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庙堂之高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妖妖小说网 www.yaotxt.com，最快更新天女再现最新章节！
前一个晚上的迟睡直接导致今天早上的晚起，当乔羽飞顶着黑眼圈、抱着军用盔甲的的细节改良图连同那件补好的银灰袍子去往武安侯的书房时，才知道对方一大早便接到宫中口谕，前往郊区猎场随王狩猎去了。此外，包括佑安在内还少了三人，打听之下果然是作为随从跟去了猎场。
意料外的状况并未打乱两日来固定的行程。日上三竿，采购二人组再次踏上跑腿赚小费的征途，有幸列入名单的将士们众星捧月般把姐弟俩送至门口，场面一如既往地热闹万分。
然而，这一天注定不会以平静收场，虽然此时牵涉其中的诸人对接下来的发展依旧丝毫未觉，但并不表示事情重来一遍，他们就能有多少准备时间。正是因为这一点，名为“意外”的恶作剧才很难令当事人笑得出来。
老兵之一最先表现出身为战士的警觉。
“那是什么？”
问句本身包含的紧张语气令七嘴八舌交流得起劲的买家与代理人齐刷刷掉转脑袋朝向王都的方向。目力可及之处，一队装备肃整的人马整齐划一地冲着古家别苑而来，由他们背后扬起的沙尘判断，大概有三十余骑。
“人数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间。”精于侦查业务的老兵之二迅速报出可信的结果。
众人顿时绷紧了神经，连自诩感知力低下的乔羽飞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四周骤然升起的紧迫气氛。
唯有年纪最小的千夜不合时宜地双目一亮，眉宇间染上踊跃，言语间流露出按捺不住的兴奋：“来者不善。”
这些人来干什么？
他们是何身份？
而且，义父不在的情况下，她是否必须出面担起接待客人的重任？
与前两个问题相比，最后一个尤其让乔羽飞头大。
乔天宇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糗事了——照例起早来到宫中，对着空荡荡的大殿才想起来今天轮到月初的浣日，之后被值守的侍卫告知王已出发前往猎场。
看来这阵子的确是忙晕头了。即便乔天宇心中自嘲不断，但既然来了就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他像往常一样巡查了一下各处杂务，处理了一些不怎么紧要的琐事，等坐车离开王宫时，太阳已经探出了檐角，大街小巷车水马龙，古老的王城处处繁华，一路行来都没有任何异常。
马车驶得平稳，乔天宇抓紧时间闭眼小憩，一面还分神计划起回府之后的安排。不过，这份专注并没有持续很久，几乎是在他想到“回府”两字的同时，前日发生的一幕幕场景便不由分说地窜入脑海，搅得他心神不宁，极力压制之下仍旧不见成效。
毫无疑问，桌面上的那句诗她已经看到了，但其中的情意她能体会到几分？
她会返回风荷苑是因为怀旧么？只是这个缘故？
意外相遇之后，她除了惊讶是否还有别的感受？若有，那又是什么？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浮出水面，乔天宇无奈之余也不得不承认，全都是些无聊的问题。但内心却有另一个蠢蠢欲动的自己固执地想要找到答案，甚至就这样立刻直冲到她面前问个究竟也无所谓。
“胡闹！”乔天宇轻斥一声，猛地睁开双眼，以免自己真的陷入内心深处的泥沼。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震，乔天宇眼疾手快地撑住车厢，身形重重地晃了晃，下一刻又坐得端正。同行的侍从急忙开口问询，车夫随后简明汇报方才的意外。
马车前方几丈处便是横贯东西的主道，不久之前，有大队人马从此经过，其中带头者为执掌刑狱的廷尉，紧跟其后的似乎是御史府上的车马侍从。一行人动作迅速，转眼消失在街道尽头，道路两旁各色各样的议论渐起，不断透过车窗传至车中端坐的青年耳边。
“这么大阵仗！？莫不是要抄哪位高官的金屋吧？”
“径直往东去了，看样子是要出城。”
“咦？哪位大人在城外购了房产？”
“又有哪个上头的人要被查办了么？”
马车悠然前行，一路上尽是有关方才那队人马的讨论。
“停车！马上掉头，回王宫！”
过于突兀的焦急语气令附近的路人纷纷侧目，而马车的主人哪里顾得上这些，第二道命令即刻发出：“叫雍棠带五十骑东门候命！”
众目睽睽之下，佐相府的车夫狠狠心驱策着两匹千金难求的名马开始不要命地向王宫狂奔，正常情况下这条八卦在天命城中的保鲜期为三天。但因为这一天接下时间里发生的后续事件，这点小小的出格行为即刻便被人们淡忘了。
四十名骑兵训练有素地摆好阵势，三下五下把大门连同他们这些尚在状况之外的守法人士团团围了起来。除此之外，随后驶来的一辆马车紧跟着停在外围，看不出丝毫动静。
“诸位来此有何贵干？”一干人默然无语，亏得此间门房深谙自己职责所在。
一名文官模样的男子下马上前，将门外众人挨个扫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乔羽飞脸上。千夜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所指，不着痕迹地将乔羽飞挡在身后，神情由兴奋转为戒备。
“本官受陛下委派，特来将假借天女名号的不法之徒捉拿归案，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府上诸位见谅。”
乍闻此言，除乔羽飞和千夜以外的其余若干人等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当初古至诚本就未将乔羽飞在龙岩城的所为透露给更多人知道，因此他和佑安一走，剩下诸人自然完全听不出对方话中所指，有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男子带着两名下属面无表情地迈出几步，任谁眼下都能看得出他已将目标锁定为乔羽飞。听到动静陆续跑出大门的其余南境将士以及古宅仆役刚出门便见到这番光景，惊疑的同时不安地与早先在场的同伴交换着讯息，一时竟无人想到拦阻。
“动她可以，拿命来换。”紫衣少年无声地贴近男子身边，一手架在对方颈后，笑吟吟地威胁道。
“铮”、“铮”两声嗡鸣，紧邻长官的卫兵拔刀出鞘，外围众人见势不妙，紧跟着亮出武器。反观古家这头，所有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们同样无法坐视自家小姐受到威胁，本能地拾了武器在手。
一时间双方人马剑拔弩张，空气里弥散着火药的气息。
“要动手了啊。”像是极为满意当下的态势，最先“动手”的罪魁不客气地冲着名义上的姐姐下达指示，“还愣着做什么？回屋里去，过一个……嗯，半个时辰再出发好了。”
“站住。”
之前一直安然处于旁观者席位的马车中忽然传出一道洪亮有力的声音，成功攫获所有人的注意。车帘掀起，一名身着官服的老者步出马车，挟着十足的威严来到两队人马之间。
这人官位不低，怎么看都很面熟。乔羽飞努力在记忆中搜索，隐约记起这个人似乎在上朝时站在前排，名字当中有一个“廷”字。
举止极有威仪的老者先是走到己方阵营中下令收回兵刃，再来便向先前被制住的男子点了点头，后者面带愧色地退了下去。千夜虽然没有阻挡，但投向对方的目光却带了讥讽，冷冷地打量着新出现的不速之客。
“诸位稍安勿躁，想来武安侯也不乐见入城之前出现任何闪失。”一提到武安侯的名号，场面顿时安静许多，尤其古至诚麾下的那些将士更是彼此对望之后默不作声地撤下了兵器，不复上一刻大敌当前似的紧张。
“吾等今日前来是为公务，无关人士还请不必插手。我与廷尉要的只是侯爷从南境带回的女子。此事贵府主人已经知晓，因此，烦请在场听命于武安侯的各位多加配合。”
乔羽飞怔了又怔，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或者说，她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却从未料到一旦可能化为现实，她该如何面对。
不用回头也能感到背后射来的无数道视线，一直以来无法深究的疑问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不久之前烛光下的殷殷叮咛仍在耳旁，残酷的现实却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
“爸……”微颤的唇瓣动了动，勉强挤出一个单音。乔羽飞吸吸鼻子，将眼泪和软弱统统咽了下去，神色如常地拎起裙摆，抬头挺胸举步向前。
“假冒天女，蛊惑百姓，伪造印信，干涉军务，私动粮草，欺君罔上——还不快将其拿下！”
“且慢。”乔羽飞在对方面前不足一丈处站定，毫无惧色地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敢问廷枢大人，既然妄自号令是错，那坐视城池陷落、俯首投降就是对了！？”
听她喊出自己的名字，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眯眼审视片刻，凛然道：“天无二日，何况天女？老夫只知道依律例行事方乃正途，治国御民莫不如此。今日若开先例，其后冒名者必然层出不穷，天下大乱，百姓又当如何行事！”
一席话彻底道明今日搞出如此排场的缘由。不论功过，有害国家正常运行的因素必须彻底划除，止息流言，安定民心，这是国君与官员的职责，并不能因为一两个人而破例。
乔羽飞这才明白自己当日的行为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如若没有相当程度的大局观，她怕是再过多长时间都不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明白了。”弄清缘由之后，乔羽飞干脆地摆出束手就擒的架势，如此配合倒叫对方一干人等顷刻间转不过弯儿来，动作有所迟疑。
“你是笨蛋吗？哪有送上去让人逮的道理！”一声怒喝暴起，千夜忍无可忍地将乔羽飞一把拖到自己身边，然后转向廷枢傲慢地开口道，“听着，老头子，你那些大道理我们听不懂，也不想听！什么救了一座城结果却被当成罪人？原来世上还有比我更不讲理的人，真是长了见识。这家伙虽然好糊弄了点儿，但要拐走她，你得先过大爷我这关！”
乔羽飞刚要出声制止，背后却起了一阵骚动，一个人影窜闪到她和千夜之前，仔细一看却是从南境归来的将士之一、名叫金来的那个。
“没有将军吩咐，我才不会将小姐交给来路不明的家伙！”表明自己立场之后，身材魁梧的男子扭过头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以将军的为人，必定不会向小姐隐瞒此事，所以也请小姐相信将军，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又一个坚实的背影挡在前面，将乔羽飞的身形彻底遮了个严实：“说得是，将军对小姐的疼爱大伙儿全都看在眼里，将军决不会置小姐于不顾！”
接着是第三个：“要是就这样把小姐交出去了，将军回来我们可怎么交代？”
第四个声音同样坚定：“我们一群大男人还能像缩头乌龟一样看着小姐被人欺负不成！？”
“小姐不在剩下两天谁去帮我捎酒？”第五位比较实在。
随着一个又一个熟悉声音的加入，无数个令人安心的背影筑成一道铜墙铁壁，将乔羽飞他俩严密地护在中央。
“诸位全都是武安侯的手下，难道想连累那位大人担上一个抗旨的罪名不成！？”来人决计不会料到对方会有这种反应，当即沉了脸厉声喝问。
场面再次沉静，乔羽飞急切的声音自重重人墙后响起：“你们——大家这么做我很感激，但照此下去的确会闹得不可收拾，还是我一个人解决——”
四下里爽朗的笑声截断了她的话头。
“弟兄们，咱们被小姐鄙视了呢。”
“呿，根本是我们大伙儿被向来没有女人缘的你拖累了吧？”
“待会儿谁都不要跟我抢，今天就让小姐有一个重新认识我的机会！”
“没钱充什么大头。”
“别废话，能比我先撂倒一个算你狠。”
“比就比！输了请大伙儿一顿酒。”
听着身边乱糟糟的对话，乔羽飞忍俊不住，跟着呵呵笑了起来，没来得及成形的眼泪随着笑声消弭无踪。
这边嘻嘻哈哈的态度自然惹恼了严正的执法者们，为首的廷枢当即决定给这场闹剧划下一个休止符。
“来人！”
抬高的右臂作势划下，然而，如同雷鸣般裹着排山倒海之势而来的马蹄声霎那间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尘沙飞扬，另一队人马自王城的方向狂奔而至。
前一个晚上的迟睡直接导致今天早上的晚起，当乔羽飞顶着黑眼圈、抱着军用盔甲的的细节改良图连同那件补好的银灰袍子去往武安侯的书房时，才知道对方一大早便接到宫中口谕，前往郊区猎场随王狩猎去了。此外，包括佑安在内还少了三人，打听之下果然是作为随从跟去了猎场。
意料外的状况并未打乱两日来固定的行程。日上三竿，采购二人组再次踏上跑腿赚小费的征途，有幸列入名单的将士们众星捧月般把姐弟俩送至门口，场面一如既往地热闹万分。
然而，这一天注定不会以平静收场，虽然此时牵涉其中的诸人对接下来的发展依旧丝毫未觉，但并不表示事情重来一遍，他们就能有多少准备时间。正是因为这一点，名为“意外”的恶作剧才很难令当事人笑得出来。
老兵之一最先表现出身为战士的警觉。
“那是什么？”
问句本身包含的紧张语气令七嘴八舌交流得起劲的买家与代理人齐刷刷掉转脑袋朝向王都的方向。目力可及之处，一队装备肃整的人马整齐划一地冲着古家别苑而来，由他们背后扬起的沙尘判断，大概有三十余骑。
“人数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间。”精于侦查业务的老兵之二迅速报出可信的结果。
众人顿时绷紧了神经，连自诩感知力低下的乔羽飞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四周骤然升起的紧迫气氛。
唯有年纪最小的千夜不合时宜地双目一亮，眉宇间染上踊跃，言语间流露出按捺不住的兴奋：“来者不善。”
这些人来干什么？
他们是何身份？
而且，义父不在的情况下，她是否必须出面担起接待客人的重任？
与前两个问题相比，最后一个尤其让乔羽飞头大。
乔天宇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糗事了——照例起早来到宫中，对着空荡荡的大殿才想起来今天轮到月初的浣日，之后被值守的侍卫告知王已出发前往猎场。
看来这阵子的确是忙晕头了。即便乔天宇心中自嘲不断，但既然来了就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他像往常一样巡查了一下各处杂务，处理了一些不怎么紧要的琐事，等坐车离开王宫时，太阳已经探出了檐角，大街小巷车水马龙，古老的王城处处繁华，一路行来都没有任何异常。
马车驶得平稳，乔天宇抓紧时间闭眼小憩，一面还分神计划起回府之后的安排。不过，这份专注并没有持续很久，几乎是在他想到“回府”两字的同时，前日发生的一幕幕场景便不由分说地窜入脑海，搅得他心神不宁，极力压制之下仍旧不见成效。
毫无疑问，桌面上的那句诗她已经看到了，但其中的情意她能体会到几分？
她会返回风荷苑是因为怀旧么？只是这个缘故？
意外相遇之后，她除了惊讶是否还有别的感受？若有，那又是什么？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浮出水面，乔天宇无奈之余也不得不承认，全都是些无聊的问题。但内心却有另一个蠢蠢欲动的自己固执地想要找到答案，甚至就这样立刻直冲到她面前问个究竟也无所谓。
“胡闹！”乔天宇轻斥一声，猛地睁开双眼，以免自己真的陷入内心深处的泥沼。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震，乔天宇眼疾手快地撑住车厢，身形重重地晃了晃，下一刻又坐得端正。同行的侍从急忙开口问询，车夫随后简明汇报方才的意外。
马车前方几丈处便是横贯东西的主道，不久之前，有大队人马从此经过，其中带头者为执掌刑狱的廷尉，紧跟其后的似乎是御史府上的车马侍从。一行人动作迅速，转眼消失在街道尽头，道路两旁各色各样的议论渐起，不断透过车窗传至车中端坐的青年耳边。
“这么大阵仗！？莫不是要抄哪位高官的金屋吧？”
“径直往东去了，看样子是要出城。”
“咦？哪位大人在城外购了房产？”
“又有哪个上头的人要被查办了么？”
马车悠然前行，一路上尽是有关方才那队人马的讨论。
“停车！马上掉头，回王宫！”
过于突兀的焦急语气令附近的路人纷纷侧目，而马车的主人哪里顾得上这些，第二道命令即刻发出：“叫雍棠带五十骑东门候命！”
众目睽睽之下，佐相府的车夫狠狠心驱策着两匹千金难求的名马开始不要命地向王宫狂奔，正常情况下这条八卦在天命城中的保鲜期为三天。但因为这一天接下时间里发生的后续事件，这点小小的出格行为即刻便被人们淡忘了。
四十名骑兵训练有素地摆好阵势，三下五下把大门连同他们这些尚在状况之外的守法人士团团围了起来。除此之外，随后驶来的一辆马车紧跟着停在外围，看不出丝毫动静。
“诸位来此有何贵干？”一干人默然无语，亏得此间门房深谙自己职责所在。
一名文官模样的男子下马上前，将门外众人挨个扫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乔羽飞脸上。千夜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所指，不着痕迹地将乔羽飞挡在身后，神情由兴奋转为戒备。
“本官受陛下委派，特来将假借天女名号的不法之徒捉拿归案，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府上诸位见谅。”
乍闻此言，除乔羽飞和千夜以外的其余若干人等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当初古至诚本就未将乔羽飞在龙岩城的所为透露给更多人知道，因此他和佑安一走，剩下诸人自然完全听不出对方话中所指，有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男子带着两名下属面无表情地迈出几步，任谁眼下都能看得出他已将目标锁定为乔羽飞。听到动静陆续跑出大门的其余南境将士以及古宅仆役刚出门便见到这番光景，惊疑的同时不安地与早先在场的同伴交换着讯息，一时竟无人想到拦阻。
“动她可以，拿命来换。”紫衣少年无声地贴近男子身边，一手架在对方颈后，笑吟吟地威胁道。
“铮”、“铮”两声嗡鸣，紧邻长官的卫兵拔刀出鞘，外围众人见势不妙，紧跟着亮出武器。反观古家这头，所有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们同样无法坐视自家小姐受到威胁，本能地拾了武器在手。
一时间双方人马剑拔弩张，空气里弥散着火药的气息。
“要动手了啊。”像是极为满意当下的态势，最先“动手”的罪魁不客气地冲着名义上的姐姐下达指示，“还愣着做什么？回屋里去，过一个……嗯，半个时辰再出发好了。”
“站住。”
之前一直安然处于旁观者席位的马车中忽然传出一道洪亮有力的声音，成功攫获所有人的注意。车帘掀起，一名身着官服的老者步出马车，挟着十足的威严来到两队人马之间。
这人官位不低，怎么看都很面熟。乔羽飞努力在记忆中搜索，隐约记起这个人似乎在上朝时站在前排，名字当中有一个“廷”字。
举止极有威仪的老者先是走到己方阵营中下令收回兵刃，再来便向先前被制住的男子点了点头，后者面带愧色地退了下去。千夜虽然没有阻挡，但投向对方的目光却带了讥讽，冷冷地打量着新出现的不速之客。
“诸位稍安勿躁，想来武安侯也不乐见入城之前出现任何闪失。”一提到武安侯的名号，场面顿时安静许多，尤其古至诚麾下的那些将士更是彼此对望之后默不作声地撤下了兵器，不复上一刻大敌当前似的紧张。
“吾等今日前来是为公务，无关人士还请不必插手。我与廷尉要的只是侯爷从南境带回的女子。此事贵府主人已经知晓，因此，烦请在场听命于武安侯的各位多加配合。”
乔羽飞怔了又怔，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或者说，她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却从未料到一旦可能化为现实，她该如何面对。
不用回头也能感到背后射来的无数道视线，一直以来无法深究的疑问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不久之前烛光下的殷殷叮咛仍在耳旁，残酷的现实却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
“爸……”微颤的唇瓣动了动，勉强挤出一个单音。乔羽飞吸吸鼻子，将眼泪和软弱统统咽了下去，神色如常地拎起裙摆，抬头挺胸举步向前。
“假冒天女，蛊惑百姓，伪造印信，干涉军务，私动粮草，欺君罔上——还不快将其拿下！”
“且慢。”乔羽飞在对方面前不足一丈处站定，毫无惧色地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敢问廷枢大人，既然妄自号令是错，那坐视城池陷落、俯首投降就是对了！？”
听她喊出自己的名字，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眯眼审视片刻，凛然道：“天无二日，何况天女？老夫只知道依律例行事方乃正途，治国御民莫不如此。今日若开先例，其后冒名者必然层出不穷，天下大乱，百姓又当如何行事！”
一席话彻底道明今日搞出如此排场的缘由。不论功过，有害国家正常运行的因素必须彻底划除，止息流言，安定民心，这是国君与官员的职责，并不能因为一两个人而破例。
乔羽飞这才明白自己当日的行为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如若没有相当程度的大局观，她怕是再过多长时间都不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明白了。”弄清缘由之后，乔羽飞干脆地摆出束手就擒的架势，如此配合倒叫对方一干人等顷刻间转不过弯儿来，动作有所迟疑。
“你是笨蛋吗？哪有送上去让人逮的道理！”一声怒喝暴起，千夜忍无可忍地将乔羽飞一把拖到自己身边，然后转向廷枢傲慢地开口道，“听着，老头子，你那些大道理我们听不懂，也不想听！什么救了一座城结果却被当成罪人？原来世上还有比我更不讲理的人，真是长了见识。这家伙虽然好糊弄了点儿，但要拐走她，你得先过大爷我这关！”
乔羽飞刚要出声制止，背后却起了一阵骚动，一个人影窜闪到她和千夜之前，仔细一看却是从南境归来的将士之一、名叫金来的那个。
“没有将军吩咐，我才不会将小姐交给来路不明的家伙！”表明自己立场之后，身材魁梧的男子扭过头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以将军的为人，必定不会向小姐隐瞒此事，所以也请小姐相信将军，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又一个坚实的背影挡在前面，将乔羽飞的身形彻底遮了个严实：“说得是，将军对小姐的疼爱大伙儿全都看在眼里，将军决不会置小姐于不顾！”
接着是第三个：“要是就这样把小姐交出去了，将军回来我们可怎么交代？”
第四个声音同样坚定：“我们一群大男人还能像缩头乌龟一样看着小姐被人欺负不成！？”
“小姐不在剩下两天谁去帮我捎酒？”第五位比较实在。
随着一个又一个熟悉声音的加入，无数个令人安心的背影筑成一道铜墙铁壁，将乔羽飞他俩严密地护在中央。
“诸位全都是武安侯的手下，难道想连累那位大人担上一个抗旨的罪名不成！？”来人决计不会料到对方会有这种反应，当即沉了脸厉声喝问。
场面再次沉静，乔羽飞急切的声音自重重人墙后响起：“你们——大家这么做我很感激，但照此下去的确会闹得不可收拾，还是我一个人解决——”
四下里爽朗的笑声截断了她的话头。
“弟兄们，咱们被小姐鄙视了呢。”
“呿，根本是我们大伙儿被向来没有女人缘的你拖累了吧？”
“待会儿谁都不要跟我抢，今天就让小姐有一个重新认识我的机会！”
“没钱充什么大头。”
“别废话，能比我先撂倒一个算你狠。”
“比就比！输了请大伙儿一顿酒。”
听着身边乱糟糟的对话，乔羽飞忍俊不住，跟着呵呵笑了起来，没来得及成形的眼泪随着笑声消弭无踪。
这边嘻嘻哈哈的态度自然惹恼了严正的执法者们，为首的廷枢当即决定给这场闹剧划下一个休止符。
“来人！”
抬高的右臂作势划下，然而，如同雷鸣般裹着排山倒海之势而来的马蹄声霎那间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尘沙飞扬，另一队人马自王城的方向狂奔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