,领着丐帮三十几多高手举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其他无门无派的江湖人也不甘落后地跟了上去,准备助明军一臂之力。

    在众人距战场半里之时,明军阵中突然驰出五骑,来到跟前下马拦住了去路,站在中间的是马王等人昨天见过的青年将军李玉祥。

    ‘小子,可是不许我们参战?’铁王瞪眼喝问。

    李玉祥先抱拳一礼,随后朗声说道:“晚辈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拦阻?不过前辈们如果真有心相助,请先至家父营中大帐稍坐片刻,等一切布署就绪,再藉诸位大力一举破敌。‘铁王闻言神色缓和,仍带警惕地问:”小子,请我们去军营大帐,不会是别有用心吧?’李玉祥闻言肃容答道:“晚辈天胆也不敢,再说目前”慧剑“、”仙剑‘和“神剑’三位前辈,茅山太字辈的四位仙长,”侠丐“”笑佛“”

    神偷“”神医“”刀魔“”毒魔‘“烈焰’”百毒“”芒山‘等几位,以及上一辈六君中的四位、四僧中的三位和“金蛊帝尊”“烈阳帝尊”“百毒门主”等全在帐中,还有二十多位晚辈不知名的也在帐中等候。’一听说有这么多的前辈和同辈高手等在帐中,众人无不惊奇!谁又会放弃这等机会?铁王心里虽为刚才的过份谨慎而不好意思,可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好家伙,你们父子俩的面子可真不小!

    还不带路,难道还要老夫请你吗?‘自从认识天宏后,李玉祥一改过去的狂傲,这时听了铁王的话也不生气,一面转身带路,一面对围上来的铁王和众人和颜道:“铁前辈说笑了,帐中的众位前辈和先贤所以肯赏光,全冲着张公子的面子。目前执行的计划和布署,也是张公子一手安排策划,晚辈父子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马王闻言,眉头连跳,与金盘对视一眼后,试探着问:”将军所说的张公子,可是我们昨天在茶棚中所见到的那一位?‘’就是他,昨天我们从俘虏口中得知军情泄露,对方派人袭占驿站拦截军报,张公子判断对方必然有所行动。随即让我带人收拾袭占驿站的外藩高手,自己赶往凉州见驾,途中遇‘天香妃子“和二仙得知圣上已率军出征,随即向西追赶。他们在四十里外恰逢圣上中伏,十万大军少部溃散,其余的被二十五万藩军分别困在十几个地方,彼此不能相顾。尤其圣上身边只剩两万多人,被七万多藩军围困在一座孤山上,而且受到对方近二百名超等高手攻击,形势十分危险。幸亏他们及时赶到,先替圣上击溃对方的武林高手,接着又把分散的部队救到一处,目前圣上身边已有七万多人,加上“天香妃子‘和二仙,暂时可保无虑。’李玉祥说到此处,才缓过一口气,既为成祖暂时脱险而感到所慰,又像是为天宏等人至此得以喘息而庆幸。

    他说得虽然简单,可听者却惊心动魄。

    因为众人的想像力都不弱,都能想像到仅凭军情泄露和对方拦截军报一事,即判出对方有所行动,在一个时辰内赶到百里之外的交战现场,于危急时刻击溃对方近二百名超等高手,并从二十五万藩军的包围中完成救驾救军的重任,心智和武攻一者稍弱,皆难竟此不世之功。

    ‘好小子,简直不是人!’铁王话喊出口,才从别人的眼神中发现有些不对,立即补充解释道:“我是说连‘地行仙’也办不到的事,这小子竟然办到了,简直是活生生的大罗金仙嘛!‘待看到众人脸色缓和点头赞同,接着又问:”我说小将军,那位张公子可在大帐?到时你可得给我们大家好好介绍介绍。’大概是爱屋及物,他对李玉祥的称呼,也由‘小子’变成了‘小将军’。

    李玉祥也听出了铁王称呼的改变,笑着答道:“张公子今早赶到家父大帐,布署好破敌之策后,又赶往汉王那边去了,目前我们都在等他回来。‘’阿弥陀佛!‘慧清大师念声佛号,从旁问道:”张公子为何不一气救出圣上?反而要舍近求远,非让李将军和汉王两部救驾呢?’李玉祥:“大师所言,晚辈父子当初也曾想过,但张公子却不做此想。听他说,直接救出圣上,虽然可减少眼前的杀戮,先安全国军民之心,却有损圣上英名,长外藩锐气。北疆诸藩地广人稀,物产极其贫乏,民风野蛮,崇尚暴力,不服王化,故而时常寇边掠夺,自济不足。为边疆长治久安,张公子准备以汉王、宁夏赵总兵、肃州陈总兵和家父所率四路援军共计二十三万人马与圣上所率七万余众内外夹击,大破藩军,夺其战志,毁其战力,使其今后不敢轻起内侵之心。‘’无量天尊!‘武当掌门玄同道长先诵声道号,随后感叹道:”

    常言说得好,见文王行礼义,遇纣王动刀兵。张公子所虑极是,欲定外藩诸邦,非先兵后理不可,欲减今后杀戮,唯先张眼前杀戮以警后来。只是肃州目前尚在围中,勤王之师可能成行?‘李玉祥道:“昨天上半夜,张公子赶赴肃州,率在彼助战的昆仑和天山派高手夜袭敌营,斩主从将校及随军高手百余名,围城之敌不战自溃,援军今晨已经出发。’听了李玉祥的解释,众人总算放了心。

    银杖本想再问问天宏对突破祁连山口的布署,却因已行近营中大帐,只好把问题暂先憋在心里,与大家一起向迎出的前辈血丕局手见礼。

    令他惊喜不已的是,在大帐中竟然见到了他们四财失绠一甲子的师父……袁方申,以及铁王和匠王的师父沈将,江南神医的师父刘什寿,三相邪神的师父闲云道长。

    他们一进来,原本就不安静的大帐,一下子变得更热闹了,有的师徒相认,有的祖孙相认,甚至有的竟能相差四五辈,正邪混杂,老少同堂,不亦乐乎。由于人太多,一座主帅大帐容纳不下,李玉祥又吩咐兵丁把相邻的六座军帐空出,暂时用来招待江湖群雄,并端来不少羊肉乾和袋装酒,让空肚的人裹腹。

    帐内众人交谈议论的声音突然降低,几个功力弱的小辈先还不解?但很快也明白了。

    原来外面的鼓角声不知甚么时候已经停止,此时正有马蹄声由远而近,来至帐外不远处停住,随后又传来兵丁‘好功夫’的喝彩声。

    众人迎出,见李玉祥正在与牵马走来的三十多名年轻的武林人相互招呼,低声交谈,一样的魁武身材,一样的江湖短打扮,一般的年纪,一色的口外烈马,看上去朝气蓬勃。

    对新到的这群年轻人,不少人去年参加龙门决战时见过,知道是纵横大漠的三十六铁骑,所以也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

    三十六铁骑还没与众人见完礼,身后突然响起战马的惊嘶,急忙扭头,只见一只龙头、犀身、牛尾,浑身雪白的怪兽背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人。

    在这一人一兽的身后,跟着一匹身高九尺、长有丈二,浑身紫色的巨马,马背上并骑侧坐着两位绝色少妇,前面的是一身紫色衣裙,后面的一身宝蓝衣裙。

    一兽─马所经之处,营中战马纷纷屈膝跪伏在地,形色恭顺中带有惊惧,好似人世中的臣民参见王者。

    ‘大漠神驹!’马王惊呼!一生与马打交道的他,此时只见马而不见人。

    ‘雪麒麟!’金盘盯着怪兽惊呼,急忙抬眼上看,神色一愣!看衣服是昨天在茶棚所见过的少年公子,可那超尘脱俗的容貌为何如此陌生?

    ‘小妖怪,原来是你!’九州侠丐喊着迎上前,听到有人不高兴地用鼻音哼了一声,循声一看,‘小……小……小姑娘,原来你也来了。’他本喊曰小魔女‘的,话刚出口,就被方婉蓉给瞪得变成了’小姑娘‘。

    方婉蓉闻言皱起琼鼻。满脸不高兴地问:“哼,怎么我又变小了?‘看来她是吃定了侠丐。

    想起前年旧事,侠丐赶紧走过去向跃身下马的方婉蓉解释:“老化子是指姑娘愈来愈年轻,愈来愈漂亮了,再没别的意思。嘿嘿……老化子当初说对了吧?你和小妖怪到底走到一……‘方婉蓉脸一红:”

    不和你说了。‘赌气走向正与大家见礼的天宏和紫蔷,没两步又转回了身,对跟过来的侠丐道:“对了,以后不许再叫宏哥甚么小妖怪,多难听。’侠丐总算明白了吃排头的原因,道:”哦……老化子遵命就是,不过,总得有个称呼吧?‘’嗯……就叫张公子吧!再不就叫……‘’蓉妹,别理老狡猾,数他最难缠。快来见过几位老前辈,一会还有正事要办呢。‘天宏成心气老叫化。

    ‘哎,来了。’方婉蓉甜应一声,急趋夫婿身旁。

    ‘小……小……你怎么能喜新厌旧?’老化子慌不择言,赶到天宏身旁接着指责道:“你慢怠老朋友,怎么也说不过去。得赔偿!不然我今后绝不罢休。‘天宏笑道:”这还不好说?一会给你个大的。

    ‘侠丐闻言两眼放光:“甚么”的“?快说说……’天宏回身一指祁连山口,道:”喏,山口往西一里是藩军的营帐,个头不小,一会就包给前辈好了。‘侠丐苦起脸:“这么大?老化子一个可拿不下来。

    ‘’老化子别听宏儿逗你。一会儿由他带三十六铁骑在前开路,我师父他们跟在后前护法;和尚和老道分别负责两侧的山头,大军在后跟进扫荡。你们丐帮负责清理敌营中的马匹和吃穿用品,捡好的留下,等大家进大漠时用,其余的交给李将军。‘司徒老庄主从旁为老友解窘,说出了粗略安排。

    转眼看到麒麟和神驹,正在那边神气十足地慢步巡视营中的战马,好奇地间天宏:“你怎么有时间去抓它们?‘天宏道:”不是我抓它们,而是它们找上了我们。’‘怎么可能?’马王满脸疑惑地从神驹身上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向天宏解说道:“这家伙又凶叉野,从不让人靠近。三十年前我好不容易找到它,结果还在一里外就被它发现了,立刻跑得没了影。等我往回走时,它却从后突然偷袭,一蹄子踢得我在床上躺了一年,再没见到它。

    如今它竟和雪麒麟主动找上公子,会不会是吃错了药?脑子出了甚么问题?‘天宏道:“它们一点也不傻,主动找上我,全是为了躲过今年的九九大劫。我去与汉王联络,正好碰上蔷妹和蓉妹,听说圣上被困祁连,不放心也赶来了。等我们办完正事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了它们两个,本以为要费点手脚,谁知乖得很。蔷妹和蓉妹她俩喜欢得不行,我也不愿它们将来有个好歹,就带着一起来了,速度真不慢。

    ‘’以它们日行万里的脚程,百里岂不转眼即至?不过也就是公子和公主,否则别人谁能有福骑它们?

    ‘马王像是自语,又像是为神驹抱不平,语气中略带些酸味,大概在为神驹’势利‘而吃醋。

    也难怪,他号称马王,结果却降不住神驹不说,还吃了亏,白找了三十多年,而神驹竟自动找上了天宏等三个少年人,这让他心里怎能好受?

    方婉蓉最气别人小视夫婿,从旁道:“日行万里算甚么?不要说宏哥驭剑飞行,就是蔷姊和我也能驭气日行万里而有余。‘马王闻言,才意识到自己小看了天宏和二女,尤其听说天宏能驭剑飞行,而紫蔷和方婉蓉也能驭气日行万里,方信天宏先前所说神驹择主之事不虚。随即道:”原来公子能驭剑飞行,而两位少夫人也能驭气行空,难怪大漠神驹和雪麒麟会有择主之行,非此等不世之绝学,又怎能功皮等度过天助。’‘前辈别听蓉妹胡说,晚辈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再说晚辈也是应劫之人,能否平安,也很难说呢。’天宏说到此,看见李将军带人赶到,随即迎上见礼,而后招呼大家一起进帐细商破敌之策……

    一个时辰后,军营中鼓角再起,明军拔营而起,在距山口百丈处止步列阵。从拔营这一点看,明军准备狐注一掷,势在必得。

    阵前旗门亮开,走出的不是身披铠甲的领兵将军,而是老老少少三百多名骑着战马的武林人,中间一名白衣少年,骑的竟是一只龙首怪兽。

    对面山口,藩军正在涌出列阵,大概见到这边出阵的是武林人,所以也派出了近二百名武林高手出阵应敌,双方彼此相距五十丈。

    然而,出乎藩军意料,这边既不派人单挑,也不齐上群殴,只见中间白衣少年一声穿云长啸,随后双掌前推。众人尚未解意,居中的百多名高手已应掌软倒在地,余者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相继倒了下去。没有一人来得及出声,没有一人能够幸免,倒下去就再也没动一下……

    无论是明军还是藩军,全被眼见的事实吓傻了,连鼓角声也停了。

    即使是这边的武林人,也无不骇然变色,目瞪口呆,难辨眼前是虚是实?他们至此突然发现,人的生命是这么的脆弱,自己过去是那么的无知,竟仗微末之技小看天下,枉自称雄。

    不管他们怎么去想,怎么去看,天宏再次长啸,策骑前冲,三十六铁骑暴喝一声,策骑奋追,被啸声震醒的众高手也呼喝着催马冲阵,明军齐声呐喊,在后助威,明军阵中振奋人心的战鼓再次敲响。

    明军这边军心振奋,斗志昂扬,对面的藩军却心惊胆寒,战志全无,一看天宏冲出,立即暴退躲避,动作稍慢,非死即伤,阵势为之动摇。

    与此同时,山顶背后突然传来连续的爆炸声,浓烟腾空,火光映天,被西北风一吹,立即卷上山顶。

    少林和武当等派高手乘势抢攻,山顶藩军顿时大乱。

    李将军见情大喜,立即挥军发起冲锋,跟在众高手之后一路掩杀,摧枯拉朽,气吞山河,势如破竹,锐不可挡……

    中间,天宏率众贯穿敌阵后,又掉头杀回,如此几个来回,三万多藩军乱成了一团,再被李将军率军一冲,顿时溃不成军。

    两侧,守山的两万多藩军禁不住烟熏火烤,纷纷向山下逃,遭少杯和武当等派的高手正面截杀,又掉头转向侧面的山口逃。

    山下的藩军往上逃,山上的藩军往下逃,结果全挤在半山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不少受伤和体弱的被挤得滚下了陡坡,有的被摔死,有的被满腔仇恨的明军杀死,更多的是当了俘虏。

    扫了一眼遍地的尸体,再看看被围在山腰足有三万的藩军,天宏轻叹一声,对策骑找过来的李将军道:“将军快传令下去,让被俘的藩军喊山上的投降,只要缴械,一律放行。如果再继续杀下去,不仅徒曾我军伤亡,而且要费不少时间,耽搁西进救驾的大事。‘李将军亦有此心,闻言急忙传令,不一会儿,山下已传来被俘藩军的喊话声。

    被围在半山腰的藩军在战不敢战,逃无可逃的情况下,听到喊话,已自心动。因怕明军说话不算数,等他们放下兵刃后,再翻脸大肆屠杀,所以互相观望,犹豫不决。等他们看到几个胆大的下山后安然离开,随即也纷纷依样校法,扔刀抛枪,解铠弃甲,走下山坡四散逃去。

    李将军只留下三千明军打扫战场、埋尸善后,其余重新整队,带着三万多匹缴获的战马,随天宏所率武林高手扬鞭西进……

    再说成祖被困之处,藩军仗着四五倍于明军的绝对优势,天刚见亮,即发起猛烈进攻。战场上炮声、战鼓声、号角声、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和濒死的惨叫声,彼此交织,混成了一片,惊天动地。

    七万明军环孤山列阵,开始时只守不攻,依托连夜用树木搭起的寨垒,以所带攻城大炮和弓箭对附策骑冲近的藩军。

    打退几次进攻后,羽箭告罄,将校兵丁不得已,只好与攻上来的藩军短兵相接,战斗至此,开始进入最为残酷的胶着厮杀,双方的伤亡骤增……

    明军依托高有七尺的寨垒,居高临下防守,冒着炮石箭雨,顽强抗击如潮涌至的藩军,前面的人倒了下去,后面的立即补上。

    随着垒前藩兵尸体的不断增加,寨垒上也洒满了明军将士的鲜血,所有成员中,只有少部伤在刀枪之下,而绝大多数是被对方的标枪和流矢击中的。

    然而,面对鲜血和死亡,没有人胆怯,更没有人后退,除非受伤或牺牲,否则绝不下垒墙……

    连攻数次均遭失败后,藩将也发现在明军只守不攻的情况下,让自己的部下趋前仰攻寨垒实在吃亏。

    随即把拉锱重的几百辆大车赶上来,联在一起,架成丈高的车垒,让弓箭手站在上面,专射守寨明军。

    随着弓弦不断震鸣,守寨明军纷纷坠落,转眼间伤了两三千多人。

    成祖在山顶发现不对头,急令天祥、天麒兄弟和另外两名年轻将军各率五千人马出战,毁掉敌人的车垒:令随征伴驾的忠勇侯和义勇侯两员老将各领一万人马负责接应。

    天祥、天麒兄弟虽然首次伴驾出征,但经昨天的竟日厮杀,都已不是生手,都明白在这千军万马的混战中,既不能心慈,更不能手软,否则倒下的必是自己。因而两兄弟遵旨点齐人马后,略加商量,同时从西门突然杀出。

    天祥由西向北,天麒由西向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敌群。碰上藩军就杀,遇到车垒就烧,见到箭壶就捡,所经之处,波开浪裂,等藩军清醒过来,派人拦截时,他们早已带队杀了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即分别杀到了南北两门。

    天祥由忠勇侯常报国接进北门后,急忙打听天麒可曾回来?结果从常侯口中得知天麒杀到南门后,因发现负责东南方面的刘逢春及所率五千人马在半途中被沈军围住了,故而过门不入,又带着原班人马杀向了东南;目前义勇侯李宏志已带人出东门接应去了。

    天祥手足情深,急趋山顶见驾交令,并想请命带人接应天麒。

    登上山顶后,发现成祖和伴驾的文武官员正在满脸忧容地向东南方向观望。

    天祥趋前问安交令,成祖闻言转身,看清人,脸上忧容稍减,过来拉起天祥道:“你回来正是时候。一指山下,道:”你看,天麒的人马也被藩军缠住了,李侯进展缓慢,目前亦被藩军包围,形势十分不利。

    我再多给你五千轻骑,立即出南门向东突,先救天麒,然后刘逢春、李侯,且记不要恋战,能救回人来,就是大功。‘天祥居高望去,果如成祖所言,东南面的寨墙外,三队明军分别被藩军包围着;天麒与六名蒙面高手战在一起,无法脱身,所率五千人马亦与敌混战在一起;别处的藩军正不断向东南方集中,看来是想把明军全部拉出寨垒,进行决战。

    看清战场形势,天祥心急如火,立即下山点兵出战。

    然而,杀出南门没走多远,他也被不知从哪钻出的六名蒙面高手缠住了,随后亦被大队藩军包围。

    不只于此,整个战场又生不利于明军的变化,藩军从明军烧车垒的行动学了乖,竟然从西北方向放火烧寨,风助火势,顿成燎原,浓烟随风飘向山顶。

    与此同时,二百多名外藩高手乘机突破明军防线,在浓烟的掩护下扑向孤山山顶,与锦衣卫和三十二铁卫混战在一起,要不是有天香妃子和二仙护驾,成祖难逃大劫。

    眼看明军身陷绝境,东方突然传来一声穿云长啸,啸声未落,一绿一蓝两道长虹从空射入山顶战场,随即惨叫连声,攻上山顶的外藩高手纷纷倒地,除为首的六人见情势不妙,藉五行遁术向北逃走,其余全成了死尸。

    虹影突收,现出紫蔷和婉蓉两女,看看再无敌人,转趋成祖身边。

    紫蔷仔细打量着父亲,关心地问:“父皇,他们没伤着您吧?‘看清成祖确无外伤,随即依到身边拉起父亲的手又道:”让人耽心死了,这些家伙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哼!’看到紫蔷和婉蓉,成祖就知自己大难已过,再听紫蔷充满孺慕之情地说个不往,脸上顿展笑容,轻轻拍着紫蔷的手说道:“父皇有惊无险,你看这不好好的?‘至此突然想起甚么?着急地问:”对了,你怎么跑出来了?刚出月就出来乱跑,落下病就坏了。再说你出来了,却把父皇的小外孙丢在家里,要是生了病可怎么好?’‘您看,没事的。’紫蔷摇摇成祖的手解释道:“有宏哥的那么多灵药,第二天就行动如常了,小灵有瑛妹她们照看,也绝不会出事的。

    再说您在这被困,让人家怎么能放得下心?千里迢迢的赶来,一见面就训人家……‘紫蔷说着说着噘起了嘴,眼圈也红了。

    也难怪她感到委曲,一听说老父被困,立即丢下刚满月的爱子赶来救驾。此时老父已经安全,不由想起丢在家中的孩子,虽知有姊妹们帮着照看,绝不会出事,可当母亲的又有哪个能真正放心?再被老父─埋怨,心里怎会好受?

    看到紫蔷小儿女的委曲相,成祖好心痛,赶紧好言安慰:“傻丫头,父皇怎会不解你的孝心?你为父皇耽心,父皇也为你和孩子耽心啊!对了,你和蓉儿在路上可曾见到天宏他们?‘听了成祖的话,紫蔷心中省悟,因有不少外人在场,心里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一听问天宏,立即找到了出气的对象:”哼,要不是他让人家和蓉妹跑去联络二哥及其他两路人马,我们早就来了,这些外藩高手一个也别想登上山顶。这些人全该死,竟然妄想对您不利,只可惜让他们跑了六个,下次再让我碰上,哼!’她说来说去,最后把气出在外藩高手身上,忽有所闻,指着东方道:“您快看,宏哥和李将军他们杀过来了。‘当紫蔷与成祖说话时,众人全被他们父女俩的真情表露所感动,全都默不做声地站在一边,深恐打扰他们。

    这时听了紫蔷的话,一起转首东望。

    只见二百多名中原武林高手,以人字队形策骑引导三万多明军,撕开层层藩兵,以破竹之势冲杀过来。在人字队形的锋端,是一个骑着白色怪兽的少年,随着他双掌不断前推,正面百丈内的藩军人仰马翻,帐倒车毁,无一幸免,无一能逃脱……

    ‘好!’成祖神情激动地脱口喝彩,接着又情不自禁地连声赞道:“不愧是朕的爱婿,果然不负朕之所望!你们看,气势如虹,神勇无匹,冠盖三军!依朕看,就是当年长圾坡前的赵子龙,也未必有这孩子威风!‘’父皇,他哪有那么好?‘紫蔷嘴上谦虚,脸上却挂满了笑意。成祖的赞言,让她甜到了心里。

    ‘父皇可没说错,你看,你看……’成祖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哪顾得注意紫蔷是哭是笑?

    ‘圣上一点没说错,七驸马确有霸王之勇,他这一露面,藩军的气势立即被压了下去。’老侯爷常报国从旁眉飞色舞地为成祖证言,看到高兴处,竟忘了身边站着皇上,不停地顿脚挥臂,大呼小叫道:“嘿,痛快,痛快!真痛快极了。快去拿酒来,这么痛快,不喝一杯怎么行?‘成祖闻言,身有同感:”

    对!快去拿酒来,非马上喝一杯不行!‘听到成祖的声音,老侯爷才想起身边站着皇上,不是在自己家中,不好意思地请罪道:“皇上,老臣……’成祖眼不离战场,不在意地挥手打断老侯爷:”客气甚么?

    要不想喝,一会就别喝,我可是非喝不可的。‘一看成祖不怪罪,老侯爷心中更喜:“谢过皇上,今天的酒老臣一定喝。’抬头再看山下,动容道:”七驸马真厉害,藩军已经胆怯了,用不了多久,非溃败不可。‘战况正如常老侯爷所说,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天宏已带着众高手和李将军所部,杀透重围与两位兄长会合。

    三兄弟随即合兵一处,在救出义勇侯的人马后,并不进寨垒休息,反而掉头重新杀向藩军大队。锋芒所向,藩军无不四散逃避,气为所夺,战志尽失,伍不成伍,队不成队,正所谓败象已露!

    刚才缠斗天祥和天麒两兄弟的那些蒙面高手,此时全不知躲到哪去了?竟倔二人露面。

    看到此,山上众人全放了心。老侯爷欣喜之余,把手中的空酒杯递给侍从,游目四下打量,发现南面、西面和北面,此时皆有大队明军援兵杀到,立即兴高采烈地提醒身旁的成祖道:“圣上快看,其他三路援军也到了。

    成祖闻言转首,眼见老侯爷所言不虚。心中大喜,对身旁众人道:“他们来得正是时候,这一回藩兵非大败不可,只怕他们今后一二十年都难……‘说到一半,突然皱起眉头:”坏了,肃州被围,陈将军怎能脱身来援?不会是……’‘父皇放心,昨晚宏哥从您这离开后,先赶到肃州,和昆仑、天山两派高手夜袭敌营,把藩军主从将校和一百多助战的高手全杀了,围城藩军不战自溃,所以陈将军也带人赶来了。’紫蔷从旁解释。

    ‘原来如此,父皇还以为肃州失守了。’成祖眉头才展又皱,问紫蔷:“蔷儿,有一件事让父皇为难的很,你说该怎么办?‘紫蔷道:”甚么事让父皇为难?蔷儿若能分忧,绝不推辞!’成祖道:“天宏先前为父皇起沉痾、两次救驾、稳定中原武林,其功封侯有余,今又解父皇之围,大破藩军,若再不封赏,天下人必说父皇赏罚不明。可天宏却志在山水,无意仕途,你说该怎样是好?‘’这……‘紫蔷没想到成祖提出的是这件事,一下也犯了难。

    她最了解自己的夫婿,最烦官场奉迎、勾心斗角,只对自然留恋难舍。可是有功不奖,对夫婿和自己姊妹倒没甚么,对父皇来说确有赏罚不明之嫌。

    不过她到底聪明,眼珠一转,已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父皇,不如封他一个有名无责、不用随朝伴驾的山水侯,您看是否可行?‘这倒好,让她随口把有名无实改成了有名无责。

    ‘唔……这主意不错。’成祖思量着点头赞同,觉得确是个两全的办法,思路一开,灵感随之亦来:“不过,山水两字平了些,我看不如叫逍遥侯响亮。如果将来他再立大功,到时我还可以封他山海王,九州山水,随意逍遥,五湖四海,任其遨游,你看怎么样?‘’逍……遥……侯……九州山水,随意逍遥。‘紫蔷一字一顿地细品了一下,喜笑颜开地拉住成祖的手,道:”儿臣喜欢,先代宏哥谢谢父皇。

    ‘说完真要蹲身行大礼。

    成祖一把拉住,心里也很得意:“你跟父皇还客气甚么?来,再看看山下,双方几十万大军鏖战,这场面可不多见,错过了实在可惜。‘紫蔷闻言,也不再多说,随成祖观望山下战场。

    山下的战斗此时已接近尾声。

    二十五万藩军被天宏带队反复冲杀、扫荡,已经丧失斗志,现遭其他三路援军合击冲杀,立即溃不成军,纷纷四散窜逃。

    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谁也顾不上别人,只知躲避明军,从山上下望,真像是捣毁了蚁窝,方圆十几里,到处都是逃跑的散兵游勇。

    明军兵分多路,四下兜截,除少数几处仍有战斗,其余皆已停止,孤山附近的明军已开始扑灭山火,打扫战场……

    这一仗,藩军兵围肃州调明军西援,在以少部兵力迟滞汉王所率左路人马的同时,集中主力于中途设伏,成功地将孤军深入的成祖所率右路人马包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被天宏赶到察觉阴谋,策动并及时接应四路援兵救驾成功,内外夹击,使藩军反胜为败,就连鞑靼可汗的行辕大帐也成了明军的战利品。

    成祖移驾鞑靼可汗的大帐,各路将领以及中原各派掌门纷纷赶至见驾问安,解俘报功。

    成祖欣喜之余,大加封赏赐赠,摆宴庆贺。

    次日,成祖下诏,令四路援军将领,带所部人马分路追击逃敌,御驾转回兰州坐镇。

    江湖群雄功成身退,拜别成祖后,纷纷进入大漠,一面去碰自己的运气,一面暗助明军追歼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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