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名动长安故人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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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万盏天灯一盏接着一盏被挂在张灯结彩的屋宇之间，连成一片灯海。天灯被绳子栓着，在黑色中夹杂着墨蓝色的夜幕下悬浮在风中，不真实的漂亮。
皓月当空，万盏天灯一盏接着一盏被挂在张灯结彩的屋宇之间，连成一片灯海。天灯被绳子栓着，在黑色中夹杂着墨蓝色的夜幕下悬浮在风中，不真实的漂亮。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最繁华的长安街，尚还没回过神来。萧敛抱着我借着绳子离开揽雀阁，骑着玄风便出了宫门，没人阻挡就这样顺利地带着我来到这里。
玄衣的青年闲闲地站在我身旁，手里摆弄着他刚刚摘下的素馨花，不一会儿便编成了一个小巧而精致的花环。
我喃喃说道：“哥，我们就这样出来了？”还来到了上元节的夜市中？
萧敛失笑，他把我拉到他的身前，纤长有力的手指扶了扶我脸颊旁的碎发。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早已经松散得不成样子的发髻，定发的步摇早已不见踪影，被桂姑费了半天心力编的头发倒是都散了下来。
皇后说作为公主，一举一行、妆容打扮都不得失恪，我原本已经努力地把那些礼仪学了七七八八，但是好像在萧敛面前，总是这样狼狈。
萧敛啧了一声，手上的花环便已戴在了我的脑袋上，大小正合适。他端详着我，眼睛里含着笑，说道：“本来我还觉得你梳了发髻可能戴不上，现在看来，倒是刚好派上用场。”
我的脸颊有些烫，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着头上的花环，素馨花的香气不远不近让人轻易便失了分寸，我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好不真实，看着周围结伴出行的男男女女，喃喃道：“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这种时候，你不是、不是应该去陪李乐姐吗？”
萧敛微微挑了下眉毛，看着我就像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一般，转过身便往集市中走，只是走得不如平常那般快。
天上陡然有烟火绽放，落下来的华光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到人的身上。不同于揽雀阁中一个人的孤清，在天上烟花轮番绽放时周围是满满喧闹的人声。
路过我身旁的姑娘，都带着羡艳与好奇的目光瞧着我，然后结伴嬉笑着走过我的身旁。
只在我愣神的一个片刻，萧敛挺拔清俊的背影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急急拨开人群追过去，可是四下哪里还有萧敛的什么影子，我有些慌，走在人流之中喊道：“哥！哥！”
四下转身看着周围，下一刻，萧敛却蓦地出现在我眼前，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冲我晃着，笑得眉眼俊朗。
我松了一大口气，连忙朝他跑过去，拽住他的衣袖，“哥，你怎么不等我？”
萧敛抿着嘴带出一旁小小的酒窝，他瞧着我的模样，笑，“我走得这样慢怎么不是在等你，到时你个傻丫头，站在那里傻愣愣地出神。”他将他手中那串糖葫芦放到我手中，“刚才我见有个老人在卖这个，便给你买了，听阿福说你喜欢这个。”
手上的糖葫芦用琥珀一般的糖丝紧紧地裹着，鲜红的颜色，大大的个头像极了小时候阿福给我带的。我矜持地抿了一下嘴，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萧敛摸了摸我额角，“想吃就吃吧，在我面前，不用顾忌什么。”
其实，我幼时喜欢吃糖葫芦是因为小孩子都喜欢甜甜又好看的东西，只是因为阿福的关系我不在想着糖葫芦的味道，而现在，幼时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仿佛已经从手上的那根糖葫芦传到嘴里。我轻轻咬了一块糖衣，很甜，就像蜜糖，我看着萧敛嘴里尚化着糖却笑得很开心。
萧敛牵着我的手，看着我的样子，便轻声问道：“好吃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周围摩肩接肘的人群，“只是，你为了这样一根糖葫芦，不怕把我弄丢了吗？”
萧敛看着远处的灯景：“不会。”
“为什么？”我刨根问底。
萧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似是在组织语句，缓缓道：“当你试着总是把你的余光放在某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在人群中找到她是很容易的。”
记得那个买糖葫芦的老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余光所在，笑呵呵地告诉他，‘小伙子，你的眼光很好咧！’。
萧敛抿着嘴角微微一笑却不打算解释什么，目光深幽地看着那个寻找自己的少女，笑：“我的眼光从来都很好。”
正当我听得莫名其妙，可是萧敛却撇过头，看着不远处繁闹的街市，领着我边走边问道：“可有想吃的，想玩的？”
此时，周围结伴路过的少女们偷偷打量着我身旁的萧敛，又看了看我嬉笑作一团，其中一个人说道：“今年的上元节因为东辽的关系尤其的隆重，满城的天灯在皇城钟声响起的那刻会齐齐放飞，据老人们说，在千盏天灯放飞之时对着天灯许愿灵验的紧。”
又一个少女嘻嘻笑道：“王家姐姐可是想许一个嫁个如意郎君的愿望？”
少女们嬉笑着闹成一团，渐行渐远。此时，萧敛回头问我：“南笙，想不想去放天灯？”
我脑子中尚还盘旋着少女嫁人的话，不经大脑地说道：“这种活动，哥你不是应该陪着李乐姐姐吗？”说完，我便后悔了。
萧敛瞧着我有些无奈，抱着胳膊说道：“她是世家小姐，又怎会轻易跟我来这种市井地方？”他冲我手中的糖葫芦扬了扬下巴，嘴旁带着嘲讽的笑，说道，“这种吃食，李乐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又怎会吃得惯？”
梓黎跟我说，萧敛去了荣威将军府下聘，这不假。
但是她却没有跟我说，当时虽然萧敛和婉妃给的彩礼已有二十抬，却还是被荣威将军的夫人奚落了一番，若不是当时李乐执意拦着，恐怕李夫人会说出更难听的话吧。
“既然出来了，肯定要玩得尽兴才对得起回去受的罚呀！”我拽着萧敛的胳膊，跑跑跳跳得就像个小姑娘，笑道。头上的花环在鼻尖是甜腻腻的香，让人心悸。
周围不断有好奇和羡艳的目光往我们这里望过来，不习惯这样被人看着的萧敛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朝一个面具摊处，回头朝我招了招手，“南笙，你看，喜欢哪个？”
守着摊子的是个十来岁的小伙子，见到我憨憨地摸着脑袋，笑着：“这位姑娘生得好，带上了面具不是可惜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蹭到萧敛身后。萧敛笑笑未可知否，取下两个半脸面具给我戴上后自己才戴上。
那小贩可惜地摇摇头，说道：“公子，我这里还有许多面具，你和姑娘生得这般好看又何必选两个昆仑奴的面具呀？不、不般配呀！”
这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漂亮的姑娘对着萧敛暗送秋波，我当机立断道：“那就这个了！”
萧敛递给他几枚碎银子，面具后的一双眼睛渗出笑意，淡淡说道：“无妨。”
带上了面具又换了地方聚在我们身上的目光总算没了，萧敛被我拉着，脸上是宠溺的笑，便问道，“我不在你会被皇后罚吗？”
听到他这样说，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从小到大他总是挡在我面前，我撇过脸，“不过，还好。她若是罚得重了我便不理她，反正，反正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萧敛领着我到了一排天灯面前，灯罩上绣着雅致的图案，他浓烈的眉眼被灯光映得柔和，闻言：“你放心吧，她今日不会有心思来管你我的。”
“为什么？”我疑惑，问道，“因为上元节？”
似是没有选中满意的，萧敛神色淡淡，摘下一个雪白色的灯笼走到商贩前递给他银两便取过案上的画笔细细在上面作画。
我凑到他身边，才眨眼间的功夫灯笼罩上便绘出栩栩如生的素馨花，墨绿色的藤蔓趁着娇小的花瓣，尤其好看。萧敛放下笔，转过头才淡淡道：“并不是因为上元节，而是因为——”
他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我的心思却放在灯上的画，栩栩如生，赞叹道：“哥，你的工笔更胜从前了。”
“小心，别被蜡油烫到了，”萧敛笑笑，将天灯小心地放到我手中，他似是记起什么，“若是有一日，有一日我不在宫中，你和娘亲又有急事，你记得去晨曦阁的佛像后面取出一个盒子，我已让傅老伯帮我守着，你若去他会给你的，记得里面的东西总会有用的。”
我追问道：“那里面是什么？”会让萧敛这样宝贝着，还藏到了晨曦阁中让守钟的老伯替他守着。
萧敛没回答我，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脸手却在半空中顿了顿改为扶了扶我头上的花环，他只是笑：“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但我却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打开那个盒子。”
我抬起头打算取笑他却发现他望着我的目光深幽，盈盈凼凼带着星火的光芒。天灯在我们之间四角静静地被我们捏着，烛火温柔地燃烧，我只听他喃喃问道：“南笙，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会怎样？”
……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会怎样？……
也许我会在那场星辰业火中随母妃一起尸骨化为尘埃，又或者，被另一个‘萧敛’捡回去做一个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姑娘，但是我却不敢想、不舍得去想。
我缓缓眨着眼睛，详装着没有听见他的话，不敢给自己一丝一毫的妄念。
钟声缓缓从王城汉宫中传出来，一声接着一声，浩浩荡荡着远送千里。烟花在天上陡然展开，千盏天灯从我们身边缓缓升起，包括我们手中的那盏天灯。
透过雪白的灯面，灯火顽强地发着光，映着我身前拉着我手的青年浓烈的眉眼。
我看着他，用尽了力气朝他微微一笑，我知道，这个人是我在人世最深的挂念。
隔着面具，我见不到萧敛的表情，他应该也看不到我的表情，良久，只听他苦笑一声，对我轻声说道：“快许愿。”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嘴角抿起一丝微笑，想到从前那个单薄而内敛的少年，只希望从今以后他的愿望都能实现。
千盏天灯遥遥直上，在暗夜中发着光，长安这座城在那一刻是那样朦胧的美，带着乱世中的安宁与百姓的祝愿。我问道：“哥，你许了什么愿？”
萧敛冲我眨眨眼，笑，“秘密。”
一声嘹亮的夜枭叫声，我猛地抬起头，是阿斑？
漂亮的游枭收敛了下翅膀，稳稳当当地停在我的胳膊上，砸吧了下嘴巴，我开心的一笑，指着它：“你个淘气鬼，这么多天撇下我一个人去哪里了？”
不远处，已是东辽男儿模样的赫罗和喀什一左一右地站着。
见到游枭落到了一个窈窕少女手臂上，赫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是她？”
喀什未可置否，能让东辽的苍鹰如此服顺地听话的汉女，他撇出一抹笑，淡淡说道：“除了她还会有谁。”
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拓跋衡抱着胳膊，面上平静可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却似风起云涌。千盏天灯下，来自大漠的游枭在众多人中独独选中了那个带着昆仑奴面具的少女，那个他在千万人中挑中的女孩。
面具后萧敛的眼神猛地一缩，他紧抿着嘴角，目光泠泠看向前方，正正对上拓跋衡隐藏着怒火的眼神。
感觉到身旁的萧敛气息一滞，我疑惑地转过头却发现他紧紧地握着手如临大敌地看着远处。我正想问他怎么了，越过他的肩膀在长街的尽头站着李远和李乐。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身霞色锦裙的李乐眼睛中含着薄凉的光，就那样定定地，定定地注视着萧敛。我轻吸一口气，心里也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低下头只是幸亏自己带着面具，不知道李乐看到了我和萧敛，又看到了什么。
“放开她！”
一道声音□□来，冷冷喝道，紧接着便是一阵风刮起我身后的头发，将我肩上的阿斑惊得飞起来。
萧敛手一伸将我揽到怀中，侧身看看错过那猛烈的招式，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是南夏不是东辽，大王子即是远道而来，也应该知道什么是入乡随俗。如此这般，恐怕不是为客之道。”
我一惊，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长长的剑眉斜飞入鬓，高高的鼻子薄凉的唇，琥珀色的眼睛中盛着怒气正瞪着萧敛——拓跋衡，那一瞬间，东辽的记忆伴随着绒绒大雪扑面而来，令人措手不及。
只见他身后两个人站出来，拔出弯刀：“放肆！”我瞪眼一看，正是从前的赫罗和喀什。我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向我扫了一眼，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一个旧仇难忘恩怨分明。
萧敛手伸到自己的面具上缓缓摘下，露出剑眉朗目，他淡淡看着拓跋衡，说道：“大王子，好久不见。”
拓跋衡眼神投着带着面具的我，嘴角带着嘲讽对萧敛说道：“怎么会？刚才席间不是已经见过？”他踱步到我身前站定，慢悠悠地说道，“都说汉人狡黠，我原先倒是不信，如今看来却还是应当小心提防，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时，他的右手已是闪电一般地避过萧敛放在我的面具上，再轻轻摘下。
天灯已然是升的高了，便有一朵接着一朵的烟火陡然展开。
拓跋衡的手指勾着昆仑奴的面具，我看见他琥珀色眼眸中的华光明明灭灭，他挑了一下眉毛嘴角邪邪一笑，“好久不见，放牧的小姑娘。”
皓月当空，万盏天灯一盏接着一盏被挂在张灯结彩的屋宇之间，连成一片灯海。天灯被绳子栓着，在黑色中夹杂着墨蓝色的夜幕下悬浮在风中，不真实的漂亮。
皓月当空，万盏天灯一盏接着一盏被挂在张灯结彩的屋宇之间，连成一片灯海。天灯被绳子栓着，在黑色中夹杂着墨蓝色的夜幕下悬浮在风中，不真实的漂亮。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最繁华的长安街，尚还没回过神来。萧敛抱着我借着绳子离开揽雀阁，骑着玄风便出了宫门，没人阻挡就这样顺利地带着我来到这里。
玄衣的青年闲闲地站在我身旁，手里摆弄着他刚刚摘下的素馨花，不一会儿便编成了一个小巧而精致的花环。
我喃喃说道：“哥，我们就这样出来了？”还来到了上元节的夜市中？
萧敛失笑，他把我拉到他的身前，纤长有力的手指扶了扶我脸颊旁的碎发。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早已经松散得不成样子的发髻，定发的步摇早已不见踪影，被桂姑费了半天心力编的头发倒是都散了下来。
皇后说作为公主，一举一行、妆容打扮都不得失恪，我原本已经努力地把那些礼仪学了七七八八，但是好像在萧敛面前，总是这样狼狈。
萧敛啧了一声，手上的花环便已戴在了我的脑袋上，大小正合适。他端详着我，眼睛里含着笑，说道：“本来我还觉得你梳了发髻可能戴不上，现在看来，倒是刚好派上用场。”
我的脸颊有些烫，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着头上的花环，素馨花的香气不远不近让人轻易便失了分寸，我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好不真实，看着周围结伴出行的男男女女，喃喃道：“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这种时候，你不是、不是应该去陪李乐姐吗？”
萧敛微微挑了下眉毛，看着我就像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一般，转过身便往集市中走，只是走得不如平常那般快。
天上陡然有烟火绽放，落下来的华光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到人的身上。不同于揽雀阁中一个人的孤清，在天上烟花轮番绽放时周围是满满喧闹的人声。
路过我身旁的姑娘，都带着羡艳与好奇的目光瞧着我，然后结伴嬉笑着走过我的身旁。
只在我愣神的一个片刻，萧敛挺拔清俊的背影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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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转身看着周围，下一刻，萧敛却蓦地出现在我眼前，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冲我晃着，笑得眉眼俊朗。
我松了一大口气，连忙朝他跑过去，拽住他的衣袖，“哥，你怎么不等我？”
萧敛抿着嘴带出一旁小小的酒窝，他瞧着我的模样，笑，“我走得这样慢怎么不是在等你，到时你个傻丫头，站在那里傻愣愣地出神。”他将他手中那串糖葫芦放到我手中，“刚才我见有个老人在卖这个，便给你买了，听阿福说你喜欢这个。”
手上的糖葫芦用琥珀一般的糖丝紧紧地裹着，鲜红的颜色，大大的个头像极了小时候阿福给我带的。我矜持地抿了一下嘴，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萧敛摸了摸我额角，“想吃就吃吧，在我面前，不用顾忌什么。”
其实，我幼时喜欢吃糖葫芦是因为小孩子都喜欢甜甜又好看的东西，只是因为阿福的关系我不在想着糖葫芦的味道，而现在，幼时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仿佛已经从手上的那根糖葫芦传到嘴里。我轻轻咬了一块糖衣，很甜，就像蜜糖，我看着萧敛嘴里尚化着糖却笑得很开心。
萧敛牵着我的手，看着我的样子，便轻声问道：“好吃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周围摩肩接肘的人群，“只是，你为了这样一根糖葫芦，不怕把我弄丢了吗？”
萧敛看着远处的灯景：“不会。”
“为什么？”我刨根问底。
萧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似是在组织语句，缓缓道：“当你试着总是把你的余光放在某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在人群中找到她是很容易的。”
记得那个买糖葫芦的老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余光所在，笑呵呵地告诉他，‘小伙子，你的眼光很好咧！’。
萧敛抿着嘴角微微一笑却不打算解释什么，目光深幽地看着那个寻找自己的少女，笑：“我的眼光从来都很好。”
正当我听得莫名其妙，可是萧敛却撇过头，看着不远处繁闹的街市，领着我边走边问道：“可有想吃的，想玩的？”
此时，周围结伴路过的少女们偷偷打量着我身旁的萧敛，又看了看我嬉笑作一团，其中一个人说道：“今年的上元节因为东辽的关系尤其的隆重，满城的天灯在皇城钟声响起的那刻会齐齐放飞，据老人们说，在千盏天灯放飞之时对着天灯许愿灵验的紧。”
又一个少女嘻嘻笑道：“王家姐姐可是想许一个嫁个如意郎君的愿望？”
少女们嬉笑着闹成一团，渐行渐远。此时，萧敛回头问我：“南笙，想不想去放天灯？”
我脑子中尚还盘旋着少女嫁人的话，不经大脑地说道：“这种活动，哥你不是应该陪着李乐姐姐吗？”说完，我便后悔了。
萧敛瞧着我有些无奈，抱着胳膊说道：“她是世家小姐，又怎会轻易跟我来这种市井地方？”他冲我手中的糖葫芦扬了扬下巴，嘴旁带着嘲讽的笑，说道，“这种吃食，李乐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又怎会吃得惯？”
梓黎跟我说，萧敛去了荣威将军府下聘，这不假。
但是她却没有跟我说，当时虽然萧敛和婉妃给的彩礼已有二十抬，却还是被荣威将军的夫人奚落了一番，若不是当时李乐执意拦着，恐怕李夫人会说出更难听的话吧。
“既然出来了，肯定要玩得尽兴才对得起回去受的罚呀！”我拽着萧敛的胳膊，跑跑跳跳得就像个小姑娘，笑道。头上的花环在鼻尖是甜腻腻的香，让人心悸。
周围不断有好奇和羡艳的目光往我们这里望过来，不习惯这样被人看着的萧敛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朝一个面具摊处，回头朝我招了招手，“南笙，你看，喜欢哪个？”
守着摊子的是个十来岁的小伙子，见到我憨憨地摸着脑袋，笑着：“这位姑娘生得好，带上了面具不是可惜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蹭到萧敛身后。萧敛笑笑未可知否，取下两个半脸面具给我戴上后自己才戴上。
那小贩可惜地摇摇头，说道：“公子，我这里还有许多面具，你和姑娘生得这般好看又何必选两个昆仑奴的面具呀？不、不般配呀！”
这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漂亮的姑娘对着萧敛暗送秋波，我当机立断道：“那就这个了！”
萧敛递给他几枚碎银子，面具后的一双眼睛渗出笑意，淡淡说道：“无妨。”
带上了面具又换了地方聚在我们身上的目光总算没了，萧敛被我拉着，脸上是宠溺的笑，便问道，“我不在你会被皇后罚吗？”
听到他这样说，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从小到大他总是挡在我面前，我撇过脸，“不过，还好。她若是罚得重了我便不理她，反正，反正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萧敛领着我到了一排天灯面前，灯罩上绣着雅致的图案，他浓烈的眉眼被灯光映得柔和，闻言：“你放心吧，她今日不会有心思来管你我的。”
“为什么？”我疑惑，问道，“因为上元节？”
似是没有选中满意的，萧敛神色淡淡，摘下一个雪白色的灯笼走到商贩前递给他银两便取过案上的画笔细细在上面作画。
我凑到他身边，才眨眼间的功夫灯笼罩上便绘出栩栩如生的素馨花，墨绿色的藤蔓趁着娇小的花瓣，尤其好看。萧敛放下笔，转过头才淡淡道：“并不是因为上元节，而是因为——”
他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我的心思却放在灯上的画，栩栩如生，赞叹道：“哥，你的工笔更胜从前了。”
“小心，别被蜡油烫到了，”萧敛笑笑，将天灯小心地放到我手中，他似是记起什么，“若是有一日，有一日我不在宫中，你和娘亲又有急事，你记得去晨曦阁的佛像后面取出一个盒子，我已让傅老伯帮我守着，你若去他会给你的，记得里面的东西总会有用的。”
我追问道：“那里面是什么？”会让萧敛这样宝贝着，还藏到了晨曦阁中让守钟的老伯替他守着。
萧敛没回答我，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脸手却在半空中顿了顿改为扶了扶我头上的花环，他只是笑：“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但我却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打开那个盒子。”
我抬起头打算取笑他却发现他望着我的目光深幽，盈盈凼凼带着星火的光芒。天灯在我们之间四角静静地被我们捏着，烛火温柔地燃烧，我只听他喃喃问道：“南笙，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会怎样？”
……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会怎样？……
也许我会在那场星辰业火中随母妃一起尸骨化为尘埃，又或者，被另一个‘萧敛’捡回去做一个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姑娘，但是我却不敢想、不舍得去想。
我缓缓眨着眼睛，详装着没有听见他的话，不敢给自己一丝一毫的妄念。
钟声缓缓从王城汉宫中传出来，一声接着一声，浩浩荡荡着远送千里。烟花在天上陡然展开，千盏天灯从我们身边缓缓升起，包括我们手中的那盏天灯。
透过雪白的灯面，灯火顽强地发着光，映着我身前拉着我手的青年浓烈的眉眼。
我看着他，用尽了力气朝他微微一笑，我知道，这个人是我在人世最深的挂念。
隔着面具，我见不到萧敛的表情，他应该也看不到我的表情，良久，只听他苦笑一声，对我轻声说道：“快许愿。”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嘴角抿起一丝微笑，想到从前那个单薄而内敛的少年，只希望从今以后他的愿望都能实现。
千盏天灯遥遥直上，在暗夜中发着光，长安这座城在那一刻是那样朦胧的美，带着乱世中的安宁与百姓的祝愿。我问道：“哥，你许了什么愿？”
萧敛冲我眨眨眼，笑，“秘密。”
一声嘹亮的夜枭叫声，我猛地抬起头，是阿斑？
漂亮的游枭收敛了下翅膀，稳稳当当地停在我的胳膊上，砸吧了下嘴巴，我开心的一笑，指着它：“你个淘气鬼，这么多天撇下我一个人去哪里了？”
不远处，已是东辽男儿模样的赫罗和喀什一左一右地站着。
见到游枭落到了一个窈窕少女手臂上，赫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是她？”
喀什未可置否，能让东辽的苍鹰如此服顺地听话的汉女，他撇出一抹笑，淡淡说道：“除了她还会有谁。”
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拓跋衡抱着胳膊，面上平静可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却似风起云涌。千盏天灯下，来自大漠的游枭在众多人中独独选中了那个带着昆仑奴面具的少女，那个他在千万人中挑中的女孩。
面具后萧敛的眼神猛地一缩，他紧抿着嘴角，目光泠泠看向前方，正正对上拓跋衡隐藏着怒火的眼神。
感觉到身旁的萧敛气息一滞，我疑惑地转过头却发现他紧紧地握着手如临大敌地看着远处。我正想问他怎么了，越过他的肩膀在长街的尽头站着李远和李乐。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身霞色锦裙的李乐眼睛中含着薄凉的光，就那样定定地，定定地注视着萧敛。我轻吸一口气，心里也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低下头只是幸亏自己带着面具，不知道李乐看到了我和萧敛，又看到了什么。
“放开她！”
一道声音□□来，冷冷喝道，紧接着便是一阵风刮起我身后的头发，将我肩上的阿斑惊得飞起来。
萧敛手一伸将我揽到怀中，侧身看看错过那猛烈的招式，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是南夏不是东辽，大王子即是远道而来，也应该知道什么是入乡随俗。如此这般，恐怕不是为客之道。”
我一惊，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长长的剑眉斜飞入鬓，高高的鼻子薄凉的唇，琥珀色的眼睛中盛着怒气正瞪着萧敛——拓跋衡，那一瞬间，东辽的记忆伴随着绒绒大雪扑面而来，令人措手不及。
只见他身后两个人站出来，拔出弯刀：“放肆！”我瞪眼一看，正是从前的赫罗和喀什。我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向我扫了一眼，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一个旧仇难忘恩怨分明。
萧敛手伸到自己的面具上缓缓摘下，露出剑眉朗目，他淡淡看着拓跋衡，说道：“大王子，好久不见。”
拓跋衡眼神投着带着面具的我，嘴角带着嘲讽对萧敛说道：“怎么会？刚才席间不是已经见过？”他踱步到我身前站定，慢悠悠地说道，“都说汉人狡黠，我原先倒是不信，如今看来却还是应当小心提防，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时，他的右手已是闪电一般地避过萧敛放在我的面具上，再轻轻摘下。
天灯已然是升的高了，便有一朵接着一朵的烟火陡然展开。
拓跋衡的手指勾着昆仑奴的面具，我看见他琥珀色眼眸中的华光明明灭灭，他挑了一下眉毛嘴角邪邪一笑，“好久不见，放牧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