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忽闻海上有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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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山地处南岭一脉东麓，被万丽江环抱，山顶终年云雾缭绕，奇峰险峻，怪石纵横。幽谷之中又暖阳明媚，繁花似锦，处处清潭瀑布，四季时节都极是湿润宜人。
漫山遍野的玉竹高低相倚，茂密丛生，放眼望去，恰如稀世翡翠横卧山谷，这翠竹山之名，确是不虚传。
才到瀛州松远镇上，轿夫们就吵着讨要工钱，一路都磨磨蹭蹭，结果银子才入了手，都还未到山脚下，就再不肯前行跟随半步。
本来辰砂还想争持几句，却被青鸢所阻止，说早听闻南岭群山景色瑰丽，现如今能有机会随意漫步观赏，打发了闲杂之人，倒也乐得自在。
虽然心知肚明，他兴许是不喜陌生人跟随，恐怕暴露了行踪隐秘，才顺势找了个借口放走轿夫，可辰砂却暗暗叫苦不迭。心说少爷您是几十里都悠然自得，坐轿歇息，沿途观景。可我呢！操心舍财不说，这么远的行程，全靠双腿走过来，风吹日晒，累的浑身快要散了架，谁有闲情逸致跟你漫步这住了多少年的翠竹山啊！
“未曾想到，偏僻山野之间，居然还有墨竹、佛肚竹这些稀罕品种，连古籍中所记载的对出相思竹与金镶翡翠竹都随意可见，倒真真是有些意思……”
不知是摆脱了夺命追魂的歹人，劫后余生，轻松自在，还是真被这漫山翠波般的竹海所震撼。总之，青鸢打从上了翠竹山之后，就如同乡下人进城，不，就像天子微服出巡逛街市般，到处啧啧称奇，一副大开眼界的势头。
“回少爷的话，这山里以楠竹、水竹、慈竹长势最繁茂，另外紫竹、罗汉竹、人面竹、鸳鸯竹这些外头寻常难见的，也都不稀奇，细说起来，竹子的种类倒有五六十种。桫椤、古榕，奇楠，兰草遍生；竹荪、灵芝之类的草药就粗粗算，也得够上几百种。所以，师傅说，这山是老天爷私藏的药园子，是洞天福地。对了，早先前朝多有隐士遁居于此，荫庇于山中仙灵，得以功道圆融，据闻元微真人也是在这山中羽化登仙的……”
辰砂疲惫不堪，竹箱中的东西虽然为了青鸢疗伤之用，消耗掉不少，可走了这许多路程，仍是让她不堪负荷。又逢上这位爷兴致盎然，闲庭信步，走马观花，才到半山腰，就已然是腰都直不起来，说话都气喘吁吁。
可饶是如此，她也不忍心拂了青鸢连日来甚是罕见的好情绪，所以，甭管他提多少匪夷所思的怪问题，都只当是初来乍到，少见多怪，一一耐着性子给细心解答。
“怎么？累了？”，遥遥走在前方的谪仙公子终于有了凡人的知觉，青鸢停下脚步，姿态闲雅的展开薄桃色衣袖，姿容秀逸，翩若惊鸿，仿佛自身就带着金尊玉贵的气势光环，他虽是蹙眉关切，真心探问，却让辰砂内心涌起无明业火。
“啊？没有！不敢，不累，小人钢铁之躯，出身贫贱，又如何敢妄言劳累，公子莫要再说笑了，倒真真是折煞了小人……”，辰砂撇了撇嘴角，心想原来你还知道别人会累？走了几十里，又背着大竹筐陪您公子逛山野，现在才不痛不痒的探问几句，真当自己是王侯贵族了！如此嗔怪着，就不免语带讥诮，嘲讽鄙夷之态溢于言表。
辰砂讥讽凉薄的言语神情，倒让青鸢没有料到，他转过身，一时又不知如何化解，只得呆怔不知所措。
许是辰砂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小气刻薄，又找不到台阶可下，只得尴尬的低头不语，闷声默默往山上走。
过了半晌，辰砂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后力拽着，难以前行，回头去看，才发现青鸢正在解她背上的竹筐。
“是我疏忽，一时贪恋美景，忘乎所以。确实不该让你如此辛苦劳累……”，他面有愧色，浓密秀长的睫毛垂在眼周，衬着白玉石般剔透面庞，春桃花瓣似的嘴唇轻轻抿起，叫人望上一眼，就再不忍苛责，而心生怜惜。
“你……，算了，也快到了，不用再折腾……”
檀郎玉貌，仙人之姿，皎皎光芒摄人心魄，又稀世罕见的被他轻声细语，温柔以待，辰砂只觉得慌乱不堪，甚至暗恨自己的之前的狭隘苛刻。懊恼后悔紧张慌乱齐齐涌上心口，只觉得压抑窒息，赶忙避开他的眼神，快步赶路。
她从来都是嬉笑怒骂，显形于色，一下子闷声寡言，面沉如水，让青鸢也慌了阵脚，竭力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忘形，以至于将恩人得罪都不晓得。这么一想，更加愧疚，也提着衣襟，快步追赶，无奈何辰砂灵巧，又熟悉山路，早就不见了踪影。
在辰砂过去经历的十几年人生里，大悲大喜、生离死别，命运的诡异与跌宕，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早都轮番历经个遍，她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超脱凡俗之外了。
可谁知，今天这种状况却是从所未有，让她紧张又慌乱，心跳飞快不能自抑，手心额头冷汗直冒，可面颊又通红燥热，难道是病了？对！一定是太过劳碌，许是要发热病倒也不一定，这么想着，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只想快找个凉快的地方歇一歇。
直到一股力道截住去路，辰砂才刹住疾驰的速度，又险些因太过猛烈突然的收住脚步而摔个狗啃泥，缓了缓神，才发现自己被青鸢的手臂半揽在怀中。
“既是累了，又何必如此忙于赶路，脸都跑的通红，别再受了山风，惹上风寒。若你不愿我碰你的箱子，不如我背着你上山可好？”，他弯下腰，将皙白的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额头，一脸疑惑不解。
辰砂这般古怪行径，愈发让青鸢觉得自己方才莽撞无礼，惹恼得罪了她。
清冽透彻的声音，如同温柔的泉水，缓缓顺着耳根滑入心口，额头上柔软冰凉的触感，反而让辰砂燥热焦虑，无所适从，茫然无措的快要哭出了。只盼着眼前这人能远远躲开自己才好，省的如此叫人不自在。
“背，背着我？那怎么成！”，亲昵的画面在辰砂脑中荡漾开来，烦乱的情绪简直难以忍受，不敢多想下去，忙不迭的挥手否定了青鸢的提议。
“如何不成？又不是没背过你……”，辰砂突如其来的反常，让青鸢陷入莫名的诧异，他想不通，上山之前都好端端的，如何两人又生分起来？
“背过我？不！那时候我受伤了，咱们又忙着躲坏人，不一样！今时不同往日，不成！哎呀，我求你别再管我了，也别再看我！别再跟我说话！我觉得自己真的要病了……”
一股脑的，之前两人在抱月山峡谷里相携躲避，山洞中坦诚纠缠，这些令人羞愧难堪欲死的情景，无比清晰的都浮现辰砂眼前，本来因情势紧迫，生死逃命的大势之下，根本无暇顾及，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此时青天白日，又没了黑衣人的追捕，情绪一放松，昔日尴尬的场面，就叫人无法承受了。辰砂虽年纪小，性子随意，可到底还是女孩儿家，这一提起，恨不能一头撞晕在山石上，忘个干净痛快。
她使劲推开青鸢，攥紧了竹箱的背带，牟足劲往山上跑，只盼着山里的冷风，能吹散面颊的炽热，洗净盘踞在脑子里的羞人场景。
以青鸢这个十五岁少年的眼界见识来说，他就算在翠竹山里坐化成石像，也不会想明白辰砂到底出了什么毛病问题，既然她自己说是病了，那兴许真是着凉劳累不舒服也不一定。可为什么生病不舒服，还要跑得如此飞快？就成了心里的另一个未解之谜。
翠竹山峰高险峻，怪石纵横，又多有山谷、溶洞、清溪环绕，一片片高大竹林茂密丛生，奇花异草，楠木古榕错杂，稍一不留神就会迷失其中。青鸢别无他法，也来不及去多想，只能跟着辰砂灵巧轻盈的脚步，一路往山上跑。
待到过了半山腰的位置，辰砂却偏离了平坦开阔的主道，闪身钻进了厚密的竹林当中。
青鸢跟了过来，走到林中，才发觉这才是真正的迷魂阵法，再没有任何显要标示，高低错落的竹迷乱了双眼，地面被泥土与竹叶所覆盖，前后左右根本没有任何出口，任你往四方去跑，都可能回到最初的位置，或许不是之前的地方，但相似的景色，也会混淆记忆，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你别乱跑，这地方被我下了阵法，以整座山为定局，又倚仗竹林的掩护。奇仪飞，八门飞，九星飞，八神转，属奇门法窍；又按‘符蛇阴合陈雀地天’这八诈，阳顺阴逆旋转。这是照古人的阵法演化而来，又自行加以变化，所以寻常人进入这个迷魂阵，休想钻的出来。”，辰砂见青鸢已经被阵法所迷惑，赶忙回身跑过去，紧紧攥住他衣襟，生怕他在阵中迷失，只是仍不愿直视，不着痕迹撇过双眼，假装望着林中景色。
“这荒山景色虽瑰丽奇美，可距城镇极远，又偏僻于山岭之内，我看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人烟出没，你弄这复杂的阵法做什么？况且你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能有如此深厚的修为，也着实不简单……”，青鸢面色有疑，想不透辰砂到底什么来历，她一个妙龄小姑娘，把这些奇门遁甲、八卦五行之术练到炉火纯青，又为什么目的？
“别胡说！什么人迹罕至，这山就是座宝库！早跟你讲是老天爷的药园子，珍稀鸟兽、丹参奇草、灵芝仙宝多得是，总不时又草寇游猎的上山捕兽挖药。而且，这竹林后头，就是我哥的仓库，他秘法熬制的药膏、胭脂、养颜霜，再加上积攒山货之类的价值不菲，就连这几年存的私房钱都埋在林中，被人夺取可怎好……”，辰砂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和青鸢解释个中缘由。
道理虽说的头头是道，叫人窥视不出半点破绽，可青鸢却总直觉她还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两人正闲聊间，却隐约听闻身后有动静传来，沙沙的走动，叫人心生恐惧。
也是经历生死大劫之人，难免会更加敏锐警惕，辰砂只觉得手腕一股力道传来，就被青鸢护在身后，看他眯起双眼，望着竹林深处，面色凝重，薄唇紧抿，甚是戒备。
“辰砂！你跑到哪儿疯去了！等了这好些时日，再不肯回来，我就要上碧石山，找闲逸和太阴那两个老道去要人了！还不快滚去换衣服！正好今儿猎了只山鸡，我给你熬上汤去，寻思着你差不多要回来了，鲜莓果酿了点甜酱，回头沏……水……。哎，为何有生人？！这，这，这位小娘子是……”
竹林颤颤，都未曾晃过神的功夫，就闪出一位少年，灵动轻巧若无形无声，可见颇有些内功身法。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穿着竹月色的棉衫，领口洗的有些褪色，可透着洁净。皙白的面庞尖下颌，柳眉如墨浅入鬓，鼻梁挺直唇微翘，吊稍的杏眼藏星辰。若说少年这模样生的确实俊俏脱俗，可最动人心魄的，还要说那一双翦水含露的桃花瞳，眼波流转，情意脉脉，言谈之间，顾盼生辉，举手投足，不自主就透露出万种风流。
翠竹山地处南岭一脉东麓，被万丽江环抱，山顶终年云雾缭绕，奇峰险峻，怪石纵横。幽谷之中又暖阳明媚，繁花似锦，处处清潭瀑布，四季时节都极是湿润宜人。
漫山遍野的玉竹高低相倚，茂密丛生，放眼望去，恰如稀世翡翠横卧山谷，这翠竹山之名，确是不虚传。
才到瀛州松远镇上，轿夫们就吵着讨要工钱，一路都磨磨蹭蹭，结果银子才入了手，都还未到山脚下，就再不肯前行跟随半步。
本来辰砂还想争持几句，却被青鸢所阻止，说早听闻南岭群山景色瑰丽，现如今能有机会随意漫步观赏，打发了闲杂之人，倒也乐得自在。
虽然心知肚明，他兴许是不喜陌生人跟随，恐怕暴露了行踪隐秘，才顺势找了个借口放走轿夫，可辰砂却暗暗叫苦不迭。心说少爷您是几十里都悠然自得，坐轿歇息，沿途观景。可我呢！操心舍财不说，这么远的行程，全靠双腿走过来，风吹日晒，累的浑身快要散了架，谁有闲情逸致跟你漫步这住了多少年的翠竹山啊！
“未曾想到，偏僻山野之间，居然还有墨竹、佛肚竹这些稀罕品种，连古籍中所记载的对出相思竹与金镶翡翠竹都随意可见，倒真真是有些意思……”
不知是摆脱了夺命追魂的歹人，劫后余生，轻松自在，还是真被这漫山翠波般的竹海所震撼。总之，青鸢打从上了翠竹山之后，就如同乡下人进城，不，就像天子微服出巡逛街市般，到处啧啧称奇，一副大开眼界的势头。
“回少爷的话，这山里以楠竹、水竹、慈竹长势最繁茂，另外紫竹、罗汉竹、人面竹、鸳鸯竹这些外头寻常难见的，也都不稀奇，细说起来，竹子的种类倒有五六十种。桫椤、古榕，奇楠，兰草遍生；竹荪、灵芝之类的草药就粗粗算，也得够上几百种。所以，师傅说，这山是老天爷私藏的药园子，是洞天福地。对了，早先前朝多有隐士遁居于此，荫庇于山中仙灵，得以功道圆融，据闻元微真人也是在这山中羽化登仙的……”
辰砂疲惫不堪，竹箱中的东西虽然为了青鸢疗伤之用，消耗掉不少，可走了这许多路程，仍是让她不堪负荷。又逢上这位爷兴致盎然，闲庭信步，走马观花，才到半山腰，就已然是腰都直不起来，说话都气喘吁吁。
可饶是如此，她也不忍心拂了青鸢连日来甚是罕见的好情绪，所以，甭管他提多少匪夷所思的怪问题，都只当是初来乍到，少见多怪，一一耐着性子给细心解答。
“怎么？累了？”，遥遥走在前方的谪仙公子终于有了凡人的知觉，青鸢停下脚步，姿态闲雅的展开薄桃色衣袖，姿容秀逸，翩若惊鸿，仿佛自身就带着金尊玉贵的气势光环，他虽是蹙眉关切，真心探问，却让辰砂内心涌起无明业火。
“啊？没有！不敢，不累，小人钢铁之躯，出身贫贱，又如何敢妄言劳累，公子莫要再说笑了，倒真真是折煞了小人……”，辰砂撇了撇嘴角，心想原来你还知道别人会累？走了几十里，又背着大竹筐陪您公子逛山野，现在才不痛不痒的探问几句，真当自己是王侯贵族了！如此嗔怪着，就不免语带讥诮，嘲讽鄙夷之态溢于言表。
辰砂讥讽凉薄的言语神情，倒让青鸢没有料到，他转过身，一时又不知如何化解，只得呆怔不知所措。
许是辰砂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小气刻薄，又找不到台阶可下，只得尴尬的低头不语，闷声默默往山上走。
过了半晌，辰砂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后力拽着，难以前行，回头去看，才发现青鸢正在解她背上的竹筐。
“是我疏忽，一时贪恋美景，忘乎所以。确实不该让你如此辛苦劳累……”，他面有愧色，浓密秀长的睫毛垂在眼周，衬着白玉石般剔透面庞，春桃花瓣似的嘴唇轻轻抿起，叫人望上一眼，就再不忍苛责，而心生怜惜。
“你……，算了，也快到了，不用再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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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都是嬉笑怒骂，显形于色，一下子闷声寡言，面沉如水，让青鸢也慌了阵脚，竭力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忘形，以至于将恩人得罪都不晓得。这么一想，更加愧疚，也提着衣襟，快步追赶，无奈何辰砂灵巧，又熟悉山路，早就不见了踪影。
在辰砂过去经历的十几年人生里，大悲大喜、生离死别，命运的诡异与跌宕，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早都轮番历经个遍，她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超脱凡俗之外了。
可谁知，今天这种状况却是从所未有，让她紧张又慌乱，心跳飞快不能自抑，手心额头冷汗直冒，可面颊又通红燥热，难道是病了？对！一定是太过劳碌，许是要发热病倒也不一定，这么想着，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只想快找个凉快的地方歇一歇。
直到一股力道截住去路，辰砂才刹住疾驰的速度，又险些因太过猛烈突然的收住脚步而摔个狗啃泥，缓了缓神，才发现自己被青鸢的手臂半揽在怀中。
“既是累了，又何必如此忙于赶路，脸都跑的通红，别再受了山风，惹上风寒。若你不愿我碰你的箱子，不如我背着你上山可好？”，他弯下腰，将皙白的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额头，一脸疑惑不解。
辰砂这般古怪行径，愈发让青鸢觉得自己方才莽撞无礼，惹恼得罪了她。
清冽透彻的声音，如同温柔的泉水，缓缓顺着耳根滑入心口，额头上柔软冰凉的触感，反而让辰砂燥热焦虑，无所适从，茫然无措的快要哭出了。只盼着眼前这人能远远躲开自己才好，省的如此叫人不自在。
“背，背着我？那怎么成！”，亲昵的画面在辰砂脑中荡漾开来，烦乱的情绪简直难以忍受，不敢多想下去，忙不迭的挥手否定了青鸢的提议。
“如何不成？又不是没背过你……”，辰砂突如其来的反常，让青鸢陷入莫名的诧异，他想不通，上山之前都好端端的，如何两人又生分起来？
“背过我？不！那时候我受伤了，咱们又忙着躲坏人，不一样！今时不同往日，不成！哎呀，我求你别再管我了，也别再看我！别再跟我说话！我觉得自己真的要病了……”
一股脑的，之前两人在抱月山峡谷里相携躲避，山洞中坦诚纠缠，这些令人羞愧难堪欲死的情景，无比清晰的都浮现辰砂眼前，本来因情势紧迫，生死逃命的大势之下，根本无暇顾及，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此时青天白日，又没了黑衣人的追捕，情绪一放松，昔日尴尬的场面，就叫人无法承受了。辰砂虽年纪小，性子随意，可到底还是女孩儿家，这一提起，恨不能一头撞晕在山石上，忘个干净痛快。
她使劲推开青鸢，攥紧了竹箱的背带，牟足劲往山上跑，只盼着山里的冷风，能吹散面颊的炽热，洗净盘踞在脑子里的羞人场景。
以青鸢这个十五岁少年的眼界见识来说，他就算在翠竹山里坐化成石像，也不会想明白辰砂到底出了什么毛病问题，既然她自己说是病了，那兴许真是着凉劳累不舒服也不一定。可为什么生病不舒服，还要跑得如此飞快？就成了心里的另一个未解之谜。
翠竹山峰高险峻，怪石纵横，又多有山谷、溶洞、清溪环绕，一片片高大竹林茂密丛生，奇花异草，楠木古榕错杂，稍一不留神就会迷失其中。青鸢别无他法，也来不及去多想，只能跟着辰砂灵巧轻盈的脚步，一路往山上跑。
待到过了半山腰的位置，辰砂却偏离了平坦开阔的主道，闪身钻进了厚密的竹林当中。
青鸢跟了过来，走到林中，才发觉这才是真正的迷魂阵法，再没有任何显要标示，高低错落的竹迷乱了双眼，地面被泥土与竹叶所覆盖，前后左右根本没有任何出口，任你往四方去跑，都可能回到最初的位置，或许不是之前的地方，但相似的景色，也会混淆记忆，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你别乱跑，这地方被我下了阵法，以整座山为定局，又倚仗竹林的掩护。奇仪飞，八门飞，九星飞，八神转，属奇门法窍；又按‘符蛇阴合陈雀地天’这八诈，阳顺阴逆旋转。这是照古人的阵法演化而来，又自行加以变化，所以寻常人进入这个迷魂阵，休想钻的出来。”，辰砂见青鸢已经被阵法所迷惑，赶忙回身跑过去，紧紧攥住他衣襟，生怕他在阵中迷失，只是仍不愿直视，不着痕迹撇过双眼，假装望着林中景色。
“这荒山景色虽瑰丽奇美，可距城镇极远，又偏僻于山岭之内，我看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人烟出没，你弄这复杂的阵法做什么？况且你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能有如此深厚的修为，也着实不简单……”，青鸢面色有疑，想不透辰砂到底什么来历，她一个妙龄小姑娘，把这些奇门遁甲、八卦五行之术练到炉火纯青，又为什么目的？
“别胡说！什么人迹罕至，这山就是座宝库！早跟你讲是老天爷的药园子，珍稀鸟兽、丹参奇草、灵芝仙宝多得是，总不时又草寇游猎的上山捕兽挖药。而且，这竹林后头，就是我哥的仓库，他秘法熬制的药膏、胭脂、养颜霜，再加上积攒山货之类的价值不菲，就连这几年存的私房钱都埋在林中，被人夺取可怎好……”，辰砂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和青鸢解释个中缘由。
道理虽说的头头是道，叫人窥视不出半点破绽，可青鸢却总直觉她还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两人正闲聊间，却隐约听闻身后有动静传来，沙沙的走动，叫人心生恐惧。
也是经历生死大劫之人，难免会更加敏锐警惕，辰砂只觉得手腕一股力道传来，就被青鸢护在身后，看他眯起双眼，望着竹林深处，面色凝重，薄唇紧抿，甚是戒备。
“辰砂！你跑到哪儿疯去了！等了这好些时日，再不肯回来，我就要上碧石山，找闲逸和太阴那两个老道去要人了！还不快滚去换衣服！正好今儿猎了只山鸡，我给你熬上汤去，寻思着你差不多要回来了，鲜莓果酿了点甜酱，回头沏……水……。哎，为何有生人？！这，这，这位小娘子是……”
竹林颤颤，都未曾晃过神的功夫，就闪出一位少年，灵动轻巧若无形无声，可见颇有些内功身法。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穿着竹月色的棉衫，领口洗的有些褪色，可透着洁净。皙白的面庞尖下颌，柳眉如墨浅入鬓，鼻梁挺直唇微翘，吊稍的杏眼藏星辰。若说少年这模样生的确实俊俏脱俗，可最动人心魄的，还要说那一双翦水含露的桃花瞳，眼波流转，情意脉脉，言谈之间，顾盼生辉，举手投足，不自主就透露出万种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