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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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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冲进来的人劈手抢走了李小山手里的抗体，速度之快让李小山完全反应不过来，她看向来人，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中等身材，穿着脏兮兮的棉衣，黝黑粗糙的脸两颊深陷，非常典型的劳动人民脸。此刻他正两眼冒光地看着自己手心里那个小小的塑料瓶。
“哈哈，他妈的，那帮挨千刀的玩意，搞出这么好的东西来还藏着掖着，妈的，死了活该，哈哈！”
男人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将小塑料瓶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他抬头向李小山看过来，眼中满是贪婪，方晨起身挡在李小山与男人之间。
“快说，你还有没有这药了？都给老子拿出来！”
男人抽出匕首，目露凶光。李小山看到方晨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一把螺丝刀从袖管里滑到他的手心里，李小山伸手拉住了方晨，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她拽着方晨的衣服站了起来。
“这个不是药，它叫抗体，很珍贵。”李小山平静地看着男人，一副半点不为他手中的刀子担心的模样。
“你以为老子很好骗是吗？”
男人突然暴起，手中的刀子直奔李小山的面门而来，方晨伸手就要去挡，却被李小山死死地抓住，她瞪着男人，不闪不躲，刀子在距离她笔尖不足一寸处停了下来，而李小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杀了我，你就永远都不知道这抗体是从哪儿来的了。”李小山说道。
男人举着刀子，盯着李小山半晌，终于后退一步，收回匕首。李小山感觉到身旁的方晨身上绷紧的肌肉略微放松了一些，她暗中捏了捏方晨的手，示意他不要太过紧张，方晨动了动手指，同样握紧了李小山的手。
“快说，不然老子捅死你们两个！”男人恶声恶气地掂着手中的匕首。
“你知道，我之前在实验区工作。”李小山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她的手指在方晨掌心中滑动着，“这个就是实验区提炼出来的抗体，它是从丧尸的血液中提取出来的……“
李小山趔趄了一下，像是因为单腿站立太久有些吃力的样子，方晨后退了半步，他用手托着李小山的手臂，帮她稳住重心，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原来的位置，站到了李小山的右手边。
“它的功能是感染初期增强机体对于变异病菌的抵抗能力，不过它并不能治愈感染。”李小山的声音越来越低，显得虚弱无比，她半弯下身子，脱离了方晨的手，自己撑着床沿勉强站立着。“所以这个作用有限，哎呦！”
李小山一个不稳，向床上倒去，她上半身伏在床上，痛苦的□□着。男人的注意力被李小山的动作吸引了，这时一旁的方晨突然向男人扑过去。男人大吃一惊，急忙挥刀刺向方晨，只听刺啦一声，接着细碎的荞麦皮飞溅而出，撒了男人和方晨二人满头满脸，原来方晨从床上抓起枕头挡在了自己前面。男人下意识地闭眼侧头，而这时他只觉自己肋下一痛，不由得惨叫一声。
男人急忙收回刺向方晨的匕首，向着另一侧刺去，谁知这一次却是右侧后腰一痛。被荞麦皮迷了眼睛的男人勉强睁眼去看，模糊中他看到李小山正满面凶恶地看着自己，而刺入他身体则是李小山手中一把很短的螺丝刀。剧痛让男人暴怒无比，他挥舞着匕首，拼了命地向着李小山刺去，逼得李小山不得不松开还扎在他身上的螺丝刀，向后躲去。但是李小山受伤的脚踝让她躲闪的动作很是笨拙，刀子划伤了她的手臂，李小山哎呦一声，跌倒在地。男人提刀追上，对准李小山就刺了下去。
方晨从男人背后扑过来，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男人将手中的刀子反手向后刺去，扎伤了方晨的大腿，但是方晨丝毫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量，他拼了命地扼住男人的喉咙，将男人勒得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男人举刀又要再刺，却被李小山一把抓住手腕。李小山试图将匕首抢下来，但男人死死地攥着不肯放手。李小山对准男人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喷了出来，染红了她半张脸。男人依旧不肯放手，李小山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啃着，直到活生生咬断了他手上的肌腱。
匕首被李小山夺了下来，她龇着牙，满口鲜血中她的牙齿显得白森森的，这样一张狰狞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恐怖。脸憋得青紫的男人双眼凸出，用尚完好的左手死命扒着方晨的手臂，他的脚在地上不停地蹬着。他的个子比方晨要矮上不少，此刻他几乎被方晨提的离开了地面。坐在地上的李小山抬眼看着男人，只见他满眼的恨意，她森然一笑，捡起地上的匕首，对准男人的左胸，从肋下缘斜向上刺了进去，刀身全部没入了男人的身体。
男人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方晨放开了他，男人的身体软绵绵地滑落到地上，他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血液从他的口鼻中不断涌出，他胸前脏兮兮的棉衣上一片暗色的印记不断变大。忽然一阵恶臭传来，地上的男人抽搐了一下，再也不动了。
方晨顾不上自己腿上的伤，趔趄着扑过来扶起李小山，焦急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哪儿受伤了？”
方晨胡乱抹着李小山脸上的血迹，李小山拉住他的手，阻止了方晨慌乱的动作。
“我没事，赶紧把抗体捡起来，咱们得赶紧走。”
方晨回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塑料瓶，然后回身架起李小山，急急忙忙地向外跑去。两人刚刚走出厢房所在的小院，就被闻声赶来的人群包围了。围着他们的足有二三十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铁锹、锄头之类的武器，为首三个男人手里还各自拿了一个火把。双方一照面，都停住了脚步。
“小方，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男人沉声问道，他看起来大约五十岁的年纪，身材并不魁梧，但看起来很有威信的样子。其他人都被李小山满脸是血的样子吓住了，而这个人没有，他也没有声色俱厉地质问方晨，而是用了相对比较平和的语调问话。李小山抬眼打量着这个人，心中暗自盘算着。
“全叔，我们把二驴杀了。”方晨深吸一口气，答道。
听到方晨这么说，人群一阵哗然，一个胖胖的老太太发出一声哭嚎，分开人群走上前来，拍着大腿哎呦哎呦地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哎呀我的大侄子啊，你怎么就被杀了啊！我得让他们给你偿命啊！“
老太太一通哭嚎，简直是唱念做打，样样俱全。人群被她激得骚动起来，人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跃跃欲试地要上前将方晨和李小山二人大卸八块。
“我这儿有特效药！”
李小山一声高喊让激动的人群停了下来，人们纷纷看向李小山手中高举起的那支小小的塑料瓶。
“这是实验区研制的特效药，被丧尸咬了或是抓伤了，只要打了这个，就不会感染。”
李小山的话让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就连一直站在人前的全叔都有些把持不住地向着李小山迈了一步。
“慢着！谁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药倒地上！”
李小山手中的小塑料瓶被她起开了盖子，她微微倾斜了一下，蓝色的液面在火光中闪着迷离的光芒，逼近了塑料瓶瓶口。众人纷纷止住了脚步。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活着从实验区出来吗？因为我是感染者，被关在笼子里隔离，所以没有被丧尸给吃了。”李小山环顾着四周，笑着说道。
她这一笑露出了口中染血的牙齿，再加上她刚刚亲口承认了自己感染者的身份，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拉下高举的左臂的袖子，露出刚刚被划伤的那道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蜿蜒流下。李小山用右手抹了一把从伤口流出的血液，然后故意慢慢地搓动着被染红的手指。
“如果沾上了感染者的血，哪怕只是一个小口子，或者一个疖子，又或者是口鼻眼睛不小心沾到了，都会感染。你们说，在你们一起冲上来杀死我之前，我能拉几个陪葬的？啊？”
李小山狰狞地看着周围的人，她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几步，不管她往哪个方向走，这个方向的人们就会向后退几步，躲避着李小山染血的那只手，就连在地上哭闹的老太太都不敢再发出声音，连滚带爬地躲回了人群。一旁的方晨上前来拉住李小山。
“各位，我们杀了二驴实在是逼不得已，他想要杀了我们独吞这支特效药。这个药很珍贵，就只剩这么一支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们把药给你们，你们放我们走。反正我老婆她……也活不长了。”方晨柔声说道，脸上露出了凄然的神色。“你们有不少人都知道，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找我老婆，现在我们把药交出来，你们放我们走，让我们好好的度过最后这段时间。”
这个提议显然打动了不少人，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虽然没有彼此交流，但是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对于那支抗体无尽的渴望。李小山的威胁在前，方晨的诱惑在后，在场的这些人彼此并不完全熟识，再加上药只有这么一支，一时之间根本不可能结成稳固的联盟。方晨伸手从李小山的手中接过小塑料瓶，用两只手指捏着它，举在半空中。
“我们出了院子，立刻放下药。”
双方僵持了片刻，有一些人用眼角扫向之前为首的全叔，见他摆了摆手，人群分开了一条通道，露出通向外面的道路。方晨搀着李小山，另一只手举着小塑料瓶，慢慢地退出了院子。人群跟在离他们大约三米的距离，每个人都死死地盯着方晨手中的抗体。眼看大门就在身后，方晨塞上了塑料瓶的瓶塞。
“多谢各位了。”
说完，方晨用力地将塑料瓶向人群后方掷去，然后架起李小山就往外跑。人们哄的一下向塑料瓶飞去的方向涌去，完全顾不上去追方晨二人。他们跑出大门，李小山指着门前通向后山的那条路。
“咱俩满身血，跑出去就是活靶子，咱们去处理尸体那儿躲躲，等天亮了再说。“李小山说道。
“好。”
方晨架着李小山，二人一瘸一拐地来到了之前安全区用来集中处理尸体的小屋。这里原本是景区监控山林火情的小屋，位于后山一处光秃秃的山崖边，从这里可以看到周围几座山的情况。因为靠近医院又地处偏僻，就把这里改造成了处理尸体的地方，在小屋旁边搭起一座小型焚化炉，用于焚化安全区的尸体。这里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所以也就没有锁门，二人顺利地进入小屋。方晨搬动柜子顶住房门，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手电，点亮后才回头去看李小山。
屋里有一张窄窄的单人床，只是床板光秃秃的，上面什么都没有。房间的一角有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旁边的地上堆着许多白色塑料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桌旁的凳子上胡乱搭着两套防护服。李小山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来。
“你看看柜子里有什么东西，咱们得把身上的血洗干净了。”李小山疲惫地说道。
方晨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两件旧衣服，李小山看了一下，选了其中比较干净的那件撕开，又让方晨拎过来一个白色塑料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布条上。双氧水涂在伤口上，发出刺啦的声音，冒出白色的泡泡，李小山咬牙皱眉，清理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方晨在一旁看得揪心不已。处理完伤口，李小山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缠住，做完这一切，她又倒出一些来清洗自己的双手，灼烧感让李小山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我给你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你把裤子脱了。”
洗净自己的双手之后，李小山又帮方晨包扎了腿上被刺伤的地方，还好伤的不是很深，不算十分影响方晨的行动。最后李小山扒掉了自己和方晨身上沾血的衣服，将凳子上的防护服胡乱套在身上。被双氧水洗过的手脸显出异样的白色，斑斑块块的，看起来很难看。李小山疲惫地蜷缩在光秃秃的床板上，方晨在她的身边躺下，把她搂在怀里。
之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变化得太快了，先是因为李小山感染的事二人争执了半天，后来又一起合伙干掉了意图抢药的二驴，再之后又是一番威逼利诱逃出生天，两人此刻都疲惫不堪。
李小山窝在方晨的怀里，心中涌起强烈的疲倦和厌恶感，不是对方晨，而是对她自己。今晚，她又夺走了一条人命，然而她却对这件事麻木的很。自从遇到了徐弘文，她就没有再杀过人了，但是最近这几天，她又开了杀戒。她以为自己会像原来那样感到恶心和自责，但是事实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样的自己令李小山感到强烈的厌恶，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杀人狂魔，还好，她快死了。
“小山。”方晨的声音在李小山的耳边响起，“药没了就没了吧，我陪着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陪着你。”
“我们一起回家吧，我想最后再见见我爸妈。”半梦半醒的李小山喃喃地说道。
“好，我们回家。”
一滴泪水在方晨的眼角一闪而过，没入李小山的头发，不见了踪影。
突然冲进来的人劈手抢走了李小山手里的抗体，速度之快让李小山完全反应不过来，她看向来人，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中等身材，穿着脏兮兮的棉衣，黝黑粗糙的脸两颊深陷，非常典型的劳动人民脸。此刻他正两眼冒光地看着自己手心里那个小小的塑料瓶。
“哈哈，他妈的，那帮挨千刀的玩意，搞出这么好的东西来还藏着掖着，妈的，死了活该，哈哈！”
男人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将小塑料瓶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他抬头向李小山看过来，眼中满是贪婪，方晨起身挡在李小山与男人之间。
“快说，你还有没有这药了？都给老子拿出来！”
男人抽出匕首，目露凶光。李小山看到方晨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一把螺丝刀从袖管里滑到他的手心里，李小山伸手拉住了方晨，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她拽着方晨的衣服站了起来。
“这个不是药，它叫抗体，很珍贵。”李小山平静地看着男人，一副半点不为他手中的刀子担心的模样。
“你以为老子很好骗是吗？”
男人突然暴起，手中的刀子直奔李小山的面门而来，方晨伸手就要去挡，却被李小山死死地抓住，她瞪着男人，不闪不躲，刀子在距离她笔尖不足一寸处停了下来，而李小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杀了我，你就永远都不知道这抗体是从哪儿来的了。”李小山说道。
男人举着刀子，盯着李小山半晌，终于后退一步，收回匕首。李小山感觉到身旁的方晨身上绷紧的肌肉略微放松了一些，她暗中捏了捏方晨的手，示意他不要太过紧张，方晨动了动手指，同样握紧了李小山的手。
“快说，不然老子捅死你们两个！”男人恶声恶气地掂着手中的匕首。
“你知道，我之前在实验区工作。”李小山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她的手指在方晨掌心中滑动着，“这个就是实验区提炼出来的抗体，它是从丧尸的血液中提取出来的……“
李小山趔趄了一下，像是因为单腿站立太久有些吃力的样子，方晨后退了半步，他用手托着李小山的手臂，帮她稳住重心，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原来的位置，站到了李小山的右手边。
“它的功能是感染初期增强机体对于变异病菌的抵抗能力，不过它并不能治愈感染。”李小山的声音越来越低，显得虚弱无比，她半弯下身子，脱离了方晨的手，自己撑着床沿勉强站立着。“所以这个作用有限，哎呦！”
李小山一个不稳，向床上倒去，她上半身伏在床上，痛苦的□□着。男人的注意力被李小山的动作吸引了，这时一旁的方晨突然向男人扑过去。男人大吃一惊，急忙挥刀刺向方晨，只听刺啦一声，接着细碎的荞麦皮飞溅而出，撒了男人和方晨二人满头满脸，原来方晨从床上抓起枕头挡在了自己前面。男人下意识地闭眼侧头，而这时他只觉自己肋下一痛，不由得惨叫一声。
男人急忙收回刺向方晨的匕首，向着另一侧刺去，谁知这一次却是右侧后腰一痛。被荞麦皮迷了眼睛的男人勉强睁眼去看，模糊中他看到李小山正满面凶恶地看着自己，而刺入他身体则是李小山手中一把很短的螺丝刀。剧痛让男人暴怒无比，他挥舞着匕首，拼了命地向着李小山刺去，逼得李小山不得不松开还扎在他身上的螺丝刀，向后躲去。但是李小山受伤的脚踝让她躲闪的动作很是笨拙，刀子划伤了她的手臂，李小山哎呦一声，跌倒在地。男人提刀追上，对准李小山就刺了下去。
方晨从男人背后扑过来，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男人将手中的刀子反手向后刺去，扎伤了方晨的大腿，但是方晨丝毫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量，他拼了命地扼住男人的喉咙，将男人勒得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男人举刀又要再刺，却被李小山一把抓住手腕。李小山试图将匕首抢下来，但男人死死地攥着不肯放手。李小山对准男人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喷了出来，染红了她半张脸。男人依旧不肯放手，李小山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啃着，直到活生生咬断了他手上的肌腱。
匕首被李小山夺了下来，她龇着牙，满口鲜血中她的牙齿显得白森森的，这样一张狰狞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恐怖。脸憋得青紫的男人双眼凸出，用尚完好的左手死命扒着方晨的手臂，他的脚在地上不停地蹬着。他的个子比方晨要矮上不少，此刻他几乎被方晨提的离开了地面。坐在地上的李小山抬眼看着男人，只见他满眼的恨意，她森然一笑，捡起地上的匕首，对准男人的左胸，从肋下缘斜向上刺了进去，刀身全部没入了男人的身体。
男人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方晨放开了他，男人的身体软绵绵地滑落到地上，他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血液从他的口鼻中不断涌出，他胸前脏兮兮的棉衣上一片暗色的印记不断变大。忽然一阵恶臭传来，地上的男人抽搐了一下，再也不动了。
方晨顾不上自己腿上的伤，趔趄着扑过来扶起李小山，焦急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哪儿受伤了？”
方晨胡乱抹着李小山脸上的血迹，李小山拉住他的手，阻止了方晨慌乱的动作。
“我没事，赶紧把抗体捡起来，咱们得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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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男人沉声问道，他看起来大约五十岁的年纪，身材并不魁梧，但看起来很有威信的样子。其他人都被李小山满脸是血的样子吓住了，而这个人没有，他也没有声色俱厉地质问方晨，而是用了相对比较平和的语调问话。李小山抬眼打量着这个人，心中暗自盘算着。
“全叔，我们把二驴杀了。”方晨深吸一口气，答道。
听到方晨这么说，人群一阵哗然，一个胖胖的老太太发出一声哭嚎，分开人群走上前来，拍着大腿哎呦哎呦地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哎呀我的大侄子啊，你怎么就被杀了啊！我得让他们给你偿命啊！“
老太太一通哭嚎，简直是唱念做打，样样俱全。人群被她激得骚动起来，人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跃跃欲试地要上前将方晨和李小山二人大卸八块。
“我这儿有特效药！”
李小山一声高喊让激动的人群停了下来，人们纷纷看向李小山手中高举起的那支小小的塑料瓶。
“这是实验区研制的特效药，被丧尸咬了或是抓伤了，只要打了这个，就不会感染。”
李小山的话让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就连一直站在人前的全叔都有些把持不住地向着李小山迈了一步。
“慢着！谁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药倒地上！”
李小山手中的小塑料瓶被她起开了盖子，她微微倾斜了一下，蓝色的液面在火光中闪着迷离的光芒，逼近了塑料瓶瓶口。众人纷纷止住了脚步。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活着从实验区出来吗？因为我是感染者，被关在笼子里隔离，所以没有被丧尸给吃了。”李小山环顾着四周，笑着说道。
她这一笑露出了口中染血的牙齿，再加上她刚刚亲口承认了自己感染者的身份，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拉下高举的左臂的袖子，露出刚刚被划伤的那道伤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蜿蜒流下。李小山用右手抹了一把从伤口流出的血液，然后故意慢慢地搓动着被染红的手指。
“如果沾上了感染者的血，哪怕只是一个小口子，或者一个疖子，又或者是口鼻眼睛不小心沾到了，都会感染。你们说，在你们一起冲上来杀死我之前，我能拉几个陪葬的？啊？”
李小山狰狞地看着周围的人，她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几步，不管她往哪个方向走，这个方向的人们就会向后退几步，躲避着李小山染血的那只手，就连在地上哭闹的老太太都不敢再发出声音，连滚带爬地躲回了人群。一旁的方晨上前来拉住李小山。
“各位，我们杀了二驴实在是逼不得已，他想要杀了我们独吞这支特效药。这个药很珍贵，就只剩这么一支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们把药给你们，你们放我们走。反正我老婆她……也活不长了。”方晨柔声说道，脸上露出了凄然的神色。“你们有不少人都知道，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找我老婆，现在我们把药交出来，你们放我们走，让我们好好的度过最后这段时间。”
这个提议显然打动了不少人，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虽然没有彼此交流，但是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对于那支抗体无尽的渴望。李小山的威胁在前，方晨的诱惑在后，在场的这些人彼此并不完全熟识，再加上药只有这么一支，一时之间根本不可能结成稳固的联盟。方晨伸手从李小山的手中接过小塑料瓶，用两只手指捏着它，举在半空中。
“我们出了院子，立刻放下药。”
双方僵持了片刻，有一些人用眼角扫向之前为首的全叔，见他摆了摆手，人群分开了一条通道，露出通向外面的道路。方晨搀着李小山，另一只手举着小塑料瓶，慢慢地退出了院子。人群跟在离他们大约三米的距离，每个人都死死地盯着方晨手中的抗体。眼看大门就在身后，方晨塞上了塑料瓶的瓶塞。
“多谢各位了。”
说完，方晨用力地将塑料瓶向人群后方掷去，然后架起李小山就往外跑。人们哄的一下向塑料瓶飞去的方向涌去，完全顾不上去追方晨二人。他们跑出大门，李小山指着门前通向后山的那条路。
“咱俩满身血，跑出去就是活靶子，咱们去处理尸体那儿躲躲，等天亮了再说。“李小山说道。
“好。”
方晨架着李小山，二人一瘸一拐地来到了之前安全区用来集中处理尸体的小屋。这里原本是景区监控山林火情的小屋，位于后山一处光秃秃的山崖边，从这里可以看到周围几座山的情况。因为靠近医院又地处偏僻，就把这里改造成了处理尸体的地方，在小屋旁边搭起一座小型焚化炉，用于焚化安全区的尸体。这里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所以也就没有锁门，二人顺利地进入小屋。方晨搬动柜子顶住房门，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手电，点亮后才回头去看李小山。
屋里有一张窄窄的单人床，只是床板光秃秃的，上面什么都没有。房间的一角有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旁边的地上堆着许多白色塑料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桌旁的凳子上胡乱搭着两套防护服。李小山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来。
“你看看柜子里有什么东西，咱们得把身上的血洗干净了。”李小山疲惫地说道。
方晨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两件旧衣服，李小山看了一下，选了其中比较干净的那件撕开，又让方晨拎过来一个白色塑料桶，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布条上。双氧水涂在伤口上，发出刺啦的声音，冒出白色的泡泡，李小山咬牙皱眉，清理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方晨在一旁看得揪心不已。处理完伤口，李小山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缠住，做完这一切，她又倒出一些来清洗自己的双手，灼烧感让李小山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我给你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你把裤子脱了。”
洗净自己的双手之后，李小山又帮方晨包扎了腿上被刺伤的地方，还好伤的不是很深，不算十分影响方晨的行动。最后李小山扒掉了自己和方晨身上沾血的衣服，将凳子上的防护服胡乱套在身上。被双氧水洗过的手脸显出异样的白色，斑斑块块的，看起来很难看。李小山疲惫地蜷缩在光秃秃的床板上，方晨在她的身边躺下，把她搂在怀里。
之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变化得太快了，先是因为李小山感染的事二人争执了半天，后来又一起合伙干掉了意图抢药的二驴，再之后又是一番威逼利诱逃出生天，两人此刻都疲惫不堪。
李小山窝在方晨的怀里，心中涌起强烈的疲倦和厌恶感，不是对方晨，而是对她自己。今晚，她又夺走了一条人命，然而她却对这件事麻木的很。自从遇到了徐弘文，她就没有再杀过人了，但是最近这几天，她又开了杀戒。她以为自己会像原来那样感到恶心和自责，但是事实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样的自己令李小山感到强烈的厌恶，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杀人狂魔，还好，她快死了。
“小山。”方晨的声音在李小山的耳边响起，“药没了就没了吧，我陪着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陪着你。”
“我们一起回家吧，我想最后再见见我爸妈。”半梦半醒的李小山喃喃地说道。
“好，我们回家。”
一滴泪水在方晨的眼角一闪而过，没入李小山的头发，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