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蝼蚁（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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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里夜晚闷热，几人刚从严寒回到酷热，全都有些不适应。安知初解了御寒咒术，换了轻薄的半袖睡衣，林知止和陶敛还没从寒冷里恢复过来，想再缓一会儿，可又明显地感觉到空气里的热度，一时间身上的厚衣服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但几秒后，两人就不带丝毫犹豫地换衣服去了——天太热。
安知初看了看她满床的衣服，还有因为翻箱子弄得一团乱的地面，心想这是老天在给她暗示告诉她屋子太乱又该收拾了吧。于是她拿起刚才穿的那套衣服在床面上铺开，叠起来，叠一半想起衣服兜里还有东西，她又去摸衣服的兜，从兜里掏出装钱的黄色锦囊和那块刻了“離部通行令，細與”几字的血玉放到一边，而后才继续叠衣服。
一件叠完，林知止还在换衣服，陶敛早就甩开了斗篷和安知初的秋季校服，一身清爽地翘了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扇扇子了。血玉就那么扔在床边，安知初总有点不放心，怕它摔地上碎了，于是拿来用来装逃难三件套的盒子，将血玉装回锦囊，和装钱的锦囊一起摆在盒子里放好。
对了，说起来……门帘儿是怎么找到她们的？就算发现她们不见了，也不应该想得到她们是到妖界去了吧，而且，就算她通过蛛丝马迹猜到她们去了妖界，可又是怎么准确地知道她们就在入福筒卷店里的？安知初想到这个问题，愣了愣，转身歪着头迷惑地看向陶敛。
陶敛见她这样子，也学她的样子歪过头去，眨眨眼睛问：“怎么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那的？怎么知道我们就在那家店里？”
正在脱外裤的林知止听见这个问题，也“诶？”地一声，向陶敛看过去。
陶敛悠然自得地摇着那不知从哪变出来的美人团扇，脸颊两边的长发微微翕动，她眼神平静地扫过她们，答道：“我上楼发现你们不见了，咱们这只有一个出口，我一直在门口没见你们出门，又看见这屋床上放了好几件妖界的衣服，所以我就猜，你们是到了妖界。你们这些衣服都是离部的款式，我自然知道你们是去离部了，虽然不知道你们具体在哪，但鼻子下面有张嘴，我可以问嘛。到了那以后，我打听了一路，终于在那家筒卷店里找到你们了。”
这套说辞的前半部分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但后一半就有点扯了。安知初抬脚轻踢了一下陶敛了小腿，哂笑道：“就编吧你！还打听了一路，骗谁呢，我可问过了啊，离部是个大部洲，请问您老是从离部的哪个城市一路打听到细与镇那么个小地方的？舌头问断了没有？”
谎言被拆穿，陶敛闭了嘴巴望天，加快了摇扇子的频率。
本来安知初只是感到有些奇怪而已，并没有非常想知道陶敛是怎么找到她们的，但见了她这幅样子，好奇心反倒被勾起来了。和林知止相互望了望，她也是满脸的狐疑，安知初转回头去眼睛一瞪，一叉腰，“怎么回事，快说。”
“也没什么，”陶敛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半天才用蚊子的音量说：“你们身上有定位的咒术……”
安知初和林知止没听清，凑近了叫她再说一遍。陶敛用同样的音量又重复一次，“你们身上有定位的咒术。”
这次她们终于听清楚了，不过听清归听清，听懂又是另一回事。什么叫身上有定位的咒术，就好像在她们身上安装了一个追踪器一样么？也就是说，无论她们去哪儿，都会有人知道她们的确切位置，不管她们藏到哪里都会被人找到。
“谁施的？”
“你们师父。”陶敛做举手投降姿势以表示自己的无辜，“跟我没关系啊，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的。你们师父说，你们刚从封印里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有自保能力，万一被人贩子拐跑了就死定了，在你们身上施下定位咒术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这咒术对你们来说没有坏处的，你看，今天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也对，如果不是靠这全自动的追踪器，陶敛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她们接她们回来，现在她们可能还在冷风里冻着研究怎么回家呢。这样想来，咒术的存在的确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可是，这种被监视、被剥夺了自由的感觉实在是……不爽！外出时被人类无处不在的监视器监视也就算了，离开了人间居然还要每时每刻被法术监视，这年头妖怪还能不能有点隐私了！
陶敛瞄几眼因得知自己的隐私被侵犯而郁郁的两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悄溜出去了。知道自己身上有定位咒以后，两只刚去了妖界的兴奋劲全都散了，安知初耷拉着耳朵继续整理房间，林知止继续换衣服。
换完睡衣，林知止叹道：“啊，还是家里暖和。”
“哪是暖和啊，这叫热。”
“好吧是热。”
初中时，安知初那喜欢自己写故事的同桌为了找灵感，叫她说出五种最能代表夏天的东西，安知初想了想，回答说西瓜、沙滩、泳池、冷饮还有蚊子。同桌又问，如果只留三样呢？她说如果只有三样的话，她选冷饮、西瓜和蚊子。同桌问为什么留下了蚊子，沙滩和泳池不是更有夏日气息吗？安知初说，因为夏天可能不去海滩不去泳池，但绝对不可能不见蚊子，甚至你可以选择夏天连冰淇淋和西瓜都不吃，可是无论如何拒绝，你都无法避免和蚊子的亲密接触。
这不，安林两只刚回了人间，夏夜的主宰者蚊子就开始在她们面前放肆地刷存在感了。林知止发现了蚊子的踪迹，去厅里取了电蚊拍，回来却找不到那只蚊子了，只好在安知初屋里举着电蚊拍到处挥舞。过了一会儿，安知初放下手头的工作去看打蚊子像打太极的林知止，“大白，你那样是打不到蚊子的。”
“万一打着了呢。”
安知初挑挑眉，“随你便。”
同属于昆虫，类别不同生活环境不同，生存状况差得真是太多了，人家妖界的虫可以当宠物养，人间的蚊子却只有被打死的份。不对，妖界的蚊子应该也只有被打死的份。不管在什么地方，蚊子都一样是被讨厌被追着打的，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太弱小，有能力吸血没能力保护自己不被杀死。像刚才在妖界见到的那个名叫什么什么鬼的虫子，它们就不会任人鱼肉，因为伤它的人都会被报复，所以没有人敢动它们。
电流声“啪”地一响，林知止漫无目的地乱打还真的打到蚊子了，又“嗞嗞”地几声，粘在电蚊拍上的蚊子完全被电流烧焦，电蚊拍在垃圾桶边磕几下，蚊子的尸体就掉进了垃圾桶。安知初抬头正好看见林知止正在将烧焦的蚊子磕进垃圾箱，眼前出现了妖界那只在沸水里翻腾的软玉，接着她又想起那有点可爱的绿色大蚂蚁。
“大白，刚才在妖界的时候，我看见楼下有卖蚂蚁的，叫什么什么桑叶蚁，嫩绿色的，触须像两片叶子，可萌了。”安知初说。
林知止心想蚂蚁那么小从楼上怎么可能看得见，马上又想起来妖界的蚂蚁大概都跟小猫小狗一样大，跟现实版惊悚片似的，“你怎么能用萌来形容那种东西……”
“看多了就萌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恶心萌吧。我觉得要是住在妖界的话，养一只那个桑叶蚁也不错。”
“抱歉我不能理解你的境界……”
安知初无视林知止语气中的揶揄，开始考虑养蚂蚁这件事的可行性，自顾自兴奋道：“要不咱们现在再去一次妖界，趁着虫市还没结束，买一只回来养？要是有人问起，咱们就说那是一条新品种的宠物狗。”
“呵呵……”你家狗长得可真任性。
“对了，卖蚂蚁的那几个人特坏，你还记得当年那个X肉节事件不？”安知初问。
林知止点头，问X肉节怎么了，安知初说今天她亲眼看见了和那个事件相似的事情，然后开始义愤填膺地跟林知止讲起了入福筒卷楼下虫摊强买强卖的恶劣事件，末了说道：“不过幸好，最后三白下去把他们抓走了。”
不同于安知初的看虫看出萌点，林知止讨厌昆虫，对于安知初讲的事情，她只是在道德层面上觉得那摊主做得过分，并没有怜惜那些虫的情绪，加之她并未亲眼目睹整个事件，因此也就完全没有气愤。平静地听完，她问道：“所以……三白是谁？”
“三白就是那个白衣服白头发、管细与镇治安的那个男的。”安知初答道。
“哦……”林知止意味深长地将这个单音节的字拐出好几个弯，放下电蚊拍挤在安知初身边，笑得微妙，“已经互通姓名了，我看你俩聊得挺好啊，联系方式留了吗？”
安知初瞥一眼林知止那张充满对小道消息渴望的脸，默默把她推到一边去了，“你想多了少女，是我跟他开玩笑说你叫大白我叫二白，他才说自己叫三白的，三白一听就不可能是真名好么。脑洞不要开太大，我的身上没八卦。”
在人间传说中，白泽博古通今无所不知，堪称神兽界的活体度娘。然而其实那些活体度娘们都是白泽族内学识渊博的大贤者，古往今来总共也没有几个，多数的白泽都只是普通的神兽或妖兽而已。
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白泽无所不知的说法还是有一定根据的。白泽族的平均知识水平确实比其它种族要高，一是因为这一族有窥心技能，再者就是……白泽天生好奇心强爱八卦。八卦对于他们是一种刻进种族基因里的特性，林知止曾经曰过：“不八卦的白泽不是好白泽。”
没能听到心心念念的八卦，林知止微微仰头四十五度望天，满脸的忧伤。但是静思片刻，她便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恢复了神采，和安知初说：“说到那个三白，我读不到他的心思哎，奇怪吧？”
“哈？难道他身上也有能防止心思被偷窥的咒术？”
“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发现窥心术对那个三白没有用以后，我又拿店老板试了一次，可是店老板的心思我也读不到。”林知止略做思考，推测道：“难道是我的窥心术还不够好，对于比我法力高的没有用？”
“有可能。或者窥心术在妖界不能用？”而后又自言自语地否决了，“不会，妖界是老家啊，怎么会不能用。话说回来……大白，你又随便读人家的心思啊喂！”
林知止丝毫不显尴尬，神态自若地解释道：“你不是说那个白衣服的总往我们这看么，我怕万一他是坏人，不放心就读了一下下。因为发现他的心思读不到，我才又拿老板试了一次。”
随你怎么解释喽，安知初递过去一个不相信的眼神，抱起叠好的那摞按林知止的尺码做的妖界衣服，交给林知止，叫她自己收着。林知止接过衣服站起来，疲惫地重重呼气，“唉，今天这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冷热交替容易生病，我去泡个热水澡先。狐狸你自己注意着点，别又感冒了，实在不行就先喝点板蓝根预防着。”
“好好好，”安知初没什么诚意地点点头，“我会记得喝的，居家必备万能板蓝根。”
***
最后安知初当然没有喝板蓝根，林知止踏出她房间的瞬间，她就把板蓝根这种家庭药箱常备药忘到脑后去了。
收拾干净了屋子，安知初站在整洁的房间中央，满意地叉起腰，走两步躺倒在床上——这种床面上完全没有障碍物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回想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她忽然有种好几天都过去了的感觉，这一天过得太曲折了。先是早上门帘儿接到驱邪委托电话，安知初为了验证委托人是否是她过世同学江霆的母亲章柏芝，和殷绛一起去了委托人家里，出去找殷绛的路上，她还救了个差点被昨晚出车祸的变态拉去当替身的倒霉孩子。下午回到丹青阁，她被薛表哥和他的刑警同事问话，晚上又去妖界走了一圈。
其实好像也没有多曲折，只是早上出了一趟门，下午见了次人，晚上又出了趟门而已，有过了好几天的感觉应该是因为去了一趟妖界吧。
眼睛有些干涩，她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放空思维，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睡着没有，再睁眼睛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除了安知初的房间，屋里的灯全都已经熄灭，早睡党陶敛和林知止已经睡下。她带着睡意去洗手间洗漱，打算趁着困倦早点睡，先不洗澡了，结果洗完脸居然精神了，睡意全消，于是她干脆泡了个澡。
将头发擦得半干，脖子上搭了条毛巾从浴室出来，她看见书房的灯亮了。
三伏天里夜晚闷热，几人刚从严寒回到酷热，全都有些不适应。安知初解了御寒咒术，换了轻薄的半袖睡衣，林知止和陶敛还没从寒冷里恢复过来，想再缓一会儿，可又明显地感觉到空气里的热度，一时间身上的厚衣服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但几秒后，两人就不带丝毫犹豫地换衣服去了——天太热。
安知初看了看她满床的衣服，还有因为翻箱子弄得一团乱的地面，心想这是老天在给她暗示告诉她屋子太乱又该收拾了吧。于是她拿起刚才穿的那套衣服在床面上铺开，叠起来，叠一半想起衣服兜里还有东西，她又去摸衣服的兜，从兜里掏出装钱的黄色锦囊和那块刻了“離部通行令，細與”几字的血玉放到一边，而后才继续叠衣服。
一件叠完，林知止还在换衣服，陶敛早就甩开了斗篷和安知初的秋季校服，一身清爽地翘了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扇扇子了。血玉就那么扔在床边，安知初总有点不放心，怕它摔地上碎了，于是拿来用来装逃难三件套的盒子，将血玉装回锦囊，和装钱的锦囊一起摆在盒子里放好。
对了，说起来……门帘儿是怎么找到她们的？就算发现她们不见了，也不应该想得到她们是到妖界去了吧，而且，就算她通过蛛丝马迹猜到她们去了妖界，可又是怎么准确地知道她们就在入福筒卷店里的？安知初想到这个问题，愣了愣，转身歪着头迷惑地看向陶敛。
陶敛见她这样子，也学她的样子歪过头去，眨眨眼睛问：“怎么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那的？怎么知道我们就在那家店里？”
正在脱外裤的林知止听见这个问题，也“诶？”地一声，向陶敛看过去。
陶敛悠然自得地摇着那不知从哪变出来的美人团扇，脸颊两边的长发微微翕动，她眼神平静地扫过她们，答道：“我上楼发现你们不见了，咱们这只有一个出口，我一直在门口没见你们出门，又看见这屋床上放了好几件妖界的衣服，所以我就猜，你们是到了妖界。你们这些衣服都是离部的款式，我自然知道你们是去离部了，虽然不知道你们具体在哪，但鼻子下面有张嘴，我可以问嘛。到了那以后，我打听了一路，终于在那家筒卷店里找到你们了。”
这套说辞的前半部分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但后一半就有点扯了。安知初抬脚轻踢了一下陶敛了小腿，哂笑道：“就编吧你！还打听了一路，骗谁呢，我可问过了啊，离部是个大部洲，请问您老是从离部的哪个城市一路打听到细与镇那么个小地方的？舌头问断了没有？”
谎言被拆穿，陶敛闭了嘴巴望天，加快了摇扇子的频率。
本来安知初只是感到有些奇怪而已，并没有非常想知道陶敛是怎么找到她们的，但见了她这幅样子，好奇心反倒被勾起来了。和林知止相互望了望，她也是满脸的狐疑，安知初转回头去眼睛一瞪，一叉腰，“怎么回事，快说。”
“也没什么，”陶敛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半天才用蚊子的音量说：“你们身上有定位的咒术……”
安知初和林知止没听清，凑近了叫她再说一遍。陶敛用同样的音量又重复一次，“你们身上有定位的咒术。”
这次她们终于听清楚了，不过听清归听清，听懂又是另一回事。什么叫身上有定位的咒术，就好像在她们身上安装了一个追踪器一样么？也就是说，无论她们去哪儿，都会有人知道她们的确切位置，不管她们藏到哪里都会被人找到。
“谁施的？”
“你们师父。”陶敛做举手投降姿势以表示自己的无辜，“跟我没关系啊，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的。你们师父说，你们刚从封印里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有自保能力，万一被人贩子拐跑了就死定了，在你们身上施下定位咒术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这咒术对你们来说没有坏处的，你看，今天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也对，如果不是靠这全自动的追踪器，陶敛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她们接她们回来，现在她们可能还在冷风里冻着研究怎么回家呢。这样想来，咒术的存在的确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可是，这种被监视、被剥夺了自由的感觉实在是……不爽！外出时被人类无处不在的监视器监视也就算了，离开了人间居然还要每时每刻被法术监视，这年头妖怪还能不能有点隐私了！
陶敛瞄几眼因得知自己的隐私被侵犯而郁郁的两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悄溜出去了。知道自己身上有定位咒以后，两只刚去了妖界的兴奋劲全都散了，安知初耷拉着耳朵继续整理房间，林知止继续换衣服。
换完睡衣，林知止叹道：“啊，还是家里暖和。”
“哪是暖和啊，这叫热。”
“好吧是热。”
初中时，安知初那喜欢自己写故事的同桌为了找灵感，叫她说出五种最能代表夏天的东西，安知初想了想，回答说西瓜、沙滩、泳池、冷饮还有蚊子。同桌又问，如果只留三样呢？她说如果只有三样的话，她选冷饮、西瓜和蚊子。同桌问为什么留下了蚊子，沙滩和泳池不是更有夏日气息吗？安知初说，因为夏天可能不去海滩不去泳池，但绝对不可能不见蚊子，甚至你可以选择夏天连冰淇淋和西瓜都不吃，可是无论如何拒绝，你都无法避免和蚊子的亲密接触。
这不，安林两只刚回了人间，夏夜的主宰者蚊子就开始在她们面前放肆地刷存在感了。林知止发现了蚊子的踪迹，去厅里取了电蚊拍，回来却找不到那只蚊子了，只好在安知初屋里举着电蚊拍到处挥舞。过了一会儿，安知初放下手头的工作去看打蚊子像打太极的林知止，“大白，你那样是打不到蚊子的。”
“万一打着了呢。”
安知初挑挑眉，“随你便。”
同属于昆虫，类别不同生活环境不同，生存状况差得真是太多了，人家妖界的虫可以当宠物养，人间的蚊子却只有被打死的份。不对，妖界的蚊子应该也只有被打死的份。不管在什么地方，蚊子都一样是被讨厌被追着打的，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太弱小，有能力吸血没能力保护自己不被杀死。像刚才在妖界见到的那个名叫什么什么鬼的虫子，它们就不会任人鱼肉，因为伤它的人都会被报复，所以没有人敢动它们。
电流声“啪”地一响，林知止漫无目的地乱打还真的打到蚊子了，又“嗞嗞”地几声，粘在电蚊拍上的蚊子完全被电流烧焦，电蚊拍在垃圾桶边磕几下，蚊子的尸体就掉进了垃圾桶。安知初抬头正好看见林知止正在将烧焦的蚊子磕进垃圾箱，眼前出现了妖界那只在沸水里翻腾的软玉，接着她又想起那有点可爱的绿色大蚂蚁。
“大白，刚才在妖界的时候，我看见楼下有卖蚂蚁的，叫什么什么桑叶蚁，嫩绿色的，触须像两片叶子，可萌了。”安知初说。
林知止心想蚂蚁那么小从楼上怎么可能看得见，马上又想起来妖界的蚂蚁大概都跟小猫小狗一样大，跟现实版惊悚片似的，“你怎么能用萌来形容那种东西……”
“看多了就萌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恶心萌吧。我觉得要是住在妖界的话，养一只那个桑叶蚁也不错。”
“抱歉我不能理解你的境界……”
安知初无视林知止语气中的揶揄，开始考虑养蚂蚁这件事的可行性，自顾自兴奋道：“要不咱们现在再去一次妖界，趁着虫市还没结束，买一只回来养？要是有人问起，咱们就说那是一条新品种的宠物狗。”
“呵呵……”你家狗长得可真任性。
“对了，卖蚂蚁的那几个人特坏，你还记得当年那个X肉节事件不？”安知初问。
林知止点头，问X肉节怎么了，安知初说今天她亲眼看见了和那个事件相似的事情，然后开始义愤填膺地跟林知止讲起了入福筒卷楼下虫摊强买强卖的恶劣事件，末了说道：“不过幸好，最后三白下去把他们抓走了。”
不同于安知初的看虫看出萌点，林知止讨厌昆虫，对于安知初讲的事情，她只是在道德层面上觉得那摊主做得过分，并没有怜惜那些虫的情绪，加之她并未亲眼目睹整个事件，因此也就完全没有气愤。平静地听完，她问道：“所以……三白是谁？”
“三白就是那个白衣服白头发、管细与镇治安的那个男的。”安知初答道。
“哦……”林知止意味深长地将这个单音节的字拐出好几个弯，放下电蚊拍挤在安知初身边，笑得微妙，“已经互通姓名了，我看你俩聊得挺好啊，联系方式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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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传说中，白泽博古通今无所不知，堪称神兽界的活体度娘。然而其实那些活体度娘们都是白泽族内学识渊博的大贤者，古往今来总共也没有几个，多数的白泽都只是普通的神兽或妖兽而已。
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白泽无所不知的说法还是有一定根据的。白泽族的平均知识水平确实比其它种族要高，一是因为这一族有窥心技能，再者就是……白泽天生好奇心强爱八卦。八卦对于他们是一种刻进种族基因里的特性，林知止曾经曰过：“不八卦的白泽不是好白泽。”
没能听到心心念念的八卦，林知止微微仰头四十五度望天，满脸的忧伤。但是静思片刻，她便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恢复了神采，和安知初说：“说到那个三白，我读不到他的心思哎，奇怪吧？”
“哈？难道他身上也有能防止心思被偷窥的咒术？”
“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发现窥心术对那个三白没有用以后，我又拿店老板试了一次，可是店老板的心思我也读不到。”林知止略做思考，推测道：“难道是我的窥心术还不够好，对于比我法力高的没有用？”
“有可能。或者窥心术在妖界不能用？”而后又自言自语地否决了，“不会，妖界是老家啊，怎么会不能用。话说回来……大白，你又随便读人家的心思啊喂！”
林知止丝毫不显尴尬，神态自若地解释道：“你不是说那个白衣服的总往我们这看么，我怕万一他是坏人，不放心就读了一下下。因为发现他的心思读不到，我才又拿老板试了一次。”
随你怎么解释喽，安知初递过去一个不相信的眼神，抱起叠好的那摞按林知止的尺码做的妖界衣服，交给林知止，叫她自己收着。林知止接过衣服站起来，疲惫地重重呼气，“唉，今天这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冷热交替容易生病，我去泡个热水澡先。狐狸你自己注意着点，别又感冒了，实在不行就先喝点板蓝根预防着。”
“好好好，”安知初没什么诚意地点点头，“我会记得喝的，居家必备万能板蓝根。”
***
最后安知初当然没有喝板蓝根，林知止踏出她房间的瞬间，她就把板蓝根这种家庭药箱常备药忘到脑后去了。
收拾干净了屋子，安知初站在整洁的房间中央，满意地叉起腰，走两步躺倒在床上——这种床面上完全没有障碍物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回想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她忽然有种好几天都过去了的感觉，这一天过得太曲折了。先是早上门帘儿接到驱邪委托电话，安知初为了验证委托人是否是她过世同学江霆的母亲章柏芝，和殷绛一起去了委托人家里，出去找殷绛的路上，她还救了个差点被昨晚出车祸的变态拉去当替身的倒霉孩子。下午回到丹青阁，她被薛表哥和他的刑警同事问话，晚上又去妖界走了一圈。
其实好像也没有多曲折，只是早上出了一趟门，下午见了次人，晚上又出了趟门而已，有过了好几天的感觉应该是因为去了一趟妖界吧。
眼睛有些干涩，她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放空思维，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睡着没有，再睁眼睛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除了安知初的房间，屋里的灯全都已经熄灭，早睡党陶敛和林知止已经睡下。她带着睡意去洗手间洗漱，打算趁着困倦早点睡，先不洗澡了，结果洗完脸居然精神了，睡意全消，于是她干脆泡了个澡。
将头发擦得半干，脖子上搭了条毛巾从浴室出来，她看见书房的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