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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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绝宫建教已有四十余年，作为东垣境内数一数二的邪派大教，门中教徒的活动范围并不仅仅限于东垣西北诸州，而是一直延伸进了西黔境内，在西黔东部若干州内也有不小的影响，教众近万。
如此势头自然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据说早在二十余年前，千绝宫名声盛极一时，连东垣朝中的几位大臣都与其有着密切的联系，东垣王想必也意识到此教不除、日后必成大患，于是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围剿，将千绝宫台面上的势力清除贻尽。一时江湖上再难见到千绝宫的踪迹。
过了将近十年，武林中风云突起，千绝宫重振声威，行事却更加神秘，没有人知道这个教派在何处落脚，甚至有人传说这个组织并无固定教址。朝廷一反常态，不再出兵，倒是武林正道筹划了几次名为匡扶正义的讨伐，人人莫不将铲除魔教作为执教兴帮的第一要务。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其后便出了一件令人措手不及的大事——声望如日中天的正道盟主居然同意将他的掌上明珠嫁予千绝宫宫主为妻，更有人亲眼证实这位小姐已有身孕。经过一番大肆宣扬，凡是正道人士无不脸面无光，武林盟主声誉扫地。
不知是否因为顾忌到新郎的身份，迎亲的时辰硬是定在半夜，而那个夜晚从此成为很多人毕生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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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西黔边境的某处营帐中，主仆二人正围着暖炉闲聊，其余人等被打发得一个不剩。
“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千绝宫的教址会在这种地方吧？”提到魔教，身着裘皮的高大男子不经意地敲了敲地图上的某处，眉宇间流露出的与其说是鄙夷，不如称作欣赏更为恰当。
“说的是。谁又能想到名为东垣大教的千绝宫却会将教址选在邻国境内呢。”主人一派闲散，下属自然也就没有拘泥于主仆之礼，说话时便省去了敬称。
大概是没什么事来打发时间，男子少见地有了继续闲聊的兴致：“可惜了，这样的人居然会作出一连串自取灭亡的蠢事，叫人多少有些遗憾呀。”
“那人会性情大变，和十六年前的事多少有些关系吧……不过现在教中事务并不是宫主本人在打理——”
下属还要解释，被男子挥手止住：“烈，情报上说得很明白，这些就不用再说一遍了。”
下属欲言又止的神情引得男子失笑：“想到什么便说吧，非要等我开口么？”
被看出心思的下属大窘地搔头：“那个……主上，我们佯攻伊春一事，西黔那边不会因此……”
男子笃定地摇头，笑得很是闲适：“不会的，如果你清楚乔天宇的为人——就不会有这种无谓的担心了。他应该早就看出来我们这边根本没有使出全力才对，不然的话可就枉费我将他作为对手了。”
“不过，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男子话锋一转，续道，“作为一个站在权力顶端的臣子，他的野心与他的身份并不对应，相比之下，良心却多得过分。这些，迟早会压垮他。”
做完以上预言性的定论，男子眉一挑，笑得莫测高深：“虽然很像看看他的底线……这些以后再说，眼下网已经布好了，先来看看我们会有什么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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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生活中，乔羽飞对邪教的认识仅止于创立法×功的那位以舌灿莲花著称的□□，当她以此为标准来衡量眼前自称出身邪教的少年时，认识过程自然出了偏差。相对于将法×功吹得天花乱坠的李某人，这名少年可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我们千绝宫可是声名赫赫的邪道魔教！”就把她打发了——虽然这句话被少年吼得很有气势。
有人这么自称是邪教中人的吗？
有了少年之前的警告，这句话乔羽飞没敢说出口，她提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魔教不是那些正道人士对你们的称呼吗？你们自己也这么承认？”
“谁说我们——”少年之前吼完仍在喘气，闻言却有再度亮出破锣嗓的冲动，可他吐纳几口硬是忍了下去，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这么讲你不是更容易懂一点儿吗？”
“哦，这样啊。”看着少年额上的青筋和充血的面孔，乔羽飞认为自己需要表现出虚心受教的姿态。
少年的气息逐渐平稳，乔羽飞好心建议道：“你……要不要喝点水，那个……我说你的嗓子……”
少年瞪她一眼，最终却采纳了她的意见，拎起茶壶就是一通猛灌，动作恣意豪爽，跟他的华丽打扮完全不符，看得乔羽飞瞠目结舌。
“大概可以算是‘华丽’的另一种形态吧……”乔羽飞勉强作出评论。
“你在嘀咕什么？！”少年闻声停止灌水，犀利的目光直指向她。
“你们宫主是不是有很多怪癖？教里是不是有两大护法？一男一女？女的那个是不是喜欢你们宫主？她的武器是不是鞭子？男的那个是不是喜欢她？而你们宫主喜欢的是一位身家清白的姑娘，对不对？”一口气将古装剧中的常见桥段说了个遍，乔羽飞耐心等待对方的回答，但等来的却是良久的沉默。乔羽飞稍稍反省一下，发现自己挑的时机实在不怎么样，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或许就没这个店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来自魔教的人，不问问看怎么甘心？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绷紧的面孔突然被嘴角的一丝笑纹打破，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了？问这么细，难不成你想加入千绝宫？”
乔羽飞愣了一下，干脆地拒绝：“不想。”
先前的笑意敛去，少年冷哼一声道：“答得挺快，说不准哪天你会哭着要求成为我们的教徒呢！”
乔羽飞一撇嘴道：“那你尽管慢慢等，我不介意。”
少年的面孔再度窜红，“你、你”了半天之后搁下狠话：“小心我杀了你！”
“你带我东奔西跑了半天，就为了在这儿杀我？”乔羽飞对此威胁表现得极为怀疑。
少年沉着脸一步步逼近，手指咔咔作响：“谁说不行？我乐意！”
乔羽飞叹了口气道：“好吧，如果你们宫主想见的是我的尸体。”说完闭上眼一副认命等死的模样。
耳边传来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显然对方在极力忍耐，漫长的等待之后，听到的是另外一句恐吓，这次，乔羽飞无法再等闲对待。
“你信不信，再这样下去，我就把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带来。当然，对他，我可没好心到完完整整地带来。”
字面背后的意思，乔羽飞自然听得出来。
这种血淋淋的潜台词令她的脑袋足足僵了几分钟之久，大脑恢复运作之后，乔羽飞低声开口，试图让自己显得沉着冷静：“但是，即便我答应配合你，你又如何证明他的安全？”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似乎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问题，不等他回答，乔羽飞已自顾自逐一列出可能方案：“口信自然靠不住，亲笔信也有可能是你们伪造的，还有什么办法……”
“既然你这么担心他，干脆我把他带来给你作伴好了。”少年在边上冷冷插了一句。
乔羽飞猛然醒悟：主动权在别人手上的时候，她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末了，她颓然地眨了下眼，嘴唇轻轻动了动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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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日夜兼程地带着乔羽飞赶路，其间换了好几种承载工具。在试过骑马之后，乔羽飞终于认识到马车是古代最舒适的陆上交通工具这一事实。但为何少年要舍车求马？乔羽飞认为其中不乏报复心理作祟的因素。
不可能有别的理由了，一定是因为每次的口舌之争都是她赢的缘故！
为此乔羽飞不止一次在心里抱怨小孩子爱记仇的缺点。可说也奇怪，报复归报复，其后少年却从来没有想过点住乔羽飞的哑穴，至少没有付诸过行动，之前的威胁仿佛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即使是在以下这种他被气得暴跳如雷的时候。
“什么？你居然不记得我的名字？！”少年一脸受辱的神情。
乔羽飞则是纯粹的茫然加一点点小心眼儿的故意：“我应该知道吗？”
“你！好……那你记好了，在此以前我可从来不需要向谁报上两次名字的！我叫千夜，千万的千，黑夜的夜，记住了吗？”少年一张嘴便发出嘶嘶的气音，原因自然是嗓子发炎，而功臣毫无疑问是乔羽飞。
乔羽飞眨眼表示肯定，自打少年发明了这种交流方式后，她便从善如流地学会了偷懒，连点头都省略了。
少年的眼角一阵抽搐，最后端正了神情问她：“那我问你，我叫什么？”
乔羽飞接连眨了几下眼，很是无辜地反问：“你自己刚说完就不记得了吗？”
少年：“……”
类似的对话，每天每时都在发生。名叫千夜的少年因此逐渐练就钢铁般的意志，以及……获得比同龄人长得多的变声期，另一方当事人则以不似被绑架人的明朗心境继续前往千绝宫的路程。
不就是去见一个邪教头子吗？应该会是件容易的事……吧？
千绝宫建教已有四十余年，作为东垣境内数一数二的邪派大教，门中教徒的活动范围并不仅仅限于东垣西北诸州，而是一直延伸进了西黔境内，在西黔东部若干州内也有不小的影响，教众近万。
如此势头自然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据说早在二十余年前，千绝宫名声盛极一时，连东垣朝中的几位大臣都与其有着密切的联系，东垣王想必也意识到此教不除、日后必成大患，于是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围剿，将千绝宫台面上的势力清除贻尽。一时江湖上再难见到千绝宫的踪迹。
过了将近十年，武林中风云突起，千绝宫重振声威，行事却更加神秘，没有人知道这个教派在何处落脚，甚至有人传说这个组织并无固定教址。朝廷一反常态，不再出兵，倒是武林正道筹划了几次名为匡扶正义的讨伐，人人莫不将铲除魔教作为执教兴帮的第一要务。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其后便出了一件令人措手不及的大事——声望如日中天的正道盟主居然同意将他的掌上明珠嫁予千绝宫宫主为妻，更有人亲眼证实这位小姐已有身孕。经过一番大肆宣扬，凡是正道人士无不脸面无光，武林盟主声誉扫地。
不知是否因为顾忌到新郎的身份，迎亲的时辰硬是定在半夜，而那个夜晚从此成为很多人毕生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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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西黔边境的某处营帐中，主仆二人正围着暖炉闲聊，其余人等被打发得一个不剩。
“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千绝宫的教址会在这种地方吧？”提到魔教，身着裘皮的高大男子不经意地敲了敲地图上的某处，眉宇间流露出的与其说是鄙夷，不如称作欣赏更为恰当。
“说的是。谁又能想到名为东垣大教的千绝宫却会将教址选在邻国境内呢。”主人一派闲散，下属自然也就没有拘泥于主仆之礼，说话时便省去了敬称。
大概是没什么事来打发时间，男子少见地有了继续闲聊的兴致：“可惜了，这样的人居然会作出一连串自取灭亡的蠢事，叫人多少有些遗憾呀。”
“那人会性情大变，和十六年前的事多少有些关系吧……不过现在教中事务并不是宫主本人在打理——”
下属还要解释，被男子挥手止住：“烈，情报上说得很明白，这些就不用再说一遍了。”
下属欲言又止的神情引得男子失笑：“想到什么便说吧，非要等我开口么？”
被看出心思的下属大窘地搔头：“那个……主上，我们佯攻伊春一事，西黔那边不会因此……”
男子笃定地摇头，笑得很是闲适：“不会的，如果你清楚乔天宇的为人——就不会有这种无谓的担心了。他应该早就看出来我们这边根本没有使出全力才对，不然的话可就枉费我将他作为对手了。”
“不过，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男子话锋一转，续道，“作为一个站在权力顶端的臣子，他的野心与他的身份并不对应，相比之下，良心却多得过分。这些，迟早会压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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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这么自称是邪教中人的吗？
有了少年之前的警告，这句话乔羽飞没敢说出口，她提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魔教不是那些正道人士对你们的称呼吗？你们自己也这么承认？”
“谁说我们——”少年之前吼完仍在喘气，闻言却有再度亮出破锣嗓的冲动，可他吐纳几口硬是忍了下去，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这么讲你不是更容易懂一点儿吗？”
“哦，这样啊。”看着少年额上的青筋和充血的面孔，乔羽飞认为自己需要表现出虚心受教的姿态。
少年的气息逐渐平稳，乔羽飞好心建议道：“你……要不要喝点水，那个……我说你的嗓子……”
少年瞪她一眼，最终却采纳了她的意见，拎起茶壶就是一通猛灌，动作恣意豪爽，跟他的华丽打扮完全不符，看得乔羽飞瞠目结舌。
“大概可以算是‘华丽’的另一种形态吧……”乔羽飞勉强作出评论。
“你在嘀咕什么？！”少年闻声停止灌水，犀利的目光直指向她。
“你们宫主是不是有很多怪癖？教里是不是有两大护法？一男一女？女的那个是不是喜欢你们宫主？她的武器是不是鞭子？男的那个是不是喜欢她？而你们宫主喜欢的是一位身家清白的姑娘，对不对？”一口气将古装剧中的常见桥段说了个遍，乔羽飞耐心等待对方的回答，但等来的却是良久的沉默。乔羽飞稍稍反省一下，发现自己挑的时机实在不怎么样，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或许就没这个店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来自魔教的人，不问问看怎么甘心？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绷紧的面孔突然被嘴角的一丝笑纹打破，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了？问这么细，难不成你想加入千绝宫？”
乔羽飞愣了一下，干脆地拒绝：“不想。”
先前的笑意敛去，少年冷哼一声道：“答得挺快，说不准哪天你会哭着要求成为我们的教徒呢！”
乔羽飞一撇嘴道：“那你尽管慢慢等，我不介意。”
少年的面孔再度窜红，“你、你”了半天之后搁下狠话：“小心我杀了你！”
“你带我东奔西跑了半天，就为了在这儿杀我？”乔羽飞对此威胁表现得极为怀疑。
少年沉着脸一步步逼近，手指咔咔作响：“谁说不行？我乐意！”
乔羽飞叹了口气道：“好吧，如果你们宫主想见的是我的尸体。”说完闭上眼一副认命等死的模样。
耳边传来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显然对方在极力忍耐，漫长的等待之后，听到的是另外一句恐吓，这次，乔羽飞无法再等闲对待。
“你信不信，再这样下去，我就把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带来。当然，对他，我可没好心到完完整整地带来。”
字面背后的意思，乔羽飞自然听得出来。
这种血淋淋的潜台词令她的脑袋足足僵了几分钟之久，大脑恢复运作之后，乔羽飞低声开口，试图让自己显得沉着冷静：“但是，即便我答应配合你，你又如何证明他的安全？”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似乎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问题，不等他回答，乔羽飞已自顾自逐一列出可能方案：“口信自然靠不住，亲笔信也有可能是你们伪造的，还有什么办法……”
“既然你这么担心他，干脆我把他带来给你作伴好了。”少年在边上冷冷插了一句。
乔羽飞猛然醒悟：主动权在别人手上的时候，她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末了，她颓然地眨了下眼，嘴唇轻轻动了动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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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日夜兼程地带着乔羽飞赶路，其间换了好几种承载工具。在试过骑马之后，乔羽飞终于认识到马车是古代最舒适的陆上交通工具这一事实。但为何少年要舍车求马？乔羽飞认为其中不乏报复心理作祟的因素。
不可能有别的理由了，一定是因为每次的口舌之争都是她赢的缘故！
为此乔羽飞不止一次在心里抱怨小孩子爱记仇的缺点。可说也奇怪，报复归报复，其后少年却从来没有想过点住乔羽飞的哑穴，至少没有付诸过行动，之前的威胁仿佛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即使是在以下这种他被气得暴跳如雷的时候。
“什么？你居然不记得我的名字？！”少年一脸受辱的神情。
乔羽飞则是纯粹的茫然加一点点小心眼儿的故意：“我应该知道吗？”
“你！好……那你记好了，在此以前我可从来不需要向谁报上两次名字的！我叫千夜，千万的千，黑夜的夜，记住了吗？”少年一张嘴便发出嘶嘶的气音，原因自然是嗓子发炎，而功臣毫无疑问是乔羽飞。
乔羽飞眨眼表示肯定，自打少年发明了这种交流方式后，她便从善如流地学会了偷懒，连点头都省略了。
少年的眼角一阵抽搐，最后端正了神情问她：“那我问你，我叫什么？”
乔羽飞接连眨了几下眼，很是无辜地反问：“你自己刚说完就不记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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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对话，每天每时都在发生。名叫千夜的少年因此逐渐练就钢铁般的意志，以及……获得比同龄人长得多的变声期，另一方当事人则以不似被绑架人的明朗心境继续前往千绝宫的路程。
不就是去见一个邪教头子吗？应该会是件容易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