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万古第一神
妖妖小说网 www.yaotxt.com，最快更新不见江山见尘烟最新章节！
随着叶老爷这几年在官场平步青云，昔日小巧的叶宅也几经扩建，除了在京城颇负盛名的桃花林外，早已不复当年别致精美的模样，雕梁画栋、大气阔朗，处处透着奢华富贵。
叶府大宅先是照壁正院，而后接连是大厅、正厅、正堂，西院落是府上几位少爷的外书房，东院落则是老爷的外书房与住处，绕过中庭花园，就来到后厅荣寿堂，后宅正院落是老太君的住处，西边则是夫人的院落跟老爷的内书房，再过了叠翠湖，再往里的几处院落，是叶澂悦的几个庶出兄长内眷们的住处。
而柳姨娘和其他未生育子嗣的姬妾们所住的几处院落，并不在主宅之内，是叶老爷头几年在园子外新建的别院，也是另有洞天的藏娇之所，与叶家大宅之间隔着那座名为‘丹彩园’的桃林。
漫天的桃花恣意盛开，都是初夏的时节了，可叶府的桃花就偏生就稀奇，逆着时节滋长，大朵大朵簇簇拥拥，娇嫩欲滴，毫无凋谢之相。
园内不曾刻意打扫，任凭花瓣零落在泥土路上，层层叠叠，经年累月，堆积成嫣红厚毯，风吹拂动，落英缤纷，犹如身在幻梦中。
辰砂绕林间小路而行，恍恍惚惚的画面浮在眼前，一棵棵相同的树，看似美轮美奂，却又让人心生恐惧，不知施了什么妖邪的肥料，竟能脱离季节的操控，此起彼伏的绽放。孩童在林间追逐奔跑，耳畔还留着哭闹嬉笑之声，仿佛进了无底迷宫，无论哪个方向，都会回到最初的□□，年幼的小小姑娘一点也不喜欢这古怪的林子。
“什么人！”，一声喝令将辰砂从断续的回忆中猛然拽出，吓得她赫然发怔。
眼前气势汹汹的走过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穿绀青色暗云纹缎面直裰，头戴乌青软巾，看起来颇有些身份。
见辰砂怔怔无语，这男子又走近几分，将她上下好一番打量，“你是别院哪个屋里的奴婢？难道不知老爷夫人有令，这几日不准你们随意到主宅来叨扰吗？滚回去！”，想来这男子以为辰砂是别院伺候姨娘的丫鬟，所以不等她开口，就轻蔑的推搡撵人。
“嗯……”，辰砂低眉，不愿再争辩，顺势向后退，可没走几步远，又被他喝住。
“慢着！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你，眼生的很，且又不识我的身份，难不成是混入府内的毛贼？若再不据实报来，休怪我不客气！”，青衣男子眉梢一动，眼神凌厉警觉起来，大步上前，死死攥住辰砂的胳膊，厉声喝问。
“我……”
辰砂吃痛，眼中泛红，想要抽出手臂，未曾想，她越挣扎，对方就越是起疑，反而拖曳她朗朗跄跄的往前走。
“住手，不得无礼！”，正危机的时刻，桃林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杀出一位程咬金，他快步上前，横挡在青衣男子面前，眉头蹙起，气势卓然。
“薛浅给少爷请安……”，青衣男子看清来者，态度恭顺了许多，赶忙躬身行礼，可手却不曾松开辰砂。
“薛管家，你还不快放手！想我叶府乃诗礼大家，缘何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这位姑娘如此无礼？！太过放肆！”，说话的，并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骑着高头骏马，在百姓艳羡簇拥之下傲然回府，光耀了叶家门楣的新科状元、圣上钦点的准驸马，叶澂悦。
“这……”
薛浅与之前的门房薛贵都是叶夫人薛氏的娘家远亲，在叶府内当差谋生，颇有几分颜面荣光，可自家少爷发话，他当然不敢不从，手是缓缓松开了，可神情还有些犹豫为难，“回禀少爷，这女子着实可疑，行踪鬼鬼祟祟，又一问三不知，正因为现下府内贵客多，小的才怕出了差错，混进毛贼刺客之流，惹来麻烦，还望少爷体谅……”。
薛浅说的道理很冠冕，一时间让叶澂悦也难以应付，这管家又瞥了瞥辰砂，生怕她做出什么举动，伤了金贵的少爷。
“小女辰砂见过叶公子，方才承蒙公子仗义执言，使小女免于蒙羞，实在感念在心。此时也怪不得薛管家，小女乃城西锦霞巷胭脂铺掌柜的妹妹，今日前来为贵府女眷送脂粉，离去时望见满园桃花，心下稀奇这初夏时间，何故花朵还如此娇艳。故而一时迷了双眼，就信步园中，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薛管家，被他高声吓呆怔，未曾及时相告身份，惹来误会，还望两位贵人莫要怪罪，小女现下只求离去。若是要责罚，也是小女冒犯在先，甘愿受惩戒……”
辰砂一改方才的沉默羞怯，清清楚楚的将前因后果跟叶澂悦讲了个明白，她嘴上乖巧赔不是，可目光却倔强瞟向一旁，似是含着薄怒，又颇为不屑。
叶澂悦一怔，莫名慌乱无措起来，他是出身书香世家的贵公子，平日里谨言慎行，甚少和年轻女子打交道，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如此，姑娘不过是无心之失，再者园子本就是让人欣赏的，何来罪过？姑娘无需自责，也再切莫妄言责罚，是我府上管家不分青红皂白，对姑娘唐突失礼在先。晚生叶澂悦，替管家向姑娘赔不是，之前冒犯之处，望姑娘见谅……”，叶澂悦倒真是谦谦君子，他俯身作揖，也不问身份地位，向辰砂道了谦。
辰砂不着急回话，忽闪着长长羽睫，将叶公子上下打量一番，才缓缓开了樱口，“叶公子客气了，我不过商人小户女，身份卑微，怎受的公子如此大礼？想贵府一向平易亲和，没想到管家却如此霸道，叶公子腾出功夫，要好好管教！”，她撅起嘴，朝臊眉耷眼跟在一旁的薛管家瞪了瞪眼睛。
“你！”
薛管家何曾如此被人训斥，况且还是个平头百姓的小姑娘，逮着空子就跟少爷面前告了一状，她倒是乖滑的很！霎时气的脸脖涨的发紫，可又碍于主子在前，不敢造次，只能暗中捏紧了拳头。
“呵……”
谁承想，这厢辰砂和薛管家两人互不相让，倒把儒雅冷峻的叶澂悦逗的笑出声来，他笑过之后，又自觉羞涩，赶忙收敛了神情，“姑娘教训的是，晚生铭记在心，还望姑娘海涵……”，他作揖抱拳，可又耐不住，把脸躲在拳头后面，撇向一旁，笑个没完，弄得辰砂和薛管家都很是尴尬。
“少爷，再有半个时辰，晚上的堂会和筵席就开始了，您却梳洗歇息吧，别误了贵客。莫要再跟这野丫头费时间了，一会儿我送她出府就是了……”，薛浅擦擦汗，不想再跟辰砂逗嘴皮子耽误正事，就想劝走自家公子，这个麻烦的障碍。
“无妨，薛管家事忙，只管去就是了，我赏赏桃花就回去。还有，方才这桃林里发生的事情，若传出去半个字，我唯你是问……”，叶澂悦脸色温和，可气势却不容置疑，他目光凛然，朝薛管家下了逐客令，又假意侧过身，躲过辰砂的视线，低声在薛管家耳边吩咐了几句。
“这，是，奴才先告退……”，薛管家不敢忤逆造次，悻悻然退了下去，临了，又拿余光瞥了瞥辰砂，无奈摇头离去。
待薛管家走远，辰砂也朝叶澂悦行礼告辞，“叶公子，之前是小女不知规矩，还连累薛管家被责骂。多谢公子大人大量，小女不便久留，叨扰之处公子莫怪，告辞……”，她不愿和叶澂悦单独相处，没了薛管家，反而怪别扭的。
“呵，方才伶牙俐齿，这会子又何必乖巧起来。无妨，谈不上叨扰，这桃林也是寂寞太久了……”，叶澂悦不知想起什么，霎时间失了刚刚的俊逸神采，寂寥落寞又透着些阴冷，“姑娘既然喜欢这园子里的桃花，不如带一只回去”，说罢，不等辰砂回话，自顾自上前从近前的一株桃树上，上折了枝绚丽的下来，递到辰砂面前。
“这，这如何使得？”，辰砂像是没想到他会慷慨馈赠，且毫不怜惜就折了桃枝，慌乱摆手不肯接受。
“物赠有缘人……”
他温柔浅笑，缓步上前，将桃枝递到辰砂手中，“姑娘出前方月亮门，不远处就是别院侧门可出府，恕晚生有事在身，不远送”，说话间，叶澂悦向前指了指，为辰砂讲清了离去的道路。
“如此，多谢公子……”
辰砂不好再推辞，捧着这株殷红如血的绛桃，只觉得颇不自在，她朝叶澂悦颔首，转身缓步往桃林外月洞门走去，可没走多远，却又被身后的人给叫住了。
“姑娘……”，叶澂悦的神色迟疑，薄唇微微抿了抿，如同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晚生斗胆，姑娘可否告知芳名？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何人……”，他眼睫低垂，眉头轻蹙，目光中似有期待，却又不时闪避，似乎刚刚的开口探问，让他十分难堪窘迫。
辰砂错愕莫名，呆怔怔的望着叶澂悦，一双耀如春华的含露目中，全是疑惑茫然。
“姑娘若是不便告知，大可不必理会，晚生并无恶意……”，叶澂悦自觉冒犯，忙摆手道歉，他平日里教养甚严，连府内丫鬟都不假辞色，以礼相待，现下遇着萍水相逢的陌生姑娘，强行追问人家私事，到底逾越失礼，又不知如何解释，耳根都泛起红晕，局促慌乱都写在脸上。
“小女辰砂，虚岁十七，瀛洲人士，家中兄长一人，在锦霞巷开胭脂铺……”，看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辰砂冷着神色，一字一句的报上家门。
但小姑娘这脸还没板起来多久，忽然就破了功，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哈哈哈……”，不知是不是叶澂悦无措的样子太好笑，辰砂指着他，全然不顾女子的骄矜，失控的笑到肩膀都在抖动，方才攥在手中的桃花，已经被抖落掉大半。
可叶澂悦既没笑，也未曾怪罪她嘲笑自己，只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凝望着在自己面前放肆到毫无忌惮的姑娘，目光五味杂陈，像是苦涩，又透着沉溺。
“晚生唐突，姑娘莫怪……”，半晌他颓然叹口气，许是失望，但又似松了口气，朝辰砂颔首作别，转身绝然离去。
辰砂这次没再胡闹乱闯，辞别了门房薛贵，一去不回的离了叶府别院，她步伐匆匆，面上的神情却不似方才那般鲜活灵动，笑容早已散去，眼角眉梢全是冰冷肃杀之气。
初夏的晚风吹得人发丝凌乱，辰砂趴在汉白玉石雕阑干上，望着滔滔运河水，定定失神发怔，思绪不知飘到何方。
末了，只听闻啪嗒一声脆响，娇嫩的桃花枝被她狠狠撅断，远远的抛向河中，转瞬就被浪头蚕食，不见了踪迹。
“叶家哥哥，还真是呆瓜……”，她眯着双眼，嘴角勾起，一声冷哼叫人胆寒。
随着叶老爷这几年在官场平步青云，昔日小巧的叶宅也几经扩建，除了在京城颇负盛名的桃花林外，早已不复当年别致精美的模样，雕梁画栋、大气阔朗，处处透着奢华富贵。
叶府大宅先是照壁正院，而后接连是大厅、正厅、正堂，西院落是府上几位少爷的外书房，东院落则是老爷的外书房与住处，绕过中庭花园，就来到后厅荣寿堂，后宅正院落是老太君的住处，西边则是夫人的院落跟老爷的内书房，再过了叠翠湖，再往里的几处院落，是叶澂悦的几个庶出兄长内眷们的住处。
而柳姨娘和其他未生育子嗣的姬妾们所住的几处院落，并不在主宅之内，是叶老爷头几年在园子外新建的别院，也是另有洞天的藏娇之所，与叶家大宅之间隔着那座名为‘丹彩园’的桃林。
漫天的桃花恣意盛开，都是初夏的时节了，可叶府的桃花就偏生就稀奇，逆着时节滋长，大朵大朵簇簇拥拥，娇嫩欲滴，毫无凋谢之相。
园内不曾刻意打扫，任凭花瓣零落在泥土路上，层层叠叠，经年累月，堆积成嫣红厚毯，风吹拂动，落英缤纷，犹如身在幻梦中。
辰砂绕林间小路而行，恍恍惚惚的画面浮在眼前，一棵棵相同的树，看似美轮美奂，却又让人心生恐惧，不知施了什么妖邪的肥料，竟能脱离季节的操控，此起彼伏的绽放。孩童在林间追逐奔跑，耳畔还留着哭闹嬉笑之声，仿佛进了无底迷宫，无论哪个方向，都会回到最初的□□，年幼的小小姑娘一点也不喜欢这古怪的林子。
“什么人！”，一声喝令将辰砂从断续的回忆中猛然拽出，吓得她赫然发怔。
眼前气势汹汹的走过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穿绀青色暗云纹缎面直裰，头戴乌青软巾，看起来颇有些身份。
见辰砂怔怔无语，这男子又走近几分，将她上下好一番打量，“你是别院哪个屋里的奴婢？难道不知老爷夫人有令，这几日不准你们随意到主宅来叨扰吗？滚回去！”，想来这男子以为辰砂是别院伺候姨娘的丫鬟，所以不等她开口，就轻蔑的推搡撵人。
“嗯……”，辰砂低眉，不愿再争辩，顺势向后退，可没走几步远，又被他喝住。
“慢着！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你，眼生的很，且又不识我的身份，难不成是混入府内的毛贼？若再不据实报来，休怪我不客气！”，青衣男子眉梢一动，眼神凌厉警觉起来，大步上前，死死攥住辰砂的胳膊，厉声喝问。
“我……”
辰砂吃痛，眼中泛红，想要抽出手臂，未曾想，她越挣扎，对方就越是起疑，反而拖曳她朗朗跄跄的往前走。
“住手，不得无礼！”，正危机的时刻，桃林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杀出一位程咬金，他快步上前，横挡在青衣男子面前，眉头蹙起，气势卓然。
“薛浅给少爷请安……”，青衣男子看清来者，态度恭顺了许多，赶忙躬身行礼，可手却不曾松开辰砂。
“薛管家，你还不快放手！想我叶府乃诗礼大家，缘何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这位姑娘如此无礼？！太过放肆！”，说话的，并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骑着高头骏马，在百姓艳羡簇拥之下傲然回府，光耀了叶家门楣的新科状元、圣上钦点的准驸马，叶澂悦。
“这……”
薛浅与之前的门房薛贵都是叶夫人薛氏的娘家远亲，在叶府内当差谋生，颇有几分颜面荣光，可自家少爷发话，他当然不敢不从，手是缓缓松开了，可神情还有些犹豫为难，“回禀少爷，这女子着实可疑，行踪鬼鬼祟祟，又一问三不知，正因为现下府内贵客多，小的才怕出了差错，混进毛贼刺客之流，惹来麻烦，还望少爷体谅……”。
薛浅说的道理很冠冕，一时间让叶澂悦也难以应付，这管家又瞥了瞥辰砂，生怕她做出什么举动，伤了金贵的少爷。
“小女辰砂见过叶公子，方才承蒙公子仗义执言，使小女免于蒙羞，实在感念在心。此时也怪不得薛管家，小女乃城西锦霞巷胭脂铺掌柜的妹妹，今日前来为贵府女眷送脂粉，离去时望见满园桃花，心下稀奇这初夏时间，何故花朵还如此娇艳。故而一时迷了双眼，就信步园中，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薛管家，被他高声吓呆怔，未曾及时相告身份，惹来误会，还望两位贵人莫要怪罪，小女现下只求离去。若是要责罚，也是小女冒犯在先，甘愿受惩戒……”
辰砂一改方才的沉默羞怯，清清楚楚的将前因后果跟叶澂悦讲了个明白，她嘴上乖巧赔不是，可目光却倔强瞟向一旁，似是含着薄怒，又颇为不屑。
叶澂悦一怔，莫名慌乱无措起来，他是出身书香世家的贵公子，平日里谨言慎行，甚少和年轻女子打交道，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如此，姑娘不过是无心之失，再者园子本就是让人欣赏的，何来罪过？姑娘无需自责，也再切莫妄言责罚，是我府上管家不分青红皂白，对姑娘唐突失礼在先。晚生叶澂悦，替管家向姑娘赔不是，之前冒犯之处，望姑娘见谅……”，叶澂悦倒真是谦谦君子，他俯身作揖，也不问身份地位，向辰砂道了谦。
辰砂不着急回话，忽闪着长长羽睫，将叶公子上下打量一番，才缓缓开了樱口，“叶公子客气了，我不过商人小户女，身份卑微，怎受的公子如此大礼？想贵府一向平易亲和，没想到管家却如此霸道，叶公子腾出功夫，要好好管教！”，她撅起嘴，朝臊眉耷眼跟在一旁的薛管家瞪了瞪眼睛。
“你！”
薛管家何曾如此被人训斥，况且还是个平头百姓的小姑娘，逮着空子就跟少爷面前告了一状，她倒是乖滑的很！霎时气的脸脖涨的发紫，可又碍于主子在前，不敢造次，只能暗中捏紧了拳头。
“呵……”
谁承想，这厢辰砂和薛管家两人互不相让，倒把儒雅冷峻的叶澂悦逗的笑出声来，他笑过之后，又自觉羞涩，赶忙收敛了神情，“姑娘教训的是，晚生铭记在心，还望姑娘海涵……”，他作揖抱拳，可又耐不住，把脸躲在拳头后面，撇向一旁，笑个没完，弄得辰砂和薛管家都很是尴尬。
“少爷，再有半个时辰，晚上的堂会和筵席就开始了，您却梳洗歇息吧，别误了贵客。莫要再跟这野丫头费时间了，一会儿我送她出府就是了……”，薛浅擦擦汗，不想再跟辰砂逗嘴皮子耽误正事，就想劝走自家公子，这个麻烦的障碍。
“无妨，薛管家事忙，只管去就是了，我赏赏桃花就回去。还有，方才这桃林里发生的事情，若传出去半个字，我唯你是问……”，叶澂悦脸色温和，可气势却不容置疑，他目光凛然，朝薛管家下了逐客令，又假意侧过身，躲过辰砂的视线，低声在薛管家耳边吩咐了几句。
“这，是，奴才先告退……”，薛管家不敢忤逆造次，悻悻然退了下去，临了，又拿余光瞥了瞥辰砂，无奈摇头离去。
待薛管家走远，辰砂也朝叶澂悦行礼告辞，“叶公子，之前是小女不知规矩，还连累薛管家被责骂。多谢公子大人大量，小女不便久留，叨扰之处公子莫怪，告辞……”，她不愿和叶澂悦单独相处，没了薛管家，反而怪别扭的。
“呵，方才伶牙俐齿，这会子又何必乖巧起来。无妨，谈不上叨扰，这桃林也是寂寞太久了……”，叶澂悦不知想起什么，霎时间失了刚刚的俊逸神采，寂寥落寞又透着些阴冷，“姑娘既然喜欢这园子里的桃花，不如带一只回去”，说罢，不等辰砂回话，自顾自上前从近前的一株桃树上，上折了枝绚丽的下来，递到辰砂面前。
“这，这如何使得？”，辰砂像是没想到他会慷慨馈赠，且毫不怜惜就折了桃枝，慌乱摆手不肯接受。
“物赠有缘人……”
他温柔浅笑，缓步上前，将桃枝递到辰砂手中，“姑娘出前方月亮门，不远处就是别院侧门可出府，恕晚生有事在身，不远送”，说话间，叶澂悦向前指了指，为辰砂讲清了离去的道路。
“如此，多谢公子……”
辰砂不好再推辞，捧着这株殷红如血的绛桃，只觉得颇不自在，她朝叶澂悦颔首，转身缓步往桃林外月洞门走去，可没走多远，却又被身后的人给叫住了。
“姑娘……”，叶澂悦的神色迟疑，薄唇微微抿了抿，如同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晚生斗胆，姑娘可否告知芳名？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何人……”，他眼睫低垂，眉头轻蹙，目光中似有期待，却又不时闪避，似乎刚刚的开口探问，让他十分难堪窘迫。
辰砂错愕莫名，呆怔怔的望着叶澂悦，一双耀如春华的含露目中，全是疑惑茫然。
“姑娘若是不便告知，大可不必理会，晚生并无恶意……”，叶澂悦自觉冒犯，忙摆手道歉，他平日里教养甚严，连府内丫鬟都不假辞色，以礼相待，现下遇着萍水相逢的陌生姑娘，强行追问人家私事，到底逾越失礼，又不知如何解释，耳根都泛起红晕，局促慌乱都写在脸上。
“小女辰砂，虚岁十七，瀛洲人士，家中兄长一人，在锦霞巷开胭脂铺……”，看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辰砂冷着神色，一字一句的报上家门。
但小姑娘这脸还没板起来多久，忽然就破了功，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哈哈哈……”，不知是不是叶澂悦无措的样子太好笑，辰砂指着他，全然不顾女子的骄矜，失控的笑到肩膀都在抖动，方才攥在手中的桃花，已经被抖落掉大半。
可叶澂悦既没笑，也未曾怪罪她嘲笑自己，只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凝望着在自己面前放肆到毫无忌惮的姑娘，目光五味杂陈，像是苦涩，又透着沉溺。
“晚生唐突，姑娘莫怪……”，半晌他颓然叹口气，许是失望，但又似松了口气，朝辰砂颔首作别，转身绝然离去。
辰砂这次没再胡闹乱闯，辞别了门房薛贵，一去不回的离了叶府别院，她步伐匆匆，面上的神情却不似方才那般鲜活灵动，笑容早已散去，眼角眉梢全是冰冷肃杀之气。
初夏的晚风吹得人发丝凌乱，辰砂趴在汉白玉石雕阑干上，望着滔滔运河水，定定失神发怔，思绪不知飘到何方。
末了，只听闻啪嗒一声脆响，娇嫩的桃花枝被她狠狠撅断，远远的抛向河中，转瞬就被浪头蚕食，不见了踪迹。
“叶家哥哥，还真是呆瓜……”，她眯着双眼，嘴角勾起，一声冷哼叫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