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双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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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柔韧的猩红半球形空间里，有两个巨大的类似于人类婴儿的东西，它们半透明的头上有黑点，应该是眼睛，下·体处连着肉红色的一条带子，看起来像是安知初生物书插图里的胚胎，而且是双胞胎。
韦伊一尖叫着向前一步蹲下，迅速将地上的手机扣过去，闪光灯朝向地面，屋内又陷入了黑暗，只剩手机四周透出一圈微弱的光。
“怎么了？停电了？”身后响起不和谐的刚睡醒般迷茫的声音。
靠门床上的男孩终于被尖叫声惊醒了，而韦伊一早就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听见他的声音又开始新一轮的尖叫。安知初摸黑捂上韦伊一的嘴，在她耳边喝道：“别叫了！那是你旁边床的男孩！”而后对那男孩说：“现在这屋里发生了些怪事，一会儿我打开手电，你别害怕。”
男孩坐起来，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听刚才女声的语气很严肃，他也不敢多问，只认真地点点头，想到点头也不会有人看见，他又赶忙“嗯”了一声。
安知初一把将韦伊一向男孩的方向推过去，自己捡起地上的手机，灯光照向幻象。刚才幻象里还有两个胚胎，现在只剩一个安静地卧在腔体里。这个胚胎已经长得很大了，占满了整个腔体空间，从外形上看，它的婴儿轮廓比刚才更加清晰，或许现在该称它为胎儿。
因为幻象的腔体和墙壁一般大小，所以那胎儿也很巨大，好像胎儿的特写镜头打在电影院的巨幅屏幕上，只不过安知初几人看见的是比电影真实千万倍的画面。
“啊——！别开灯！我不想看它！”韦伊一紧闭眼睛捂着耳朵，一边摇头一边惊叫。
男孩也被吓到了，哆嗦着大喊一声：“我去，什……什么玩意儿！生化试验品巨婴现世？”
安知初退到男孩的病床旁，男孩和韦伊一都离她很近，身边人一多，她那一点点的惊慌就压下去了。她镇定分析道：“那是幻象，那个婴儿是不存在的，暂时不会伤害我们。从刚才起的所有幻象不会是随随便便出现的，一定是有人想让我们看见这些幻象。”她拍拍韦伊一的肩，“这些幻象最有可能是给你看的，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最近你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还有，什么人可能希望你看到这些？”
说话间，房间又亮起来了，幻象的场景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客厅。
和上一次出现客厅时一样，客厅里韦伊一的父母正在吃饭，他们对面有一个在低头吃饭的小女孩。不同之处是，小女孩的后背上有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就是一直在韦伊一身上的那个小鬼——而上次那个站着的小韦伊二却没有出现。
不一会儿一家三口从客厅里消失了，长大些的驼背韦伊一独自一人在餐桌旁偷吃炸鸡块，怕人发现似的向旁边看了看，又继续吃。她乌龟壳一样的驼背上，枯槁的小身影阖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趴着。
男孩看看前方，再看看韦伊一，讶然道：“那不是你吗？”说完小声嘟囔：“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做梦，我还没醒，一定是这样……”
“那个幻象里，我背上的是什么东西？”韦伊一摸向自己的后背，胡乱拍打，“我后背上有东西吗，啊？有东西吗！”
安知初没理会韦伊一，继续看幻象。幻象的场景顺序和上一次相同，客厅消失后就出现了卧室，随后是教室。卧室里，韦伊一在用笔记本打游戏，身边没有韦伊二，教室里也是，只有韦伊一一人，但两个场景中，韦伊一后背上都有那个小鬼。
看见幻象里韦伊一背上的小鬼，安知初明白过来，胎儿以后的幻象应该都是真实的过去，小鬼从韦伊一小时候就已经趴在她背上了。韦伊二不见了，小鬼却出现了，也许方才她想错了，不是小鬼编造了隐形人韦伊二，而是小鬼本身就是韦伊二，只是小鬼和韦伊一的关系她还没想清楚。
很快幻象中又出现了韦伊一的母亲，她在卧房里缝东西，韦伊一躺在她腿上，小鬼在韦伊一背上。这是韦母给韦伊一扦裤脚的那个场景，接下来韦母会说话，韦伊一会坐起来，然后呢？
果然，在韦母说了一句话之后，韦伊一坐了起来看母亲穿针引线。
安知初身边病床上的男孩子还在念叨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现实中的韦伊一已经不再拍打自己的后背，不再惊惶呼喊，而是安静地站着和安知初一起凝视幻象。
幻象里的韦伊一最初是在认真看韦母扦裤脚，后来眼神就开始涣散，大约是在愣神。她身上的小鬼从她后背爬下来，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韦母的肩膀，头靠着韦母，眼睛虽然还是紧闭着，但皱巴巴的脸皮上仿佛出现了表情，一个笑容。
小鬼靠了一会儿，韦母放下针线，披上外衣，那件薄开衫从小鬼身体里穿了过去。
“你冷吗妈？”韦伊一问。
韦母点头，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
对了，不是没有声音的吗，怎么韦伊一说的话可以听见了？刚才的说话声不是从幻象的方向传来的，而是安知初身后真实的韦伊一说的。安知初回头，韦伊一正望着幻象，给幻象里的自己配音：“老年人才会像你这么怕冷。”
韦伊一说完，韦母又动了动嘴。
“我知道我妈为什么总冷了，就算在夏天也是，”韦伊一停止配音，语气有些紧张，但已经比刚才发疯般的状态好多了，“是因为我后背上那个东西吧？”
安知初想了想，还是决定沉默，没有接韦伊一的话，韦伊一也没期望谁能回答她，继续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它一定一直在我身边，从小我就觉得好像有东西在压着我的后背，让我没法站直，让我成了驼背，原来我的感觉没错。”
人在遇到超出认知的事件时首先会怀疑，怀疑后会抗拒，经过或长或短的心里抗争后会接受这一无法理解的现象。韦伊一现在似乎已经接受背上有鬼这个设定了，妹子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可以的，这么一会儿就淡定了，安知初想。
“我想……”韦伊一说：“我大概知道是谁把我们困在这了。”
“谁？”
“我的姐姐，或者，我的妹妹。”
***
韦母找走遍了整个二层，也没找见204病房，难道是记错病房号了？不会吧……她打算去前台问问204在哪，一路上又挨个病房敲门进去问，但哪个病房都没有韦伊一。
前台的小护士听了韦母的问题，给她指了个方向，说一直往里走就能看见204了，韦母一看，就是她最开始去的那个病房，“那边没有204，我去看过了，202 之后直接就206了。”
“二和六您都看见了，怎么可能没看见四呢？204不就在那俩病房中间呢嘛！”
“真没有，我看了好几遍了。”韦母急道。
小护士年纪不大，捂着嘴轻笑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她，“我说阿姨，您是不是眼花看错了？病房就在那呢，那么大的门难道还能自己长腿跑啦？”
韦母已经反复看过几次病房门牌号了，确实没有204，她还进到二楼所有病房里看了，都不是她女儿的病房。那护士居然还叫她阿姨，分明是在说她老眼昏花，韦母看不惯护士的态度，“行，你不眼花，那你就带我去找找，那么大一个门在哪儿呢？”
“行行行，我带您去。”那小护士哭笑不得，走在韦母前面，带她去找204，心想这姨真倔，走廊都贴了提示牌写着这边是病房，她还非说不是，等一会找着204了，看她还怎么说。
然而到了走廊尽头，小护士也傻眼了。
病房还真没了。
201正对着正对着……也正对着206。
“见鬼了……”小护士蹙眉嘀咕，然后一个激灵，“见鬼了！”猛然向来的方向狂奔。
***
“我妈以前跟我说过，她当年怀孕的时候去做检查，医生一开始说是双胞胎，我爸妈听了高兴坏了。我奶奶还说能一次生两个最好了，将来还能做个伴，我爷爷连名字都想了好几对，男孩叫韦文彬和韦质彬，女孩叫韦伊蔚和韦伊然。”韦伊一说。
“但你也没有双胞胎姐妹啊。”安知初说完就后悔了，她现在假装不认识韦伊一，上哪儿知道她有没有双胞胎姐妹去。
不过好在韦伊一也没细想，回答道：“对，我没有，因为过了一阵子我妈再去检查，双胞胎就只剩一个了。”
联想到刚才幻象里由两个变成一个的胎儿，安知初觉得那小鬼应该就是双胞胎中不见了的那一个。
“怎么没了一个？”那男孩被对话吸引，没再继续碎碎念，插嘴道：“是医生误诊？”
“应该不是，我爸妈问了好几个人，他们说很有可能是双胞胎里营养好的一个把弱的那个给吸收了。也就是说，是我把我的姐妹吸收了，她一直都在我的身体里。”
幻象柔韧的猩红半球形空间里，有两个巨大的类似于人类婴儿的东西，它们半透明的头上有黑点，应该是眼睛，下·体处连着肉红色的一条带子，看起来像是安知初生物书插图里的胚胎，而且是双胞胎。
韦伊一尖叫着向前一步蹲下，迅速将地上的手机扣过去，闪光灯朝向地面，屋内又陷入了黑暗，只剩手机四周透出一圈微弱的光。
“怎么了？停电了？”身后响起不和谐的刚睡醒般迷茫的声音。
靠门床上的男孩终于被尖叫声惊醒了，而韦伊一早就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听见他的声音又开始新一轮的尖叫。安知初摸黑捂上韦伊一的嘴，在她耳边喝道：“别叫了！那是你旁边床的男孩！”而后对那男孩说：“现在这屋里发生了些怪事，一会儿我打开手电，你别害怕。”
男孩坐起来，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听刚才女声的语气很严肃，他也不敢多问，只认真地点点头，想到点头也不会有人看见，他又赶忙“嗯”了一声。
安知初一把将韦伊一向男孩的方向推过去，自己捡起地上的手机，灯光照向幻象。刚才幻象里还有两个胚胎，现在只剩一个安静地卧在腔体里。这个胚胎已经长得很大了，占满了整个腔体空间，从外形上看，它的婴儿轮廓比刚才更加清晰，或许现在该称它为胎儿。
因为幻象的腔体和墙壁一般大小，所以那胎儿也很巨大，好像胎儿的特写镜头打在电影院的巨幅屏幕上，只不过安知初几人看见的是比电影真实千万倍的画面。
“啊——！别开灯！我不想看它！”韦伊一紧闭眼睛捂着耳朵，一边摇头一边惊叫。
男孩也被吓到了，哆嗦着大喊一声：“我去，什……什么玩意儿！生化试验品巨婴现世？”
安知初退到男孩的病床旁，男孩和韦伊一都离她很近，身边人一多，她那一点点的惊慌就压下去了。她镇定分析道：“那是幻象，那个婴儿是不存在的，暂时不会伤害我们。从刚才起的所有幻象不会是随随便便出现的，一定是有人想让我们看见这些幻象。”她拍拍韦伊一的肩，“这些幻象最有可能是给你看的，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最近你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还有，什么人可能希望你看到这些？”
说话间，房间又亮起来了，幻象的场景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客厅。
和上一次出现客厅时一样，客厅里韦伊一的父母正在吃饭，他们对面有一个在低头吃饭的小女孩。不同之处是，小女孩的后背上有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就是一直在韦伊一身上的那个小鬼——而上次那个站着的小韦伊二却没有出现。
不一会儿一家三口从客厅里消失了，长大些的驼背韦伊一独自一人在餐桌旁偷吃炸鸡块，怕人发现似的向旁边看了看，又继续吃。她乌龟壳一样的驼背上，枯槁的小身影阖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趴着。
男孩看看前方，再看看韦伊一，讶然道：“那不是你吗？”说完小声嘟囔：“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做梦，我还没醒，一定是这样……”
“那个幻象里，我背上的是什么东西？”韦伊一摸向自己的后背，胡乱拍打，“我后背上有东西吗，啊？有东西吗！”
安知初没理会韦伊一，继续看幻象。幻象的场景顺序和上一次相同，客厅消失后就出现了卧室，随后是教室。卧室里，韦伊一在用笔记本打游戏，身边没有韦伊二，教室里也是，只有韦伊一一人，但两个场景中，韦伊一后背上都有那个小鬼。
看见幻象里韦伊一背上的小鬼，安知初明白过来，胎儿以后的幻象应该都是真实的过去，小鬼从韦伊一小时候就已经趴在她背上了。韦伊二不见了，小鬼却出现了，也许方才她想错了，不是小鬼编造了隐形人韦伊二，而是小鬼本身就是韦伊二，只是小鬼和韦伊一的关系她还没想清楚。
很快幻象中又出现了韦伊一的母亲，她在卧房里缝东西，韦伊一躺在她腿上，小鬼在韦伊一背上。这是韦母给韦伊一扦裤脚的那个场景，接下来韦母会说话，韦伊一会坐起来，然后呢？
果然，在韦母说了一句话之后，韦伊一坐了起来看母亲穿针引线。
安知初身边病床上的男孩子还在念叨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现实中的韦伊一已经不再拍打自己的后背，不再惊惶呼喊，而是安静地站着和安知初一起凝视幻象。
幻象里的韦伊一最初是在认真看韦母扦裤脚，后来眼神就开始涣散，大约是在愣神。她身上的小鬼从她后背爬下来，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韦母的肩膀，头靠着韦母，眼睛虽然还是紧闭着，但皱巴巴的脸皮上仿佛出现了表情，一个笑容。
小鬼靠了一会儿，韦母放下针线，披上外衣，那件薄开衫从小鬼身体里穿了过去。
“你冷吗妈？”韦伊一问。
韦母点头，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
对了，不是没有声音的吗，怎么韦伊一说的话可以听见了？刚才的说话声不是从幻象的方向传来的，而是安知初身后真实的韦伊一说的。安知初回头，韦伊一正望着幻象，给幻象里的自己配音：“老年人才会像你这么怕冷。”
韦伊一说完，韦母又动了动嘴。
“我知道我妈为什么总冷了，就算在夏天也是，”韦伊一停止配音，语气有些紧张，但已经比刚才发疯般的状态好多了，“是因为我后背上那个东西吧？”
安知初想了想，还是决定沉默，没有接韦伊一的话，韦伊一也没期望谁能回答她，继续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它一定一直在我身边，从小我就觉得好像有东西在压着我的后背，让我没法站直，让我成了驼背，原来我的感觉没错。”
人在遇到超出认知的事件时首先会怀疑，怀疑后会抗拒，经过或长或短的心里抗争后会接受这一无法理解的现象。韦伊一现在似乎已经接受背上有鬼这个设定了，妹子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可以的，这么一会儿就淡定了，安知初想。
“我想……”韦伊一说：“我大概知道是谁把我们困在这了。”
“谁？”
“我的姐姐，或者，我的妹妹。”
***
韦母找走遍了整个二层，也没找见204病房，难道是记错病房号了？不会吧……她打算去前台问问204在哪，一路上又挨个病房敲门进去问，但哪个病房都没有韦伊一。
前台的小护士听了韦母的问题，给她指了个方向，说一直往里走就能看见204了，韦母一看，就是她最开始去的那个病房，“那边没有204，我去看过了，202 之后直接就206了。”
“二和六您都看见了，怎么可能没看见四呢？204不就在那俩病房中间呢嘛！”
“真没有，我看了好几遍了。”韦母急道。
小护士年纪不大，捂着嘴轻笑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她，“我说阿姨，您是不是眼花看错了？病房就在那呢，那么大的门难道还能自己长腿跑啦？”
韦母已经反复看过几次病房门牌号了，确实没有204，她还进到二楼所有病房里看了，都不是她女儿的病房。那护士居然还叫她阿姨，分明是在说她老眼昏花，韦母看不惯护士的态度，“行，你不眼花，那你就带我去找找，那么大一个门在哪儿呢？”
“行行行，我带您去。”那小护士哭笑不得，走在韦母前面，带她去找204，心想这姨真倔，走廊都贴了提示牌写着这边是病房，她还非说不是，等一会找着204了，看她还怎么说。
然而到了走廊尽头，小护士也傻眼了。
病房还真没了。
201正对着正对着……也正对着206。
“见鬼了……”小护士蹙眉嘀咕，然后一个激灵，“见鬼了！”猛然向来的方向狂奔。
***
“我妈以前跟我说过，她当年怀孕的时候去做检查，医生一开始说是双胞胎，我爸妈听了高兴坏了。我奶奶还说能一次生两个最好了，将来还能做个伴，我爷爷连名字都想了好几对，男孩叫韦文彬和韦质彬，女孩叫韦伊蔚和韦伊然。”韦伊一说。
“但你也没有双胞胎姐妹啊。”安知初说完就后悔了，她现在假装不认识韦伊一，上哪儿知道她有没有双胞胎姐妹去。
不过好在韦伊一也没细想，回答道：“对，我没有，因为过了一阵子我妈再去检查，双胞胎就只剩一个了。”
联想到刚才幻象里由两个变成一个的胎儿，安知初觉得那小鬼应该就是双胞胎中不见了的那一个。
“怎么没了一个？”那男孩被对话吸引，没再继续碎碎念，插嘴道：“是医生误诊？”
“应该不是，我爸妈问了好几个人，他们说很有可能是双胞胎里营养好的一个把弱的那个给吸收了。也就是说，是我把我的姐妹吸收了，她一直都在我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