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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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闲逸和辰砂逃脱了太阴真人的责罚，神清气爽的步下石阶，没承想，闲逸却在猝不及防的被人扑倒在林间小路上，吓的惊愕怔愣，不知所措。
“师叔，师叔，是云英不好，都是云英的错。昨儿夜里，我并未睡实，从窗口窥见辰砂和师叔您趁月色离去，担心你二人安危，才斗胆跟随，不想却被守卫蓬莱阁的巡山弟子们当盗贼擒住。连累您受了掌门的责罚，师叔，云英并非有意，还请师叔责罚……”
原来是云英，她受了惊吓，又被守卫弟子罚跪一夜，面色青白憔悴，眼底都泛着黑气。且她本就在意闲逸受罚，现下看他领口前襟殷红血迹，和脸上狰狞的伤口，更是仓皇痛哭，内疚不已。
“云英师侄，我观戒律森严，又是道门修行之地，男女间有大妨，你且退开……”
闲逸蹙起眉头，神情颇为不耐，退走三五步，与黏在胸口的云英隔开了距离。
“师叔，师叔你不要生气，云英知错了，云英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并非有意窥视你们的行踪……”，云英性子实在，可她并不傻，闲逸冷漠的态度，显然是在怪罪她之前的所为。
“担心？我？我且不知，自己是否太过软弱渺小，让师侄来忧虑安危？如此，我可是要感念叩谢才好？”，闲逸轻笑，言辞间的嘲讽任谁都能明白，目光中藏匿着厌恶，像刀子一样狠狠划在云英心口。
辰砂在旁观瞧，这男男女女之间讳莫如深的言谈往来，叫人格外不自在。她虽别扭不满闲逸对云英的刻薄，但也明白非礼勿涉的道理，且之前才受了闲逸的恩情，又怎好妄加干预人家的私事。
“师叔，你懂云英的一片心意，又何苦伤人……”
谁也没料到，云英会在情绪崩溃之下，不顾修道之人的身份戒律，哭喊出自己压抑多年的感情，幸而周围并未有闲杂之人，不然必会被逐出师门。
“你我同门修道，我又是你师叔，难免多有照拂，若我言行不当，让你心生虚浮之念，今后大可陌路而行。劝诫师侄一句，身在道门，莫动嗔痴妄想……”
闲逸的神情透露出轻蔑不屑，言语之中，早已拒云英于千里之外。此时的他，从骨子里透出高傲的冷漠，将旁人的尊严狠狠碾做尘泥。
说罢，拂袖离去，不再舍半点怜悯。
路上，辰砂几次想开口，都不知从何谈起，云英对闲逸的心思，她这几年没少看，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虽都是从云英一人口中描绘，可想来她也并非凭空捏造。
“师妹有话，但说无妨，以你我二人的交情，何必忸捏藏掖。你想责怪我太无情？还是，不懂怜香惜玉？”，闲逸冷着脸色，看得出他心情也不太爽快，不知是被云英的事情烦扰，还是先前发生的种种。
“没，没有，哪敢啊。不过，你一个道士，她一个道姑，还俗也罢了，现如今还在清音观门下，又是师叔侄，说清楚也是好的。我只是觉得，你若对她无情意，平日就不必太过殷切，云英姐自小孤苦，独自上山修行，父母亲缘都已断绝。你对她，或许是照拂晚辈，偏偏她就当了真，这会子又怪人家自作多情，未免太任性了些……”
辰砂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闲逸的气势太过震慑，她不愿在这个节骨眼触霉头，万一惹他发了脾气，殃及池鱼，不好收场。
可未曾想，闲逸不怒反笑，轻转过身，凑到近前，“如此说来，我对师妹你照拂更多，难不成，你也动了凡心？旁人施些恩惠关怀，就敢奉上一腔情意？凡人的情意，还真是轻浮廉价……”，他言辞不善，听得出还藏有几分轻蔑讥讽。
辰砂总觉得，闲逸是在借题发挥，他未必真在乎云英的冒犯，也不见得要为难自己。他只是，心情恶劣燥郁到了极点……
“师兄，辰砂斗胆问，是不是方才掌门说的那番话，让你心里不痛快了？师妹蒙昧无知，不晓得师兄过往难处，也不敢妄自揣测劝解。但请师兄放宽心，既然真人曾说，你与我都是世上无可容身之人，辰砂虽庸碌不才，可若师兄愿意，从今往后，茫茫天下，只要有我的立命之所，就必有师兄安身之地。”
辰砂这番话，确实出自肺腑，她年纪虽小，可秉性刚强正直，重情重义。这些年，兄妹二人本就与闲逸有些情谊往来，此前又承蒙他舍命庇护，顶着背叛师门的罪过，放自己偷入藏书阁，恩惠又岂是三言两语能报答的。
再者，对于闲逸身世来历的隐秘，她倒是未曾有半点探究之心。
天下人皆知，当今天子继位后的十年间，大昭朝边境战事不断，北方柔然、戎狄多有滋扰，西南蛮夷也蠢蠢欲动，朝野更是动荡不安，肱骨之臣屡遭暗算陷害，无数人流离失所，放逐荒野，这其中含着多少辛酸无奈，又藏匿了多少隐痛暗伤。
也许，闲逸被迫幽居在碧石山轻音观的理由，和自己多少有些相似之处，想到此，就不免心生同病相怜之意。
辰砂说的义薄云天，闲逸却半点波澜未起，只是颇有些失神的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如同魂魄思绪都飘到了九霄云外。
“师兄，师兄你说话啊？哎哎，别吓唬我啊，人活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别想不开啊？瞧不起我的话，可以笑啊，可以骂我自不量力啊，别傻呆呆的犯楞，映衬着你这一衣襟的血，叫人看着害怕啊喂！”，辰砂见闲逸不答腔，颇觉羞愧尴尬，以为是方才说出的话太过倨傲，让他轻蔑耻笑。也罢，他虽困居于此，可吃穿用度均是不凡，还时常接济旁人，绫罗绸缎随手就赏，哪里用自己来关照。
辰砂面色绯红的胡言乱语，却把闲逸的魂招了回来，他粲然浅笑，毫无防备的拽过辰砂左右摆动的手，柔柔攥在掌心，“傻瓜，我为什么要瞧不起你？方才的话，我记下了，一言为定，千金不悔。”。
“师兄，你好啦？回魂啦？我以为你太难过，犯癔症了，回魂就好，哎，你把我手放开！道门清修之地，成何体统？师兄，莫要抽风！哎，你看，是戒律长老玉华子！”，辰砂被闲逸牵着手下山，内心感到十分惶恐羞涩，无奈又挣脱不开，只能假装看见了戒律长老，趁闲逸不备，快速抽回手，飞跑下山。
之后的三两天，云英一直病恹恹的赖在床上，平日里不是哭泣叹息，就是惆怅望天，任凭辰砂百般规劝，并赌咒发誓自己与闲逸前夜不过是去蓬莱阁偷看古籍，并非幽会谈情，可她就是不肯相信，完全陷入魔障之中，连师父青叶长老都摇头叹息，拿她无可奈何。
闲逸被太阴真人责罚去思过崖抄经面壁，打坐参道，每日只命人在未时给他送少许粗茶淡饭维持。辰砂几次趁夜黑风高的时候，偷偷跑去崖上送饭菜，可见他却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摸样，并未将处境放在心上。
“师兄，云英姐现在为你茶不思饭不想，憔悴堪怜，人也快废了。改日你若被掌门大人赦免了责罚，不如去看看她吧？”，这事儿，本就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拖着早晚要出事儿，可偏偏被她辰砂赶上，成了这出风月祸事的□□，都是相熟的朋友，夹在中间，难啊！
“当初劝我杀伐果决，断她臆想的人是你，如今，因着自己心生恻隐，就遣我去再惹波澜的人，也是你。师妹倒是慈悲为念，可性子也未免太随意了些，况且，你又当我是什么……”
闲逸的喜怒很少形于色，他从来都是悠然自若的模样，如果不是相处久了，很难猜出他的情绪。
可现在，辰砂明显感觉出，虽然闲逸仍是淡然浅笑，可眼眸中已经泛起冷意，这就意味着，他并不太高兴……
“没有，你不愿意去就算了，我也是随便说说的，谁敢管师兄你的私事儿啊？我在你俩之间，到底是个外人。本来你们相处好好的，云英也是因为担心，才跑过来蓬莱阁看看，虽然惊动了守卫弟子，好歹没什么大事。依着你的性情，和平日里的交情，那天为何突然对她说狠话？别以为我年纪小，看不出来，你之前对她颇多照拂，可陡然就翻脸，神情里都透着厌弃，谁受的了，真不明白……”
辰砂越数落越带劲，自顾自念叨个不停，恍然间余光瞥见闲逸正盘腿坐在一旁，双目微眯凝视着自己，周身散发出阵阵寒冷肃杀之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闭紧嘴巴，把后半段话全咽进肚子里。
“你是外人？谁又是内人？谁的内人？我的内人？哼，莫要再说笑了……”，闲逸鄙夷轻笑，勾起嘴角凑到辰砂近前，眼睛里全是邪魅之气，“我是何性情？师妹很了解吗？照拂，是我所愿，厌弃，亦是我所愿；世间之事，随心随性，生死离合，不过一念之间。不过才给了几分好颜色，就妄动痴念，得陇望蜀，才真叫人心寒吧，与那些女人又有什么分别，叫人厌恶烦躁……”
闲逸惊觉失言，轻叹口气，将目光望向思过崖外层峦叠嶂，雾气缭绕的群山。
“什么女人？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的女人？师兄你有很多女人吗？难不成，你以前，是青楼长大的？”，辰砂流波含露的水杏眼精灵一转，唇间泛起不怀好意的笑容，闲逸的几句不经意之言，让她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开始朝着无法无法扼制的辽原上奔去。
“师妹，不知你是否听闻，思过崖在南岭群山腹地，峰高路险、偏僻隐秘，悬崖峭壁之下，是万丈深渊、千古冰潭，几乎人迹罕绝。我要是一掌将你劈下山崖，粉身碎骨不提，恐怕百年之内，都不会有人察觉……”，闲逸别具气韵的挑梢凤眸中流盼生辉，嘴角温和藏笑，清泉似的声音里含着化骨的柔情，修长白皙的指尖抚上辰砂稚嫩的下颌，如同对着情人呢喃细语。
“师兄你别这样，何苦跟我计较……”
辰砂脸上僵硬露出谄笑，脖颈往后瑟缩，巧妙躲开了闲逸的手，“这次因我而起了不少风波，心中着实愧疚的很，往后再不敢大胆妄为，明儿一早，我就滚下山去，师兄莫怪，莫生气……”，嘴上连连赔着不是，身体也开始往后退，闲逸丝毫不带温度的冰冷指尖，让辰砂觉得，这人根本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何苦这样急，难不成，你心中还有惦念之事……”，闲逸站起身，望着崖口山路上飞奔往下跑的辰砂，不着痕迹的蹙起了眉头。
只可惜，她人小身灵，才不过眨眼的功夫，早已溜的不见了人影。
隔日天还漆黑，辰砂就已经收拾妥当，准备悄悄动身下山，既不想惊动熟睡中的云英，也怕再惹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端。
她心中确实愧疚，这几日看云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茶饭不思，无精打采，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半点回应，想来，哀莫大于心死，她恐怕就是心如死灰了吧？相处也尴尬，索性早早离去，只盼时间一长，云英的心结也能不药而解。
拜别了守门弟子，就出了清音观的山门，黎明之前晨光熹微，斑驳的树影交错洒在青石板路上，显现出各种离奇古怪的形貌，辰砂独自赶路无聊，就想着山海经中怪兽，一一给影子对号入座，许是入戏太深，弄得自己倒惶恐忐忑起来。
“师妹匆匆离去，怎的也不来道个别……”
不远处的树影下，斜倚个人影，本是长身玉立，轻云出岫的神仙之姿，可谁让他在这个节骨眼陡然出声，让猝不及防的辰砂吓的花容失色。
只见小师妹‘嗷’一声高喊，把蹲在树上的雀鸟都惊得高飞振翅而去。
且说闲逸和辰砂逃脱了太阴真人的责罚，神清气爽的步下石阶，没承想，闲逸却在猝不及防的被人扑倒在林间小路上，吓的惊愕怔愣，不知所措。
“师叔，师叔，是云英不好，都是云英的错。昨儿夜里，我并未睡实，从窗口窥见辰砂和师叔您趁月色离去，担心你二人安危，才斗胆跟随，不想却被守卫蓬莱阁的巡山弟子们当盗贼擒住。连累您受了掌门的责罚，师叔，云英并非有意，还请师叔责罚……”
原来是云英，她受了惊吓，又被守卫弟子罚跪一夜，面色青白憔悴，眼底都泛着黑气。且她本就在意闲逸受罚，现下看他领口前襟殷红血迹，和脸上狰狞的伤口，更是仓皇痛哭，内疚不已。
“云英师侄，我观戒律森严，又是道门修行之地，男女间有大妨，你且退开……”
闲逸蹙起眉头，神情颇为不耐，退走三五步，与黏在胸口的云英隔开了距离。
“师叔，师叔你不要生气，云英知错了，云英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并非有意窥视你们的行踪……”，云英性子实在，可她并不傻，闲逸冷漠的态度，显然是在怪罪她之前的所为。
“担心？我？我且不知，自己是否太过软弱渺小，让师侄来忧虑安危？如此，我可是要感念叩谢才好？”，闲逸轻笑，言辞间的嘲讽任谁都能明白，目光中藏匿着厌恶，像刀子一样狠狠划在云英心口。
辰砂在旁观瞧，这男男女女之间讳莫如深的言谈往来，叫人格外不自在。她虽别扭不满闲逸对云英的刻薄，但也明白非礼勿涉的道理，且之前才受了闲逸的恩情，又怎好妄加干预人家的私事。
“师叔，你懂云英的一片心意，又何苦伤人……”
谁也没料到，云英会在情绪崩溃之下，不顾修道之人的身份戒律，哭喊出自己压抑多年的感情，幸而周围并未有闲杂之人，不然必会被逐出师门。
“你我同门修道，我又是你师叔，难免多有照拂，若我言行不当，让你心生虚浮之念，今后大可陌路而行。劝诫师侄一句，身在道门，莫动嗔痴妄想……”
闲逸的神情透露出轻蔑不屑，言语之中，早已拒云英于千里之外。此时的他，从骨子里透出高傲的冷漠，将旁人的尊严狠狠碾做尘泥。
说罢，拂袖离去，不再舍半点怜悯。
路上，辰砂几次想开口，都不知从何谈起，云英对闲逸的心思，她这几年没少看，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虽都是从云英一人口中描绘，可想来她也并非凭空捏造。
“师妹有话，但说无妨，以你我二人的交情，何必忸捏藏掖。你想责怪我太无情？还是，不懂怜香惜玉？”，闲逸冷着脸色，看得出他心情也不太爽快，不知是被云英的事情烦扰，还是先前发生的种种。
“没，没有，哪敢啊。不过，你一个道士，她一个道姑，还俗也罢了，现如今还在清音观门下，又是师叔侄，说清楚也是好的。我只是觉得，你若对她无情意，平日就不必太过殷切，云英姐自小孤苦，独自上山修行，父母亲缘都已断绝。你对她，或许是照拂晚辈，偏偏她就当了真，这会子又怪人家自作多情，未免太任性了些……”
辰砂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闲逸的气势太过震慑，她不愿在这个节骨眼触霉头，万一惹他发了脾气，殃及池鱼，不好收场。
可未曾想，闲逸不怒反笑，轻转过身，凑到近前，“如此说来，我对师妹你照拂更多，难不成，你也动了凡心？旁人施些恩惠关怀，就敢奉上一腔情意？凡人的情意，还真是轻浮廉价……”，他言辞不善，听得出还藏有几分轻蔑讥讽。
辰砂总觉得，闲逸是在借题发挥，他未必真在乎云英的冒犯，也不见得要为难自己。他只是，心情恶劣燥郁到了极点……
“师兄，辰砂斗胆问，是不是方才掌门说的那番话，让你心里不痛快了？师妹蒙昧无知，不晓得师兄过往难处，也不敢妄自揣测劝解。但请师兄放宽心，既然真人曾说，你与我都是世上无可容身之人，辰砂虽庸碌不才，可若师兄愿意，从今往后，茫茫天下，只要有我的立命之所，就必有师兄安身之地。”
辰砂这番话，确实出自肺腑，她年纪虽小，可秉性刚强正直，重情重义。这些年，兄妹二人本就与闲逸有些情谊往来，此前又承蒙他舍命庇护，顶着背叛师门的罪过，放自己偷入藏书阁，恩惠又岂是三言两语能报答的。
再者，对于闲逸身世来历的隐秘，她倒是未曾有半点探究之心。
天下人皆知，当今天子继位后的十年间，大昭朝边境战事不断，北方柔然、戎狄多有滋扰，西南蛮夷也蠢蠢欲动，朝野更是动荡不安，肱骨之臣屡遭暗算陷害，无数人流离失所，放逐荒野，这其中含着多少辛酸无奈，又藏匿了多少隐痛暗伤。
也许，闲逸被迫幽居在碧石山轻音观的理由，和自己多少有些相似之处，想到此，就不免心生同病相怜之意。
辰砂说的义薄云天，闲逸却半点波澜未起，只是颇有些失神的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如同魂魄思绪都飘到了九霄云外。
“师兄，师兄你说话啊？哎哎，别吓唬我啊，人活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别想不开啊？瞧不起我的话，可以笑啊，可以骂我自不量力啊，别傻呆呆的犯楞，映衬着你这一衣襟的血，叫人看着害怕啊喂！”，辰砂见闲逸不答腔，颇觉羞愧尴尬，以为是方才说出的话太过倨傲，让他轻蔑耻笑。也罢，他虽困居于此，可吃穿用度均是不凡，还时常接济旁人，绫罗绸缎随手就赏，哪里用自己来关照。
辰砂面色绯红的胡言乱语，却把闲逸的魂招了回来，他粲然浅笑，毫无防备的拽过辰砂左右摆动的手，柔柔攥在掌心，“傻瓜，我为什么要瞧不起你？方才的话，我记下了，一言为定，千金不悔。”。
“师兄，你好啦？回魂啦？我以为你太难过，犯癔症了，回魂就好，哎，你把我手放开！道门清修之地，成何体统？师兄，莫要抽风！哎，你看，是戒律长老玉华子！”，辰砂被闲逸牵着手下山，内心感到十分惶恐羞涩，无奈又挣脱不开，只能假装看见了戒律长老，趁闲逸不备，快速抽回手，飞跑下山。
之后的三两天，云英一直病恹恹的赖在床上，平日里不是哭泣叹息，就是惆怅望天，任凭辰砂百般规劝，并赌咒发誓自己与闲逸前夜不过是去蓬莱阁偷看古籍，并非幽会谈情，可她就是不肯相信，完全陷入魔障之中，连师父青叶长老都摇头叹息，拿她无可奈何。
闲逸被太阴真人责罚去思过崖抄经面壁，打坐参道，每日只命人在未时给他送少许粗茶淡饭维持。辰砂几次趁夜黑风高的时候，偷偷跑去崖上送饭菜，可见他却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摸样，并未将处境放在心上。
“师兄，云英姐现在为你茶不思饭不想，憔悴堪怜，人也快废了。改日你若被掌门大人赦免了责罚，不如去看看她吧？”，这事儿，本就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拖着早晚要出事儿，可偏偏被她辰砂赶上，成了这出风月祸事的□□，都是相熟的朋友，夹在中间，难啊！
“当初劝我杀伐果决，断她臆想的人是你，如今，因着自己心生恻隐，就遣我去再惹波澜的人，也是你。师妹倒是慈悲为念，可性子也未免太随意了些，况且，你又当我是什么……”
闲逸的喜怒很少形于色，他从来都是悠然自若的模样，如果不是相处久了，很难猜出他的情绪。
可现在，辰砂明显感觉出，虽然闲逸仍是淡然浅笑，可眼眸中已经泛起冷意，这就意味着，他并不太高兴……
“没有，你不愿意去就算了，我也是随便说说的，谁敢管师兄你的私事儿啊？我在你俩之间，到底是个外人。本来你们相处好好的，云英也是因为担心，才跑过来蓬莱阁看看，虽然惊动了守卫弟子，好歹没什么大事。依着你的性情，和平日里的交情，那天为何突然对她说狠话？别以为我年纪小，看不出来，你之前对她颇多照拂，可陡然就翻脸，神情里都透着厌弃，谁受的了，真不明白……”
辰砂越数落越带劲，自顾自念叨个不停，恍然间余光瞥见闲逸正盘腿坐在一旁，双目微眯凝视着自己，周身散发出阵阵寒冷肃杀之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闭紧嘴巴，把后半段话全咽进肚子里。
“你是外人？谁又是内人？谁的内人？我的内人？哼，莫要再说笑了……”，闲逸鄙夷轻笑，勾起嘴角凑到辰砂近前，眼睛里全是邪魅之气，“我是何性情？师妹很了解吗？照拂，是我所愿，厌弃，亦是我所愿；世间之事，随心随性，生死离合，不过一念之间。不过才给了几分好颜色，就妄动痴念，得陇望蜀，才真叫人心寒吧，与那些女人又有什么分别，叫人厌恶烦躁……”
闲逸惊觉失言，轻叹口气，将目光望向思过崖外层峦叠嶂，雾气缭绕的群山。
“什么女人？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的女人？师兄你有很多女人吗？难不成，你以前，是青楼长大的？”，辰砂流波含露的水杏眼精灵一转，唇间泛起不怀好意的笑容，闲逸的几句不经意之言，让她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开始朝着无法无法扼制的辽原上奔去。
“师妹，不知你是否听闻，思过崖在南岭群山腹地，峰高路险、偏僻隐秘，悬崖峭壁之下，是万丈深渊、千古冰潭，几乎人迹罕绝。我要是一掌将你劈下山崖，粉身碎骨不提，恐怕百年之内，都不会有人察觉……”，闲逸别具气韵的挑梢凤眸中流盼生辉，嘴角温和藏笑，清泉似的声音里含着化骨的柔情，修长白皙的指尖抚上辰砂稚嫩的下颌，如同对着情人呢喃细语。
“师兄你别这样，何苦跟我计较……”
辰砂脸上僵硬露出谄笑，脖颈往后瑟缩，巧妙躲开了闲逸的手，“这次因我而起了不少风波，心中着实愧疚的很，往后再不敢大胆妄为，明儿一早，我就滚下山去，师兄莫怪，莫生气……”，嘴上连连赔着不是，身体也开始往后退，闲逸丝毫不带温度的冰冷指尖，让辰砂觉得，这人根本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何苦这样急，难不成，你心中还有惦念之事……”，闲逸站起身，望着崖口山路上飞奔往下跑的辰砂，不着痕迹的蹙起了眉头。
只可惜，她人小身灵，才不过眨眼的功夫，早已溜的不见了人影。
隔日天还漆黑，辰砂就已经收拾妥当，准备悄悄动身下山，既不想惊动熟睡中的云英，也怕再惹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端。
她心中确实愧疚，这几日看云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茶饭不思，无精打采，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半点回应，想来，哀莫大于心死，她恐怕就是心如死灰了吧？相处也尴尬，索性早早离去，只盼时间一长，云英的心结也能不药而解。
拜别了守门弟子，就出了清音观的山门，黎明之前晨光熹微，斑驳的树影交错洒在青石板路上，显现出各种离奇古怪的形貌，辰砂独自赶路无聊，就想着山海经中怪兽，一一给影子对号入座，许是入戏太深，弄得自己倒惶恐忐忑起来。
“师妹匆匆离去，怎的也不来道个别……”
不远处的树影下，斜倚个人影，本是长身玉立，轻云出岫的神仙之姿，可谁让他在这个节骨眼陡然出声，让猝不及防的辰砂吓的花容失色。
只见小师妹‘嗷’一声高喊，把蹲在树上的雀鸟都惊得高飞振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