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君在阴兮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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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砂被人攥住手臂，不由得心生胆寒，猛然回过头，贺兰焉绝色的容颜就近在咫尺，月光的映照下，他身穿象牙白的圆领袍服，青缎似的乌发被随意束起，垂在肩头背后，本就皙白的皮肤，近乎剔透，嘴边虽噙着戏谑的笑意，可眼眸中却冷若寒潭，不带一丝温度。
他这身装扮慵懒闲适，显然不似从正殿回来的模样，辰砂睁大了双眼，暗叫不妙，中计了！
方才在殿上咳血，跟齐王周旋的病秧子‘小靖王’，根本就是个假扮的傀儡。眼前擒拿了自己，气势夺人的这位，恐怕才是真正的贺兰焉！他本人根本就没去正殿，而是一直待在听松院内，冷眼观瞧，不露声色……
自己仗着身怀修为，盲目得意，以为破解了王府和听松院的阵法，就已然万事大吉，谁承想，人家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早已暗中筹谋许久，就等瓮中捉鳖。
想到此，她明白若是纠缠下去，百害无一利，小靖王还有闲心调侃刺客，恐怕早就埋伏了完全的罗网，既然不想与他坦诚相认，就及早脱身才是。
辰砂今夜身穿墨色束身衣，头发面容亦遮掩在巾帕之中，她虽明知贺兰焉认不出自己，可就这般四目相对，还是难免心虚。
只见她目光向上一瞥，让小靖王误以为上头还有同党，就在这分神的片刻，手腕稍加用力，一股朱红色的烟雾从袖中喷出，气味诡异腥甜，碰到皮肤刺痛发麻，吸入口鼻苦涩痛痒。
贺兰焉倒也不纠缠，霎时退后两步将她推开，可辰砂再往周遭一看，才发觉不知何时殿中早已从四面八方布满暗卫。
这些人高大魁梧，目光冰冷麻木，根本就窥不出情绪，像是丧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又似嗜血饥饿的野兽，直直盯紧辰砂，只待主人发号施令。
这种暗卫寻常百姓几乎没机会得见，听闻皇族中多有训养，自小挑选严加磨炼，能留到最后者凤毛麟角，武艺高强，身怀绝技，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手，亦是对主人忠心无二的死士。
“杀……”
小靖王低垂眼睫，轻启薄唇，他琥珀色的眼眸阴翳森冷，甚至都没有开口问句‘来者是何目的’，就淡然冷漠的下了死令。
眼瞅着暗卫高手们虎视眈眈的逼到近前，辰砂在内心绝望的‘嗷’了一声。青鸢啊青鸢，你怎么不按规矩办事，不论是说书的唱本，还是堂会的戏文，王公贵族抓到刺客，不都会大喊一声‘留活口’吗！
为何你连个好奇心都没有，直接就宰啊！瞧目前这情形，别说打斗根本占不到便宜，被这种密不透风的阵仗围困其中，连胳膊都举不起来。
辰砂长叹口气，把心一横，小靖王漠然旁观，就见身量瘦小的刺客根本不急着抵御暗卫死士，只自顾自的双目微阖，眉头紧蹙，不过瞬间，就已经化成一团黑雾，朝着窗口冲去，快到连眼都不能眨。
“都不必追了！”
小靖王快步跟到窗前，看刺客的黑影灵巧翻到屋脊，又顺假山跃上围墙，身形速度奇快，恐怕王府寻常侍卫根本无法拦截，而他自己亦是不想过早暴露出势力，索性抬手阻止了暗卫们的追缉。
辰砂玩了命的逃，她也不敢冒失回家，就没头苍蝇一般往前跑，几乎累到筋疲力尽。可身后的人仍旧在没完没了的追，也不肯靠近，就总隔着三五步之遥，如同猫戏老鼠一般，不疾不徐的耍着她玩。
少年几缕乌发随清风拂过面颊，身姿矫健颀长，轻盈跟在刺客身后，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翘，面容皎月眸似星辰。
这情形让辰砂几乎要仰天长啸，欲哭无泪，不禁感叹当年纯良的青鸢哪儿去了，从何学了这一身乌七八糟的本事。
方才他必定一直在寝殿中，看着自己像傻子一样东摸西找，而不露半点声色，最后再来个螳螂捕蝉。也活该自己大意失荆州，险些丢了性命，人家真不愧是皇族子弟，就是善筹谋心机深！
啊呸，都这会子了，还夸他做什么！
两人一路你追我赶，神鬼不觉之间就跑到了离靖王府几里之外的城郊龙云寺，寺庙是兴建于初唐时的古刹，松柏参天，经历改朝换代，战乱流离，如今已是年久失修，禅殿微倾。
坊间多有鬼怪栖息的传言，阵阵寒鸦飞过，伴着凄厉叫声，阴森瘆人。头几年还出过几起诡异离奇的凶案，尸首面目全非辨不出模样，其状甚是可怖，所以别说过往科考的举子，就连讨饭的流民乞丐，也轻易不肯在此落脚。
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辰砂也不愿意躲到这肮脏诡异的地方来，她不愿在青鸢面前拆穿了彼此，又苦于脱身，只好先溜进碑林，盼着金尊玉贵的小靖王爷能嫌弃这地方脏，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只可惜她打错了盘算，贺兰焉连眼眉都没动一下，就闪身跟进了林立的碑群之中，且不知何时已经抽出寒霜剑，朝着眼前步步相逼，出手狠厉，招招欲夺人性命，几年光阴罢了，缘何他性格变得这般霸道？
辰砂不愿与他交手，只顾着左躲右闪，倚仗身形动作灵巧，倒也没吃什么亏，二人缠斗难分，惊得碑林中的鸟雀蛇鼠仓皇逃窜。
没片刻功夫，辰砂已经跑到大雄宝殿之内，寺院荒废多年，破败的屋顶露着稻草砖石，布满灰尘蛛网的木梁，透着荒凉冷清。
四周壁上，石雕罗汉造像栩栩如生，形态各异，或是怒目圆睁，或是垂眼蹙眉，仿佛在嗔怪两个不速之客，扰了他们的修行。
先是夜探靖王府，被暗卫们吓掉三魂七魄，又憋一口气跑到城郊，辰砂体力渐渐不支，趁殿内昏暗，慌忙躲在巨大的金丝楠柱背后，屏住了气息。
眼见敌暗我明，贺兰焉心中也没底，用手握紧了剑柄，缓步在黑暗中摸索，待到绕至楠木柱后方，猛然抬头，面前一张青色巨脸，双目突出，阔口圆张，气势凶猛的朝自己迎面扑来。
举剑刺向前方，只听一声清脆撞击之音，才明白这不过是尊石像，借着时隐时现的熹微月光探看，发觉石像样貌古怪，看面相不似中原汉人，突目鹰鼻，络腮卷胡，眼底含笑，有种莫名的诡异。
石像摆放位置着实突兀，显然有人故意为之，再往前追了几步，就见一处破败的洞口，泛着浓重的湿霉气味，大抵是多年未曾开启过，想来是黑衣刺客逃入了地宫密道。
辰砂是无意间触动的石像机关，她起先只是躲避贺兰焉，可现下好像发觉了了不得的东西，不由得仔细观察起来。
地宫密道并不长，两边墙壁上布满壁画，黑暗里也看不清到底画着什么内容，听脚步声估计小靖王爷跟着进了密道，由不得自己在耽搁，索性留下记号，改日再来就是。
贺兰焉跟着黑衣刺客进入了龙云寺地宫密道，明明觉着是一路向下走，可绕了几圈，竟又回到了之前的入口，反复这般也不是办法，他心中也渐渐焦躁起来。
到底是经历过太多险境坎坷之人，情势越是紧急混乱，他反而就愈发冷静镇定，伸出指尖朝墙上壁画细致婆娑，没走几步就发现图案上有细小的凸起，形状不同，排列规律，未出多远，心中就有了些许定数。
这厢辰砂也陷入困惑，明明听见贺兰焉的脚步就在耳畔，可两人之间就跟隔着墙壁一般，半天也不见他人影。
待到破解了机关，心中却更加不解，龙云寺是唐代佛寺，缘何地宫密道中的机关又遵循了八卦奇门之术，难不成，这久远的年代之间，曾另作他用？还是存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隐晦，才故意散出耸人听闻的谣言，就为了掩人耳目？到底要藏什么呢？
贺兰焉走了几次，显然是明白了密道玄机，他眉头舒展，嘴角微微勾起，手上暗暗一用力，就听闷声响动，墙壁转动，身侧又显出一条密道，跟眼前的路别无二致，原以为是遇上鬼打墙，结果身在镜中厅。
他和黑衣刺客分别走进了密道两端，间隔一道石墙，想来黑衣刺客对暗道极为熟悉，不然怎敢冒失闯入，说不准和之前的几宗命案也难脱干系。
这头小靖王还在脑中推算黑衣刺客的动向，谁承想，刺客那头却先出了状况，只听一声巨响，对方好像是又触动了什么机关，接着就是咚咚咚几声扑腾，不知谁掉下了山谷似得，还带着回音。
贺兰焉急忙往前追了几步，眼前却出现了料不到的情形……
辰砂闯入一扇石门，谁知门外是个坑洞，虽不深，但是却扔着几具白骨，她就傻怔怔坐在白骨之间，不知是被状况吓痴呆了，还是又发现了什么。贺兰焉也疑惑，就见这刺客也不再理会自己，只是伸手朝一具人骨中探去，拿出一块方石头，放在眼前仔细琢磨。
这到底是唱的哪出儿戏？他现在觉得进退两难。
半晌，辰砂才想起贺兰焉的存在，愣愣的拿着在人骨间寻的方石头，朝他看了一会儿，竟有几分要商量的意思，可终究犹豫了片刻，翻身跃上洞口，快步想要逃离。
都到了这一步，小靖王如何肯依，他举剑直奔黑衣刺客咽喉，想要逼对方出手，一招一式都刁毒狠厉。
辰砂十二分的不愿跟他纠缠，当年青鸢天天看自己练剑，武功路数不出三招半，就会被他看穿。
眼看二人缠斗着到了洞口，又入大雄宝殿，辰砂翻起袖口，蔓藤一样的东西窜了出来，顺着寒霜剑攀附上贺兰焉的手臂，估计他想要摆脱这藤，还得费上好半天功夫。
趁这个机会，辰砂将一堵破墙踹开，半人高的空口之外，月光穿过野草映照进内殿，栖息的蝙蝠惊起，扑腾着翅膀向破洞飞出，扫下陈年灰尘无数。
贺兰焉手臂被藤萝缠绕，无暇顾及烟尘，被呛的咳嗽不止。
才要猫腰从洞口逃窜，听闻身后止不住的呛咳之声，辰砂又回过身来，想要上前，又颇有些犹豫。就这时候，庭院中的夜风突然大作，‘哐当’的一声，半个破败的雕花窗棂被从上层吹落，重重落在她的面前，夹杂着厚重的积尘，糊的睫毛上都占满了落灰，只好踉跄着先仓皇爬出洞外，狼狈不堪。
等辰砂掸落灰尘，才察觉贺兰焉已经不知何时站到自己面前，剑梢直抵咽喉，她未曾料想这情形，慌忙后退两步，谁知地上乱藤盘绕，脚下不稳，差点就跌个倒栽葱。
刹那之间，被贺兰焉抓住手腕，猛力拽到身前，“你到底是谁！”，他目光凌厉，声音冰冷低沉，剑刃向前抵了几分，手指抬起，想要揭开缠裹在辰砂脸上的头巾。
辰砂不由得挣扎，这一动显然让贺兰焉误会她又要使花招，反手暗中用力，差点让她吃痛叫出声，额上冷汗直冒，再用几分力道，手腕都快要不保。
就在面巾被揭开的瞬间，一股青烟弥散在二人眼前，贺兰焉没料到这刺客还有后手，夜色太暗根本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觉得是个女子。
就趁他晃神的工夫，黑衣刺客堂而皇之的跃上碑林，快步逃出了龙云寺……
辰砂被人攥住手臂，不由得心生胆寒，猛然回过头，贺兰焉绝色的容颜就近在咫尺，月光的映照下，他身穿象牙白的圆领袍服，青缎似的乌发被随意束起，垂在肩头背后，本就皙白的皮肤，近乎剔透，嘴边虽噙着戏谑的笑意，可眼眸中却冷若寒潭，不带一丝温度。
他这身装扮慵懒闲适，显然不似从正殿回来的模样，辰砂睁大了双眼，暗叫不妙，中计了！
方才在殿上咳血，跟齐王周旋的病秧子‘小靖王’，根本就是个假扮的傀儡。眼前擒拿了自己，气势夺人的这位，恐怕才是真正的贺兰焉！他本人根本就没去正殿，而是一直待在听松院内，冷眼观瞧，不露声色……
自己仗着身怀修为，盲目得意，以为破解了王府和听松院的阵法，就已然万事大吉，谁承想，人家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早已暗中筹谋许久，就等瓮中捉鳖。
想到此，她明白若是纠缠下去，百害无一利，小靖王还有闲心调侃刺客，恐怕早就埋伏了完全的罗网，既然不想与他坦诚相认，就及早脱身才是。
辰砂今夜身穿墨色束身衣，头发面容亦遮掩在巾帕之中，她虽明知贺兰焉认不出自己，可就这般四目相对，还是难免心虚。
只见她目光向上一瞥，让小靖王误以为上头还有同党，就在这分神的片刻，手腕稍加用力，一股朱红色的烟雾从袖中喷出，气味诡异腥甜，碰到皮肤刺痛发麻，吸入口鼻苦涩痛痒。
贺兰焉倒也不纠缠，霎时退后两步将她推开，可辰砂再往周遭一看，才发觉不知何时殿中早已从四面八方布满暗卫。
这些人高大魁梧，目光冰冷麻木，根本就窥不出情绪，像是丧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又似嗜血饥饿的野兽，直直盯紧辰砂，只待主人发号施令。
这种暗卫寻常百姓几乎没机会得见，听闻皇族中多有训养，自小挑选严加磨炼，能留到最后者凤毛麟角，武艺高强，身怀绝技，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手，亦是对主人忠心无二的死士。
“杀……”
小靖王低垂眼睫，轻启薄唇，他琥珀色的眼眸阴翳森冷，甚至都没有开口问句‘来者是何目的’，就淡然冷漠的下了死令。
眼瞅着暗卫高手们虎视眈眈的逼到近前，辰砂在内心绝望的‘嗷’了一声。青鸢啊青鸢，你怎么不按规矩办事，不论是说书的唱本，还是堂会的戏文，王公贵族抓到刺客，不都会大喊一声‘留活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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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砂长叹口气，把心一横，小靖王漠然旁观，就见身量瘦小的刺客根本不急着抵御暗卫死士，只自顾自的双目微阖，眉头紧蹙，不过瞬间，就已经化成一团黑雾，朝着窗口冲去，快到连眼都不能眨。
“都不必追了！”
小靖王快步跟到窗前，看刺客的黑影灵巧翻到屋脊，又顺假山跃上围墙，身形速度奇快，恐怕王府寻常侍卫根本无法拦截，而他自己亦是不想过早暴露出势力，索性抬手阻止了暗卫们的追缉。
辰砂玩了命的逃，她也不敢冒失回家，就没头苍蝇一般往前跑，几乎累到筋疲力尽。可身后的人仍旧在没完没了的追，也不肯靠近，就总隔着三五步之遥，如同猫戏老鼠一般，不疾不徐的耍着她玩。
少年几缕乌发随清风拂过面颊，身姿矫健颀长，轻盈跟在刺客身后，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翘，面容皎月眸似星辰。
这情形让辰砂几乎要仰天长啸，欲哭无泪，不禁感叹当年纯良的青鸢哪儿去了，从何学了这一身乌七八糟的本事。
方才他必定一直在寝殿中，看着自己像傻子一样东摸西找，而不露半点声色，最后再来个螳螂捕蝉。也活该自己大意失荆州，险些丢了性命，人家真不愧是皇族子弟，就是善筹谋心机深！
啊呸，都这会子了，还夸他做什么！
两人一路你追我赶，神鬼不觉之间就跑到了离靖王府几里之外的城郊龙云寺，寺庙是兴建于初唐时的古刹，松柏参天，经历改朝换代，战乱流离，如今已是年久失修，禅殿微倾。
坊间多有鬼怪栖息的传言，阵阵寒鸦飞过，伴着凄厉叫声，阴森瘆人。头几年还出过几起诡异离奇的凶案，尸首面目全非辨不出模样，其状甚是可怖，所以别说过往科考的举子，就连讨饭的流民乞丐，也轻易不肯在此落脚。
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辰砂也不愿意躲到这肮脏诡异的地方来，她不愿在青鸢面前拆穿了彼此，又苦于脱身，只好先溜进碑林，盼着金尊玉贵的小靖王爷能嫌弃这地方脏，高抬贵手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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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砂不愿与他交手，只顾着左躲右闪，倚仗身形动作灵巧，倒也没吃什么亏，二人缠斗难分，惊得碑林中的鸟雀蛇鼠仓皇逃窜。
没片刻功夫，辰砂已经跑到大雄宝殿之内，寺院荒废多年，破败的屋顶露着稻草砖石，布满灰尘蛛网的木梁，透着荒凉冷清。
四周壁上，石雕罗汉造像栩栩如生，形态各异，或是怒目圆睁，或是垂眼蹙眉，仿佛在嗔怪两个不速之客，扰了他们的修行。
先是夜探靖王府，被暗卫们吓掉三魂七魄，又憋一口气跑到城郊，辰砂体力渐渐不支，趁殿内昏暗，慌忙躲在巨大的金丝楠柱背后，屏住了气息。
眼见敌暗我明，贺兰焉心中也没底，用手握紧了剑柄，缓步在黑暗中摸索，待到绕至楠木柱后方，猛然抬头，面前一张青色巨脸，双目突出，阔口圆张，气势凶猛的朝自己迎面扑来。
举剑刺向前方，只听一声清脆撞击之音，才明白这不过是尊石像，借着时隐时现的熹微月光探看，发觉石像样貌古怪，看面相不似中原汉人，突目鹰鼻，络腮卷胡，眼底含笑，有种莫名的诡异。
石像摆放位置着实突兀，显然有人故意为之，再往前追了几步，就见一处破败的洞口，泛着浓重的湿霉气味，大抵是多年未曾开启过，想来是黑衣刺客逃入了地宫密道。
辰砂是无意间触动的石像机关，她起先只是躲避贺兰焉，可现下好像发觉了了不得的东西，不由得仔细观察起来。
地宫密道并不长，两边墙壁上布满壁画，黑暗里也看不清到底画着什么内容，听脚步声估计小靖王爷跟着进了密道，由不得自己在耽搁，索性留下记号，改日再来就是。
贺兰焉跟着黑衣刺客进入了龙云寺地宫密道，明明觉着是一路向下走，可绕了几圈，竟又回到了之前的入口，反复这般也不是办法，他心中也渐渐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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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辰砂也陷入困惑，明明听见贺兰焉的脚步就在耳畔，可两人之间就跟隔着墙壁一般，半天也不见他人影。
待到破解了机关，心中却更加不解，龙云寺是唐代佛寺，缘何地宫密道中的机关又遵循了八卦奇门之术，难不成，这久远的年代之间，曾另作他用？还是存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隐晦，才故意散出耸人听闻的谣言，就为了掩人耳目？到底要藏什么呢？
贺兰焉走了几次，显然是明白了密道玄机，他眉头舒展，嘴角微微勾起，手上暗暗一用力，就听闷声响动，墙壁转动，身侧又显出一条密道，跟眼前的路别无二致，原以为是遇上鬼打墙，结果身在镜中厅。
他和黑衣刺客分别走进了密道两端，间隔一道石墙，想来黑衣刺客对暗道极为熟悉，不然怎敢冒失闯入，说不准和之前的几宗命案也难脱干系。
这头小靖王还在脑中推算黑衣刺客的动向，谁承想，刺客那头却先出了状况，只听一声巨响，对方好像是又触动了什么机关，接着就是咚咚咚几声扑腾，不知谁掉下了山谷似得，还带着回音。
贺兰焉急忙往前追了几步，眼前却出现了料不到的情形……
辰砂闯入一扇石门，谁知门外是个坑洞，虽不深，但是却扔着几具白骨，她就傻怔怔坐在白骨之间，不知是被状况吓痴呆了，还是又发现了什么。贺兰焉也疑惑，就见这刺客也不再理会自己，只是伸手朝一具人骨中探去，拿出一块方石头，放在眼前仔细琢磨。
这到底是唱的哪出儿戏？他现在觉得进退两难。
半晌，辰砂才想起贺兰焉的存在，愣愣的拿着在人骨间寻的方石头，朝他看了一会儿，竟有几分要商量的意思，可终究犹豫了片刻，翻身跃上洞口，快步想要逃离。
都到了这一步，小靖王如何肯依，他举剑直奔黑衣刺客咽喉，想要逼对方出手，一招一式都刁毒狠厉。
辰砂十二分的不愿跟他纠缠，当年青鸢天天看自己练剑，武功路数不出三招半，就会被他看穿。
眼看二人缠斗着到了洞口，又入大雄宝殿，辰砂翻起袖口，蔓藤一样的东西窜了出来，顺着寒霜剑攀附上贺兰焉的手臂，估计他想要摆脱这藤，还得费上好半天功夫。
趁这个机会，辰砂将一堵破墙踹开，半人高的空口之外，月光穿过野草映照进内殿，栖息的蝙蝠惊起，扑腾着翅膀向破洞飞出，扫下陈年灰尘无数。
贺兰焉手臂被藤萝缠绕，无暇顾及烟尘，被呛的咳嗽不止。
才要猫腰从洞口逃窜，听闻身后止不住的呛咳之声，辰砂又回过身来，想要上前，又颇有些犹豫。就这时候，庭院中的夜风突然大作，‘哐当’的一声，半个破败的雕花窗棂被从上层吹落，重重落在她的面前，夹杂着厚重的积尘，糊的睫毛上都占满了落灰，只好踉跄着先仓皇爬出洞外，狼狈不堪。
等辰砂掸落灰尘，才察觉贺兰焉已经不知何时站到自己面前，剑梢直抵咽喉，她未曾料想这情形，慌忙后退两步，谁知地上乱藤盘绕，脚下不稳，差点就跌个倒栽葱。
刹那之间，被贺兰焉抓住手腕，猛力拽到身前，“你到底是谁！”，他目光凌厉，声音冰冷低沉，剑刃向前抵了几分，手指抬起，想要揭开缠裹在辰砂脸上的头巾。
辰砂不由得挣扎，这一动显然让贺兰焉误会她又要使花招，反手暗中用力，差点让她吃痛叫出声，额上冷汗直冒，再用几分力道，手腕都快要不保。
就在面巾被揭开的瞬间，一股青烟弥散在二人眼前，贺兰焉没料到这刺客还有后手，夜色太暗根本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觉得是个女子。
就趁他晃神的工夫，黑衣刺客堂而皇之的跃上碑林，快步逃出了龙云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