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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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点, 夜深露重。

    尤涟只开了一点窗, 逼人的寒气就从缝里钻了进来。

    “不冷吗?”

    尤涟摇头:“不冷, 透透气。”

    窗外是墨一样的黑, 周围树影幢幢。

    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宫鹤口中那个很适合看日出的地方——南山公园。

    南山公园是龙城著名的5a级景点,范围非常广,不仅有可以泛舟的自然湖泊,也有沿湖而建的度假村和温泉旅馆, 以及一座海拔六百多米的延绵青山。

    青山又名红枫山,以漫山遍野的红枫闻名。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红枫山的半山腰。

    说是半山腰,实际他们要去的地方比山腰还要低许多,车子可以直接开上去, 沿途有地方停泊。

    路不平坦, 微微有些颠簸。

    尤涟跟着车子轻轻点着头,慢慢慢慢就点出了一点困意,他打了个哈欠,身体想睡但他的脑子又抗拒睡眠,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而不是这么睡过去。

    “还有多久到?”尤涟问。

    他的嗓音不再清亮,带上了点软糯含糊,眼皮也微微耷拉了点。

    宫鹤快速看他一眼:“困了?”

    “有一点点, 但是我不想睡。”尤涟把额头抵在窗户上。

    “太阳不会这么快出来,眯一会也没事。”

    “不眯。”

    宫鹤挑眉,转头看了尤涟一眼:“困了为什么不睡?”

    尤涟揉了揉脸:“脑子里还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

    尤涟随口道:“在想待会用什么姿势。”

    宫鹤:“……”

    他失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再问。

    其实尤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说乱吧也有点乱,说空吧又有点空,一会眼前冒出詹雅婕那双兴奋泛光的眼睛,一会晃过翁甜那张咄咄逼人的面孔,除此之外还有那个孤零零躺在停尸床上的尤正勋。

    明明人已经离开,思绪却还在太平间停留。

    有种割裂的感觉。

    所以他迫切地需要做点什么,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彻底压过去。

    没过多久,车子猛地震荡了一下,从路上开到一处崖边。

    停车熄火,宫鹤扭头对尤涟道:“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保险带解开的声音响起。

    指腹按上某个开关,轻轻的一声嗒,车内陷入浓黑的同时,两瓣温热的软唇略显急切地贴上了宫鹤的唇角。

    怀里一重,宫鹤无声地勾起嘴角。

    他揽住尤涟,回吻的同时单手解开了保险带,还把车座也放了下来。

    三月的天渐渐回暖,但夜里还是冷的。

    又在山腰,周围除了茫茫的夜色外,就是充满着凉意的缥缈白雾。

    只有车里是热的,而且越来越热。

    车窗上布满着白色的水汽,像是要把车内和外界分隔开来。

    “唔。”尤涟酡红着脸,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他一只手攥紧身下昂贵的皮质坐垫,一只手有些不太稳地抬起,在贴近窗户的时候伸出一根手指,想了想又改成五指张开。

    手晃来晃去总对不准位置,尤涟只好压着声道:“你先别动,先别动。”

    温柔的吻落在尤涟颈后的腺体上。

    宫鹤压着声问:“你要做什么?”说完他抬头看了眼,不等尤涟回答就伸出手,骨节分明的大掌盖在尤涟手上,强制性地让两只手同时按上了充满水雾的玻璃。

    接着放轻力道,又让手指自然地顺着玻璃往下滑落。

    于是满是水汽的玻璃上就出现了一个手掌印,掌印上方的指印重叠交错,无声地暗示车内正在发生的事情。

    “rose?”

    耳旁一热,好听的英伦腔飘进耳道。

    尤涟一顿,顿时笑得不能自已。

    他刚才确实想到了《泰坦尼克号》里男女主角在一辆马车里欢爱的场景,具体的情节已经记不清,唯有那个无声诉说着旖旎和暧昧的、印在马车玻璃上的手掌印深深印入他的脑海。

    脑子一热,他就也想印一个玩玩。

    却不想,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小心思,宫鹤居然也能如此轻易地猜出。

    笑完,尤涟扭过头,配合地演道:“舒服吗?我的jack?”

    说完扑哧一声,再次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他笑得眼眸弯起,胸腔都在震动,身体也一颤一颤的,要不是被宫鹤压着,尤涟能笑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宫鹤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眸色变得更沉。

    他俯身亲吻尤涟的耳朵,渐渐的,车内的笑声消失,重新充满含糊不清的呢喃和哼声。

    水汽再度覆上车窗,之前交叠的掌印渐渐模糊,只留下若有若无的轮廓。

    ……

    ……

    “太阳好像出来了。”

    浑浑噩噩中,尤涟只觉得自己的腋下被掐住,然后不知怎么就整个人坐在了宫鹤的身上。

    他的后背紧贴着宫鹤胸腔,一条厚重的羊绒毯包住了他们。

    宫鹤伸手摁了个按键,车窗内的白雾很快消散。

    尤涟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有些亮了,是灰白的颜色,朦朦胧胧的,能看到外面事物的轮廓,但不是很清晰。

    “几点了?”他问。

    宫鹤道:“四点五十,快五点了。”

    尤涟点点头:“待会还得跟老师请个假。”

    “六点请吧。”

    “好。”

    尤涟把头靠在宫鹤胸口,目光透过车窗遥遥地看着在地平线后稍稍冒头的太阳。

    此时太阳的光芒是淡淡的鱼肚白,很柔和,一点也不刺眼,就和宫鹤给予他的感觉一样,温柔缱绻,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

    到底有情和欲吊着,困意无法在脑海里占据。

    尤涟长睫轻颤,目光扫视四周:“我衣服呢?”

    “要拿什么?”

    “手机。”

    尤涟说,“要拍照。”

    宫鹤伸长手,不知从哪里拿了个黑色的包出来。

    拉链拉开,修长的手指把包往两边拨,从中拿出一个通体黑色的单反。

    这个单反不大,一只手就能拿住。

    “用这个。”宫鹤把单反递到尤涟面前。

    尤涟艰难地从毛毯下伸出手,接过单反。

    雪白的脖颈也一起露了出来,微微泛着薄粉,他的掌心发热汗湿,在单反上留下浅浅的湿痕。

    尤涟低头看着手里的小东西:“直接打开就可以拍了吗?”

    宫鹤的目光落在葱白似的手指上,喉结不禁滚了滚。

    白瓷似的手指和乌黑的单反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那几根动来动去的手指。

    宫鹤舔了舔干涩的唇,强压下心头想把那只手寸寸吻遍的冲动。

    他克制地回了声:“嗯。”

    尤涟直起身,把镜头对准遥远的太阳,咔咔就是十连拍。

    然而他从来不是一个热爱大自然的人,小的时候就更乐意去游乐园而不是公园,大了也喜欢激情的游戏厅、气氛爆炸的演唱会,对爬山、赏花、钓鱼之类毫无兴趣。

    所以十连拍完,尤涟就没了耐心。

    他随意地把照片往前翻,小声道:“拍了十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宫鹤笼了笼毯子:“那就等一会再拍。”

    然而下一瞬,尤涟手里的单反一转,镜头对准了宫鹤。

    天还暗着,光线很差,好一会才对好焦。宫鹤面对镜头毫不躲闪,甚至抬起眼眸直直地跟镜头对视。

    也是在跟镜头后的尤涟对视。

    “咔嚓”一声,宫鹤的脸庞在镜头里定格。

    尤涟低头翻看相片:“你很帅。”他毫不吝啬地夸赞。

    宫鹤确实非常帅,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

    像夜空,又像深海,尤涟总觉得里面像是藏匿着、压抑着许许多多的秘密,神秘又叫人向往,无言地勾着人的好奇心。

    “我能看看你以前拍的照片吗?”他嘴上礼貌得很,还知道要问一声,但手上早就按着按钮往前翻了起来。

    翻过刚拍的宫鹤那张俊美的脸庞,翻过十张一模一样的日出图,然后再往前……

    手指顿住,尤涟下意识地拧起眉:“这什么?伤口吗?牙印?”

    很快尤涟就确认了,是牙印没错。

    而且作为背景的白色,是他的后颈肌肤,而中间落有咬痕的地方就是他的腺体。

    所以,这是宫鹤在标记他之后拍的。

    “你拍这个干嘛?”尤涟蹙着眉,继续往前翻照片。

    除了标记的照片外,还有他手部的特写。

    有攥着被子的,也有蜷起来的,还有随意搭在枕头上的,或是手心或是手掌,各个方位的照片都有。

    好在除了这些之外没有其他过分的照片。

    “为什么拍我的手?”他又问。

    宫鹤这回开口了:“你的手指头是粉色的,很好看。”

    尤涟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变态”,又问:“那这些牙印呢?”

    “你觉得这像不像我在你身上盖的章?”宫鹤伸出手,包住尤涟手的同时按起了单反上的按键。

    他的下巴抵在尤涟的肩膀上,眼神略微着迷地看着那一张张经过放大后显得有些骇人的照片。

    alpha标记腺体时需要把虎牙嵌入,同时注射信息素,结束后腺体上会留下牙印,虎牙的位置也会有血渗出。

    其实是很小的伤口,并不恐怖。

    但镜头把它们放大了数倍,因此乍一看会有些悚然。

    “盖章?”尤涟倒是能理解,而且这么一说他也挺想在宫鹤身上盖个章的,这样也好告诉别人宫鹤名a有主了,但是……

    “这个章别人也看不到啊。”

    “为什么要给别人看?”

    宫鹤目光直直地落在照片上,“这是给我自己看的。”

    尤涟笑道:“看这个干嘛?看我不就……”

    “可以确认你是属于我的。”

    宫鹤声音很轻,眼皮也微微垂着。

    可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尤涟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因为他突如其然地、毫无征兆地感受到了宫鹤掩藏在心底的不安。

    也让他猛然回忆起了一件事——

    宫鹤从小就对“我的”这个概念,格外执着。

    最明显的就是他会在所有属于他的东西上留下名字。

    比如学校里发的书和本子,比如他房间里的任何一样用品,他所有的鞋子、衣服上都能找到他的名字,或是写上去,或是打印、纹上去,甚至他的杯子、勺子上都有他的名字。

    尤涟还记得自己因为这个笑话过宫鹤,说他死板。

    那次是初中开学,老师给他们发书和配套练习册,还发了好几十本写作业的薄本子。

    尤涟是懒得一本本写名字的,发了书就直接往书包里塞,但宫鹤不同,他不光在每本书上写名字,还耐心地在本子上写了名字。

    薄薄的单线抄,学校批发也就几毛钱一本。

    对尤涟来说全丢了都无所谓,但宫鹤却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把名字写了上去,像是在对待什么重要的东西。

    尤涟看见了就很不可思议,这玩意儿不是用一本写一个名字吗?

    于是他就问宫鹤。他还记得宫鹤对他说——

    “写了名字,我就能确认它们是属于我的东西。”

    那时尤涟也没多想,只嘲笑宫鹤死板、土,说自己从来不在书上写名字,因为不写名字才最酷。

    但是现在……

    他除了感到怪异,似乎还感觉到了宫鹤内心最深处的不安。

    因为不确定,所以写下名字才安心。

    标记就相当于是宫鹤在他身上写下的“名字”。

    所以——

    尤涟没有吭声,低头把照片往前翻,又往后翻。

    除了第一次外,之后每次标记宫鹤都有拍照。他看了眼最新的一张标记照片,按上面日子算,应该是他去尤宅赴宴的那天下午拍的。

    所以——

    即使已经做过了标记,宫鹤也还是在一次次地进行确认。

    即使他人就在宫鹤怀里,宫鹤也还是要通过他做下的标记,来确认他的心是否属于他。

    尤涟问:“后来为什么没有拍了?”

    宫鹤道:“用不着了。”

    尤涟抿唇,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感到开心。

    他手肘往后抵着宫鹤的胸膛,艰难地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压抑的哼声。

    尤涟腿软没什么力气,刚站起就又坐倒在宫鹤腿上。

    宫鹤伸手扶他,却被他挥开了手。

    尤涟喘了下气,调整好坐姿后转身看着宫鹤,道:“所以你之前一直都不相信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这个狗东西之前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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