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月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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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归来，本以为应是灯灭烛熄，不料跨进后院才发现并非如此。
等待他的是满院光亮，从窗格透出的橘色光芒遍及整个院落，连墙角未消的积雪都因这橘光褪去了料峭的春寒。
无言地挥退属下，东垣王静静推开房门，解下佩剑搁在前厅桌上，一边将外衣挂上屏风一边向床边走去，然后……脚步顿在床前。
又是意料之外的景象。
看来方才盘烈向他禀报时故意隐瞒了这个“小小”的细节，使他想要以某些成人的方式唤醒妻子的计划因而破产。
不过，此时此刻，被摆了一道的男子丝毫不觉遗憾，只是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专注地凝视着枕上一大一小的睡容，任凭满室静谧流淌。
朦胧的夜晚，银辉倾泻，荒废多年的宫院笼罩在一片淡雅的月光之下，她茫然地立在夜色中，感受四下里传来的温柔而清冷的风声。
这是哪儿？
她轻微仰起头，半轮玉盘高悬于当空——充满了触摸不到、却又清晰可知的悲伤。脚下，澄清的露水在琉璃瓦上凝结成霜，岁月更迭，它们逼人的华贵依然不减。
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她闭上双眼，沿着记忆里的路径寻去，一片死寂当中，碎石碾动的声音微鸣，浓密的羽睫轻颤，她睁开眼，然後看到了他。
站在光暗交界处的挺拔男子，他全身没在阴影中，只有隐约的轮廓，以及那一头沐浴在月光之下、如雪似霜的白发。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醉人的花香，像水流般在这静寂的夜里起伏荡漾。仿佛开启了某处封闭的记忆，她心中猛地一颤。
黑暗中的男人慢慢回头，他的容貌渐渐从浓墨中凸现。她知道他的名字！
想要出声，才发现自己无缘无故吐不出声音，想要上前，却没料到双脚像是生了根，一动不能动。
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暗处还有一个惊惶无措的她，只是沉默地举头、望向夜空，她不由地追随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黑色穹庐上最耀眼的存在。
月亮的形状在变。
从半月到弯月，再到金钩，然后是一线残眉，最后高洁的光芒完全熄灭，目力可及之处再也找不到玉兔的踪影。
——于是，浓重的漆黑蓦地在她眼前扩散。
早饭过后，天气正好，盘烈计划着去请他的那名学生提前温习一下骑射之术，省得明天随军行进时吃不消，谁知刚刚跨进那道院门，就见一道黑影捂着脸照直冲了过来，从他断断续续的哭喊中隐约可以听到“母后欺负我，我要告诉父王”之类的字眼。
目瞪口呆地盯着那道熟悉的小小身影途经他却停也不停地跑远，盘烈来不及拦阻，一心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向来有礼懂事的王子殿下如此……失常。
此外，或许是他眼花了，方才弘景和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似乎瞥见了两个团髻、数根小辫儿，以及若干花花绿绿的丝带？
一定是他看错了！绝对是这样没错！！
至于王子的举止如此怪异的原因——又有人匆匆而至，盘烈闻声回头，答案出现了！
“我说要帮他梳头的时候他看起来又高兴又乖巧，我觉得他太可爱了所以忍不住就想尝试一下别的花样，结果弘景照完镜子就哭了……我也知道我的手艺很糟糕，看来真的如此。”
无力安慰神情沮丧的某人，盘烈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痛道明关键事实：“弘景殿下是男孩儿。”
某人语气中的沉痛更甚他十倍：“我也知道呀。那么漂亮的孩子，当男孩儿真可惜！”
盘烈再吐一口气：“王子殿下将来要继承东垣王位。”
“又累又没得选择，唉……”某人长叹一声，惋惜不已。
“……殿下可是要去追弘景殿下？”边说边侧身让出道路，盘烈深感此番谈话应在他步上学生的后路之前结束。
“啊，对，我要去跟他道歉，先走了！”某人很没形象地拎裙跑开。
盘烈的喉头动了动，很明智地没有出声提醒：弘景殿下可不会因为梳头的人手艺太差而气哭。
先是听乔羽飞老实讲述了来龙去脉，接着又向弘景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已到而立之年的男子笑不可抑地将儿子抱在膝上，看清弘景愈发委屈却不敢继续哭的表情后，为人父者再次很没道义地爆出一阵大笑。
“弘景，告诉父王，以后还会让你母后给你梳头么？”瞥了一眼妻子略显紧张的神情，东垣王含笑低头询问幼子。
“才不——”几乎是下意识地表示抗议，但临了喊出口的只有两个字，其余的话随着一个停顿统统咽下了肚子。
小小的少年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随之怯怯地将企盼的目光投向了乔羽飞，嗫嚅着道：“娘亲从没给我梳过头，可母后会，而且一点都不疼。”
意料之外的答案令两个大人都怔了怔，乔羽飞将目光转向东垣王，蓦然发现对方的笑意凝在嘴角，深若寒潭的双瞳中已探询不到任何情绪。
把弘景交给盘烈照顾后，东垣王回到桌前，见乔羽飞依然保持着最初进屋时的姿势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便勾指让她过来，之后熟稔将她困在弘景方才的位置上。
已经三天了，对于这样的亲昵，乔羽飞却还是表现得十分不自在，东垣王发现之后也不挑明，兀自取了一张图纸交到她手里，简单解释道：“眼下需要将三个州并为两个，其中万州、长州不变，只把中间的济州均分为二，合到那两个州里去。如今有三套划分方案，但济州边界复杂，不易丈量，无法知晓哪个方案能将土地面积分得更为平均，你看该如何处理？”
仔细想了想，乔羽飞问清这张地图只是副本后便开始提笔伏案，不一会儿便将图中济州的部分填满了整齐划一的小方格。做到这一步，身后的东垣王对她的办法已明了于心，但没有多言，只是尽职地当他的椅子。
头也不抬地问过三套方案，乔羽飞边数边将方格的数目记录在旁，最后比较了三组数字，肯定地说到：“以浑江和守犁山划分最为理想，两头的方格相差最少。”
“真是辛苦你了，羽儿。”
炙热的吐息随着暧昧的语调忽然出现在耳侧，乔羽飞一个激灵，撑着桌面就要脱身，但她腰间那双手臂的主人却摆明了不放人。
“几乎一整天没碰过你了，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舍得放开！”
由对方红透的耳根推断，那张深埋下去的脸八成已经开始冒烟了。东垣王不无恶意地猜测着，将手臂拢紧了些，很是享受逗弄乔羽飞的过程。
此外，对方极力维持镇定、却又忍不住微颤的语调也是那么惹人怜爱——尽管说话内容大煞风景。
“我觉得，一个人就算忘了关于自己的一切，但他性格以及行为方式等这些更深层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懒洋洋地“喔”了一声，这一点东垣王相当清楚，他对失忆前后的她同样的执著便能用来作证。
“所以说，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后。”某人很不怕死地公布她的推论。
“哦？怎么说？”东垣王危险地眯起了眼。
“我不会选择你为成家的对象，因为你摆明了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婚后一定会成为她的苦恼之源。
“还有呢？”几乎因此失笑的东垣王难得好脾气地接到。
“你也不会选择我。不管历史怎么变，都不可能出现一位毫无身家背景的王后。”乔羽飞的声音低若蚊呐，但直视着东垣王开口时的严肃神情却认真得可以媲美宣读判决书。
这就是她所得出的答案：他不可能娶，她也不可能嫁。同样的事情再来十次、一百次、一千次，只要他还是他，她还是她，他们之间就不会存在所谓的夫妻关系。
过了片刻，被她三言两语撇清关系的男子扬起一边浓眉，淡淡道：“那在你看来，我显然需要一位身家丰足、背景雄厚的妻子来巩固我的王位？”
见乔羽飞没作声，东垣王继续淡然发问：“莫非我做不做这个王还要看王后娘家的助力大小不成？”
不应该是这样吗？一般来说，王后的推选不就是各方势力斗争均衡的结果吗？
类似的反驳始终在嘴边徘徊，但在感受到莫名的巨大压力后，乔羽飞居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察觉到怀中人儿僵直的姿势，东垣王微微一笑，低头覆上对方温热的唇，厮磨良久，方才低声道：“我若偏要立你为后，天下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我、我知道了……”压力无形之中成倍增长，乔羽飞回答得无比紧张，完全没有留意对方明示的讯息。
改为以指抚弄只属于他的嫣红唇瓣，男子低沉而微哑的声音始终流连在她耳边：“无论是国家、胜利，还是别的看中的东西，都要以自己的实力赢取，若非如此，便没有意义！包括你，也是我追寻至今应得的奖赏……我——再不会放开你……”
乔羽飞无措之余一掌推开越凑越近的男性面孔，赶在对方发飙前生硬地转移话题：“明天就要出发打仗去了吧？这次的敌人是谁？”
盯着她看了半晌，东垣王扬起戏谑的笑，不过还是如她所愿开启了较为安全的话题：“会是谁呢？说不定，是我那些可爱的王兄们——”
“哎？”惊呼过后，乔羽飞想起盘烈曾跟她说过东垣王尚有几位异母兄弟分散于各自的封地内，其中几人都对他的继位怀有异议。
乔羽飞一时无语，王位争夺战怎么想也是离她太遥远的东西，她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合适，末了只能安慰似的拍拍东垣王的手背，黯然道：“你是王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看到她这副模样，男子眼底浮起一抹暖意，不知不觉间放柔了声音：“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这种事难道发生过不止一次？
“……我的四周早已是一片血海，所以我告诉过你，肃野是我最适合的名字，我的身边根本留不下几个人——你能永远留下来吗？”逼近的双眸里闪动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当然，不管你的回答是‘能’或‘不能’，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幽深的黑瞳牢牢锁住她的目光，一阵恍惚中，乔羽飞仿佛听到了对方含笑的声音：
“那么，你的回答呢？”
深夜归来，本以为应是灯灭烛熄，不料跨进后院才发现并非如此。
等待他的是满院光亮，从窗格透出的橘色光芒遍及整个院落，连墙角未消的积雪都因这橘光褪去了料峭的春寒。
无言地挥退属下，东垣王静静推开房门，解下佩剑搁在前厅桌上，一边将外衣挂上屏风一边向床边走去，然后……脚步顿在床前。
又是意料之外的景象。
看来方才盘烈向他禀报时故意隐瞒了这个“小小”的细节，使他想要以某些成人的方式唤醒妻子的计划因而破产。
不过，此时此刻，被摆了一道的男子丝毫不觉遗憾，只是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专注地凝视着枕上一大一小的睡容，任凭满室静谧流淌。
朦胧的夜晚，银辉倾泻，荒废多年的宫院笼罩在一片淡雅的月光之下，她茫然地立在夜色中，感受四下里传来的温柔而清冷的风声。
这是哪儿？
她轻微仰起头，半轮玉盘高悬于当空——充满了触摸不到、却又清晰可知的悲伤。脚下，澄清的露水在琉璃瓦上凝结成霜，岁月更迭，它们逼人的华贵依然不减。
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她闭上双眼，沿着记忆里的路径寻去，一片死寂当中，碎石碾动的声音微鸣，浓密的羽睫轻颤，她睁开眼，然後看到了他。
站在光暗交界处的挺拔男子，他全身没在阴影中，只有隐约的轮廓，以及那一头沐浴在月光之下、如雪似霜的白发。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醉人的花香，像水流般在这静寂的夜里起伏荡漾。仿佛开启了某处封闭的记忆，她心中猛地一颤。
黑暗中的男人慢慢回头，他的容貌渐渐从浓墨中凸现。她知道他的名字！
想要出声，才发现自己无缘无故吐不出声音，想要上前，却没料到双脚像是生了根，一动不能动。
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暗处还有一个惊惶无措的她，只是沉默地举头、望向夜空，她不由地追随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黑色穹庐上最耀眼的存在。
月亮的形状在变。
从半月到弯月，再到金钩，然后是一线残眉，最后高洁的光芒完全熄灭，目力可及之处再也找不到玉兔的踪影。
——于是，浓重的漆黑蓦地在她眼前扩散。
早饭过后，天气正好，盘烈计划着去请他的那名学生提前温习一下骑射之术，省得明天随军行进时吃不消，谁知刚刚跨进那道院门，就见一道黑影捂着脸照直冲了过来，从他断断续续的哭喊中隐约可以听到“母后欺负我，我要告诉父王”之类的字眼。
目瞪口呆地盯着那道熟悉的小小身影途经他却停也不停地跑远，盘烈来不及拦阻，一心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向来有礼懂事的王子殿下如此……失常。
此外，或许是他眼花了，方才弘景和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似乎瞥见了两个团髻、数根小辫儿，以及若干花花绿绿的丝带？
一定是他看错了！绝对是这样没错！！
至于王子的举止如此怪异的原因——又有人匆匆而至，盘烈闻声回头，答案出现了！
“我说要帮他梳头的时候他看起来又高兴又乖巧，我觉得他太可爱了所以忍不住就想尝试一下别的花样，结果弘景照完镜子就哭了……我也知道我的手艺很糟糕，看来真的如此。”
无力安慰神情沮丧的某人，盘烈缓缓吐出一口气，沉痛道明关键事实：“弘景殿下是男孩儿。”
某人语气中的沉痛更甚他十倍：“我也知道呀。那么漂亮的孩子，当男孩儿真可惜！”
盘烈再吐一口气：“王子殿下将来要继承东垣王位。”
“又累又没得选择，唉……”某人长叹一声，惋惜不已。
“……殿下可是要去追弘景殿下？”边说边侧身让出道路，盘烈深感此番谈话应在他步上学生的后路之前结束。
“啊，对，我要去跟他道歉，先走了！”某人很没形象地拎裙跑开。
盘烈的喉头动了动，很明智地没有出声提醒：弘景殿下可不会因为梳头的人手艺太差而气哭。
先是听乔羽飞老实讲述了来龙去脉，接着又向弘景求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已到而立之年的男子笑不可抑地将儿子抱在膝上，看清弘景愈发委屈却不敢继续哭的表情后，为人父者再次很没道义地爆出一阵大笑。
“弘景，告诉父王，以后还会让你母后给你梳头么？”瞥了一眼妻子略显紧张的神情，东垣王含笑低头询问幼子。
“才不——”几乎是下意识地表示抗议，但临了喊出口的只有两个字，其余的话随着一个停顿统统咽下了肚子。
小小的少年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随之怯怯地将企盼的目光投向了乔羽飞，嗫嚅着道：“娘亲从没给我梳过头，可母后会，而且一点都不疼。”
意料之外的答案令两个大人都怔了怔，乔羽飞将目光转向东垣王，蓦然发现对方的笑意凝在嘴角，深若寒潭的双瞳中已探询不到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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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了想，乔羽飞问清这张地图只是副本后便开始提笔伏案，不一会儿便将图中济州的部分填满了整齐划一的小方格。做到这一步，身后的东垣王对她的办法已明了于心，但没有多言，只是尽职地当他的椅子。
头也不抬地问过三套方案，乔羽飞边数边将方格的数目记录在旁，最后比较了三组数字，肯定地说到：“以浑江和守犁山划分最为理想，两头的方格相差最少。”
“真是辛苦你了，羽儿。”
炙热的吐息随着暧昧的语调忽然出现在耳侧，乔羽飞一个激灵，撑着桌面就要脱身，但她腰间那双手臂的主人却摆明了不放人。
“几乎一整天没碰过你了，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舍得放开！”
由对方红透的耳根推断，那张深埋下去的脸八成已经开始冒烟了。东垣王不无恶意地猜测着，将手臂拢紧了些，很是享受逗弄乔羽飞的过程。
此外，对方极力维持镇定、却又忍不住微颤的语调也是那么惹人怜爱——尽管说话内容大煞风景。
“我觉得，一个人就算忘了关于自己的一切，但他性格以及行为方式等这些更深层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懒洋洋地“喔”了一声，这一点东垣王相当清楚，他对失忆前后的她同样的执著便能用来作证。
“所以说，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后。”某人很不怕死地公布她的推论。
“哦？怎么说？”东垣王危险地眯起了眼。
“我不会选择你为成家的对象，因为你摆明了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婚后一定会成为她的苦恼之源。
“还有呢？”几乎因此失笑的东垣王难得好脾气地接到。
“你也不会选择我。不管历史怎么变，都不可能出现一位毫无身家背景的王后。”乔羽飞的声音低若蚊呐，但直视着东垣王开口时的严肃神情却认真得可以媲美宣读判决书。
这就是她所得出的答案：他不可能娶，她也不可能嫁。同样的事情再来十次、一百次、一千次，只要他还是他，她还是她，他们之间就不会存在所谓的夫妻关系。
过了片刻，被她三言两语撇清关系的男子扬起一边浓眉，淡淡道：“那在你看来，我显然需要一位身家丰足、背景雄厚的妻子来巩固我的王位？”
见乔羽飞没作声，东垣王继续淡然发问：“莫非我做不做这个王还要看王后娘家的助力大小不成？”
不应该是这样吗？一般来说，王后的推选不就是各方势力斗争均衡的结果吗？
类似的反驳始终在嘴边徘徊，但在感受到莫名的巨大压力后，乔羽飞居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察觉到怀中人儿僵直的姿势，东垣王微微一笑，低头覆上对方温热的唇，厮磨良久，方才低声道：“我若偏要立你为后，天下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我、我知道了……”压力无形之中成倍增长，乔羽飞回答得无比紧张，完全没有留意对方明示的讯息。
改为以指抚弄只属于他的嫣红唇瓣，男子低沉而微哑的声音始终流连在她耳边：“无论是国家、胜利，还是别的看中的东西，都要以自己的实力赢取，若非如此，便没有意义！包括你，也是我追寻至今应得的奖赏……我——再不会放开你……”
乔羽飞无措之余一掌推开越凑越近的男性面孔，赶在对方发飙前生硬地转移话题：“明天就要出发打仗去了吧？这次的敌人是谁？”
盯着她看了半晌，东垣王扬起戏谑的笑，不过还是如她所愿开启了较为安全的话题：“会是谁呢？说不定，是我那些可爱的王兄们——”
“哎？”惊呼过后，乔羽飞想起盘烈曾跟她说过东垣王尚有几位异母兄弟分散于各自的封地内，其中几人都对他的继位怀有异议。
乔羽飞一时无语，王位争夺战怎么想也是离她太遥远的东西，她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合适，末了只能安慰似的拍拍东垣王的手背，黯然道：“你是王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看到她这副模样，男子眼底浮起一抹暖意，不知不觉间放柔了声音：“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这种事难道发生过不止一次？
“……我的四周早已是一片血海，所以我告诉过你，肃野是我最适合的名字，我的身边根本留不下几个人——你能永远留下来吗？”逼近的双眸里闪动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当然，不管你的回答是‘能’或‘不能’，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幽深的黑瞳牢牢锁住她的目光，一阵恍惚中，乔羽飞仿佛听到了对方含笑的声音：
“那么，你的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