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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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滢,我穿哪身好看?”刘妈扬着裙角在镜子前转圈圈。

    刘子滢躺沙发里抠指甲,搪塞道:“红的。”今天二爷结婚大宴宾客,不论远近亲疏全拉去充场面。

    “傻孩子,除新娘之外来宾不许穿红色,抢风头惹人嫌。”

    刘子滢嘟囔:抢那风|骚老狐狸精风头又咋滴,不就背后吹吹枕边风么,这事儿她办得还少啊,虱子多不愁债多不怕,即使没做错她也能鸡蛋里挑骨头。

    “你嘀咕什么呢,快帮妈妈选。”

    “黑色!”烦不胜烦。

    “那更不行啦,像奔丧去的。”

    “绿的吧,第一次试穿那条。”湖绿色绸面过膝长裙是刘爸当初在劳动局上班花一个月工资特意跑劝业场买的,刘妈视为珍宝,几十年仅穿过几次,当然中间有段时间身材发福想穿也穿不进去。

    刘妈犹豫片刻,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橘色纱面长裙:“穿那个不好打理容易压出褶,换这条吧。”

    二爷婚礼赶了个时髦,将仪式和婚宴挪到翟记饭店,一家到达现场,饭店空地已经停放一排绿皮吉普,应该是二爷老战友们前来祝贺。

    刘妈和刘子滢主动避开靠近红毯的圆桌,选择位于大厅边角一处安静的地方。她们坐下时对面的女人抬头礼貌一笑继续翻看手中的书籍。刘子滢眼尖瞄着书名《泰戈尔诗集》,敢情小清新路线很早便有人尝试咯。

    看得出这桌人彼此不认识,大概是八竿子打不着或凑份子来的远亲和同事。婚礼司仪叨比一通宣布新人入场,新二奶满脸幸福的搀着二爷踏着婚礼进行曲走进来,准备好的花童手提小篮子扬花瓣,搞得纯西式。

    抛开老狐狸精做人,她这些年身为妻子尽职尽责陪伴在二爷身边,确实带给他许多欢乐与家庭温暖。疯的那位原配只会做白水煮青菜,这位即使不会做也勤快地跑饭店打包给二爷送去,据说俩人刚确定恋爱关系,暴雨天坚持提着饭菜在二爷公司楼下打伞守候,把他感动得一塌糊涂,非卿不娶。

    预定酒席菜上得快,刘子滢人小饭量小很早就吃饱了,刘妈放她撤桌:“去找那些小朋友玩吧。”

    她潜入小孩团里忽悠他们一会儿,将一帮哄得南北不分,挥手赶走几个尾随她的鼻涕虫后独自坐在酒店外台阶上发呆,还得多久才能长大啊,小孩子的世界太乏味。

    “唉,班长?”

    刘子滢仰头:“翟皓?”

    翟皓一屁股坐她身侧:“吃席来的吧。”

    “恭喜你回答正确不加一百分。”

    “这些新奇话从哪里蹦的,电视上都没有。”翟皓嘿嘿笑几声。

    刘子滢托下巴看大人们放鞭炮:“做梦梦见的。”傻小子,要是告诉你我是重生的,估计得被精神病院大夫强行抓走。

    “......你认为我会信吗?”翟皓不开森。

    刘子滢斜眼:“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咦,这莫名的讽刺是肿么回事。

    她起身拍拍臀部的脏土说:“不聊了,我回去喝汤啦。你吃没吃?”

    翟皓点头:“刚吃过,从后厨路过看见你在这儿,顺便消消食。”

    “哦,好吧。对了,你家大厨做的松鼠桂鱼挺正宗,下次来必点这个。”

    “那是当然!”

    刘妈了解刘子滢喜欢喝汤,留一碗西红柿鸡蛋汤等她。

    旁边一位女士同刘妈闲聊问道:“你家孩子上的几小?”

    “一小,您呢?”

    女士顿时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我儿子在四小,学校归市教育局管,我认识的家长全把孩子往那里送。都是分派的骨干教师,教育资源好,一小破破烂烂能跟四小比么。”

    刘妈客气地接话:“嗯,四小是新学校,老师的教学方式肯定更新颖。”

    “可不是嘛!一小那几间破瓦房......”喋喋不休又说一大堆坏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小全体师生组织掘过她家祖坟。

    “好了您能休息会儿吗,这是公众场合,别坏喜庆气氛。”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横插丨进去,打断某女个人批丨斗大会。

    刘子滢抬眸,是看书的小清新。

    某女很不爽在高谈阔论时以没脸的形式被中断,叉腰呛声:“哟~您是哪位?”

    “鄙人姓方,任区教育局副局|长,您反映的情况我会核实,改善一小的教育环境。”小清新说完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刘子滢瞟了眼当机的女士,心中呵呵不止,啧啧啧错失如此绝佳的拍马屁机会,没拍着还被马蹄蹬到了门面。

    经方局长搅和,一桌来宾吃得意兴阑珊,刘妈支刘子滢去找刘爸告诉他她们在饭店门口等人。

    刘子滢挨桌寻,终于看见可怜兮兮闷头吃菜的老爸。刘爸酒精过敏,杯底一点就倒,喝完浑身起小红疙瘩刺痒难耐。公司举办酒会他充其量站讲台说两句然后找地方老实吃饭,从根源杜绝酒后乱性与酒驾的可能。

    有年上市庆功,几位经理非劝刘爸喝酒,推脱无果硬头皮灌下半瓶没过两分钟人直接晕倒,把一众小姑娘给吓得紧忙送医院。刘妈平时待人温婉和气,那次破例在病房外扯嗓子开吼,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经理们都插不上话解释。

    刘子滢扽扽刘爸袖子,悄声说:“爸爸,我妈说在门口等您。”

    “小刘,来咱们碰一杯?”饭桌上一秃顶肥头大耳的猥琐男朝刘爸举杯。

    “那个......还是......”刘爸面露难色,看来这位是个高|官。

    刘子滢捂着肚子蹲下,哎哟哎哟喊疼:“爸爸,我肚子痛,憋不住了,您赶紧带我上厕所!”演技满分,百分百真情流露。

    刘爸捞起她歉意地对猥琐男道:“真对不起张局,孩子肚子吃坏了,先行一步。”

    “去吧去吧。”

    跑到饭店大门,刘子滢哈哈坏笑,刘爸一副柯南脸:“早看出你是装的。”

    刘妈走过来上下审视刘爸:“喝酒了吗?”敢喝回家跪搓衣板。

    “没有!我一颗红心向着党,请国家人民相信我。”

    “贫嘴。”刘妈嗔他一眼。

    —————

    “马将同学,陈老师让你尽快把上周的作业补上,学校该抽查啦。”刘子滢奉陈老师谕旨捉拿拖欠业务人员。

    马将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卷边的作业本:“这是上周的,换新本忘记一起交咯。”

    她收走本子,无语的叹气。马将是回族,家里在一小那条街边开香油麻酱店,价格公道质量高生意蛮红火。全班同学全不愿意和他作业挨在一块儿,因为发下来准散发出一股芝麻酱味儿,好几天散不开。

    他爹挺有才,给儿子起名叫马将,一听就知道家里是干嘛的,通俗易懂简单粗暴。

    刘子滢从办公室回来,夏晓晴拉着她奔后门:“班长你管管,那帮男生又在教室后练蛤丨蟆功。”

    最近学校广播大喇叭失灵课间操暂停,可给泼猴们制造机会了,大课间翟皓王鹤一伙先去后黑板处扎五分钟马步再蛙跳几圈,嘴里模仿青蛙呱呱叫。整齐划一的夸张动作乍一看跟和邪教似的,怪噪应人的。

    “走走走,去外面玩点别的去!”刘子滢拽起翟皓后脖领向外拖,好说歹说没用,非逼我暴力解决问题。

    “哎呀不得了喽,警|察打人啦!”翟皓怪声嗷嗷,惹得哄堂大笑。

    梆梆梆仨大响栗子,刘子滢笑问:“还胡说吗?”越发口无遮拦,哗众取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翟皓揉脑门:“不胡说了。”

    “班长总教训我们,为啥不管女生,她们在班里追跑打闹你看不见么?”孙永说着边挖鼻屎,搓成小球随便弹飞。

    刘子滢忍住干呕道:“你们不揪女生小辫他们至于追你们打?”孙永和马将堪称天生一对,脏得让人无法近身攻击,但是马将人家有底线保持衣冠整洁,孙永就......【手动拜拜】

    语文课刚上,孙永举手说想去拉屎。

    陈老师瞪他一眼:“课间二十分钟干嘛去了,快去快回!”

    没过五分钟他滚进来,喊完报告拧着内八字晃悠返座。刘子滢新鲜他为嘛学潘长江走路,不过很快将注意力拉回课堂,期末在即,周围几匹野狼都虎视眈眈觊觎第一宝座,不可以掉以轻心呐。

    余光觑见斜上方不断鼓揪的人影,她下意识望去,只见——

    孙永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之势闪电突袭,扭脸食指流畅地划过后桌马将打开的作业本,动如脱兔旋身继续跟大伙读拼音,速度之快令目击者刘子滢瞠目结舌。

    教室上空盘旋回荡马将慢半拍的尖叫:“啊!老师孙永大便不擦纸抠屁股抠出屎抹我本上啦!”

    刘子滢此刻多痛恨自己不是瞎子,眼珠子乱看啥,明天长针眼怎办!

    “雾草~前调马记小磨香油,中调现榨浓芝麻酱,后调五谷屎臭,这本绝壁浓香型。”程修齐看热闹不嫌事大。

    翟皓捂鼻子:“我想吐......”

    刘子滢回头看看湛闳肆反应,这厮仍入定高僧般平静从容,超脱世俗袅袅于山峦于湖海,装逼一万年不动摇。

    “看我作甚,不是我抹的。”她表情好奇怪。

    中指在阴暗小角落中陡然勃|起,谁拓麻质疑你了?!

    陈老师也非常日狗,执教十余年首次遇到这种刷新三观的事件,面部肌肉抽搐几下憋住笑意,粗嗓门说:“孙永随我到办公室拿纸,马将你的本子......先扔掉再说吧。”

    陈老师离开教室,大伙捧腹大笑,后排一些多动症男生表演型人格,前仰后合拍地打滚,浑身上下全是戏。

    孙永擦完屁股赔马将个新本子,可怜他还得再补一次作业。╮(╯-╰)╭

    马将风波很快被大家置之脑后,期末考试的暑假才是他们的关注焦点。

    小学生少有考试前疯狂复习,学的大多是基础知识思考空间少,更何况她这位13年高考语文成绩全区第五的小霸主,啃老本至少撑到初三。

    上午考完湛闳肆特意找刘子滢搭讪,接连三次跌在语文面前摔成狗吃丨屎,小冷帅终于抑制不住打探她答题情况。

    他开门见山:“落有几个音,如何组词?”

    刘子滢眼球转到右边回忆,貌似是最后一道扩散题:“我写出四个。分别是luo落网、là丢三落四、lào落枕和luo大大落落。”念在有些技术含量大发慈悲告诉他,反正考都考完了。

    湛闳肆面色凝重:“竟然有四个?”最后一个估摸她瞎凑的。

    刘子滢笑意加深,决定再来一棒:“差字有三音,参差不齐的ci哦。”咩哈哈,小冷帅,你不服气的样子颇有姐当年的风范呢。

    数学附加题居然是画出正方体平面展开图,她深深吸口气:“嗯哼哼~”出题人你另外一个身份乃我七舅姥爷吧!要求五个,老子分分钟画11个不同体位给你gc.

    湛闳肆奋笔疾书,赶在刘子滢前率先翻篇。四周群众小小惊呼,他抬头扫眼前面某人刹那绷直的后背,抿抿嘴角。

    刘子滢撇嘴,哪会不造他那点小九九,装逼犯一天不装逼简直亏大发。这是装逼不收税,不然当地纳税大户年年花落他家。

    班主任收完卷子宣布班委留下打扫卫生,刘子滢发育早在小萝卜中鹤立鸡群,仗着比湛闳肆高半头身高优势抢走擦黑板活计。

    卫生工作井井有条顺利完成,巡视一圈空荡整洁的教室,她最后善后锁门。

    抬头仰望湛蓝晴空,忽然笑弯眼睛,二年级我来咯!

    清早刘子滢被刘妈掀被窝叫起来,舅妈检出怀孕,姥姥邀请一大家子吃饺子。

    “现在刚八点,不是中午吃饭嘛!”刘子滢起床气爆炸,昨晚规整人生计划到凌晨三点,五小时根本不够睡。

    刘妈翻腾大衣柜,柜门格挡发出闷闷的声音:“胡振小洁子他们从市里来了,早去让姥爷带你们上机场树林抓小兔子小松鼠。”

    三道黑线垂直降落,有那功夫我去宠物市场花几十块钱买一只不成吗?

    刘妈把她叠放整齐的衣服翻乱,揪出一套休闲装,潇洒留下一句:“好闺女再帮妈妈叠好昂。”

    斯巴达尔康鼻:“我强调多少次不要和我衣服混在一起,收拾得很费时间好不好!!!”

    刘妈探头满不在乎道:“你那点衣服用不了一扇柜,空着还浪费地方。”

    刘爸刘妈西屋放置一套大组合家具,能塞的全塞满刘妈四季衣物,不能叠的各色大衣立柜装不下都来和东屋衣柜抢地盘,刘爸西服和刘子滢纱裙哀伤地在夹缝中求生存,挤得板直板直根本不用熨。

    呼吸吐纳,拍胸脯用歹竹出好笋来自我宽慰。

    大人们在客厅聊天,二手烟的烟雾使人呼吸困难,拉起小妹躲到小菜园无偿贡献二氧化碳促进蔬菜光合作用。

    “唉,那个不能往嘴里搁,吐出来啊!”刘子滢掰开小妹的嘴巴,这丫小时候有个毛病专捡地上东西吃,遭制止就特别狂躁,后来神奇地不治而愈。如果大姨允许真心好想给《走近科学》栏目剧组致电,分三集详细揭秘阐释这种神秘现象。

    小妹吐掉石子,撅着嘴说:“滢滢姐,我饿。”

    “再等等哈,中午吃茴香肉馅大饺子。”刘子滢箍住她两只胖爪,省得又捡别的磨牙。

    “为嘛没有韭菜,西葫鸡蛋?”小妹歪头问。

    “有有有都有。”她记得小妹不能吃韭菜,一吃胃口烧。

    “有辣椒馅的吗?”

    刘子滢毁灭脸:“辣椒太辣,不可以包饺子。即使他们包别人也吃不了,你可以等长大创新料理。”

    一颗厨师界黑暗料理巨星的种子悄悄在小妹心中扎根,她郑重点头:“我长大后就弄辣椒饺子。”

    刘子滢脑补下这醉人画面,大概那天报纸头条是:郊区民宅涌现多名人形哥斯拉,喷火摧毁建筑物。

    饭间大姨询问舅妈孕吐程度如何,舅妈初为人母尚且青涩,对“怀孕”字眼自动闪避,支支吾吾驴唇马嘴说了几句,红着脸低头吃饭。

    餐厅仅有碗筷相触发出的脆响,所有人绞尽脑汁希望转移话题活跃气氛。

    刘妈问刘子滢:“大滢说舅妈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刘子滢囫囵吞下半只水饺,未经大脑极为自然道:“弟弟呗。”不光预知性别还预知长相身高体重肺活量......乱入专有名词若干。

    “你怎清楚,二郎神小徒弟开过天眼?”大姨父调侃。

    她扔给大姨父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自行体会,天机不可泄漏。

    大姨打圆场:“小孩子说话具有灵性,她舅妈这胎铁定是男孩,姥姥等着抱大孙子吧。”

    姥姥可爱的摇摇手:“我不管什么孙子外孙,手心手背都是肉,白眼黑眼我都耐(爱)!”

    刘妈:“瞧咱妈多会说话,大滢滢大蓉蓉挣钱多给姥姥,花钱买好听的。”

    姥姥呸刘妈:“甭存心挑拨我们关系,完全发自内心讲大实话,倒贴钱说好的,谁让我俩大白眼子是姥姥宝贝疙瘩,姥爷觉着呢?”

    姥爷呲呲呲笑,没说话。

    下午亲戚拜访。胡振左手牵小洁右手牵悦悦,看见刘子滢牙床都笑出来了:“大滢!”

    三人里悦悦学历高职幼教,剩下初中毕业走入社会挣钱打工。悦悦本性憨厚萌蠢,上高职后完全变个人,骂街打架全学会了,满口脏话不好相与。刘子滢小时候超级怕悦悦爸,大表舅天生凶相,讲话杀气毕露,曾经他训诫悦悦刘子滢在旁边吓哭过。越严厉的家长养出越叛逆的孩子,过度紧绷往往造成加倍反弹。

    “嘘,小声点,大蓉睡觉呐。”她盘腿坐在床沿摆弄魔方,舅妈肚里的弟弟玩魔方超级流弊,她嚷嚷学却一直没时间,现下又得蹉跎十年。

    “哦哦。”胡振领妹妹们脱鞋上|床,几个人围在刘子滢身边盯她转小方块。

    胡振抢过玩具试图转回一面,耐心不足撇到一边郁闷道:“有嘛可玩的,破玩意儿。”

    刘子滢躺倒:“先睡会儿呗,姥爷答应我睡醒去大沙子堆。”往北走有一处大型沙场,至少五座沙堆,弟弟上学前姥爷经常带他们上那里耍。老先生和放羊般,到目的地找块平地晒日光浴,几只小羊噌噌上山吃草(划掉)嬉戏,一放就是七八年。

    市区闷大的孩子哪痛快撒野过,听说能玩沙子全躺下睡觉,睡不着也使劲儿闭眼。门外大人们打麻将传来哗啦哗啦的牌声,谈话的人言充当催眠曲,刘子滢模模糊糊旋入梦乡。

    梦中,她回到大一期末考完最后一科专业课,匆匆忙忙拉着沉重行李箱在烈日下焦急等待公交车。赶到高铁站只剩15分钟开车,手拿学生证和身份证冲进12306网络取票口却得知仅有一个正常运行其余故障暂停服务。

    刘子滢眺望人工台迂回两绕的队伍,瞬间五雷轰顶。抱着排上就走不行改签的心态慢慢拖拉行李乖乖站机器口,左等右等半天不见人数减小,她焦急跺脚,前面人被502粘住脚底板了嘛,靠!

    表盘显示时间流逝五分钟,她暴脾气蹿上来预备进化金刚模式,扔下行李箱,反正有密码锁小偷打不开,duangduang走到队列前端,发现有位身材修长的大男生在跟弱智似的反复摁取票就不点确定。

    “你,占着茅坑不拉屎,有完没完啦!”刘子滢脑门上火,双手推他一把,将他怼出队伍。

    男生错愕片刻转头傻傻瞧着她,忽然绽开一朵微笑,脸颊一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刘子滢打死不承认被他笑容晃花了狗眼,硬气吼道:“笑屁啊你!”

    男生长臂伸展,笑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柔声说:“抱抱~”

    “我......抱nmlgb!!!”她抓墙呼啸,一寸光阴一寸金,还老娘黄金啊白痴。

    “你为什么不抱我,为什么?”男生长腿跨到她面前狠命摇晃她肩膀痛诉,频率快得看景出现叠影儿。

    “醒醒醒醒!去沙子堆。”

    刘子滢打飞胡振的臭猪蹄:“滚开,我要被你摇出脑震荡了。”呼,噩梦终于醒了,这年头在梦里都不轻松,竟梦见稀奇古怪的东西或事,一颗心掰两半操,可别年纪轻轻少年脱发。

    姥爷像花果山猴子王率领一班小猴出征,敲锣打鼓朝游乐场前进。抵达目的地孩子们脱鞋呐喊,胡振提议比赛,谁先冲到顶谁享有最高峰占领权。

    姥爷一声令下,猴子们手脚并用往上爬,刘子滢心理年龄不允许她做如此搞笑的举措,便坐姥爷身边用小树枝写字。

    “会写多少字?”每当姥爷用独有的缓慢语调轻轻说话时,她的眼底总控制不住泛起泪花。

    “不少了。”很多很多,连您的名字也会写呢。

    她将树枝双手捧给姥爷:“姥爷您教我画画吧,我想学大马。”

    “行。”

    笔锋流畅果决,手法娴熟有力,苍老大手轻捏树条,一支栩栩如生正在奔腾的骏马渐浮于沙地之上。

    “超赞,国宝级大师赵教授。”刘子滢竖大拇指,嘴和抹了蜜般夸姥爷。

    平底厚玻璃眼镜遮挡住老先生泛着活力的光华,树枝还给刘子滢,慢慢说道:“老鹰我也会,你学吗?”

    “嗯嗯嗯!”脑残粉一号压根不懂拒绝是神马。

    “滢滢姐,上来玩!”小妹在高处呼唤她。

    刘子滢高声回道:“你们玩吧,我太累!”玩啥,祸祸得哪哪全沾土,洁癖症郑重拒绝。

    脏了吧唧的土猴晚饭点到家,各自爸妈欠点认不出自个闺女儿子,小洁子最疯狂,低头卸下两三抔沙土,不造她怎么在一路旋转跳跃中完好无损保存下来哒。其余仨头顶冒脏烟儿,胡振妈直说他们是土里刨出来的。

    整洁如新的刘子滢在其中当属另类,傲娇地游走于刘妈刘爸审判切割视线中依旧风华正茂。

    暑假过半,刘妈忍受不了刘子滢宅女作风,以全身长绿毛为借口一脚将她踢往老家。

    这次邱巍表哥被揍怕没胆儿来,刘奶看顾邱茵、刘潼和刘子滢姐妹。白天两个大的满村跑,小的在老房跟刘奶学绣花,倒也和谐。

    唯一让刘子滢忿忿然怒火难平是刘潼养了太多猫,某天半夜惊醒,五只猫紧贴着她睡觉。这些猫静静潜入被子里紧挨你皮肤挠虱子,搔下来的吸血小虫们欢乐地选取合适地点畅饮,咬得后背胳膊大腿全是红疙瘩。

    刘子滢找刘潼商量,可不可以插门不让猫上炕,刘潼激烈反对,称猫咪乃她心尖尖儿必须躺一起睡方能安心。

    本来她对猫无感,现在仇恨值光速上涨,什么时候突破天际一个个全丢出去给口饭吃拉倒。(/#`Д′)ノ~┴┴

    下午4点,村里大喇叭喊村口有卖焖子和炸鸡排。农村条件差,小孩们想吃口零嘴得等每周三和周末有摊主推小车到大桥那里叫卖。刘奶把钱塞袜子里,出门带小姑娘们解馋。

    村口聚集很多儿童和大人,依稀能听见摊主吆喝卖焖子。

    刘潼高呼着喊:“哦哦,焖子焖子,我要吃!”

    五毛钱一碟,摊主给每个孩子发只铁丝拧成的小叉子,刘子滢剔除蒜粒叉起一块沾上麻酱汁,热乎乎的q弹小焖子软滑可口,与底部煎得金黄酥脆的部位可谓绝配。

    “还吃吗?”刘奶拿手帕给她擦干嘴边的酱汁。

    把小碟子和叉子还给摊主,揉揉肚子说:“不吃了,我妈说吃多胃口不消化。”现在没健胃消食片,街边小食少吃为妙。

    刘潼邱茵蹲道边儿奋战第二盘中,拉都拉不动。闻讯而来的邻村人进一步扩大人群,妇女们遇见熟识大声聊天,嘎嘎笑声响彻云霄。刘子滢堵耳朵钻出包围圈,艾玛大妈们不论城市农村过去未来扰民战斗力丝毫不受削弱。

    天色渐浓,人群稀疏散去,祖孙四口脚踩彼此拉长的影子嬉笑回家。刘奶讲话风格诙谐幽默,说几个笑话把她们逗得前仰后合。

    小路人烟稀罕,刘奶不带顾虑放了一串长响屁。刘子滢乐出眼泪,笑岔气问:“奶,您放的什么屁啊?”太像拖拉机路过啦。

    刘奶故作深沉,正式道:“学名火车屁吧。”嘟嘟嘟一长溜儿。

    “噗哈哈哈哈!”三位小的甘拜下风。

    晚饭做熟刘奶支会刘潼给大娘送去,刘潼磨叽磨叽拐着邱茵端菜。刘子滢坐小板凳上添火,大铁锅里熬煮专门为西屋老太准备的绿豆稀饭,老太年事已高,冷硬食物咽不下,医生告诉只能喝流食静养。老太不懂,天天躺床上骂刘奶趁她动不了虐待她。

    中国封建裹小脚老太太哟,饶着刘子滢脾气再好素质再高都有些止不住埋怨,儿媳妇就是倒贴白捡的吗,让婆婆那么往死里挤兑?以后结婚坚决不惯着婆婆,某些人臭不自觉,不搭理吧自己更来劲,非得撕破脸大吵一架才知道你不好惹。

    刘奶把稀饭盛出来隔水降温,烫着祖宗的嘴小心人家骂得你底朝天。

    “我去给老太送。”刘子滢舍不得刘奶受气,主动揽了活。

    刘奶瞅一眼西屋紧闭的门,稍微忐忑道:“还是我去吧,你老太这几天犯轴病脑袋糊涂,别不小心打着你。”

    “不碍得。”刘子滢一手托起碗座,呵呵,脑袋糊涂?跟别人怎不糊涂,什么病是看人发作的。

    她撂下碗放炕头小矮桌,摆好筷子小勺,朝装睡的老太说:“熟饭啦~”

    老太睁开一只眼,看清是刘子滢后复又闭上,哼哼唧唧道:“你奶呢,让她给我做炖肥肉,你们在外面背着我吃香喝辣顿顿开荤,别以为我老骨头好骗!可怜我儿走得早,没法替我出恶气,杀千刀的不孝子留我一人在这儿活受罪啊!”

    “您别指桑骂槐了,省省力气吃饱病好快点。不都是没味米粥,我奶给您腌的胡萝卜条,促进消化可爽口啦。”真拿这位没辙,谁没事跟八十老太太计较,传出去多没脸。

    “你个小贱丫头片子,跟你奶一个死德行,我儿当初就不该心疼那二十块钱娶那便宜婆娘,生的儿子个个下不出男娃,老天爷这是在诅咒我刘家绝后啊!”

    刘子滢选择性失聪,把火压下去淡淡道:“您起来吃点,一会儿粥凉了。”

    老太继续呼天抢地:“我要告村长、告书记、告主席,等我俩脚一蹬就去见毛主|席,把你们恶行一字不落全告诉他!”

    刘子滢气笑:“ok,您是村人大代表,叫伟人接见。但是您不能饿肚子去吧,好歹垫垫。”

    老太从被窝里坐直,抓过筷子气哼哼说:“对,我得吃饱,好有力气揭发你们。”

    刘子滢推门跨出门槛,刘奶一瞧空荡荡的海碗,惊讶道:“今天倒可以,吃得够干净。”

    “是呢。”老太太不是正蓄力揭发咱们去么。

    十天后刘爸接她回家,见小姐儿几个玩的挺好便撺掇一起去城里住几天,刘潼开始是拒绝的,但邱茵想进城开开眼,最后耐不住新奇诱惑火速收拾衣服出发。

    刘子滢刘潼坐摩托前面,邱茵抱住刘爸后腰,后备箱里塞满刘奶硬要拿的棒子倭瓜,画面像阿三阅兵现场似的。刘子滢笑声引发共鸣,摩托车上连大人带小孩莫名其妙哈哈一路。

    进门有新发现,刘潼跑到饮水机附近满脑袋问号:“老伯(bai),这是啥?”

    “哦,那是你老婶前几天买的饮水机,纯净水比自来水干净,保持身体健康。插上电自己加热,冷热都可以喝。”刘爸给仨孩子解释。

    “是嘛,这个怎么用?”邱茵戳戳倒挂的蓝色水桶。

    刘爸为她们演示一遍,获得崇拜小眼神三枚,内心喜滋滋。

    刘妈当天下午就给刘潼和邱茵买了几身新衣裳做礼物,又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邱茵边吃边说:“老舅妈,我都不想走了,一直住这儿行不?”烧鸡腿好好吃哦~

    刘妈和刘子滢大姑关系融洽,也看着邱茵长大的,打心眼里喜欢她:“行,爱住多久住多久,正好帮舅妈照顾大滢滢。”

    刘子滢扒拉饭,斜视一眼刘妈,她看俩姐姐还差不多。==

    刘爸刘妈早晨工作,刘妈嘱咐敲门一定要问清楚再开,交给最大的邱茵一把钥匙和十块钱零钱便骑车上班去了。

    俩大的不习惯闷家看电视,用过早饭刘子滢搜出一根长皮筋,领她们去胡同口前面一处空地。空地旁边堆放几个水泥压力管以及生锈的大型齿轮支架,这儿是公共区域,附近小孩子都愿意在玩团体游戏。

    不意外碰见蔡洋和沈丽丽,刘子滢懒得打招呼,假装不认识走到无人一角,招呼人玩跳皮筋。

    刘潼和邱茵农村长大,日常活动只有跳皮筋踢毽子,所以比城市小孩花样多,更具吸引力。没一会儿四周涌上不少学习观摩的儿童,俨然变成空地热点。

    蔡洋阵营中的一对双胞胎叛变,跑去瞧热闹。刘潼跳着跳着突然发现俩重影以为自己眼花,停下揉揉眼睛又对焦还是原样,好奇心唆使她凑近摸摸双胞胎的衣服问:“你们为啥长得一样?”

    “因为我们是双胞胎。”秦书萱秦画萱异口同声,此问题被人提问无数次,她们回答得言简意赅。

    刘潼左看右看:“好神奇,简直一模一样呢。要不要加入我们,带你跳!”刘家天生自来熟。

    双胞胎点头频率一致,又叫刘潼啧啧称奇。刘子滢被自家姐姐老塔儿行径逗笑,弯腰大笑不止。

    三人撑三角筋无疑给更多人机会,邱茵教大伙三四种口诀,喜欢新事物的小朋友立马跃跃欲试,排队等候上场。

    相较刘子滢的门庭若市,蔡洋那面可用门可罗雀形容,只剩沈丽丽坚定地站她身边同仇敌忾。

    “那俩新来的是谁?”蔡洋秀丽小脸扭曲变形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捏死对方。

    “刘子滢亲戚吧。”沈丽丽猜测。

    蔡洋紧盯刘子滢欢乐的笑脸,不禁想起被她撵出去的丢人经历,目光阴毒而愤怒。她挥手呵道:“走,抢回地盘!”

    秦画萱被蔡洋蛮横撞开,沈丽丽见势推一把秦书萱,膝盖磕到小石子上同时蹭破一块皮,书萱呆了呆,伤口刺痛感突然刺激泪腺,趴地上哇哇痛哭。

    蔡洋昂头斜睨刘潼,嗤笑:“你哪来的?”敢在奶奶领地撒野。

    刘潼帮秦画萱扶起书萱,皱眉不满道:“你干嘛打人!”

    沈丽丽双手抱胸:“我打的,怎得你要抓我啊,警|察局你家开的?”

    刘潼看出来者不善,分明是挑事来的,不过实诚人本分人家问什么答什么:“我家开小卖部,不开警|察局。”

    蔡洋别扭地瞅着她,要笑不笑说:“空地不欢迎你,赶紧拿你皮筋走。”

    刘子滢蹬掉挂腿上的皮筋,两步上前手指蔡洋,憋不住贩卖人体器官:“傻逼,你tm要不要脸?”

    “小丑八怪你再骂一句试试?”蔡洋动手打偏刘子滢手指。

    刘子滢呵呵她一脸,扭正手指大声道:“有带蔡洋进家后丢东西的同学们都注意了啊!蔡洋这个小婊砸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偷,她把偷过的东西全藏在床底鞋盒子里,不信大家组团去观光!”

    蔡洋瞪圆眼睛,语调不稳:“你......你瞎说!别听她的。”

    “哦吼~你现在大可领大家伙去你床底下参观,什么都没有就是我瞎说咯。”刘子滢前世无意间知道这秘密完全是巧合,某天她找蔡洋写作业,蔡洋兴致高涨想给她用夹板夹直刘海,从床底掏工具时无意打开个盒子又瞬间盖好,亏得刘子滢洞察力一流,自缝隙间瞄到曹宁曾经丢失的绒球笔,由此推测那是她的纳赃箱。

    秦画萱站出来说:“我昨天丢的一包香香纸是不是你偷的?我去告诉蔡叔叔,他小孩是盗贼!”

    蔡洋连连后退脸色煞白,高声制止秦画萱:“你不准去!”

    刘子滢哼哼:“你说不去就不去,凭什么?大家想不想去?”

    群情激愤:“想!”

    摊手:“少数服从多数,蔡洋姐,开路吧。”这大招还留着以后用呢,没料到现在给使了。

    “你们都滚!!!”蔡洋尖叫,说是让旁人滚自己却滚了,逃跑速度赶超罗伯特。沈丽丽想追愣是人影没跟上,局促地望着群众讨伐的视线,甩下句“你们等着!”灰溜溜穿小胡同回家。

    “子滢谢谢你。”秦书萱握紧她的胖爪。

    “没啥,真没啥,为民除害。”刘子滢瞪着蔡洋消失的方向感概。

    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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