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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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孩子，我开始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慢慢地走了出来，有时候抚着肚子，我会不自觉地微笑，也许这就是人有了希望就会有动力活下去。安秋说，在怀孕的头三个月里要特别地小心，如果一不慎，孩子便会流掉的。所以，我走起路来也放慢了脚步，睡觉的时候也是轻轻地翻身，小桃见状轻笑着说：“小姐现在就紧张成这样了，等做了母亲，岂不是睡不着觉了？”安秋闻声轻笑着点了她的头，说：“这妮子。”
我有了孩子的消息像一颗炸弹一样在后宫里炸开了，流言四起，议论纷纷。可是安秋把那些流言封锁住了，而整日待在楼里的我并未知晓，只是有时候看着一些下人围在一起说着些什么，一看见我，又故自寻活儿散开了。我问安秋，安秋不着痕迹地掩饰了去，我也没放在心上，想着肚子里的小生命，我的心里被填满了惊喜和感动。从我回宫后，皇上就下了旨不让别宫的人来探望我，他是留给我一个清静的空间，丧母之痛，他深有体会。这点，我很是感激他。
这一日，大雪停了，只有着细细的雪从天而降。看着满园的积雪，深可没脚，我不难想像出燕上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轩辕台的一派景象。好多日没有迈出房门了，我走出水晶楼的大殿，看见几个太监在扫雪，一点一点的雪慢慢地堆积成了一个锥形，不一下，便堆出了几座小锥山，一条小路便显露了出来。
雪很白很白，白得晶莹剔透，我沿着小路走，仰头，雪，点点飘落，满天飞舞，一切云情雪意，宛然其中。我向前走，置身于雪中，脚踏着雪，雪绕着身，心听着雪，雪渗入心。那片片飘落的，不仅仅是洁白，还带着丝丝的冷漠，我以为把它捧在手心它就会属于我，可它慢慢融化，蒸发了，消失了。人生便是如此吧？一片雪白的世界，让我回到了久违的淡泊、宁静的心境，就如那一夜，我念卫葙写给武璇玑的诗，如豆的油灯静静地燃烧，当初，我是骄傲自信的吧？如此多情的雪天呐……我感觉我要融在里面了。
“小姐，小心着凉。”小桃急忙打起了伞跑过来，然后用手轻轻地把我发上的雪花一一拂去，拍了拍我的衣服。“冷吗？”她担心地问，“有了身子了，可要注意些呢。”我笑了：“日日守在屋子里可是要闷出病来了，我想透透气儿。”小桃乖巧地扶着我，然后继续走着。
雪缎貂皮大衣很暖，一点也不觉得冷。我说想去太液池走走，小桃轻轻地应了，然后扶着我继续走。地面有点湿，我走得很是小心，看着裙摆上的绒球随着裙摆的晃动而摆动着，甚是可爱。
“这可不是万千宠爱的璇玑妹妹吗？可真是好久没有见了呢。”我听闻一句尖细的声音传来，不觉皱起了眉头。回头，是梁芬仪，站在她旁边的还有沈婕妤和甄选侍，班华容也在后面慢慢跺上来，笑容满面，白裘裹身，竟是如一朵盛开在冬雪之中的雪芙蓉，我一下子也不由得看呆了。我赶紧上前一一请安，班华容扶过我，笑说：“是好久没有见到妹妹了。”我看着她那一抹亲切的笑容，眼前恍了一下出现了璇玫的笑脸。“姐姐……”
正恍惚着，我听闻了一声金属掉地上的声音，在这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脆响。我一看，是一支金簪子掉落在了我的脚边。我正想着璇玫，不由自主地便弯腰去拾簪子，方伸手便觉得得吃痛起来。原来是一只脚踩在了我的手背上，皮革制作的鞋底在我的手背上蹭了几下，我吃痛地抽回手，一用力，手背磨伤了。
“唉呀，璇玑妹妹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着急想拾回我的簪子，没想到踩着了你。”梁芬仪看着我的手背上浸出了丝丝的血迹，大声地叫起来。“是不是很痛？”
我竟是惊讶的，手背上痛过之后竟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整只手是麻麻的。
“没事，不是很疼。”我拾起簪子递给她，然后晃着那只没有了知觉的手。真是奇怪……
她伸出的手并未接住簪子，簪子又落在了地上。我悬着手，看着她眼里透出来的无辜的眼神，她内疚地弯下腰去拾起簪子，然后小声地说：“璇玑，我不是故意的。”我有那么一瞬间认为她是故意的，可是看着她纯净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杂质，我不禁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难堪，也许，这后宫里面的女人也并非如此无情。我笑笑说：“是我不好，把姐姐的簪子落在了地上。”
“璇玑怕是又要晋位份了呢，以前没有龙脉的时候皇上就是百般宠爱你了，这下子又有了身孕，怕是万千宠爱也不及了呢。”班华容说。
“是啊，怕是以后皇上连是瞧也不瞧我们了，他现在的眼里啊，就只有妹妹了。算算日子，皇上都两个多月未进我的宫里了，更别说是宠幸了，妹妹倒是受尽了宠幸。”沈婕妤低着头落寞地说，那一份哀伤中带着点点埋怨，真是让人看着不忍心。我脸烧得红烫，也只好接话：“姐姐们跟随了皇上多年，论资历、品行、对皇上的了解，我是远远不及的，也没有人能代替各位姐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我不知道我这样讲她们是否舒坦些，希望不要招来她们的忌恨便行。
“只是妹妹这身孕，听御医说方才一个多月，我倒是觉得很是蹊跷呢。自妹妹回宫后一个月里皇上也未在水晶楼里过夜，那就是说皇上未宠幸你，那这个孩子就是在外面有的了？难道，皇上在外面宠幸你的？唉，我真是为你担心呐……”班华容那沉静的面庞似乎暗藏波涛汹涌。雪还在下，绵绵长长，丝丝生冷。
“担心？”我不知道她们在为我担心些什么。
“前朝有一位份位极高的妃子，很受皇上的宠爱，后来生下了个女儿，皇上高兴极了，对她们母女俩宠爱万千，巴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取了来给她们。怎想后来，东窗事发，这妃子竟是和别的男人苟活三年之多然后生下了公主。皇上是怒啊，恨不得把那贱妇千刀万剐了去，但是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赐了她白绫，那男人恐惧，畏罪自杀了。公主自是可怜，被送出了宫外不知哪一家寻常人家去了。据说那贱妇死的时候，双眼翻白，瞪得很大很大，眼珠子都快滑出来了，舌头吐得极长，嘴唇翻过来了，乌黑色的，嘴里还流了液体，甚是吓人。她死不足惜，只是害了她那粉雕玉琢的女儿……”班华容说得激动，表情生动而丰富，仿佛那是她亲眼所见的事实一般，灵活灵现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说到那妃子惨死的状况，恐怖恶心，我听着心口涌上了一股气，差点便吐了出来。
小桃赶紧扶着我，安秋略为不满的说：“璇嫔方怀了身孕，听这些不好，还是不要说了吧。”说着用手帮我顺了顺心口，我看到了她眼中的心疼。
我肚子里淌着的血似乎也作腾起来，传来了一阵绞痛，只一会便消失了。我勉强笑说：“没关系，姐姐继续说着便是。”我抬起惨白的脸，不想因此被她们笑话，于是强笑振作起来。我知道了，她是故意的，是在暗示着我些什么。我对掌呵了几下气，脸部温暖起来。也许她们在戏谑地看着我笑，在心底里暗笑我惨白的脸，所以，我不能因此而退缩。
“还有呐，秦朝时的赵姬，本是个风尘女子，未想上天厚爱，竟成了秦始皇的生身之母，受尽荣华富贵，受尊为皇太后。可她不但与吕不韦有着理不清的男女之情，竟还和假太监嫪毐苟行yínyù之事，生下了两个野种。后来，秦始皇把那两畜生在赵姬面前给活活地摔死了，赵姬也被驱往苻阳宫，不得自由，在吕不韦死后恸不欲生，悲苦中苟活了三四年终于也抑郁而死了。所以说，即使位尊为皇太后，律已不严，也终招致悲惨凄凉下场。”沈婕妤笑着说，然后别有用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凛，不禁打了个颤，这些惨不忍睹的故事让我心惊。
我看着围成一圈子盯着我看的她们，她们的眼神里是轻描淡写，嘴角处，却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恶毒。昏淡的天空雪花飘飘，静静地飘落，一地心事。这里，站着的人，各怀心事吧？她们直直地看着我，想看出些什么，我也是轻描淡写地“哦”了过去，只说：“这是一些律已不严的前人故事，只是让大家借鉴罢了，每个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悲剧了。”我一字一字地说。
她们听闻，脸僵了一下，只好讪讪地笑了。
梁芬仪看了看天色，说：“看我们在这里聊了这么久，倒是冻得厉害呢。璇玑妹妹有了身子，应该多多保暖歇息才是。听闻妹妹的娘亲也是死得很惨，想必妹妹也是悲伤不已，怕是从此留下的了阴影，妹妹可是要早点忘却这些不开心的东西，好好养胎，早点为皇上诞下龙子呢。”她拉着我的手热心地说，我只觉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我觉得寒冷，想到娘亲的惨死，我的心又深深地刺痛起来。闭上眼，我强是忍住不在她们面前流泪。
“好了，我们先走了，还要去韦妃娘娘那里坐会儿，去迟了，可是少了韦妃娘娘的烤驴宴呢。”班华容看出了我的脸色不对劲，于是拉着梁芬仪笑着辞了去。我福下身子恭送了她们，待她们一走，我便差点摔了下来。
娘亲……我又回到了鲜血长流，娘亲和璇玫死去的场面，那充斥着血腥的屋子，璇玫和娘亲的身体在我怀里慢慢变冷……
“小姐，她们是故意刺激你的，小姐，你不要多想。”小桃和安秋急忙扶住我。
“她们是说我的孩子来得不明不白吧？”我叹气说。
“清者自清，历来后宫之中便是如此之多的纷争，每个人总是忌妒得宠的妃子，想尽方法去铲除她。璇嫔要想得清楚，莫要为了这些杂言碎语而乱了胎气。”安秋只简简地说，语气中也是无奈的。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在她们的扶持下回头回水晶楼。在回头的一瞬间，我对上了一双眸子，清灵而妩媚的双眼，一身艳红的衣服，是杜风烟。她未想我会看到她，愣了一下，她轻哼一声转身离去了。我呆住了，看着伶俐及她远去的身影，一下子回不过神来。杜风烟方才看我的眼神里，竟是有着怜悯和痛苦？
我有没有看错？
有了孩子，我开始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慢慢地走了出来，有时候抚着肚子，我会不自觉地微笑，也许这就是人有了希望就会有动力活下去。安秋说，在怀孕的头三个月里要特别地小心，如果一不慎，孩子便会流掉的。所以，我走起路来也放慢了脚步，睡觉的时候也是轻轻地翻身，小桃见状轻笑着说：“小姐现在就紧张成这样了，等做了母亲，岂不是睡不着觉了？”安秋闻声轻笑着点了她的头，说：“这妮子。”
我有了孩子的消息像一颗炸弹一样在后宫里炸开了，流言四起，议论纷纷。可是安秋把那些流言封锁住了，而整日待在楼里的我并未知晓，只是有时候看着一些下人围在一起说着些什么，一看见我，又故自寻活儿散开了。我问安秋，安秋不着痕迹地掩饰了去，我也没放在心上，想着肚子里的小生命，我的心里被填满了惊喜和感动。从我回宫后，皇上就下了旨不让别宫的人来探望我，他是留给我一个清静的空间，丧母之痛，他深有体会。这点，我很是感激他。
这一日，大雪停了，只有着细细的雪从天而降。看着满园的积雪，深可没脚，我不难想像出燕上雪花大如席，纷纷吹落轩辕台的一派景象。好多日没有迈出房门了，我走出水晶楼的大殿，看见几个太监在扫雪，一点一点的雪慢慢地堆积成了一个锥形，不一下，便堆出了几座小锥山，一条小路便显露了出来。
雪很白很白，白得晶莹剔透，我沿着小路走，仰头，雪，点点飘落，满天飞舞，一切云情雪意，宛然其中。我向前走，置身于雪中，脚踏着雪，雪绕着身，心听着雪，雪渗入心。那片片飘落的，不仅仅是洁白，还带着丝丝的冷漠，我以为把它捧在手心它就会属于我，可它慢慢融化，蒸发了，消失了。人生便是如此吧？一片雪白的世界，让我回到了久违的淡泊、宁静的心境，就如那一夜，我念卫葙写给武璇玑的诗，如豆的油灯静静地燃烧，当初，我是骄傲自信的吧？如此多情的雪天呐……我感觉我要融在里面了。
“小姐，小心着凉。”小桃急忙打起了伞跑过来，然后用手轻轻地把我发上的雪花一一拂去，拍了拍我的衣服。“冷吗？”她担心地问，“有了身子了，可要注意些呢。”我笑了：“日日守在屋子里可是要闷出病来了，我想透透气儿。”小桃乖巧地扶着我，然后继续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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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万千宠爱的璇玑妹妹吗？可真是好久没有见了呢。”我听闻一句尖细的声音传来，不觉皱起了眉头。回头，是梁芬仪，站在她旁边的还有沈婕妤和甄选侍，班华容也在后面慢慢跺上来，笑容满面，白裘裹身，竟是如一朵盛开在冬雪之中的雪芙蓉，我一下子也不由得看呆了。我赶紧上前一一请安，班华容扶过我，笑说：“是好久没有见到妹妹了。”我看着她那一抹亲切的笑容，眼前恍了一下出现了璇玫的笑脸。“姐姐……”
正恍惚着，我听闻了一声金属掉地上的声音，在这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脆响。我一看，是一支金簪子掉落在了我的脚边。我正想着璇玫，不由自主地便弯腰去拾簪子，方伸手便觉得得吃痛起来。原来是一只脚踩在了我的手背上，皮革制作的鞋底在我的手背上蹭了几下，我吃痛地抽回手，一用力，手背磨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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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的手并未接住簪子，簪子又落在了地上。我悬着手，看着她眼里透出来的无辜的眼神，她内疚地弯下腰去拾起簪子，然后小声地说：“璇玑，我不是故意的。”我有那么一瞬间认为她是故意的，可是看着她纯净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杂质，我不禁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难堪，也许，这后宫里面的女人也并非如此无情。我笑笑说：“是我不好，把姐姐的簪子落在了地上。”
“璇玑怕是又要晋位份了呢，以前没有龙脉的时候皇上就是百般宠爱你了，这下子又有了身孕，怕是万千宠爱也不及了呢。”班华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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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赶紧扶着我，安秋略为不满的说：“璇嫔方怀了身孕，听这些不好，还是不要说了吧。”说着用手帮我顺了顺心口，我看到了她眼中的心疼。
我肚子里淌着的血似乎也作腾起来，传来了一阵绞痛，只一会便消失了。我勉强笑说：“没关系，姐姐继续说着便是。”我抬起惨白的脸，不想因此被她们笑话，于是强笑振作起来。我知道了，她是故意的，是在暗示着我些什么。我对掌呵了几下气，脸部温暖起来。也许她们在戏谑地看着我笑，在心底里暗笑我惨白的脸，所以，我不能因此而退缩。
“还有呐，秦朝时的赵姬，本是个风尘女子，未想上天厚爱，竟成了秦始皇的生身之母，受尽荣华富贵，受尊为皇太后。可她不但与吕不韦有着理不清的男女之情，竟还和假太监嫪毐苟行yínyù之事，生下了两个野种。后来，秦始皇把那两畜生在赵姬面前给活活地摔死了，赵姬也被驱往苻阳宫，不得自由，在吕不韦死后恸不欲生，悲苦中苟活了三四年终于也抑郁而死了。所以说，即使位尊为皇太后，律已不严，也终招致悲惨凄凉下场。”沈婕妤笑着说，然后别有用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凛，不禁打了个颤，这些惨不忍睹的故事让我心惊。
我看着围成一圈子盯着我看的她们，她们的眼神里是轻描淡写，嘴角处，却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恶毒。昏淡的天空雪花飘飘，静静地飘落，一地心事。这里，站着的人，各怀心事吧？她们直直地看着我，想看出些什么，我也是轻描淡写地“哦”了过去，只说：“这是一些律已不严的前人故事，只是让大家借鉴罢了，每个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悲剧了。”我一字一字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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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是说我的孩子来得不明不白吧？”我叹气说。
“清者自清，历来后宫之中便是如此之多的纷争，每个人总是忌妒得宠的妃子，想尽方法去铲除她。璇嫔要想得清楚，莫要为了这些杂言碎语而乱了胎气。”安秋只简简地说，语气中也是无奈的。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在她们的扶持下回头回水晶楼。在回头的一瞬间，我对上了一双眸子，清灵而妩媚的双眼，一身艳红的衣服，是杜风烟。她未想我会看到她，愣了一下，她轻哼一声转身离去了。我呆住了，看着伶俐及她远去的身影，一下子回不过神来。杜风烟方才看我的眼神里，竟是有着怜悯和痛苦？
我有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