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驷马得槽人心散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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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蜀以后，魏国举国庆贺，又是大宴群臣，又是赦免刑犯，好不热闹。王戎虽然得到了多重封赏，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他来到竹林的时候，原来的七人现在只有山涛、刘伶和阮咸还在这里。想起嵇康和阮籍，王戎不禁感到心下凄凉。
而邓艾的死也让王戎感触颇深，虽然邓艾有些急功近利，但毕竟师兄弟一场，并且同朝为官多年，他俩的感情还是很深的。邓艾三十多岁才投身行伍，完全靠自己的才干和勇气拼到将军的位置，而功成名就之后瞬间便惨遭杀戮，不禁让人感叹这功名乃是过眼云烟。
王戎问山涛：“为什么像嵇康、姜维和邓艾这样有才能的人，都得不到好的结果呢？”
山涛拿过一把劈柴的斧子，在身旁的石块上一劈，石块上只砍出一道纹，而斧刃已经完全崩坏。然后他又用斧子背面无刃的一端敲击石块，那石块立刻被敲碎。
山涛说道：“但凡锋利的东西，都自以为无往不利，最后常常被自己的锋芒所伤。而这些钝器，凭借其厚重，却可以破碎金石。”
阮咸拿过斧子端详片刻，说道：“是啊，每个人何尝不像这把斧子一样，都有一面锋利，一面钝厚。而重要的是，用哪一面与人相对。”
刘伶道：“不想那么多了，来，喝酒！”
司马昭消灭了蜀国，魏国的很多大臣都对他歌功颂德，司马昭自然洋洋得意，就打起了篡位登基做皇帝的主意。他找来朝廷大臣们一个一个问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人反对，于是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也许是因为太兴奋了，到晚上就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一些已经死去的人在自己眼前晃，嵇康、阮籍、邓艾、钟会、姜维、曹林、、、、、、这些人像走马灯一样围着自己转，每个人都不说话，但眼神却分明充满了鄙夷、嘲笑、愤怒和怨恨。突然之间，他们又变成了一群面目狰狞的魔怪，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过来，吓得司马昭滚落到床下。
夫人王元姬唤人点亮烛火，司马昭当是做了个噩梦，又重新上床躺下。可是一闭上眼睛，那些死去的人和妖魔鬼怪又出现了，吓得司马昭抖如筛糠，满身冷汗。到后来便陷入抓狂，胡言乱语，不断咒骂，抓住东西就死死扼住，像在与人做殊死搏斗。
如此折腾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破晓，司马昭已经浑身瘫软，呼吸微弱并且目光散乱。王元姬派人叫来御医查看，御医看罢摇摇头，告知可准备后事。司马昭的妻儿和亲信大臣都急忙赶过来围在榻前，询问此后谁来主政。司马昭已经不能讲话，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长子司马炎，随后就咽气了。
没过多久，司马炎就耐不住性子，逼魏元帝曹奂让位，该国号晋，自己当上了皇帝，即晋武帝。司马炎登基以后，意气风发，励精图治，通过改革土地制度和分封宗室等举措，使晋国国力逐渐强盛起来，史称太康之治。他做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往全国各地挑选妃子，此事交给了皇后杨艳来负责。
杨艳本人才貌双全，但是她为司马炎选妃的标准可谓另辟蹊径，所有候选少女都由她亲自过目，聪明漂亮的不选，才艺出众的不选，结果给司马炎后宫选了一大批的庸脂俗粉。司马炎也不在意，一方面惧怕杨艳，另一方面他把曹奂留下来的一些嫔妃宫娥都据为己有，其中就包括董青。
当初曹芳继位时，董青以怀有身孕，但为了自保，她不惜服毒堕胎。几年以后，董青发现自己因祸得福，自从吃了那一剂药以后，竟然停止了衰老，她并未使用易容术化妆，却一直是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皇帝从曹芳换成曹髦，曹髦又换成曹奂，而董青在宫里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年轻美貌，容颜和体肤都没有任何变化。由于皇帝不断更换，权臣之间争夺激烈，也没有人在意后宫这些妃子宫女们。就这样，董青又成了司马炎的妃子。
司马炎改革初见成效以后，就开始骄傲自满，加上一批大臣们的称颂奉承，让他觉得自己是了不起的一代帝王，开始变得骄奢无度。于是上行下效，朝廷大臣和土族豪强纷纷效仿，攀比晒富，极尽奢侈。
王戎向来崇尚节俭，朝野上下都讥笑他吝啬，但王戎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关于王戎的风言风语很快传到皇帝司马炎耳朵里，有一次，退朝之后司马炎叫人把王戎传到御书房，对他说道：“你琅琊王氏乃是当今第一望族，我也听闻你家里颇具资材，却处处俭朴自律，虽是高风亮节，却难免让人不好亲近呀。”
王戎道：“皇上，目前天下未定，南有东吴占据江东，北有胡人游牧塞北，我朝野上下应停止奢侈享乐，早图统一大业。”
司马炎却说：“目前天下太平，每个人的钱财都是他们自己挣得的，他们如何处置都不为过。况且，这些钱财不消耗掉，哪有人还会努力去挣更多呢？”
王戎无奈，只能适可而止。
司马炎看到王戎不悦，宽慰他道：“我知道你心存社稷，上次大旱也是慷慨赈灾，救百姓于水火，为寡人分忧。但如今国运昌盛，希望王爱卿不要太苦了自己。”
王戎道：“微臣知道，谢皇上。”
司马炎道：“你应该跟你的族弟王恺多走动走动，他才是你们王氏豪族的生活典范！”
王戎道：“皇上所言极是。只是王恺妾室众多，却跟每一位都只是肌肤之亲，毫无夫妻之情，实在不宜垂范。”
司马炎笑道：“哈哈，红颜易老，大丈夫总不能跟几个老太太厮守终生吧？何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谁看到二八少女能不心动呢？”
王戎道：“虽然红颜易老，但是少年也一样会老去。二八少女固然惹人怜爱，而这世上每一天都有女长成，任凭何等风流君子也追求不尽！”
司马炎一时无言以对。王戎接着说道：“如果皇上没有其他事情，微臣先行告退。”
司马炎道：“稍等，寡人有一样东西送给你。”然后对着屏风后面喊道：“出来吧！”
只见一名美貌女子从屏风后面翩翩而出，施礼柔声说道：“见过皇上，见过王大人。”
王戎定睛一看，他认得此女子，乃是当年曹林的小妾宋祎。
司马炎说道：“我听说王爱卿家里只有一妻一妾，把这位美人送给你，不知爱卿是否中意？”
王戎犹豫地看看宋祎，说道：“只要夫人愿意，微臣求之不得，谢皇上！”
从宫里出来后，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府。一路上，王戎虽然抱得美人归，却一直默默不语。
宋祎问道：“宋祎以后就是大人你的人了，大人为何闷闷不乐，是不是嫌弃我？”
王戎道：“说哪里话，我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呢？”
宋祎道：“大人是当世英雄，又在壶关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心里当然愿意的很。”
王戎道：“那就好，那就好。”
宋祎道：“大人若有难言之隐，不妨直说。如果两位夫人不能容我，我自会离去，绝不会让你在皇上那里不好交代。”
王戎道：“夫人乃绝代佳人，又如此善解人意，我王戎得到夫人真是三生有幸。”
宋祎含羞低头不语。
王戎问道：“夫人如何辗转进得宫中？”
宋祎道：“曹林死后，曹家为了结交镇东将军石苞，将妾身送与石将军。石将军的儿子石崇总找机会想亲近我，后来竟然要求他父亲将妾身送给他。石将军因此震怒，准备杀了妾身以蔽家丑，幸得石夫人劝阻，并提议将我送到宫里，既应了皇上选美之召，又断了石崇的念想。我是个苦命的人，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真正的归宿啊。”说罢忍不住黯然泪下。
王戎搂住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四处漂泊了。”
宋祎破涕为笑，紧紧地靠在王戎的胸口，一双大眼睛在憧憬着明天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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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蜀以后，魏国举国庆贺，又是大宴群臣，又是赦免刑犯，好不热闹。王戎虽然得到了多重封赏，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他来到竹林的时候，原来的七人现在只有山涛、刘伶和阮咸还在这里。想起嵇康和阮籍，王戎不禁感到心下凄凉。
而邓艾的死也让王戎感触颇深，虽然邓艾有些急功近利，但毕竟师兄弟一场，并且同朝为官多年，他俩的感情还是很深的。邓艾三十多岁才投身行伍，完全靠自己的才干和勇气拼到将军的位置，而功成名就之后瞬间便惨遭杀戮，不禁让人感叹这功名乃是过眼云烟。
王戎问山涛：“为什么像嵇康、姜维和邓艾这样有才能的人，都得不到好的结果呢？”
山涛拿过一把劈柴的斧子，在身旁的石块上一劈，石块上只砍出一道纹，而斧刃已经完全崩坏。然后他又用斧子背面无刃的一端敲击石块，那石块立刻被敲碎。
山涛说道：“但凡锋利的东西，都自以为无往不利，最后常常被自己的锋芒所伤。而这些钝器，凭借其厚重，却可以破碎金石。”
阮咸拿过斧子端详片刻，说道：“是啊，每个人何尝不像这把斧子一样，都有一面锋利，一面钝厚。而重要的是，用哪一面与人相对。”
刘伶道：“不想那么多了，来，喝酒！”
司马昭消灭了蜀国，魏国的很多大臣都对他歌功颂德，司马昭自然洋洋得意，就打起了篡位登基做皇帝的主意。他找来朝廷大臣们一个一个问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人反对，于是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也许是因为太兴奋了，到晚上就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一些已经死去的人在自己眼前晃，嵇康、阮籍、邓艾、钟会、姜维、曹林、、、、、、这些人像走马灯一样围着自己转，每个人都不说话，但眼神却分明充满了鄙夷、嘲笑、愤怒和怨恨。突然之间，他们又变成了一群面目狰狞的魔怪，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过来，吓得司马昭滚落到床下。
夫人王元姬唤人点亮烛火，司马昭当是做了个噩梦，又重新上床躺下。可是一闭上眼睛，那些死去的人和妖魔鬼怪又出现了，吓得司马昭抖如筛糠，满身冷汗。到后来便陷入抓狂，胡言乱语，不断咒骂，抓住东西就死死扼住，像在与人做殊死搏斗。
如此折腾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破晓，司马昭已经浑身瘫软，呼吸微弱并且目光散乱。王元姬派人叫来御医查看，御医看罢摇摇头，告知可准备后事。司马昭的妻儿和亲信大臣都急忙赶过来围在榻前，询问此后谁来主政。司马昭已经不能讲话，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长子司马炎，随后就咽气了。
没过多久，司马炎就耐不住性子，逼魏元帝曹奂让位，该国号晋，自己当上了皇帝，即晋武帝。司马炎登基以后，意气风发，励精图治，通过改革土地制度和分封宗室等举措，使晋国国力逐渐强盛起来，史称太康之治。他做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往全国各地挑选妃子，此事交给了皇后杨艳来负责。
杨艳本人才貌双全，但是她为司马炎选妃的标准可谓另辟蹊径，所有候选少女都由她亲自过目，聪明漂亮的不选，才艺出众的不选，结果给司马炎后宫选了一大批的庸脂俗粉。司马炎也不在意，一方面惧怕杨艳，另一方面他把曹奂留下来的一些嫔妃宫娥都据为己有，其中就包括董青。
当初曹芳继位时，董青以怀有身孕，但为了自保，她不惜服毒堕胎。几年以后，董青发现自己因祸得福，自从吃了那一剂药以后，竟然停止了衰老，她并未使用易容术化妆，却一直是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皇帝从曹芳换成曹髦，曹髦又换成曹奂，而董青在宫里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年轻美貌，容颜和体肤都没有任何变化。由于皇帝不断更换，权臣之间争夺激烈，也没有人在意后宫这些妃子宫女们。就这样，董青又成了司马炎的妃子。
司马炎改革初见成效以后，就开始骄傲自满，加上一批大臣们的称颂奉承，让他觉得自己是了不起的一代帝王，开始变得骄奢无度。于是上行下效，朝廷大臣和土族豪强纷纷效仿，攀比晒富，极尽奢侈。
王戎向来崇尚节俭，朝野上下都讥笑他吝啬，但王戎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关于王戎的风言风语很快传到皇帝司马炎耳朵里，有一次，退朝之后司马炎叫人把王戎传到御书房，对他说道：“你琅琊王氏乃是当今第一望族，我也听闻你家里颇具资材，却处处俭朴自律，虽是高风亮节，却难免让人不好亲近呀。”
王戎道：“皇上，目前天下未定，南有东吴占据江东，北有胡人游牧塞北，我朝野上下应停止奢侈享乐，早图统一大业。”
司马炎却说：“目前天下太平，每个人的钱财都是他们自己挣得的，他们如何处置都不为过。况且，这些钱财不消耗掉，哪有人还会努力去挣更多呢？”
王戎无奈，只能适可而止。
司马炎看到王戎不悦，宽慰他道：“我知道你心存社稷，上次大旱也是慷慨赈灾，救百姓于水火，为寡人分忧。但如今国运昌盛，希望王爱卿不要太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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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炎道：“你应该跟你的族弟王恺多走动走动，他才是你们王氏豪族的生活典范！”
王戎道：“皇上所言极是。只是王恺妾室众多，却跟每一位都只是肌肤之亲，毫无夫妻之情，实在不宜垂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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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戎道：“虽然红颜易老，但是少年也一样会老去。二八少女固然惹人怜爱，而这世上每一天都有女长成，任凭何等风流君子也追求不尽！”
司马炎一时无言以对。王戎接着说道：“如果皇上没有其他事情，微臣先行告退。”
司马炎道：“稍等，寡人有一样东西送给你。”然后对着屏风后面喊道：“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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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戎定睛一看，他认得此女子，乃是当年曹林的小妾宋祎。
司马炎说道：“我听说王爱卿家里只有一妻一妾，把这位美人送给你，不知爱卿是否中意？”
王戎犹豫地看看宋祎，说道：“只要夫人愿意，微臣求之不得，谢皇上！”
从宫里出来后，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府。一路上，王戎虽然抱得美人归，却一直默默不语。
宋祎问道：“宋祎以后就是大人你的人了，大人为何闷闷不乐，是不是嫌弃我？”
王戎道：“说哪里话，我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呢？”
宋祎道：“大人是当世英雄，又在壶关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心里当然愿意的很。”
王戎道：“那就好，那就好。”
宋祎道：“大人若有难言之隐，不妨直说。如果两位夫人不能容我，我自会离去，绝不会让你在皇上那里不好交代。”
王戎道：“夫人乃绝代佳人，又如此善解人意，我王戎得到夫人真是三生有幸。”
宋祎含羞低头不语。
王戎问道：“夫人如何辗转进得宫中？”
宋祎道：“曹林死后，曹家为了结交镇东将军石苞，将妾身送与石将军。石将军的儿子石崇总找机会想亲近我，后来竟然要求他父亲将妾身送给他。石将军因此震怒，准备杀了妾身以蔽家丑，幸得石夫人劝阻，并提议将我送到宫里，既应了皇上选美之召，又断了石崇的念想。我是个苦命的人，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真正的归宿啊。”说罢忍不住黯然泪下。
王戎搂住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四处漂泊了。”
宋祎破涕为笑，紧紧地靠在王戎的胸口，一双大眼睛在憧憬着明天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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