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小说网 > 门阀风流 > 第七十五章 山居蒙赐

第七十五章 山居蒙赐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妖妖小说网 www.yaotxt.com,最快更新门阀风流最新章节!

    “鱼汤可鲜美?”

    淡然的声音漫廊浸室。

    “嗯?”

    闻听此言,正在喝汤的渔夫顿住,眼皮一颤,缓缓抬头,笑道:“甚美!”

    年轻俊妇眼睛乱眨,侧身看向刘浓,不知此言何意。

    刘浓嘴角略翘,单手背负于背后,挽袖在胸前,笑道:“正如葛侯所言,甚美!”

    稍顿,朗声再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皆因无可言,勿需言。江湖者,一碗汤尔!道术者,一碗汤尔!个中滋味,唯有人、鱼自知尔!鱼者,入江湖即为道术,视江湖道术如无物而逐本命!人者,行道术即作江湖,得道术江湖于知味而遂本性!二者,皆不可言!鲍夫人,以为然否?”

    然否?

    二人沉沉思索,慢慢震惊!以一碗渔汤而释江湖道术,此种言论闻所未闻矣!然,不论是江湖尚是道术,其言字字句句皆有所指,以人、鱼对问,直指本命本性尔!隐隐然间竟将向秀、郭象融为一体,可论可驳可反证!华亭美鹤刘瞻箦,年尚未及冠,怎可如此通慧而直达矣!

    “妙哉!”

    “妙……”

    渔夫顿碗大赞,俊妇眸子如雪。

    刘浓淡淡而笑……

    少倾,渔夫徐徐起身,看着门口的冠玉美郎君,眼底隐显复杂,最后笑问:“瞻箦,不知汝是愿作鱼尔,尚是愿为行渔者?”

    刘浓揖手笑道:“敢问葛侯,此乃第三问否?”

    “然……”

    “师哥!”

    俊妇挑眉一声轻嗔,渔夫神情一愣,吧嗒吧嗒嘴,而后讪讪坐下,捧着汤碗继续喝。刘浓看得心中一乐,然面不改色,暗道:鼎鼎大名的葛稚川惧内尔,不过若论医术丹道,华夏第一女名医鲍潜光不比抱朴子差……

    一时间,静室中唯余“呼噜”喝汤声!

    气氛微妙。

    俊妇斜了渔夫一眼,两腮微染坨红,再悄悄瞟了一眼刘浓,见其目不斜视、仿若未闻,心中稍安,笑道:“刘郎君自吴郡而来,这第三问嘛,理应由吴郡妙音……”

    “师母……”

    一声轻唤如烟,八面玲珑梅花屏后,大紫深衣、巾帼髻,紫金丝履、紫心兰,款款颤颤冉出来。她便是这样,喜爱紫色到极致。

    顾荟蔚!果然是你!

    刘浓微微笑着,眼观鼻,鼻观……紫心兰。

    紫心兰颤抖着行至案前,顿住,随后隐在深衣中,深衣缓缓而降,入目眼帘可见玉指蔻丹,这时,声音淡淡传来:“顾荟蔚,见过刘郎君!”

    刘浓未抬首,还礼道:“刘浓,见过顾小娘子!”

    顾荟蔚稍稍侧首,对年轻俊妇道:“师母,荟蔚与刘郎君辩论已久,从未胜过,这一问便不问了!即便是功课,荟蔚亦是不如的……”

    “哦……请进吧,刘郎君!”

    年轻俊妇漫长的一声“哦”,让人浮想联翩。顾荟蔚脸颊微红,扫了一眼刘浓,随即对着葛洪夫妇浅浅欠身,而后大方跪坐于案侧。

    刘浓踏入室中,略作打量,见对面是顾荟蔚,稍稍一愣,随后一撩袍摆,安然落座。

    顾荟蔚捕捉到他那瞬间的一愣,叠在腰腹的莹白手指轻轻翘动,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恼,暗暗后悔:唉,适才真该好好难难你……当真以为我不如你么……

    稍事闲聊,当葛洪得知刘浓此番是前往会稽求学,便问及刘浓各项功课进程,刘浓逐一作答。年轻俊妇见他们谈及正事,便携着顾荟蔚悄然离去。临走时,顾荟蔚借着起身瞥了一眼刘浓,见其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仿若浑无外物,心中更恼。

    默默行至廊角,年轻俊妇回头笑道:“荟蔚……是个美郎君呢!只是,谈何容易啊……”

    “师母……”

    罕见的,顾荟蔚低下头,巾帼髻上的紫兰步摇轻轻颤抖。

    室中。

    葛洪略作沉吟后,扶须道:“瞻箦,依汝今日对《庄子》注释之所解,答论确实精湛有序,且不入俗流,可见平日功课甚是务实!然,若想就此得过谢幼儒所设之策论,怕是稍有欠缺!”

    策论!进会稽学馆尚要考经世?

    闻言,刘浓眉头微皱,汉代先以黄老治国,而后独尊儒家,魏晋承制于汉,便合二为一,考究学识才华,一般皆在《老》《庄》《周》《儒》四者之间。杨少柳虽然学识博精,但终究是个女子,对经世文章尚是欠缺的!心道:唉,果是真人慧炬,只是简单的询问,便知我所缺者在此。若论经世,倒亦知晓些,但若将那些后世的经世之道拿来做策论文章。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半晌。

    葛洪见刘浓阖首沉思,面上神情沉稳冷静,不以美名自骄,不以有缺自掩,心中暗暗点头,颇是赞赏,遂笑道:“瞻箦莫忧,汝之学识已合经世策论,只是尚缺知、法兼顾尔!”

    知法兼顾?!

    儒家自有法,不然何谈治国平天下!

    此语若醍醐,生生将刘浓惊醒,自己所缺的正是知法兼顾。格物致知,经世行法,然若法不遂知,则法不可行,行之必反!自己若作策论文章,便必须得知当下,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然便是纸上谈兵!葛洪一生虽以丹道与医术著称,却亦有《军书檄移章表笺记》,其中便有治军、治郡、安民之法矣!

    少倾,刘浓深深一个长揖,沉声道:“谢过葛侯提携之言,格物致知、经世济国皆乃君子必习尔!刘浓虽愚昧,然学如不及,犹恐有失;冒昧恳求闻习其间之通窍,不知葛侯可否垂怜?”

    “哦!”

    葛洪长眉一挑,慢慢将卷挽的袖抖开,再以双手拢在胸前,淡然笑道:“既是如此,汝可答问,汝是愿作游鱼,尚是愿为行渔者?”

    此言何意?

    刘浓抬首挑眉,但见葛洪眉松眼放,嘴角似带嘲弄,仿若戏而观之,心中竟不由得微忿,不假思索的道:“葛侯,君子如松竹,遇风不折,事雨不歇。刘浓不才,愿展胸中所藏,以献方寸之志。若得一县,但为阖县之荫,若得一郡,愿为横郡之梁!游鱼虽乐,却非刘浓之乐矣!”

    言罢,双手按膝,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则直视葛洪。

    “啪!”

    两目相对良久,葛洪眼底戏弄尽去,缓缓一声击掌响于室中。刘浓长长暗吐一口气,再度深深揖手,心中则道:果然,此时的葛稚川尚是心怀济世安民之志的,若是再过些年,其一心醉于丹道,怕是我的这番言话,便会遭其扫地出门尔……

    葛洪缓抚短须,安受其礼,而后便细细而言。刘浓时尔点头,间或深思,葛洪浸淫儒、道已久,且对当今天下局势、吏治皆有独到见解,每有妙论亦正好戳中刘浓之所缺。策论文章非比诗赋,亦非同清谈,若主杆经不得风雨,便是枝叶再华丽亦不过一捅即破!

    刘浓近些年熟读经书,胸中自是藏得有物,只是欠缺与世贯通,往往一点即透。心中豁然开朗,真有种一法通、万法皆俱之感,暗道:这便是章统么……

    茶水续得几番,沉香亦换。

    红日挂在檐尖,欲落未落。

    葛洪不知想起甚,望着院外落日,渭然叹道:“君子应振声,叔夜非汤武而薄周孔……”

    “咳!”

    廊上传来一声咳,二人这才恍觉天时有异,不知不觉竟谈了将近整日。

    葛洪瞅了瞅案上香炉,见燎烟徐徐,炉底浅浅积得一层灰,抚掌笑道:“瞻箦,昔有烂柯观棋,不知山中时日。今方你我对席,亦同此感!我有素卷三十,愿借汝观之,待他日汝自山阴回返时,再行归还!”

    素卷三十?!

    刘浓微怔,随即大喜,《军书檄移章表笺记》正是三十卷,若得细观,莫说著策论文章,便是日后亦大有用处,当仁不让亦不推辞,当即挽礼至眉,缓缓沉至地,以额抵背,稽首道:“刘浓,谢过葛侯!”

    礼毕,正身而起,脸上洋满笑意。

    鲍潜光踏进室中,掠眼把俩人一扫,落座案侧,淡声笑道:“谈得整日,可觉缺甚?”

    葛洪正色道:“师妹,不觉有缺!”

    “哦!”

    鲍潜光看也不看他,嘴角一翘,漫声道:“师兄,莫非汝真已成仙尔?餐风饮露,不食五谷乎!”

    “师妹,有缺……缺食……”

    葛洪神情尴尬,讪然的摸着胡须,朝着她不断使眼色,鲍潜光却故作未见。

    刘浓持礼不言,突然记起褚裒、孙盛尚在院外,当即揖手道:“葛侯,鲍夫人,时日已不早,刘浓尚有好友等候在外,便行请辞!”

    想开溜?

    葛洪正欲应言,却听鲍潜光道:“刘郎君莫急,汝之好友我已安置于前院!山中夜月甚美,大可观之,何不在此留宿一宿?”

    言罢,便命随从奉上各色吃食点心,而后飘然而去。

    葛洪涩然笑道:“瞻箦,这个……这个……既来之,则安之!”

    “然也……”

    不安亦得安矣!

    点心吃食不错,甚合刘浓口味,特别是那山野小菜,苦苦的涩涩的,却别有一翻山水滋味。默然于食时,悄然想起顾荟蔚,心道:她在此地,既是情理之中,亦是意料之外!怎地就如此巧呢……

    食毕,暂别葛洪,踏至前院。

    山中之日,格外嫩艳,将院中天井洒得一片金红。褚裒与孙盛正在松树下对弈,二人皆有些心不在焉,落子亦漫不经心,不时的瞅瞅内院。

    待见刘浓踏来,同时起身唤道:“瞻箦……”

    刘浓心中微窘,急迎几步,揖手道:“季野、安国,刘浓因事忘时,尚望二位兄长莫怪!”

    “何怪之有?”

    褚裒笑道:“若非瞻箦,怕是我与安国尚在院外守候落日,怎能得进此地!日后归家,将此事报与阿父,定不信也!如此说来,尚需好生感谢瞻箦呢!”

    言至此处,对着刘浓便是一个长揖。他所言非虚,葛洪品性高洁,行医行军皆有道,声名广播于江左庭野,然其人性淡且傲,孤喜松桥丹道,等闲之人难入其眼。便是褚裒之父褚洽亦曾来此拜访,但只得与其隔墙作三两言,而未得进。今方归后,料来褚、孙二人声名皆能增涨不少矣!

    孙盛亦谢过刘浓,而后悄问:“莫非,瞻箦以往便识得葛侯与鲍夫人?”

    刘浓道:“不识!”

    “咦!”

    褚裒、孙盛面色皆奇,狐疑的看着刘浓,既是不识,亦非盛名之士,怎地人尚未见便被请入室中?到得此时,俩人尚不知那渔夫便是葛洪矣!

    刘浓亦并不作瞒,淡然笑道:“渔家,便是葛侯!”

    “啊!!”

    褚裒、孙盛震惊,半晌回不过神。良久,褚裒投子入壶,一声长叹:“人居山中即为仙,我等凡夫空有其珠,却不识真人矣,其奈何哉!”

    孙盛则略带复杂的看着刘浓,心道:莫非其早就辩出……

    刘浓淡淡而笑,同行于路却未必同赴于途,将葛洪身份一语点破,便是尽友之责,至于二人领悟在何,则是各人缘法,不可强求!

    这时,有青衣随从前来,笑道:“刘郎君,栖息之室已净毕,且随我来!”

    刘浓左右一顾,问道:“不在此处否?”

    青衣随从道:“在后院!郎君的家随亦在!”

    褚裒见刘浓神情略带尴尬,心知其为何,挥手笑道:“瞻箦,但请前去,咱们明日共同起行便是!”

    前后院,一廊之隔。

    褚裒目光随着刘浓的背影一直延伸,恍觉落日余晖始终随其徘徊,恰若暖玉生烟,不由得感叹道:“瞻箦,心明若镜透,不沾尘外物,理应作我辈之表率,当与其相习!”

    孙盛道:“有心之人矣……”

    “安国……”

    ……

    刘浓踏至后院。

    来福领着两名白袍迎上前来,乐呵呵的笑问:“小郎君,咱们今日不走了吧?”心里则道:还是我家小郎君最好,那什么褚啊孙的,若不是我家小郎君,尚在外面转圈圈呢……

    刘浓笑道:“不走了!”

    来福道:“那我遣人下山告知,命他们在山下守候!”

    “嗯!”

    刘浓想了想,山院不大,山下白袍若来断然住不下,再说且是客居,不可失礼。嗯,明日尚得起行,现下若叫他们回返钱塘,亦是不便,遂笑道:“赏些酒,山里夜寒!”

    “是,小郎君!”

    来福欢快而应,领命而走。

    刘浓踏入室中,漫眼打量居室,窗明案净,地上则铺着簇新青苇席。见得案上有一摞卷,上前捧起一看,嘴角一弯,笑意满脸,正是《军书檄移章表笺记》三十卷。

    此行,所获甚丰哪!

    心情舒畅的迈至室口,懒懒的舒展手臂,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咦!

    眼神愣住。

    目光穿过素色长廊,直直奔向对岸。小轩窗,正梳妆!铜镜掩半颜,美好尽入帘……

    巾帼髻散了,被侍墨揽在手怀中,湘竹梳缓缓的抹过,如乌雪直洒。

    侍墨道:“小娘子,有人偷看,我要不要关窗……”

本站推荐:庆余年侯门弃女:妖孽丞相赖上门重生农媳逆袭神厨狂后官场桃花运医妃惊世宠狐成妃天才嫡女,废材四小姐邪王追妻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

门阀风流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妖妖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水煮江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水煮江山并收藏门阀风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