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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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然，阖眼，心绪平静，宛若出谷清泉。而那一道水色青蓝的身影终是只微然一笑，带着知足的神色朝着那金光盛放的正中心倒伏下去：虚彦，来生，我想，我就再也不可以去伤害你了吧。这里，会让我沉睡多少年呢？呵呵，管它呢。你好，就知足了吧！
身影，仓惶，而神色凄凉。那一道放弃了所有戒备和希望的男子，终是微微然倒了下去，向着那金光盛放的中心，奔赴死亡的尽头——云之遥处，可否有人会为我的死讯而难过呢？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某种建筑物倒塌的轰鸣，那一道水色青蓝的幽影终是如愿地跌入了某种前所未有的黑暗之中，身边，只有一种窸窸窣窣的低声缓缓扬起，轻柔地宛若鼠行，却又似乎带着某种熟悉的温暖映在了自己的身前。——那，会是什么？
然后，瞬睁开了眼睛。可是，仅只一眼，他就神色错愕地僵在原地，久久不敢置信，分明宛若雷击：身下，自己身体底下那殷红如雾气一般缓缓流动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像血一样的绯红，却散放着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幽光！还有，为何这样可怖的颜色之中却是透着一股分明熟悉的感觉，生生颤人心扉，痛人肺腑？这，到底会是什么？而在这里曾经被封印的那个魔女，她究竟又是谁，这样的血雾与她又有何干？
“你，你没事吧？明月……”突然，那窸窸窣窣的低声之中却是不禁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关切低声！这，这分明，就是虚彦的声音啊！但是怎么会——
一声讶然，转念一想他就完全明白了！是的，那个声音，她就是虚彦。而这接住自己的绯红血雾，它不是别的，这就是虚彦的魂魄，这就是虚彦完整的魂魄！但是，但是……
“虚彦？虚彦！你——”心急如焚，瞬但只试想着要往后退出一步，好让虚彦那殷红的魂魄得到喘息。但是，很困难：后背已经完全地抵在了那坚固的封印法阵上面，根本就无路可退。而再细看这狭小的封印空间，即便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都已经很难再作动弹了。那么，曾经被封印于此的魔女，那个人，她又是如何忍受过如此多年的折磨和苦难的啊！
“我没事。”眼下，那个绯红的血雾里的声音却是那样的轻缓，低沉，而又哀伤十足，竟是连一点多余的气劲都没有了的吗？
“虚彦？你为什么要……”明明你已经可以离开，你明明可以不用再管我的性命，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折返，甚至，还不惜用尽你几乎全部的力量来挣脱那个身体的束缚？而空仙，虚彦，你这样做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会伤害你到何种程度吗？虚彦，虚彦！这样做，值得吗？——他知道，他又欠了她，却永远都无法偿还，永远都无法还清。
“呵呵，为什么？”空仙的灵魂却是低沉一笑，惨淡，“因为你呀。因为你终于又关心了我一次，所以，我现在就还你一份情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的性子。你待我好，我可以千百倍的还你。怎样？很感动吧，呵呵，呵咳咳……”
“虚彦！”末了，那一方惨淡的声音却竟是兀地换成一阵咳喘，直吓得那身旁的瞬一阵心急，暗叹：“虚彦！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强行甩掉身体，弄伤了自己？”他多想靠在她的身前搀扶住她那柔软无助的灵魂。但是，怎么能？自己，根本就无法触及，不是吗？
“没有。”可是，他那身体底下的空仙却依然强作欢颜，笑起，“我只是力量太过衰竭，所以才会显得有一些虚弱而已——你不用担心的。过一段时间，等我重新汲取到充分的灵气恢复好力量之后，到时候我就自然能够将你解救出去的。你放心吧，我说到，就一定能做到的。相信我，明月……”
“虚彦。”瞬却只低声，噙泪。“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了。可是，其实你并不需要这么做的。”是的，她不需要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他原本就是真心地愿意代替她被监禁于此，他只真诚地希望她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原本就是这个世界难得的过客。她应该自由，她也应该快乐。但是，却偏偏因为自己，她所有的梦都早已被击碎。然而现在，她却竟是再一次因为自己而失落了自由，失落了自己，甚至于难得的肉身，将近灭殆……
“明月……”可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听见她轻声竭力地说着，尽管力气已见衰竭。“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明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撒谎就会被你给看穿的。可是，明月，这一次你能相信我吗？我答应你，我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
“虚彦？”他听着那
个声音渐渐地低沉下去，仿佛竟是临死之前最后的遗言一般，只不禁让他颤身而动，却终是只咚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封印结界之上，难以置信，亦无法安宁：“虚彦？你听见了吗？你听得到吗？”
没有人回答！是的，没有人回答！可是，虚彦……
“虚彦！虚彦——”他慌了，他终于开始慌了！高声呼喊，竭力地试图去拥抱那地上的一团血雾。可是……“虚彦，虚彦！你不是说过你不会死的吗？你不是说你不会死的吗？连天劫都不曾奈何得你，你如今怎么可以……虚彦，虚彦……”
声泪俱下，却依然无人应声！而那团身底下的绯红血雾显然也已经停止了颤动，幽光渐渐暗淡，生息逐渐消散，隐隐地竟似已经化为尘嚣，再也无法让人看见，听见，更别提唤醒了——
“虚彦，虚彦！”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三千年前，我丢下你一个人落魄流浪人间，结果你就在这北俱芦洲孤寂地死去了。可是如今，可是如今即便是我就在你的身旁，即便是我好心地要送你离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因为我这样一个决意要丢弃你的人而折返，而送掉无辜的性命？虚彦！虚彦——
欲哭无泪，悲声恸天。然，即便如此他又能怎样？难以追回，那失去的性命，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都决然难以追回！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自己的命运吗，是因为自己生来就是个令人可惧的祸星吗？年少时节，族人全灭，孤身漂泊东海，难得为虚彦所救，但到最后却害死了她的族人们，让她也伴随着自己孤苦无依，流落大荒。可是后来，即便是抛弃了虚彦，可最后不是又有那许多和自己性命有过交集的无辜者们失落性命，不复存焉么？那么，真的是因为自己么？自己的命运，真的这么硬，这么叫人不敢接近么？
虚彦……他俯首凝望，深情哀切，只静然的看着她，在这个蜗居狭窄的空间里兀自悲切。然，突然的，只正在此刻，他那心底却因为直觉里的某种感应忽然便涌上来一层清晰的胆寒的气息，那是什么感觉？好像，是有人在监视着自己？什么地方，什么方向？又为了什么？
冷静，顺着感觉，竭力地环顾四周，那一道水色青蓝的身影只凝神却又不禁悲切地寻找着：那种感觉太过强烈了，强烈到已经完完全全渗入了自己浑身所有的毛孔，令人颤栗，令人胆寒，令人心怯——但，那种可怖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
“东西？”瞬不禁讶然，但很快便又镇定下了心绪。“没错，那个一直监视着自己的，在自己直觉的感应下所刻在自己心上的分明就是个‘东西’，非人，非仙，非妖，亦非魔。可是，究竟会是什么，在这世间上到底会有什么能让自己如此恐惧，却又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表露出来？难道，是神斗？”
环顾四周，继续寻找。可是——“不！不会是神斗。神斗不可能看见我们的行踪的。帝子不会把那面镜子借给他的。所以，绝不会是他！那么，是谁？还有谁可以……”
突然！正在他只又微微俯首朝着空仙看了一眼之时，自己的脑后跟却突然冒起了一股分明的凉意，继而地，却是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没错，就是那个东西！
凝神，瞬间，回眸，聚精，瞪大双眼，弑神！“来吧！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想怎么样，在我弑神之眼的面前，是神是魔我都杀给你看！”
流转，洁净的面堂上分明挤出一道道清晰的冷汗，而那一双青碧的眼珠也只炫动起夺目的光华，隐约之间甚至不惜渗出来几许青碧的珠子，宛若泪涕，却又充满了血腥之气，令人不禁颤栗。然，即便如此，那人却仍旧是恨恨地瞪大双眼，用尽了气力聚齐驱使着那一双眼里生来就带有的某种奇异的力量向着他所感应到的“东西”生狠地瞪将过去！然而——
“啊！——”一阵惊呼，倒吸入一口冷气，直叫那身体之间都不禁隐隐作痛，却仍旧是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前方，漠然不敢应声：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分明就是一双清晰的眼睛！炫动着灼热的白光，隐隐有着些许呼吸和灵动的感觉。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即便如此却依旧感应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还有，你是谁……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猛然地加快了，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突然就莫名地变得急促起来。但是，却仍旧是惊恐万分，难以抗拒！那么，是因为那些东西在操纵自己，还是因为，因为自己实在太过胆怯，心灵不是足够强大，所以才会……
“啊。是个倒霉孩子呢。”这一下，他却是更加吃惊地慌忙往后退了退——但，即便如此，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他又能退到何处去呢？相反，此刻
，当他只惊恐地抵在背后的冰壁之上时，在他身后却竟是只再一次清晰地传出了一句不禁让人更加凄凉的话语——
“哦。是吗？”依稀，仿佛听着是个女声？“容我看看。”旋即，那个声音却是不禁轻缓地哀叹了一声，似有同情，“原来是他呀！可怜了。看到那双可怖的眼睛，我就知道那个诅咒依然还存在他的骨血之中。可惜呀，即便是过了如此多年，这个可怖的诅咒却依旧还缠绕着他，一天都不曾放松！”
——眼睛？她说的，是自己的这双弑神之眼么？或者，自己真的就是因为这双眼睛所以才会有那么可恨的宿命一直缠绕着自己，伤害着自己身边的人么！那么，那个诅咒——
“到底是什么诅咒？”高声一喝，瞬只猛地一个回头，恨极地瞪向那个应该潜藏在自己身后的幽影。然而，却什么异样都不曾发觉！这一次，再没有那样一双白眼的痕迹，而同时的，他却也只转念一想，心绪瞬间便灰暗了许多——
那个女声，她居然可以凝空就看见自己背对着她的脸庞么？她，不是在自己的背后吗？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透视到了自己的弑神之眼？还是说，这个同样无形的人，这个不曾被自己发觉生命迹象的人，甚至，这个无法被自己找到所在的人，她，才是那个被封禁于此的魔女？可若是如此，那么那双银白的眼睛，他又是谁？
“婆娘！”此刻，那之前的一个冷声却是只幽幽地再度响了起来，似有苛责却又过于轻缓，完全没有怒意。“你泄漏天机了，知道吗？”
“那又怎样？”然而，那个女声却终究还是隐隐有些不忍地叹了口气，悲声，“反正你和我都无法解除那个诅咒，说给他听，那又何妨呢？不过，贼东西，你看见她了吗？”
“嗯。看见了。很可怕的一个人。”贼东西却只低声，沉寂，显然是提及了很可怖的人！
但是，那又是谁？说的是自己，还是身前的虚彦？“你们说的是谁，是虚彦么？她怎么了？她是不是还活着，她是不是……”此刻，他终于再也无所顾忌，反倒是急切地朝着那山壁里的眼睛看了过去，哀声，情切。“你们告诉我，我知道你们都是高人。我求求你们，你们帮你治好她，她是无辜的。如果老天爷非要收一个人的性命去，那就收了我吧！你们帮我，我求求你们帮我……”虚彦，虚彦……我真没用！除了看着你，就再也帮不了你任何忙了么？
“孩子，你别这样。她没事，你的亲人没事。她只是用尽了力量，太过虚弱所以昏迷了过去。你放心吧，如你所说，连天劫都没有杀死她，她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死在这里呢？”徐徐地，他那身后的女声终是只轻叹了一声，悠长。“贼东西，可以说吗？关于她的事情？”
“……”贼东西没有直接作答，沉默了一阵，良久，他只叹了一声，轻缓，“随你吧。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再介入三界的纷争之中了。所以，如果你想要帮助他们，那就随便你吧。我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好了。”
话毕，瞬却只看见他那身前冰壁里的一双透放着白光的眼睛缓缓地淡去光华，再没有了颜色，而自己竟也再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了——他们，究竟会是什么人呢？只一眼，就能看见自己的命运受到了诅咒，只一眼，就能够看见虚彦身上的某些秘密？是谁，到底是谁？天下间，还有谁会有如此本领？告诉我，告诉我——
心绪辗转，瞬也只微微地翻转过身，朝着那背后的女声的方向凝神地看了过去。然而，他却依旧不曾找到那个人的身影，亦或者说如同那个贼东西一般双目一样熠熠生辉的东西。那么，她究竟在哪里？
“不用找了。你看不见我的。”女声却是一语中的。然后，还不及瞬有所愕然，她便只微微低声，凝重，“孩子。有些事情，我想我应该告诉你。虽然说违背礼法、道义，但是，你这个朋友实在是太过可怕。如果继续纵容她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无法驾驭自己的心灵，堕落为魔。到时候，别说是你，就算是她自己，亦无法分清何是友人，何是敌对。”
“……”话到此处，瞬自然也明白这句话里的深意。堕落为魔，失去理智，心中所剩下除了憎恨和杀戮之意，还能有什么呢？到时候，别说她无法得获自由和快乐，就算简简单单的安宁，她都再不可能去享受了的吧！
可是，尽管如此，那封印中被困顿的男子却终是凝重地摇起了头，冷声，不允，“我不知道您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您究竟想怎么样。可是我知道，我代替不了她去做决定，我更不可能就这样听凭你们的一己之言就去伤害她——”
微然，阖眼，心绪平静，宛若出谷清泉。而那一道水色青蓝的身影终是只微然一笑，带着知足的神色朝着那金光盛放的正中心倒伏下去：虚彦，来生，我想，我就再也不可以去伤害你了吧。这里，会让我沉睡多少年呢？呵呵，管它呢。你好，就知足了吧！
身影，仓惶，而神色凄凉。那一道放弃了所有戒备和希望的男子，终是微微然倒了下去，向着那金光盛放的中心，奔赴死亡的尽头——云之遥处，可否有人会为我的死讯而难过呢？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某种建筑物倒塌的轰鸣，那一道水色青蓝的幽影终是如愿地跌入了某种前所未有的黑暗之中，身边，只有一种窸窸窣窣的低声缓缓扬起，轻柔地宛若鼠行，却又似乎带着某种熟悉的温暖映在了自己的身前。——那，会是什么？
然后，瞬睁开了眼睛。可是，仅只一眼，他就神色错愕地僵在原地，久久不敢置信，分明宛若雷击：身下，自己身体底下那殷红如雾气一般缓缓流动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像血一样的绯红，却散放着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幽光！还有，为何这样可怖的颜色之中却是透着一股分明熟悉的感觉，生生颤人心扉，痛人肺腑？这，到底会是什么？而在这里曾经被封印的那个魔女，她究竟又是谁，这样的血雾与她又有何干？
“你，你没事吧？明月……”突然，那窸窸窣窣的低声之中却是不禁传出了一道熟悉的关切低声！这，这分明，就是虚彦的声音啊！但是怎么会——
一声讶然，转念一想他就完全明白了！是的，那个声音，她就是虚彦。而这接住自己的绯红血雾，它不是别的，这就是虚彦的魂魄，这就是虚彦完整的魂魄！但是，但是……
“虚彦？虚彦！你——”心急如焚，瞬但只试想着要往后退出一步，好让虚彦那殷红的魂魄得到喘息。但是，很困难：后背已经完全地抵在了那坚固的封印法阵上面，根本就无路可退。而再细看这狭小的封印空间，即便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都已经很难再作动弹了。那么，曾经被封印于此的魔女，那个人，她又是如何忍受过如此多年的折磨和苦难的啊！
“我没事。”眼下，那个绯红的血雾里的声音却是那样的轻缓，低沉，而又哀伤十足，竟是连一点多余的气劲都没有了的吗？
“虚彦？你为什么要……”明明你已经可以离开，你明明可以不用再管我的性命，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折返，甚至，还不惜用尽你几乎全部的力量来挣脱那个身体的束缚？而空仙，虚彦，你这样做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会伤害你到何种程度吗？虚彦，虚彦！这样做，值得吗？——他知道，他又欠了她，却永远都无法偿还，永远都无法还清。
“呵呵，为什么？”空仙的灵魂却是低沉一笑，惨淡，“因为你呀。因为你终于又关心了我一次，所以，我现在就还你一份情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的性子。你待我好，我可以千百倍的还你。怎样？很感动吧，呵呵，呵咳咳……”
“虚彦！”末了，那一方惨淡的声音却竟是兀地换成一阵咳喘，直吓得那身旁的瞬一阵心急，暗叹：“虚彦！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强行甩掉身体，弄伤了自己？”他多想靠在她的身前搀扶住她那柔软无助的灵魂。但是，怎么能？自己，根本就无法触及，不是吗？
“没有。”可是，他那身体底下的空仙却依然强作欢颜，笑起，“我只是力量太过衰竭，所以才会显得有一些虚弱而已——你不用担心的。过一段时间，等我重新汲取到充分的灵气恢复好力量之后，到时候我就自然能够将你解救出去的。你放心吧，我说到，就一定能做到的。相信我，明月……”
“虚彦。”瞬却只低声，噙泪。“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了。可是，其实你并不需要这么做的。”是的，她不需要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他原本就是真心地愿意代替她被监禁于此，他只真诚地希望她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原本就是这个世界难得的过客。她应该自由，她也应该快乐。但是，却偏偏因为自己，她所有的梦都早已被击碎。然而现在，她却竟是再一次因为自己而失落了自由，失落了自己，甚至于难得的肉身，将近灭殆……
“明月……”可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听见她轻声竭力地说着，尽管力气已见衰竭。“怎么，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明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撒谎就会被你给看穿的。可是，明月，这一次你能相信我吗？我答应你，我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
“虚彦？”他听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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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答！是的，没有人回答！可是，虚彦……
“虚彦！虚彦——”他慌了，他终于开始慌了！高声呼喊，竭力地试图去拥抱那地上的一团血雾。可是……“虚彦，虚彦！你不是说过你不会死的吗？你不是说你不会死的吗？连天劫都不曾奈何得你，你如今怎么可以……虚彦，虚彦……”
声泪俱下，却依然无人应声！而那团身底下的绯红血雾显然也已经停止了颤动，幽光渐渐暗淡，生息逐渐消散，隐隐地竟似已经化为尘嚣，再也无法让人看见，听见，更别提唤醒了——
“虚彦，虚彦！”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三千年前，我丢下你一个人落魄流浪人间，结果你就在这北俱芦洲孤寂地死去了。可是如今，可是如今即便是我就在你的身旁，即便是我好心地要送你离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因为我这样一个决意要丢弃你的人而折返，而送掉无辜的性命？虚彦！虚彦——
欲哭无泪，悲声恸天。然，即便如此他又能怎样？难以追回，那失去的性命，无论过去了多少年都决然难以追回！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自己的命运吗，是因为自己生来就是个令人可惧的祸星吗？年少时节，族人全灭，孤身漂泊东海，难得为虚彦所救，但到最后却害死了她的族人们，让她也伴随着自己孤苦无依，流落大荒。可是后来，即便是抛弃了虚彦，可最后不是又有那许多和自己性命有过交集的无辜者们失落性命，不复存焉么？那么，真的是因为自己么？自己的命运，真的这么硬，这么叫人不敢接近么？
虚彦……他俯首凝望，深情哀切，只静然的看着她，在这个蜗居狭窄的空间里兀自悲切。然，突然的，只正在此刻，他那心底却因为直觉里的某种感应忽然便涌上来一层清晰的胆寒的气息，那是什么感觉？好像，是有人在监视着自己？什么地方，什么方向？又为了什么？
冷静，顺着感觉，竭力地环顾四周，那一道水色青蓝的身影只凝神却又不禁悲切地寻找着：那种感觉太过强烈了，强烈到已经完完全全渗入了自己浑身所有的毛孔，令人颤栗，令人胆寒，令人心怯——但，那种可怖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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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顾四周，继续寻找。可是——“不！不会是神斗。神斗不可能看见我们的行踪的。帝子不会把那面镜子借给他的。所以，绝不会是他！那么，是谁？还有谁可以……”
突然！正在他只又微微俯首朝着空仙看了一眼之时，自己的脑后跟却突然冒起了一股分明的凉意，继而地，却是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没错，就是那个东西！
凝神，瞬间，回眸，聚精，瞪大双眼，弑神！“来吧！不管你是什么，不管你想怎么样，在我弑神之眼的面前，是神是魔我都杀给你看！”
流转，洁净的面堂上分明挤出一道道清晰的冷汗，而那一双青碧的眼珠也只炫动起夺目的光华，隐约之间甚至不惜渗出来几许青碧的珠子，宛若泪涕，却又充满了血腥之气，令人不禁颤栗。然，即便如此，那人却仍旧是恨恨地瞪大双眼，用尽了气力聚齐驱使着那一双眼里生来就带有的某种奇异的力量向着他所感应到的“东西”生狠地瞪将过去！然而——
“啊！——”一阵惊呼，倒吸入一口冷气，直叫那身体之间都不禁隐隐作痛，却仍旧是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前方，漠然不敢应声：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分明就是一双清晰的眼睛！炫动着灼热的白光，隐隐有着些许呼吸和灵动的感觉。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即便如此却依旧感应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还有，你是谁……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猛然地加快了，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突然就莫名地变得急促起来。但是，却仍旧是惊恐万分，难以抗拒！那么，是因为那些东西在操纵自己，还是因为，因为自己实在太过胆怯，心灵不是足够强大，所以才会……
“啊。是个倒霉孩子呢。”这一下，他却是更加吃惊地慌忙往后退了退——但，即便如此，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他又能退到何处去呢？相反，此刻
，当他只惊恐地抵在背后的冰壁之上时，在他身后却竟是只再一次清晰地传出了一句不禁让人更加凄凉的话语——
“哦。是吗？”依稀，仿佛听着是个女声？“容我看看。”旋即，那个声音却是不禁轻缓地哀叹了一声，似有同情，“原来是他呀！可怜了。看到那双可怖的眼睛，我就知道那个诅咒依然还存在他的骨血之中。可惜呀，即便是过了如此多年，这个可怖的诅咒却依旧还缠绕着他，一天都不曾放松！”
——眼睛？她说的，是自己的这双弑神之眼么？或者，自己真的就是因为这双眼睛所以才会有那么可恨的宿命一直缠绕着自己，伤害着自己身边的人么！那么，那个诅咒——
“到底是什么诅咒？”高声一喝，瞬只猛地一个回头，恨极地瞪向那个应该潜藏在自己身后的幽影。然而，却什么异样都不曾发觉！这一次，再没有那样一双白眼的痕迹，而同时的，他却也只转念一想，心绪瞬间便灰暗了许多——
那个女声，她居然可以凝空就看见自己背对着她的脸庞么？她，不是在自己的背后吗？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透视到了自己的弑神之眼？还是说，这个同样无形的人，这个不曾被自己发觉生命迹象的人，甚至，这个无法被自己找到所在的人，她，才是那个被封禁于此的魔女？可若是如此，那么那双银白的眼睛，他又是谁？
“婆娘！”此刻，那之前的一个冷声却是只幽幽地再度响了起来，似有苛责却又过于轻缓，完全没有怒意。“你泄漏天机了，知道吗？”
“那又怎样？”然而，那个女声却终究还是隐隐有些不忍地叹了口气，悲声，“反正你和我都无法解除那个诅咒，说给他听，那又何妨呢？不过，贼东西，你看见她了吗？”
“嗯。看见了。很可怕的一个人。”贼东西却只低声，沉寂，显然是提及了很可怖的人！
但是，那又是谁？说的是自己，还是身前的虚彦？“你们说的是谁，是虚彦么？她怎么了？她是不是还活着，她是不是……”此刻，他终于再也无所顾忌，反倒是急切地朝着那山壁里的眼睛看了过去，哀声，情切。“你们告诉我，我知道你们都是高人。我求求你们，你们帮你治好她，她是无辜的。如果老天爷非要收一个人的性命去，那就收了我吧！你们帮我，我求求你们帮我……”虚彦，虚彦……我真没用！除了看着你，就再也帮不了你任何忙了么？
“孩子，你别这样。她没事，你的亲人没事。她只是用尽了力量，太过虚弱所以昏迷了过去。你放心吧，如你所说，连天劫都没有杀死她，她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死在这里呢？”徐徐地，他那身后的女声终是只轻叹了一声，悠长。“贼东西，可以说吗？关于她的事情？”
“……”贼东西没有直接作答，沉默了一阵，良久，他只叹了一声，轻缓，“随你吧。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再介入三界的纷争之中了。所以，如果你想要帮助他们，那就随便你吧。我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好了。”
话毕，瞬却只看见他那身前冰壁里的一双透放着白光的眼睛缓缓地淡去光华，再没有了颜色，而自己竟也再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了——他们，究竟会是什么人呢？只一眼，就能看见自己的命运受到了诅咒，只一眼，就能够看见虚彦身上的某些秘密？是谁，到底是谁？天下间，还有谁会有如此本领？告诉我，告诉我——
心绪辗转，瞬也只微微地翻转过身，朝着那背后的女声的方向凝神地看了过去。然而，他却依旧不曾找到那个人的身影，亦或者说如同那个贼东西一般双目一样熠熠生辉的东西。那么，她究竟在哪里？
“不用找了。你看不见我的。”女声却是一语中的。然后，还不及瞬有所愕然，她便只微微低声，凝重，“孩子。有些事情，我想我应该告诉你。虽然说违背礼法、道义，但是，你这个朋友实在是太过可怕。如果继续纵容她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无法驾驭自己的心灵，堕落为魔。到时候，别说是你，就算是她自己，亦无法分清何是友人，何是敌对。”
“……”话到此处，瞬自然也明白这句话里的深意。堕落为魔，失去理智，心中所剩下除了憎恨和杀戮之意，还能有什么呢？到时候，别说她无法得获自由和快乐，就算简简单单的安宁，她都再不可能去享受了的吧！
可是，尽管如此，那封印中被困顿的男子却终是凝重地摇起了头，冷声，不允，“我不知道您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您究竟想怎么样。可是我知道，我代替不了她去做决定，我更不可能就这样听凭你们的一己之言就去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