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书生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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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岚的目光从风齐身上挪开，自然而然地望向了莫源：“东离门内败尽天行，莫兄大名，小王如雷贯耳！”
莫源只点点头，却未开口。
“独孤……小姐？”他玩味地看了风齐和云汐一眼，笑道，“小王有礼了！”
云汐站在那儿，微闭双目，只做没听见他的话，樊朝见状，忙上前朝林岚一抱拳，朗声大笑道：
“早闻我西桓有一位贤王，今日一见，始知传闻不虚，哈哈，人世宗樊朝，见过王爷！”
“樊公子！”林岚虽疑惑为何云汐对他这般冷眼，却未道明，而是和樊朝谈笑起来。
“你就是那个小白脸？”小灵走到伦王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频频点头，“姐姐说得不错……”
伦王一皱眉：“什么不错？”
“唔……没什么！小灵不知道！”小灵一扬下巴，错身走过林岚身旁，奔府邸之中的庭院而去了。
……
经纶府里，伦王妃带着小灵和云汐去后院女眷处宿下，风齐三人却被伦王留下，林岚于客舍设宴，款待三人。
饮宴既毕，林岚命人奉上香茗，三人围坐一处，谈笑风生，而流风，从始至终都侍立在侧。
“原来独孤姑娘和小灵姑娘都是天府山的人，难得啊难道。”林岚虽是盘膝趺坐，但却送着腰板，一手还端着茶杯于鼻端轻嗅，看样子很是随意，许是方才多喝了几杯的缘故，嘴里的话也说不太清楚。
而风齐也早已醉得双眼迷蒙，好在这家伙还知道分寸，怕自己嘴上把不牢，便只喝着茶醒酒，一语不发。
“方才见独孤姑娘脸色苍白，可是受了伤？小王府上有几位医士，不如……”
“不必了，”莫源道，“她不过是有些疲累，歇一歇便好。”
“哈，说来也是，独孤姑娘身边有风兄这位神医传人，如何还要小王手下的医士献丑呢？”林岚点点头，又对身旁的流风问道，“通天阁那边没发现你的身份吧？”
“没有。”
林岚点点头，他一裣袖，又替风齐斟了一杯茶：“那就好，风兄乃是通天必问之人，若是再被发现，恐怕就没那么好逃脱了。”
风齐尚还有些迷糊，但几杯茶水下肚，却是把舌头捋直了，他连道：“不妨事，不妨事！”
林岚微微一笑，对樊朝、莫源道：“两位的下榻之所便在此间两侧，我已命人备好一应寝具，两位还有什么吩咐，告诉下人就是，毋须见外！”
樊朝是个乖觉的人，他忙向林岚一揖辞道：“多谢王爷了，连日奔波，在下也着实有些疲乏，我和莫兄弟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冲莫源使了个眼色，莫源见风齐似已醒了酒，也便同樊朝一起离了此地……
风齐一手撑着脑袋，胳膊支在身旁的小几上，酒虽醒了，但伦王府上的陈酿劲道的确不小，此刻还有些昏沉……
“这通天阁对我如此纠缠不休，真是……”
“风兄，你既逃得一命，便是万幸了！”
“林兄何出此言？”风齐略一蹙额，疑道。
林岚微微摇头，而后让流风取来拿出一轴黑色的绢帛，道：“此乃通天必杀、通天必问两榜，风兄想看看么？”
风齐犹疑着接过图卷，缓缓展开，而他一边看，林岚则在旁细说：
“六大王朝、三大无主之地的人，两榜皆有所涉，其上大多是早已名闻天下的高手，似你这般天行境，却不多见。”
“千峰海酒圣雪羽道人，天下六大极速之一？”风齐道，“通天阁连至境都敢……都能……”
风齐迟迟不敢说出“杀”字，因为，在他眼中，至境之威如天，巍巍乎不可犯，自当遵循天道，千年方休者，却鲜有不得善终的。想当年，云家老祖也是寿元将尽，方才为沧澜域几大势力所趁，在至境强者寿元未尽之时，又有谁敢妄言杀伐？
但如今明摆着一个以神行之能著称的至境强者，竟被通天阁摆在了必杀令上，如何不让他心惊？
至境强者若是不死，便足以震慑一方，万灵俯首。而通天阁却似乎根本不担心至境的报复，或者说……他们有完全把握！
“两月之内，通天必问榜上，十七人中十三人成擒，四人逃脱，通天必杀令上，至境高手一名，归元境巅峰二十名，余者归元境八名，共计二十九人，尽数授首！”
林岚说完，轻啜一口茶水，双眸却打量着风齐的神色，见他从最初的惊异到慌乱，再到之后的平复和坚毅，却已然知晓他心中有何变化了。
“通天阁如此行事，人人自危，风兄名显必问令，却似并无惧怕通天阁之意？”
“呵，怕，当然怕，只是惧者、忧者，皆无补于事，与其在这上面徒耗精力，不如想个法子，让他们不敢再来惹我！”风齐胸有成竹地道。
“看来，通天阁要有些小麻烦了！”
“哈哈，”风齐一笑，道，“还未请教林兄，上次通天阁南城兵马司指挥使之事如何了？”
“他呀，”林岚道，“按风兄的意思，留着呢！现在已经是我西京城的四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了，还兼着兵部的侍郎，权柄之重，不逊一部尚书。”
“嗯？”风齐深知林岚当时与他的谋划皆是要以南城兵马司指挥使为缺口，寻出通天阁埋在西京的暗线，但他没想到，时隔一年有余，林岚竟还没有动他，“看来，林兄所图甚大啊！”
“通天阁抓了我两个人，”林岚忽道，“屠九到现在还没放他们回来。”
虽然伦王这思绪转换得有些快，但风齐却立刻明白了些他的意思：“可是那两人身上有什么秘密？又或者……王爷乃是故意为之？”
“也没什么，他们身上都带着一份我的亲笔书信，”林岚摆弄着手中茶具，将四泡的旧茶倒了，换上新茶，他十指轻动，甚有章法，口中所言亦是有条不紊，“信上所书亦无甚大事，不过是小王要求与他们通天阁在我西桓的主事之人一晤。”
“王爷要见通天阁做什么？”风齐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林岚却只慢条斯理地道：“我请通天阁装扮成我西桓禁军，于五日之后的春祭之礼上助我行刺皇兄！”
“什么！”
“风兄，你可愿助我？”
……
这一番深谈，直至第二日破晓时分，林岚方才离了风齐所居客舍，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倚坐于书桌旁，侍立于侧的流风见他十指交叉抵住紧蹙的额头，便上前问道：“王爷，此人乃是东离王侯之子，王爷何以对其如此信任，连……”
“我也不知道，”林岚松开手，笑道，“见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他不同常人，一番交谈，更觉其有大才，这才起了招揽之意。”
他站起身踱步走到书架前，目视这满架的书册，却无半点翻阅的意思。
“倒是你，”林岚偏过头，看了眼流风，道，“你对我的决定没有半点惊讶？”
“流风只知王爷所为，都是对的。”
“对的？呵……”林岚笑道，“这天下事岂有对错之分？”
“王爷……”
“罢了，”伦王摆摆手，“眼下还有一件事要你帮我跑一趟。”
“王爷吩咐。”
林岚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个匣子，样式颇为精巧，有些像是女儿家用的妆奁。他伸出指头在匣子上轻弹几下，便听“咔嚓”一声，匣子应声而开，里面放的竟还是纸张、书册。
他取出几封书信，递给了流风：“这几封信还是用我们之前的信道寄出去，不可出差错。下去吧……”
“是，王爷！”
……
流风走后，林岚伫立不动许久，他口中似在喃喃自语：“我为什么……是他的天分，还是……他的气度？”
林岚注定没办法立时得到答案，他摇摇头，重重一叹：“罢了，想这个做什么，年余谋划，万般计较，再得几位同窗和风齐相助，此番筹谋当再无破绽……”
林岚从匣中取过一册两指厚的书，轻抚着书册全无一字的青色封皮，却只这么看着，并未翻开。
……
风齐一行住进经纶府的时候，西桓宗内却无伦王府上那一派恬淡。西桓宗上下传遍了通天阁在西京城动手抓人的事情——
书舍本是书生士子习读先贤文章、互相辩难精研学问的地方，而此刻的议论，却只余一片指责声讨之调。
无数西桓宗弟子群情激奋，简直比朝堂上的大人们都要愤慨。
“他通天阁好大的胆子！”一名素衣士子挥动袍袖，言辞之中满是怒意，“我西桓立国百千万年，何曾容忍他人这般侮辱？”
“赵师弟说得不错！”另一人俨然是众人之首，年三十余，气度雍容，他面朝众人，慷慨陈词，“西京受辱便是吾等之耻！我等既为西京子弟，岂能容他通天阁继续猖獗下去？”
一众师兄弟闻言个个气冲斗牛，声声呼喝，直欲掀开房顶去了。
而角落里，那个一样素为众人所敬的青年人却没开口……
“岳兄怎么不说话啊？”
“嗨，他家的生意若不是通天阁照顾着，早败了，他敢说什么通天阁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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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岚的目光从风齐身上挪开，自然而然地望向了莫源：“东离门内败尽天行，莫兄大名，小王如雷贯耳！”
莫源只点点头，却未开口。
“独孤……小姐？”他玩味地看了风齐和云汐一眼，笑道，“小王有礼了！”
云汐站在那儿，微闭双目，只做没听见他的话，樊朝见状，忙上前朝林岚一抱拳，朗声大笑道：
“早闻我西桓有一位贤王，今日一见，始知传闻不虚，哈哈，人世宗樊朝，见过王爷！”
“樊公子！”林岚虽疑惑为何云汐对他这般冷眼，却未道明，而是和樊朝谈笑起来。
“你就是那个小白脸？”小灵走到伦王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频频点头，“姐姐说得不错……”
伦王一皱眉：“什么不错？”
“唔……没什么！小灵不知道！”小灵一扬下巴，错身走过林岚身旁，奔府邸之中的庭院而去了。
……
经纶府里，伦王妃带着小灵和云汐去后院女眷处宿下，风齐三人却被伦王留下，林岚于客舍设宴，款待三人。
饮宴既毕，林岚命人奉上香茗，三人围坐一处，谈笑风生，而流风，从始至终都侍立在侧。
“原来独孤姑娘和小灵姑娘都是天府山的人，难得啊难道。”林岚虽是盘膝趺坐，但却送着腰板，一手还端着茶杯于鼻端轻嗅，看样子很是随意，许是方才多喝了几杯的缘故，嘴里的话也说不太清楚。
而风齐也早已醉得双眼迷蒙，好在这家伙还知道分寸，怕自己嘴上把不牢，便只喝着茶醒酒，一语不发。
“方才见独孤姑娘脸色苍白，可是受了伤？小王府上有几位医士，不如……”
“不必了，”莫源道，“她不过是有些疲累，歇一歇便好。”
“哈，说来也是，独孤姑娘身边有风兄这位神医传人，如何还要小王手下的医士献丑呢？”林岚点点头，又对身旁的流风问道，“通天阁那边没发现你的身份吧？”
“没有。”
林岚点点头，他一裣袖，又替风齐斟了一杯茶：“那就好，风兄乃是通天必问之人，若是再被发现，恐怕就没那么好逃脱了。”
风齐尚还有些迷糊，但几杯茶水下肚，却是把舌头捋直了，他连道：“不妨事，不妨事！”
林岚微微一笑，对樊朝、莫源道：“两位的下榻之所便在此间两侧，我已命人备好一应寝具，两位还有什么吩咐，告诉下人就是，毋须见外！”
樊朝是个乖觉的人，他忙向林岚一揖辞道：“多谢王爷了，连日奔波，在下也着实有些疲乏，我和莫兄弟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他冲莫源使了个眼色，莫源见风齐似已醒了酒，也便同樊朝一起离了此地……
风齐一手撑着脑袋，胳膊支在身旁的小几上，酒虽醒了，但伦王府上的陈酿劲道的确不小，此刻还有些昏沉……
“这通天阁对我如此纠缠不休，真是……”
“风兄，你既逃得一命，便是万幸了！”
“林兄何出此言？”风齐略一蹙额，疑道。
林岚微微摇头，而后让流风取来拿出一轴黑色的绢帛，道：“此乃通天必杀、通天必问两榜，风兄想看看么？”
风齐犹疑着接过图卷，缓缓展开，而他一边看，林岚则在旁细说：
“六大王朝、三大无主之地的人，两榜皆有所涉，其上大多是早已名闻天下的高手，似你这般天行境，却不多见。”
“千峰海酒圣雪羽道人，天下六大极速之一？”风齐道，“通天阁连至境都敢……都能……”
风齐迟迟不敢说出“杀”字，因为，在他眼中，至境之威如天，巍巍乎不可犯，自当遵循天道，千年方休者，却鲜有不得善终的。想当年，云家老祖也是寿元将尽，方才为沧澜域几大势力所趁，在至境强者寿元未尽之时，又有谁敢妄言杀伐？
但如今明摆着一个以神行之能著称的至境强者，竟被通天阁摆在了必杀令上，如何不让他心惊？
至境强者若是不死，便足以震慑一方，万灵俯首。而通天阁却似乎根本不担心至境的报复，或者说……他们有完全把握！
“两月之内，通天必问榜上，十七人中十三人成擒，四人逃脱，通天必杀令上，至境高手一名，归元境巅峰二十名，余者归元境八名，共计二十九人，尽数授首！”
林岚说完，轻啜一口茶水，双眸却打量着风齐的神色，见他从最初的惊异到慌乱，再到之后的平复和坚毅，却已然知晓他心中有何变化了。
“通天阁如此行事，人人自危，风兄名显必问令，却似并无惧怕通天阁之意？”
“呵，怕，当然怕，只是惧者、忧者，皆无补于事，与其在这上面徒耗精力，不如想个法子，让他们不敢再来惹我！”风齐胸有成竹地道。
“看来，通天阁要有些小麻烦了！”
“哈哈，”风齐一笑，道，“还未请教林兄，上次通天阁南城兵马司指挥使之事如何了？”
“他呀，”林岚道，“按风兄的意思，留着呢！现在已经是我西京城的四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了，还兼着兵部的侍郎，权柄之重，不逊一部尚书。”
“嗯？”风齐深知林岚当时与他的谋划皆是要以南城兵马司指挥使为缺口，寻出通天阁埋在西京的暗线，但他没想到，时隔一年有余，林岚竟还没有动他，“看来，林兄所图甚大啊！”
“通天阁抓了我两个人，”林岚忽道，“屠九到现在还没放他们回来。”
虽然伦王这思绪转换得有些快，但风齐却立刻明白了些他的意思：“可是那两人身上有什么秘密？又或者……王爷乃是故意为之？”
“也没什么，他们身上都带着一份我的亲笔书信，”林岚摆弄着手中茶具，将四泡的旧茶倒了，换上新茶，他十指轻动，甚有章法，口中所言亦是有条不紊，“信上所书亦无甚大事，不过是小王要求与他们通天阁在我西桓的主事之人一晤。”
“王爷要见通天阁做什么？”风齐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林岚却只慢条斯理地道：“我请通天阁装扮成我西桓禁军，于五日之后的春祭之礼上助我行刺皇兄！”
“什么！”
“风兄，你可愿助我？”
……
这一番深谈，直至第二日破晓时分，林岚方才离了风齐所居客舍，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倚坐于书桌旁，侍立于侧的流风见他十指交叉抵住紧蹙的额头，便上前问道：“王爷，此人乃是东离王侯之子，王爷何以对其如此信任，连……”
“我也不知道，”林岚松开手，笑道，“见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他不同常人，一番交谈，更觉其有大才，这才起了招揽之意。”
他站起身踱步走到书架前，目视这满架的书册，却无半点翻阅的意思。
“倒是你，”林岚偏过头，看了眼流风，道，“你对我的决定没有半点惊讶？”
“流风只知王爷所为，都是对的。”
“对的？呵……”林岚笑道，“这天下事岂有对错之分？”
“王爷……”
“罢了，”伦王摆摆手，“眼下还有一件事要你帮我跑一趟。”
“王爷吩咐。”
林岚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个匣子，样式颇为精巧，有些像是女儿家用的妆奁。他伸出指头在匣子上轻弹几下，便听“咔嚓”一声，匣子应声而开，里面放的竟还是纸张、书册。
他取出几封书信，递给了流风：“这几封信还是用我们之前的信道寄出去，不可出差错。下去吧……”
“是，王爷！”
……
流风走后，林岚伫立不动许久，他口中似在喃喃自语：“我为什么……是他的天分，还是……他的气度？”
林岚注定没办法立时得到答案，他摇摇头，重重一叹：“罢了，想这个做什么，年余谋划，万般计较，再得几位同窗和风齐相助，此番筹谋当再无破绽……”
林岚从匣中取过一册两指厚的书，轻抚着书册全无一字的青色封皮，却只这么看着，并未翻开。
……
风齐一行住进经纶府的时候，西桓宗内却无伦王府上那一派恬淡。西桓宗上下传遍了通天阁在西京城动手抓人的事情——
书舍本是书生士子习读先贤文章、互相辩难精研学问的地方，而此刻的议论，却只余一片指责声讨之调。
无数西桓宗弟子群情激奋，简直比朝堂上的大人们都要愤慨。
“他通天阁好大的胆子！”一名素衣士子挥动袍袖，言辞之中满是怒意，“我西桓立国百千万年，何曾容忍他人这般侮辱？”
“赵师弟说得不错！”另一人俨然是众人之首，年三十余，气度雍容，他面朝众人，慷慨陈词，“西京受辱便是吾等之耻！我等既为西京子弟，岂能容他通天阁继续猖獗下去？”
一众师兄弟闻言个个气冲斗牛，声声呼喝，直欲掀开房顶去了。
而角落里，那个一样素为众人所敬的青年人却没开口……
“岳兄怎么不说话啊？”
“嗨，他家的生意若不是通天阁照顾着，早败了，他敢说什么通天阁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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