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西京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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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风齐背着身，道，“林兄，如此说来，那蠢货是没向通天阁禀报过我的事了？”
林岚看着风齐的背影，见他愈发挺拔的脊背，听他一语中的的分析，自是心喜：
“你初至西京便早早离去，自无人会注意到你，而那家伙……呵，后来通过阁内的暗线我才知道，这家伙怕因为放跑了你们惹得阁内问责，竟不曾通报过，而我派人暗查，他亦不曾知觉。顺着这条藤，我摸到了通天阁好些东西……风兄，可愿助我？”
风齐回身安坐席间，胸膛里砰砰直跳的心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给自己斟了杯酒，正欲举杯，却又忽地自嘲一笑，把酒杯推了开：
“林兄，你皇兄同你二人，一个贵为一朝之主，阶下当有万千智者辅佐，一个开府建牙，号曰经纶，理得政事、断得军机，却为何要我这一介无名小卒相助呢？”
风齐直视着林岚的双眼，书生王爷却没半分闪躲。
“为何？为的，就是你这‘一朝之主’四字！”林岚笑道，“你不称皇兄一国之主，因为你知道天下大事，并非六大王朝的帝王所能一己决断，至境在世，天下便永远是他们的天下……”
他忽地叹了口气，道：“寻常士人无法触及至境之秘，纵使有治世能臣，度量此局，却是稍显不足，更兼你所谓这万千智者，多是同我一般，鲜有涉足西京之外的天地，我少时虽有一番经历，自经纶府建立以来，却坐困此城……”
林岚所言，倒是句句在理，风齐不禁微笑着抿了口杯中之酒……
“而你，承父辈刀兵，曾临沙场；习滴血亲传，未及双十，却凭天行之身行得万里之路，沧澜域内，进过瀚海宫，去过天府山，学过鬼眼神医的医术，救过举世皆敌的云家小姐，识得刀尊无影，认得人世一城，你的见识、胸襟，我从不怀疑。”
对于连云汐的身份都能探知的伦王，风齐对他是如何打听到自己这一路行踪的已然提不起半点兴趣了。
听着林岚毫不吝啬的赞美，风齐也只是微微点头，杯中之酒将尽，他却愈发清醒了。
“况且……你和我一样，痛恨通天阁！此事，于你于我皆有利！”
风齐终于放下酒杯，道：“风齐，当助林兄一臂之力！”
“……”林岚点点头，而后看着风齐。
“不过……我也有几件事情乞能得林兄相助，这……也是我来西京的目的……”
“风兄此来西京，不是为了莫兄拜师的事情么？”
“呵，第一件事，”风齐淡淡一笑，道，“当日一冲动许了诺，答应了人家的事……现在不得不做了！所以，还请林兄……”
“如此，我有些明白了……”
……
“我明白了……”一番沉默之后，万木真人身旁的一位至境忽然开口道，“林岚，你借着同通天阁的合作，挖出了他们在我西京，不，从肃王造反的势头看，怕是整个西桓的通天阁势力，而后……一举灭杀？”
“正是！不过……”林岚瞟了眼犹在气闷的万木真人，道，“若是诸位前辈出手阻拦，我也没办法……”
“哼！”万木冷声道，“你都能使唤得动刀尊为你杀人，此刻，通天阁一苇恐怕已经往生去了，我们，还有的选么？”
“没有！”林岚垂首言道，于是没人瞧得见他脸上的神情，“不过……几位大可不必担心刀尊，刀尊前辈欠我师父一个人情，他是来还人情的！此事过后，我亦再难求刀尊为我做任何事情……”
“你师父？”少年微一皱眉，但没等他把话说完，那股可怖的压迫感便再度袭来——
随着一个黑点从天际渐行渐近，刀尊低沉有力的嗓音再度响起：
“林岚。
”
话音未落，那黑点渐渐放大，成了一颗斗大的首级，从天而降滚落尘埃。
众人这才瞧见了仍是一袭素服的刀尊和他脚边……圆睁双目的苍髯皓首。
即便存世数百年，见识过人的他们，当看到一个同自己修为相仿的至境被人如此轻而易举地取下首级，一众西桓至境还是呆住了。
刀尊站在众人面前，一身素服滴血未染，青布靴子踩在石板路上，如植根大地，脑后束发的破布条却随风飘着，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一般。
未待众人开口，他便将一册书往林岚怀里一扔，道：“这便是你要的东西罢。”
林岚只翻开看了两眼，便放声笑道：“正是，多谢前辈了！”
刀尊没有说话，云淡风轻地负着手，眼帘低垂。众至境这一呆，便是盏茶工夫的默默无语。
城墙上的风齐和阎书一行亦是相顾无言，有一种既敬又畏的感觉于心间萌生，而后愈演愈烈，愈想愈怕……
“一盏茶……”风齐咽了口口水，“一盏茶的工夫，找到通天阁西桓分阁至境、千里奔袭、取其首级、复归西京……”
刀尊之威，煌如日月！
“什么天下六大极速，什么七剑双叶……”风齐苦笑着摇头一叹，“天下第一，终究还是天下第一……”
“前辈，”少年人向刀尊躬身一礼，却是欲言又止……谁都知道刀尊挑着时候出关、收徒，便是摆明了和通天阁过不去，此刻降临西京，若是因此问责于众人，又该如何回答？
城下，刀尊也终于把眼光投向了这几个本难入他法眼的至境，而后倏地一扬手，道，“一苇身上带着这东西，你拿去吧。
”
少年人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柄散发着碧色光芒的镰刀，于眼前虚空浮沉。
林岚见状，不禁颔首笑道：“呵，这倒是……意外之喜。”
城头隐匿着身形的风齐忽觉心中一动，天灵之中，原本安然的天火符上，火势猛地一涨，却很快平息下去……甚至，火光比原先还要微弱几分。
“这是……”少年至境手握镰刀刀柄，感受其中道蕴，终于相信自己所见非虚，他惊道：“井字印！”几位至境同时抬头，望向了刀尊，俱是面露疑色。
“当真……是我西桓失落已久的井字印？”万木真人神色一变，惊道。
“没错，绝不会错！”少年说着，忙向刀尊抱拳一揖，道，“多谢刀尊！前辈大德，西桓必不相忘！”
“毋须言谢，”刀尊稍一昂首，脸上的棱角因此愈发明显，他微闭着双眸，道，“我乃替人赎过。”
“赎过？”
几位至境眼中疑色愈浓了……
“万木！”一直不曾同刀尊有过一点半点交集的万木真人此刻终于躲不过去了，听到刀尊唤他名号，他长叹一声，闭着眼道：“你若以师尊之身压我，我亦无话可说，既然尘埃落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言罢，他翻手取出一柄宽半尺有余，长不足四尺的刀，刀身藏于那墨色、青绿相间的刀鞘里，上镶五色宝石，极尽华贵之姿。
“我为何要杀你？”刀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表情，他的两条眉毛一挑，声音也提高了些，“当年观你西桓万木阵法方才悟出四绝之一，故将此刀予了你，本已两清，今日之事，亦同你无关。”
“无关？”万木凝视着这个他一向都不敢直视的男人，冷声道，“通天阁同我的盟约已然毁于一旦，多拜前辈所赐，自此我西桓至境仙路无望，此事……亦同我无关？”
“仙路？”刀尊冷冷一笑，道，“连那家伙都难寻仙路所始，一样手掌七剑，通天阁便胜过他了？”
“什么？”
刀尊此言一出，少年和万木的神情立时大变，他们呆愣愣地看着刀尊，瞠目结舌。
“言尽于此，你们自去思量！”
刀尊说完，转身步空而去……
“两位？”林岚唤了一声，却不见万木二人有什么反应。
过了许久，万木真人终于回了神，他看了眼林岚，忽然严肃无比地沉声道：“自今日始，通天诸事由你青岚帝一手把持，这帝位是你坐也好，交还青芃也好，我等不会过问，那五州之地、北疆军的通天之众，是杀是放，亦不必知会我等，有何要事，以帝印相招，我等自会现身。”
言罢，不顾林岚一脸的疑色，万木转身同几位至境道：“回宗！”
林岚见此忙一甩大袖，高声唱道：“恭送诸位前辈出城回宗！”
“嗯？”犹自为万木真人这般反应心疑的至境回身瞧了眼更加古怪的林岚，不禁摇头称奇。
“呵……”城头上的风齐不禁暗自一笑，他知道林岚是怕西桓至境出城之时为阵法所阻，发现了自己，故而才出言提醒。
他控制着阵法，将四方阵门大开，西京阵法犹在，此刻却不会阻拦任何人进出了……
而北城门外的云汐几人也发现了这一点。
“阵门开了！”仅凭一点风吹草动，深谙阵道的云汐也能感知出这座阵法的变化，她朝苏雨使了个眼色，两人脚下一动，不顾一旁的青芃帝，便直奔城内而去。
与此同时，西城之外，有一道黑线由远极尽，停在城下，化作一道身着黑色劲装，头戴斗笠的身影。
鼻端嗅到的血腥味告诉他，城内的战事已然结束，以他的神行之速，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没有多余的犹豫，此人回身便走，其速更胜来时……
“呼……”风齐背着身，道，“林兄，如此说来，那蠢货是没向通天阁禀报过我的事了？”
林岚看着风齐的背影，见他愈发挺拔的脊背，听他一语中的的分析，自是心喜：
“你初至西京便早早离去，自无人会注意到你，而那家伙……呵，后来通过阁内的暗线我才知道，这家伙怕因为放跑了你们惹得阁内问责，竟不曾通报过，而我派人暗查，他亦不曾知觉。顺着这条藤，我摸到了通天阁好些东西……风兄，可愿助我？”
风齐回身安坐席间，胸膛里砰砰直跳的心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给自己斟了杯酒，正欲举杯，却又忽地自嘲一笑，把酒杯推了开：
“林兄，你皇兄同你二人，一个贵为一朝之主，阶下当有万千智者辅佐，一个开府建牙，号曰经纶，理得政事、断得军机，却为何要我这一介无名小卒相助呢？”
风齐直视着林岚的双眼，书生王爷却没半分闪躲。
“为何？为的，就是你这‘一朝之主’四字！”林岚笑道，“你不称皇兄一国之主，因为你知道天下大事，并非六大王朝的帝王所能一己决断，至境在世，天下便永远是他们的天下……”
他忽地叹了口气，道：“寻常士人无法触及至境之秘，纵使有治世能臣，度量此局，却是稍显不足，更兼你所谓这万千智者，多是同我一般，鲜有涉足西京之外的天地，我少时虽有一番经历，自经纶府建立以来，却坐困此城……”
林岚所言，倒是句句在理，风齐不禁微笑着抿了口杯中之酒……
“而你，承父辈刀兵，曾临沙场；习滴血亲传，未及双十，却凭天行之身行得万里之路，沧澜域内，进过瀚海宫，去过天府山，学过鬼眼神医的医术，救过举世皆敌的云家小姐，识得刀尊无影，认得人世一城，你的见识、胸襟，我从不怀疑。”
对于连云汐的身份都能探知的伦王，风齐对他是如何打听到自己这一路行踪的已然提不起半点兴趣了。
听着林岚毫不吝啬的赞美，风齐也只是微微点头，杯中之酒将尽，他却愈发清醒了。
“况且……你和我一样，痛恨通天阁！此事，于你于我皆有利！”
风齐终于放下酒杯，道：“风齐，当助林兄一臂之力！”
“……”林岚点点头，而后看着风齐。
“不过……我也有几件事情乞能得林兄相助，这……也是我来西京的目的……”
“风兄此来西京，不是为了莫兄拜师的事情么？”
“呵，第一件事，”风齐淡淡一笑，道，“当日一冲动许了诺，答应了人家的事……现在不得不做了！所以，还请林兄……”
“如此，我有些明白了……”
……
“我明白了……”一番沉默之后，万木真人身旁的一位至境忽然开口道，“林岚，你借着同通天阁的合作，挖出了他们在我西京，不，从肃王造反的势头看，怕是整个西桓的通天阁势力，而后……一举灭杀？”
“正是！不过……”林岚瞟了眼犹在气闷的万木真人，道，“若是诸位前辈出手阻拦，我也没办法……”
“哼！”万木冷声道，“你都能使唤得动刀尊为你杀人，此刻，通天阁一苇恐怕已经往生去了，我们，还有的选么？”
“没有！”林岚垂首言道，于是没人瞧得见他脸上的神情，“不过……几位大可不必担心刀尊，刀尊前辈欠我师父一个人情，他是来还人情的！此事过后，我亦再难求刀尊为我做任何事情……”
“你师父？”少年微一皱眉，但没等他把话说完，那股可怖的压迫感便再度袭来——
随着一个黑点从天际渐行渐近，刀尊低沉有力的嗓音再度响起：
“林岚。
”
话音未落，那黑点渐渐放大，成了一颗斗大的首级，从天而降滚落尘埃。
众人这才瞧见了仍是一袭素服的刀尊和他脚边……圆睁双目的苍髯皓首。
即便存世数百年，见识过人的他们，当看到一个同自己修为相仿的至境被人如此轻而易举地取下首级，一众西桓至境还是呆住了。
刀尊站在众人面前，一身素服滴血未染，青布靴子踩在石板路上，如植根大地，脑后束发的破布条却随风飘着，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一般。
未待众人开口，他便将一册书往林岚怀里一扔，道：“这便是你要的东西罢。”
林岚只翻开看了两眼，便放声笑道：“正是，多谢前辈了！”
刀尊没有说话，云淡风轻地负着手，眼帘低垂。众至境这一呆，便是盏茶工夫的默默无语。
城墙上的风齐和阎书一行亦是相顾无言，有一种既敬又畏的感觉于心间萌生，而后愈演愈烈，愈想愈怕……
“一盏茶……”风齐咽了口口水，“一盏茶的工夫，找到通天阁西桓分阁至境、千里奔袭、取其首级、复归西京……”
刀尊之威，煌如日月！
“什么天下六大极速，什么七剑双叶……”风齐苦笑着摇头一叹，“天下第一，终究还是天下第一……”
“前辈，”少年人向刀尊躬身一礼，却是欲言又止……谁都知道刀尊挑着时候出关、收徒，便是摆明了和通天阁过不去，此刻降临西京，若是因此问责于众人，又该如何回答？
城下，刀尊也终于把眼光投向了这几个本难入他法眼的至境，而后倏地一扬手，道，“一苇身上带着这东西，你拿去吧。
”
少年人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柄散发着碧色光芒的镰刀，于眼前虚空浮沉。
林岚见状，不禁颔首笑道：“呵，这倒是……意外之喜。”
城头隐匿着身形的风齐忽觉心中一动，天灵之中，原本安然的天火符上，火势猛地一涨，却很快平息下去……甚至，火光比原先还要微弱几分。
“这是……”少年至境手握镰刀刀柄，感受其中道蕴，终于相信自己所见非虚，他惊道：“井字印！”几位至境同时抬头，望向了刀尊，俱是面露疑色。
“当真……是我西桓失落已久的井字印？”万木真人神色一变，惊道。
“没错，绝不会错！”少年说着，忙向刀尊抱拳一揖，道，“多谢刀尊！前辈大德，西桓必不相忘！”
“毋须言谢，”刀尊稍一昂首，脸上的棱角因此愈发明显，他微闭着双眸，道，“我乃替人赎过。”
“赎过？”
几位至境眼中疑色愈浓了……
“万木！”一直不曾同刀尊有过一点半点交集的万木真人此刻终于躲不过去了，听到刀尊唤他名号，他长叹一声，闭着眼道：“你若以师尊之身压我，我亦无话可说，既然尘埃落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言罢，他翻手取出一柄宽半尺有余，长不足四尺的刀，刀身藏于那墨色、青绿相间的刀鞘里，上镶五色宝石，极尽华贵之姿。
“我为何要杀你？”刀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表情，他的两条眉毛一挑，声音也提高了些，“当年观你西桓万木阵法方才悟出四绝之一，故将此刀予了你，本已两清，今日之事，亦同你无关。”
“无关？”万木凝视着这个他一向都不敢直视的男人，冷声道，“通天阁同我的盟约已然毁于一旦，多拜前辈所赐，自此我西桓至境仙路无望，此事……亦同我无关？”
“仙路？”刀尊冷冷一笑，道，“连那家伙都难寻仙路所始，一样手掌七剑，通天阁便胜过他了？”
“什么？”
刀尊此言一出，少年和万木的神情立时大变，他们呆愣愣地看着刀尊，瞠目结舌。
“言尽于此，你们自去思量！”
刀尊说完，转身步空而去……
“两位？”林岚唤了一声，却不见万木二人有什么反应。
过了许久，万木真人终于回了神，他看了眼林岚，忽然严肃无比地沉声道：“自今日始，通天诸事由你青岚帝一手把持，这帝位是你坐也好，交还青芃也好，我等不会过问，那五州之地、北疆军的通天之众，是杀是放，亦不必知会我等，有何要事，以帝印相招，我等自会现身。”
言罢，不顾林岚一脸的疑色，万木转身同几位至境道：“回宗！”
林岚见此忙一甩大袖，高声唱道：“恭送诸位前辈出城回宗！”
“嗯？”犹自为万木真人这般反应心疑的至境回身瞧了眼更加古怪的林岚，不禁摇头称奇。
“呵……”城头上的风齐不禁暗自一笑，他知道林岚是怕西桓至境出城之时为阵法所阻，发现了自己，故而才出言提醒。
他控制着阵法，将四方阵门大开，西京阵法犹在，此刻却不会阻拦任何人进出了……
而北城门外的云汐几人也发现了这一点。
“阵门开了！”仅凭一点风吹草动，深谙阵道的云汐也能感知出这座阵法的变化，她朝苏雨使了个眼色，两人脚下一动，不顾一旁的青芃帝，便直奔城内而去。
与此同时，西城之外，有一道黑线由远极尽，停在城下，化作一道身着黑色劲装，头戴斗笠的身影。
鼻端嗅到的血腥味告诉他，城内的战事已然结束，以他的神行之速，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没有多余的犹豫，此人回身便走，其速更胜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