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蝼蚁（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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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重力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很快，她们的脚便再次踩上了实地，周围也不再黑暗，只是她们身处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安知初的房间了。
耳朵里挤进了微弱的人声，她们因害怕失散而相互紧紧握着的手还没松开，回过神来，她们做了同一个动作，慢慢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随后眼中流露出惊喜，情不自禁地向上牵起嘴角。
这里是妖界！一定是妖界！
她们正站在一条狭窄的道路正中，路上行人极少，但她们能很轻易地判断出那些行人都不是人类：比如刚才从天上落到路边一座建筑前的那个穿了一身嫩粉连头发都是嫩粉的女子，比如迎面而来步伐跳脱的兔耳兔牙的老者，比如那位被忽然出现的她们挡了路却一脸淡定地扶扶眼镜绕开继续走的绿皮大叔。
“咱们成功了！”安知初的笑止都止不住，林知止也激动不已。这就是她们日思夜想的故土，她们竟然这么容易就踏上了妖界的土地，这让她们不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道路两旁多六七层的低矮建筑，在城市里见惯了密如丛林的摩天楼，两人有点不适应，安知初恍惚感到自己回到了居民楼里没有电梯的九十年代。
“我怎么觉得……这妖界有点落后？”林知止环顾四周说。
安知初到处看了看，见到天空中悬浮着的一排大概是路灯的东西，指给林知止，说：“也不太落后吧，你看，人家的路灯都会飞，都不用灯杆，多省空间。”她忘了戴眼镜出来，眯着眼睛极目远眺，能模糊地看见西北方向的矮楼后面有亮着灯的高层建筑，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两幢，灯火通明，“大白，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现在我们在郊区，所以这才这么有年代感？会不会那边有好多大高楼的地方才是市中心？”
林知止也往远处亮灯的建筑看去，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到了妖界当然还是要去繁华地段见识见识，只待在这年代感浓重的郊区的话，旅行就没有意义了，“那咱们到那边去？”
安知初点点头，忽地打了个冷颤，“嘶，好冷。”刚才光顾着开心了，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这里的寒冷，从人间的夏季直接穿越到这里的冬天，这跨度……林知止也感觉冷了，搓搓胳膊，披上了一直抓在手上的斗篷。安知初抱着双臂哆嗦，原地跺脚来缓解寒冷，看见林知止披上保暖的斗篷，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居然带外衣来了！”
林知止紧了紧斗篷，斗篷边的白毛簇拥着一张俏生生的面庞，在白发和白毛边的衬托下，更显肤白如雪。她秀眉一扬，神气地：“防患于未然。”
“太狡猾了，居然都不提醒我带衣服，”安知初扁了扁嘴，给自己施了法术来御寒。她的法术不精，御寒术的预热需要大约五分钟，现在她还完全感觉不到温暖，即便如此，她还是装作不冷的样子，对旁边戴上风帽得意洋洋地在她眼前晃的林知止说：“我可是火系的妖狐，严寒能奈我何？哼，没有斗篷我也不冷。”
“谁冷谁知道喽，笨狗。”林知止斗篷的上半部两侧各有一处鼓起来，大约是她在做摊手动作。
“你才笨狗！我是狐狸！聪明的狐狸！”
林知止无视她，勾着嘴角径自往灯火通明的西北方向走去了，安知初在后面大呼小叫着“要我说多少次狐狸是犬科动物但不是狗啊喂！”，一边追了上去。每当这种时候，也就是当她被林知止或是陶敛甚至她师父戏称为汪星人的时候，安知初都会非常想念善良的殷美人，因为只有殷绛从来不会这样调侃她。
说起来殷绛已经出门一下午了，不知道现在他回到丹青阁了没有，会不会发现她不见了。说到回到丹青阁，她觉得她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大白，”她拉住林知止，神色凝重地问她：“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诶？”
“……”完了，她们回不去了，她们要永远留在妖界了。
***
虽说不知道怎么回人间是个大问题，但林安两只大概是神经太粗，紧张了不到五分钟就决定先忘掉这件事。两人对此事的讨论的结果是这样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回去的，一直担心只会让她们没有了游玩的好心情，所以怎么回去的问题还是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再说吧。
简单来说，她们只是把问题推后了而已。
暂时解决了重要问题的两只朝着有高楼的地方悠然走去，先沿着她们最初所在的那条路走，走了约摸二十分钟，终于看见了前方一条不那么荒凉的街道。
这一路上，她们遇到不少白发的妖，路人白发的概率能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在安知初的想象里，妖界居民的头发应该是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进入妖界就像进了染坊，她会看见彩虹一样的各色头发。但走了这么久，她见到的彩色头发还真就不多，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白毛，就算不是白毛也是极浅的颜色，弄得她都不好意思顶着一头红毛在大街上走了。她猜想这边最近是在流行白头发，于是在走上前方稍微热闹些的街道之前，她赶紧施法把头发眉毛睫毛尾巴耳朵全都变白了。
林知止余光看到旁边的人好像哪里不对，回一头，反应一会儿才认出安知初来，她眨眨眼，不明所以地问：“干嘛变成白毛？”
“入乡随俗，这边可能流行浅色系。”
“现在咱俩一个颜色了。”林知止不置可否。
说话间，两人已经拐了个弯，这条路上行人终于多了起来，马路也宽敞了，最让她们惊异的是——路上的车。虽然刚才那条偏僻的小路上一直没有车的影子，但她们惊异的却不是终于见到车了这件事，而是讶于车的本身。
那个东西应该可以被称呼为车吧？道路中央偶尔有疑似车的东西飘过，说疑似是因为这些东西不像人间的车有发动机排气管和四个轮子，它们更像是船。如同一叶扁舟截下尖尖船头，在船头里放上皮制沙发，前面安上一块不明材质透明薄板用以挡风，驾驶员就坐在沙发上，在狭小的空间里驾驶着小船头前进。这里的车道不止分成横排，更有上下两层，下层是慢车道，车道上的车离地半米，飘得稍慢，而上层车道的车则是忽然出现瞬间又绝尘而去。
这里的人行道也是分上下层的，而且还是三层，下层用来走，中层用来慢慢飞，上层则是飞速地飞。
安知初和林知止齐齐情不自禁地张着嘴抬头看空中的东西，乡巴佬进城似的。
“这才应该是妖怪的生活方式啊……”林知止叹道。
“嗯，真不习惯呐……”安知初叹道。在人界久了，她们早就习惯了人的生活方式，假如现在让她们到妖界来生活，她们肯定要分分钟加入生活能力低下者群体，连半点儿基本的妖界生活常识都没有。
又走了几百米，路边出现了一张宽约三十厘米、长约一米竖着悬浮着的纸，一群妖汇集在那纸周围，面朝中间的车道静立或是相互交谈。待走近了，她们发现那并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写了很多排字的薄板子，板上写的是她们看不懂的文字，似乎和血玉上既像篆书又像梵文的字是同一种文字。
她们不识字，安知初心里咯噔一下，这才记起自己不懂妖界的语言。她心想完蛋了，她们在妖界有交流障碍，不会说人家的语言等于不能买东西不能搭讪不能问路更不能问到回人间的方法。这场妖界之行实在是太草率了，她俩完全就是脑子一热说走就走，什么细节都没考虑，难道她年纪轻轻的就要困死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么？
然而，这个担忧很快就不再令她担忧了，因为她听见那些交谈着的妖所说的话几乎都是汉语，偶尔夹杂几句不知道什么语言，她竟然也能听得懂，好像那种语言她生来就会一样。她问林知止，林知止也说能听懂这的人说的所有话，想来这种陌生又熟悉的语言应该就是她们失忆前在妖界用的语言。
两人站在一旁偷偷观察了围在薄板周围的妖们一会儿，从他们的表现和对话推测出这是一个公交车站，那薄板是站牌。果然，事实很快印证了她们的想法，路的尽头处出现了怀疑是公交车的东西，它从上层车道减速换到了下层，平稳地停在了悬浮的薄板前，站牌旁的几个妖先后上车，坐着公交车离开了。
“是公交车哎大白！”安知初的样子很是亢奋，“这居然也有公交车！他们的公交车居然长这样好神奇！”
林知止微微皱眉默默远离她一步，“别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好么，这么多人呢。”安知初也不理她的嫌弃，自顾自欢乐，林知止又远离她一步，忽然想起一句话：脑残儿童欢乐多。
不过，林知止虽面上表现得一副嫌弃的样子，其实她心里也觉得那公交车很……神奇。或者该叫那东西公交船？
那公车从外形上看，就是一艘木制的大船，船头挂着一盏做成火焰形状的大红灯笼，公车缓缓地驶来时，红灯笼在风里摇摇摆摆，像在提示候车的人们车到站的讯息。船身以上有船舱，船舱不是封闭的，而是由几根木柱支起尖顶的顶棚，四圈设长椅，倒像是在船上安置了一个凉亭。
远远望着那船般的公交车驶上上层车道飘远，林知止忽然问：“狐狸，你带钱了是吧？”
安知初点头，林知止继续问道：“想不想坐一次那个公交车……不，公交船？”
“好啊好啊好啊！”安知初连声回道。
她们找了一名肩上盘着一条小花蛇但眉目和善的女子搭话，问了关于公交车的一些事。女子见她们什么都不懂，一下就猜到她们是从人间来的了，她热情地给她们讲那大船叫做陆舫，用途与人间的公车一样，又说自己前不久刚刚去人间游览过，还蛮喜欢人间的。几句闲聊之后，安知初照她说的准备了坐陆舫的钱，和那女子登上了同一艘陆舫。
陆舫内部陈设皆为木质，从里向外看，能看见四个檐角都挂着明亮的暖光灯，灯小小的圆圆的，造型质朴可爱。升上上层车道后，速度陡然加快，街边风景都化作虚影，只须臾便到了下一站。花蛇女子问她们要到哪里去，林知止想了想说：“我们初来乍到，对这儿不太熟悉，这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给我们推荐一二吗？”
女子颇有些困难地思索一番，回答道：“这细与镇穷乡僻壤落后萧条的，要说好玩的地方还真就没什么。要我推荐的话……西兴旧市吧，那是个商业街，晚上还有夜市，听说今天夜市上要搞个什么活动，你们现在去应该正好能赶上。”
西兴旧市？林知止想问得更具体些，同时一声到站提示音却传来，女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裙拉紧斗篷，嘱咐道：“西兴旧市离这没几站，你们下了陆舫跟着人流走就能找到那。”她挥挥手和她们告别，“我走啦，再见。”
两人也和那女子告别，安知初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她说了“细与镇”。细与这个词有点耳熟，她在哪里听过来着？离部，细与，对了，是血玉上的繁体字。按那女子的意思，这个地方就是细与镇吧？
后面几站，安知初一直扭着头往陆舫外看，细与的街道两旁几乎全都是低矮建筑，最高不过七八层，楼体看起来都很厚重结实，偶尔也会有精巧却略显单薄的古雅楼阁，夹杂在棺材般死气沉沉的灰色矮楼之间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六站，报站的语音用汉语和那不知名妖界语言各报了一次“西兴旧市站到了”。在这一站下的人不少，陆舫门一开，舱里就空了大半，安知初和林知止下了陆舫，站在路边张望，先前还遥远的高楼已经在她们眼前了。街上人潮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动，好像这座荒芜的城镇里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循着人潮的方向望去，一座石牌楼立在前方，牌楼的匾额上“西兴市”三字遒劲飘逸。
无重力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很快，她们的脚便再次踩上了实地，周围也不再黑暗，只是她们身处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安知初的房间了。
耳朵里挤进了微弱的人声，她们因害怕失散而相互紧紧握着的手还没松开，回过神来，她们做了同一个动作，慢慢地、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随后眼中流露出惊喜，情不自禁地向上牵起嘴角。
这里是妖界！一定是妖界！
她们正站在一条狭窄的道路正中，路上行人极少，但她们能很轻易地判断出那些行人都不是人类：比如刚才从天上落到路边一座建筑前的那个穿了一身嫩粉连头发都是嫩粉的女子，比如迎面而来步伐跳脱的兔耳兔牙的老者，比如那位被忽然出现的她们挡了路却一脸淡定地扶扶眼镜绕开继续走的绿皮大叔。
“咱们成功了！”安知初的笑止都止不住，林知止也激动不已。这就是她们日思夜想的故土，她们竟然这么容易就踏上了妖界的土地，这让她们不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道路两旁多六七层的低矮建筑，在城市里见惯了密如丛林的摩天楼，两人有点不适应，安知初恍惚感到自己回到了居民楼里没有电梯的九十年代。
“我怎么觉得……这妖界有点落后？”林知止环顾四周说。
安知初到处看了看，见到天空中悬浮着的一排大概是路灯的东西，指给林知止，说：“也不太落后吧，你看，人家的路灯都会飞，都不用灯杆，多省空间。”她忘了戴眼镜出来，眯着眼睛极目远眺，能模糊地看见西北方向的矮楼后面有亮着灯的高层建筑，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两幢，灯火通明，“大白，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现在我们在郊区，所以这才这么有年代感？会不会那边有好多大高楼的地方才是市中心？”
林知止也往远处亮灯的建筑看去，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到了妖界当然还是要去繁华地段见识见识，只待在这年代感浓重的郊区的话，旅行就没有意义了，“那咱们到那边去？”
安知初点点头，忽地打了个冷颤，“嘶，好冷。”刚才光顾着开心了，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这里的寒冷，从人间的夏季直接穿越到这里的冬天，这跨度……林知止也感觉冷了，搓搓胳膊，披上了一直抓在手上的斗篷。安知初抱着双臂哆嗦，原地跺脚来缓解寒冷，看见林知止披上保暖的斗篷，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居然带外衣来了！”
林知止紧了紧斗篷，斗篷边的白毛簇拥着一张俏生生的面庞，在白发和白毛边的衬托下，更显肤白如雪。她秀眉一扬，神气地：“防患于未然。”
“太狡猾了，居然都不提醒我带衣服，”安知初扁了扁嘴，给自己施了法术来御寒。她的法术不精，御寒术的预热需要大约五分钟，现在她还完全感觉不到温暖，即便如此，她还是装作不冷的样子，对旁边戴上风帽得意洋洋地在她眼前晃的林知止说：“我可是火系的妖狐，严寒能奈我何？哼，没有斗篷我也不冷。”
“谁冷谁知道喽，笨狗。”林知止斗篷的上半部两侧各有一处鼓起来，大约是她在做摊手动作。
“你才笨狗！我是狐狸！聪明的狐狸！”
林知止无视她，勾着嘴角径自往灯火通明的西北方向走去了，安知初在后面大呼小叫着“要我说多少次狐狸是犬科动物但不是狗啊喂！”，一边追了上去。每当这种时候，也就是当她被林知止或是陶敛甚至她师父戏称为汪星人的时候，安知初都会非常想念善良的殷美人，因为只有殷绛从来不会这样调侃她。
说起来殷绛已经出门一下午了，不知道现在他回到丹青阁了没有，会不会发现她不见了。说到回到丹青阁，她觉得她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大白，”她拉住林知止，神色凝重地问她：“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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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她们回不去了，她们要永远留在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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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不知道怎么回人间是个大问题，但林安两只大概是神经太粗，紧张了不到五分钟就决定先忘掉这件事。两人对此事的讨论的结果是这样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回去的，一直担心只会让她们没有了游玩的好心情，所以怎么回去的问题还是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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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她们遇到不少白发的妖，路人白发的概率能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在安知初的想象里，妖界居民的头发应该是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进入妖界就像进了染坊，她会看见彩虹一样的各色头发。但走了这么久，她见到的彩色头发还真就不多，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白毛，就算不是白毛也是极浅的颜色，弄得她都不好意思顶着一头红毛在大街上走了。她猜想这边最近是在流行白头发，于是在走上前方稍微热闹些的街道之前，她赶紧施法把头发眉毛睫毛尾巴耳朵全都变白了。
林知止余光看到旁边的人好像哪里不对，回一头，反应一会儿才认出安知初来，她眨眨眼，不明所以地问：“干嘛变成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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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咱俩一个颜色了。”林知止不置可否。
说话间，两人已经拐了个弯，这条路上行人终于多了起来，马路也宽敞了，最让她们惊异的是——路上的车。虽然刚才那条偏僻的小路上一直没有车的影子，但她们惊异的却不是终于见到车了这件事，而是讶于车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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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人行道也是分上下层的，而且还是三层，下层用来走，中层用来慢慢飞，上层则是飞速地飞。
安知初和林知止齐齐情不自禁地张着嘴抬头看空中的东西，乡巴佬进城似的。
“这才应该是妖怪的生活方式啊……”林知止叹道。
“嗯，真不习惯呐……”安知初叹道。在人界久了，她们早就习惯了人的生活方式，假如现在让她们到妖界来生活，她们肯定要分分钟加入生活能力低下者群体，连半点儿基本的妖界生活常识都没有。
又走了几百米，路边出现了一张宽约三十厘米、长约一米竖着悬浮着的纸，一群妖汇集在那纸周围，面朝中间的车道静立或是相互交谈。待走近了，她们发现那并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块写了很多排字的薄板子，板上写的是她们看不懂的文字，似乎和血玉上既像篆书又像梵文的字是同一种文字。
她们不识字，安知初心里咯噔一下，这才记起自己不懂妖界的语言。她心想完蛋了，她们在妖界有交流障碍，不会说人家的语言等于不能买东西不能搭讪不能问路更不能问到回人间的方法。这场妖界之行实在是太草率了，她俩完全就是脑子一热说走就走，什么细节都没考虑，难道她年纪轻轻的就要困死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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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站在一旁偷偷观察了围在薄板周围的妖们一会儿，从他们的表现和对话推测出这是一个公交车站，那薄板是站牌。果然，事实很快印证了她们的想法，路的尽头处出现了怀疑是公交车的东西，它从上层车道减速换到了下层，平稳地停在了悬浮的薄板前，站牌旁的几个妖先后上车，坐着公交车离开了。
“是公交车哎大白！”安知初的样子很是亢奋，“这居然也有公交车！他们的公交车居然长这样好神奇！”
林知止微微皱眉默默远离她一步，“别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好么，这么多人呢。”安知初也不理她的嫌弃，自顾自欢乐，林知止又远离她一步，忽然想起一句话：脑残儿童欢乐多。
不过，林知止虽面上表现得一副嫌弃的样子，其实她心里也觉得那公交车很……神奇。或者该叫那东西公交船？
那公车从外形上看，就是一艘木制的大船，船头挂着一盏做成火焰形状的大红灯笼，公车缓缓地驶来时，红灯笼在风里摇摇摆摆，像在提示候车的人们车到站的讯息。船身以上有船舱，船舱不是封闭的，而是由几根木柱支起尖顶的顶棚，四圈设长椅，倒像是在船上安置了一个凉亭。
远远望着那船般的公交车驶上上层车道飘远，林知止忽然问：“狐狸，你带钱了是吧？”
安知初点头，林知止继续问道：“想不想坐一次那个公交车……不，公交船？”
“好啊好啊好啊！”安知初连声回道。
她们找了一名肩上盘着一条小花蛇但眉目和善的女子搭话，问了关于公交车的一些事。女子见她们什么都不懂，一下就猜到她们是从人间来的了，她热情地给她们讲那大船叫做陆舫，用途与人间的公车一样，又说自己前不久刚刚去人间游览过，还蛮喜欢人间的。几句闲聊之后，安知初照她说的准备了坐陆舫的钱，和那女子登上了同一艘陆舫。
陆舫内部陈设皆为木质，从里向外看，能看见四个檐角都挂着明亮的暖光灯，灯小小的圆圆的，造型质朴可爱。升上上层车道后，速度陡然加快，街边风景都化作虚影，只须臾便到了下一站。花蛇女子问她们要到哪里去，林知止想了想说：“我们初来乍到，对这儿不太熟悉，这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给我们推荐一二吗？”
女子颇有些困难地思索一番，回答道：“这细与镇穷乡僻壤落后萧条的，要说好玩的地方还真就没什么。要我推荐的话……西兴旧市吧，那是个商业街，晚上还有夜市，听说今天夜市上要搞个什么活动，你们现在去应该正好能赶上。”
西兴旧市？林知止想问得更具体些，同时一声到站提示音却传来，女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裙拉紧斗篷，嘱咐道：“西兴旧市离这没几站，你们下了陆舫跟着人流走就能找到那。”她挥挥手和她们告别，“我走啦，再见。”
两人也和那女子告别，安知初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她说了“细与镇”。细与这个词有点耳熟，她在哪里听过来着？离部，细与，对了，是血玉上的繁体字。按那女子的意思，这个地方就是细与镇吧？
后面几站，安知初一直扭着头往陆舫外看，细与的街道两旁几乎全都是低矮建筑，最高不过七八层，楼体看起来都很厚重结实，偶尔也会有精巧却略显单薄的古雅楼阁，夹杂在棺材般死气沉沉的灰色矮楼之间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六站，报站的语音用汉语和那不知名妖界语言各报了一次“西兴旧市站到了”。在这一站下的人不少，陆舫门一开，舱里就空了大半，安知初和林知止下了陆舫，站在路边张望，先前还遥远的高楼已经在她们眼前了。街上人潮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动，好像这座荒芜的城镇里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循着人潮的方向望去，一座石牌楼立在前方，牌楼的匾额上“西兴市”三字遒劲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