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多少次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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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镇上唱戏，金家小满姑娘必是一场不落，所以李家过寿连演三天，她有始有终，最后一天的戏也去了。因为施官镇孙家媳妇吊死的事儿，分散了众人的心神，对看戏也不如以前的热情，第三天来印守堂看戏的人明显少了，许多人去施官镇看热闹，连小满自己也觉得落落寡欢。
金正和金夕兄妹俩不像小满那般爱看戏，不过爱去人多的地方，图个热闹，主要还是陪着李致和秀秀一起玩笑戏耍。
腊月初三，金夕和金正随父亲金百业去县城了，两日后才能回来，小满是事后才被外人告知。
那晚戏开场之前，小凤姐就对她说好晚上要送她回家，小凤今天看起来比昨天更兴奋，冬日里脸色温润红艳，泛着温柔的光彩，像盛开的艳亮花朵，水光清亮的眼睛，卷曲的刘海正盖在细细的眉毛上，比平日里更加好看几分。小满真诚地对她说：“你打扮后，像戏台上的花旦一样好看。”
唱戏两折中间的休息，小满回头找小凤，却没看见她。
倒是李镇长今天因为人少，亲自来捧场，大夫人陪坐在檐下喝茶。
小满寻找小凤之时，正与李镇长的目光遇上，不能假装没看见长辈，她硬着头皮走过来请安：“李镇长好！大夫人好！”她并不随金正金夕那样称李镇长为“李伯伯”，她很敬畏李镇长。
被问及她父亲与兄姐去县城可知晓，又被告知下午秀秀与李致也去县城，他们一起同路。
小满始终垂手站立，恭顺有礼地对待长辈，有问有答，小满是个腼腆的乖孩子，却并不忸怩。
小满见长辈并无话要说，正要告辞回座去接着看戏，李镇长却突然问道：“小满，你的大名是什么？”
小满“哦”的一声，十分不解，抬着望着李镇长的脸，答道：“金满月。”
李镇长看着那孩子坦率的目光，笑了，“也是你外公取的？”
那孩子害羞地低下眼敛，回答：“是的。”
李镇长笑着说：“你小时候出天花，我还替你看过病呢，还记得吗？”
小满脸红，声音有些颤抖，感激地回答：“我还记得，那时药汁太苦，您给过我话梅干，酸甜，很好吃。”
李运佑听了，笑出声来，挥挥手说：“没事儿，你去看戏吧！”
金满月，满月。真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不是一味的低眉顺眼，而是不卑不亢，行止有理有据，让人不忍拘束她，虽然李运佑还想和她多聊一会，却觉得小满会不自在。
一生看过多少次圆月，是一个人看的，总没人陪着，就叫孤独。
这个孩子像他女儿一样，却不知为什么，看到金满月会让他深深体会到“孤独”二字，总让他怅然若失，想起那一年那一个女子，斜倚门上看他时的明亮眼神，也许是同样的夕阳，少女脸上的飞扬神采。
这个女孩子——金满月，会成为谁命中仰望的圆月呢？她还那么幼小，蓬勃生机，还不知未来的凄苦或幸福，是最幸运的年纪。
李镇长出神，没能逃过大夫人的眼睛，女人无论多大年纪，她依然是女人，岁月的折磨，留不住青春，留下一颗蹦跳于胸膛的心脏，却还不肯被磨钝，丈夫瞧着小姑娘的眼神，都像是往她心头插的刀。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哪有不美的呢？她也曾有这样美好的年纪，却再也回不去，衰老是一种悲哀，更大的悲哀是没有人肯陪你一起变老。
散场时小凤才来找小满，要送她回家，小满与戴四先生打招一声呼说，直到人都纷纷散了，袁斌守在门外等候，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
出镇主街，往金家的小路上，他们三人像昨天一样小心地互相拉着手，只是这次袁斌主动握着小凤的手，小凤默不做声，顺从地，垂着头，低着脸，映在灯笼的阴影里，依旧能感觉到暖暖红晕。
小满一无所知，又若有所悟。袁斌与小凤他俩互相是特别的，而她不是，“我是灯笼般的存在。”小满像是突然顿悟了，就像读熟了的诗句，有一天突然悟出表相以外深层的涵义。
袁斌与小风眼中闪烁的是另一种暧昧光芒，他俩只看见对方，他们在享受一起送她回家的路程，只嫌路短，情太长。
那一天，小满又一次充当了道具，她在往前数自己充当道具的次数。纵然没有灯笼，这二人的眼里心里也是透亮，因为这条路对他二人是明亮，对小满才是黑暗的夜路。
《西厢记》的戏文里有“你撇下半天风韵，我拾得万种思量”。
小满不觉脸红心跳，激动于自己的发现，不是戏文，不是小说，而是真实的一对男女的两情相悦。
小满回到家后，激动的睡不着，又替他俩羞臊、不好意思，随后自己也觉得脸臊、不该知道，用被子蒙上头睡觉。
两日后，金夕一行人回来了，颇具声势浩大，还带回了李镇长家的一顶全新马车，邻居一起聚在医馆门前围观，一片赞叹，欢喜非常。
镇长家一匹大黑马，拉着一架金属轮的轻便马车，一匹马就能轻松拉着跑动，木质结构带布制全包围的顶棚，门帘是夹棉厚实的绸缎，轻便又漂亮，最适合带女眷出门，探亲访友。
李家兄妹兴奋极了，金家兄妹则是万分羡慕，她们还约好过年时，一起去县里参加初八的庙会。
金夕本意回家也央求金大娘，也为家里置办一顶马车，她有攀比的心思，可惜家里没有攀比的财力。
不过金夕也带回家一样稀罕物件，暂时还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每回镇上唱戏，金家小满姑娘必是一场不落，所以李家过寿连演三天，她有始有终，最后一天的戏也去了。因为施官镇孙家媳妇吊死的事儿，分散了众人的心神，对看戏也不如以前的热情，第三天来印守堂看戏的人明显少了，许多人去施官镇看热闹，连小满自己也觉得落落寡欢。
金正和金夕兄妹俩不像小满那般爱看戏，不过爱去人多的地方，图个热闹，主要还是陪着李致和秀秀一起玩笑戏耍。
腊月初三，金夕和金正随父亲金百业去县城了，两日后才能回来，小满是事后才被外人告知。
那晚戏开场之前，小凤姐就对她说好晚上要送她回家，小凤今天看起来比昨天更兴奋，冬日里脸色温润红艳，泛着温柔的光彩，像盛开的艳亮花朵，水光清亮的眼睛，卷曲的刘海正盖在细细的眉毛上，比平日里更加好看几分。小满真诚地对她说：“你打扮后，像戏台上的花旦一样好看。”
唱戏两折中间的休息，小满回头找小凤，却没看见她。
倒是李镇长今天因为人少，亲自来捧场，大夫人陪坐在檐下喝茶。
小满寻找小凤之时，正与李镇长的目光遇上，不能假装没看见长辈，她硬着头皮走过来请安：“李镇长好！大夫人好！”她并不随金正金夕那样称李镇长为“李伯伯”，她很敬畏李镇长。
被问及她父亲与兄姐去县城可知晓，又被告知下午秀秀与李致也去县城，他们一起同路。
小满始终垂手站立，恭顺有礼地对待长辈，有问有答，小满是个腼腆的乖孩子，却并不忸怩。
小满见长辈并无话要说，正要告辞回座去接着看戏，李镇长却突然问道：“小满，你的大名是什么？”
小满“哦”的一声，十分不解，抬着望着李镇长的脸，答道：“金满月。”
李镇长看着那孩子坦率的目光，笑了，“也是你外公取的？”
那孩子害羞地低下眼敛，回答：“是的。”
李镇长笑着说：“你小时候出天花，我还替你看过病呢，还记得吗？”
小满脸红，声音有些颤抖，感激地回答：“我还记得，那时药汁太苦，您给过我话梅干，酸甜，很好吃。”
李运佑听了，笑出声来，挥挥手说：“没事儿，你去看戏吧！”
金满月，满月。真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不是一味的低眉顺眼，而是不卑不亢，行止有理有据，让人不忍拘束她，虽然李运佑还想和她多聊一会，却觉得小满会不自在。
一生看过多少次圆月，是一个人看的，总没人陪着，就叫孤独。
这个孩子像他女儿一样，却不知为什么，看到金满月会让他深深体会到“孤独”二字，总让他怅然若失，想起那一年那一个女子，斜倚门上看他时的明亮眼神，也许是同样的夕阳，少女脸上的飞扬神采。
这个女孩子——金满月，会成为谁命中仰望的圆月呢？她还那么幼小，蓬勃生机，还不知未来的凄苦或幸福，是最幸运的年纪。
李镇长出神，没能逃过大夫人的眼睛，女人无论多大年纪，她依然是女人，岁月的折磨，留不住青春，留下一颗蹦跳于胸膛的心脏，却还不肯被磨钝，丈夫瞧着小姑娘的眼神，都像是往她心头插的刀。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哪有不美的呢？她也曾有这样美好的年纪，却再也回不去，衰老是一种悲哀，更大的悲哀是没有人肯陪你一起变老。
散场时小凤才来找小满，要送她回家，小满与戴四先生打招一声呼说，直到人都纷纷散了，袁斌守在门外等候，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
出镇主街，往金家的小路上，他们三人像昨天一样小心地互相拉着手，只是这次袁斌主动握着小凤的手，小凤默不做声，顺从地，垂着头，低着脸，映在灯笼的阴影里，依旧能感觉到暖暖红晕。
小满一无所知，又若有所悟。袁斌与小凤他俩互相是特别的，而她不是，“我是灯笼般的存在。”小满像是突然顿悟了，就像读熟了的诗句，有一天突然悟出表相以外深层的涵义。
袁斌与小风眼中闪烁的是另一种暧昧光芒，他俩只看见对方，他们在享受一起送她回家的路程，只嫌路短，情太长。
那一天，小满又一次充当了道具，她在往前数自己充当道具的次数。纵然没有灯笼，这二人的眼里心里也是透亮，因为这条路对他二人是明亮，对小满才是黑暗的夜路。
《西厢记》的戏文里有“你撇下半天风韵，我拾得万种思量”。
小满不觉脸红心跳，激动于自己的发现，不是戏文，不是小说，而是真实的一对男女的两情相悦。
小满回到家后，激动的睡不着，又替他俩羞臊、不好意思，随后自己也觉得脸臊、不该知道，用被子蒙上头睡觉。
两日后，金夕一行人回来了，颇具声势浩大，还带回了李镇长家的一顶全新马车，邻居一起聚在医馆门前围观，一片赞叹，欢喜非常。
镇长家一匹大黑马，拉着一架金属轮的轻便马车，一匹马就能轻松拉着跑动，木质结构带布制全包围的顶棚，门帘是夹棉厚实的绸缎，轻便又漂亮，最适合带女眷出门，探亲访友。
李家兄妹兴奋极了，金家兄妹则是万分羡慕，她们还约好过年时，一起去县里参加初八的庙会。
金夕本意回家也央求金大娘，也为家里置办一顶马车，她有攀比的心思，可惜家里没有攀比的财力。
不过金夕也带回家一样稀罕物件，暂时还能满足她的虚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