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1:乔贞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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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蕊雅。”

    她没有理会这声叫唤。她自从晚饭以后,就闷闷不乐地把自己的背黏在梳妆镜前的椅子上,动也不动。早就料到她不会有任何反应的男人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这才让她转过身。

    视线飘忽了三秒才准确地落在乔贞的脸上。他的模样怪异极了。眼神透露出对将要进行的某件事的坚定,可是纠结着皱起的眉毛、紧抿的嘴角和忧虑的表情却似乎在告诫自己:不要那么做。

    保持着矛盾神情的男人站在她身前,摸索出一个薄薄的东西,紧握在手里,好像那是条必须消除掉的害虫。他将这只手伸到歌蕊雅跟前,把拳头放松下来,打开了掌心里被捏得皱巴巴的纸条。

    “我要给你看样东西。”他说,语调十分艰涩。

    “这是什么?”

    纸条还没递到歌蕊雅面前,她的眼睛便倏地亮了起来,近乎抢夺般地将它从乔贞的手上拿过来。

    乔贞低头看着她,等待她的后续反应。他看见歌蕊雅把血字读了一遍,愣了一会儿,然后又读了一遍。她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上面移开。盯着那些血迹染成的有规律的斑痕时,她感到那暗红色正在自己的胸口扩散,并且不停地腐蚀下去。这血迹让还未发生的那一切逐渐活化起来。她想象着明晚在伦敦桥旧址上演的决斗经过:冰刺击中他……倒下……鲜血浸染大地。她亲眼见识过乔贞是怎样在一瞬间结束两个流氓的生命的。她能在心中清晰地重构出当年真实的过程,并不断在大脑中重演。

    “你没事吧?脸色突然变得很差。”

    乔贞想去扶她。歌蕊雅摇摇头,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好。乔贞见她笑得十分勉强,还是扶住了她,搀她坐到床上。过了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秀眉双蹙,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乔贞。

    “巴彻利敬上……这是巴彻利家的谁写给你的?”

    “我不知道。我听街上的人议论,好像是他们族长的私生子,从小就被抛弃什么的。”

    “所以你明天要去解决的不是异族,而是和巴彻利家族之间的恩怨?”

    由于谎言被拆穿,乔贞只能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虽说这是他自愿交代的,可却是在歌蕊雅一整天冰冷态度的要挟下。这让他感到难堪。而这阵难堪是两个人都能体会到的。因此他们互相默契地沉默不语了一小会儿,眼神落在地面。

    而后,歌蕊雅重新将视线投注到纸条上,想了很久,问道,“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对于素未谋面的人,怎么谈得上了解呢。”乔贞的语气瞬间恢复为平日的冷静,“我只能通过猜测得知他的年纪应该比我小很多。不过口气倒是不小。我对他的存在以及来路一无所知,这让我很想会会他。我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

    “你遇到他,会怎么做?你打算怎样处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仇人?”

    歌蕊雅每次询问都非常小心翼翼,生怕一惹到他不高兴,他就会杀人似的。她是在提防他。她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样子,不再和平时那样随意自如,反倒像在地下酒店面对付钱捧场的观众那样,多了一丝恭维和谨慎了。乔贞感到些许难过,但还是不忘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无意间将这份难过转化为对巴彻利家神秘私生子的怨恨了。

    “他扬言要杀掉我。对于他的挑衅我不能视而不见。至于要如何处置他我还没具体想好。如果他肯乖乖说出我想知道的一切,我会格外开恩,酌情考虑留他一条性命的。否则,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不过恐怕能写出那些激进语句的人,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的。”

    “对方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你又何必当真……在你们全家遭到诬陷遇害时,他还流落在外呢。你让他说什么……”

    “歌蕊雅,你好像知道得很清楚?”

    “没有。那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嘛……你说他从小就被抛弃的。”

    她缩了一下肩膀。她带着怯意的动作被他捕捉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是不是不喜欢我再杀人?”

    “不是不高兴……只是不知道怎么,我忽然很同情那个孩子。”

    “难道我的弟弟和妹妹曾因为年幼而逃过屠杀?侩子手杀人的时候,有眨过一下眼睛吗?有想过死在自己刀下的只是些可怜的孩子吗?以谋反罪陷害我们的人,可曾给予一丝怜悯?”乔贞反问的时候,不禁想起自己慈祥的双亲,即使知道儿子怀有匪夷所思的超能力,仍一如既往地爱着他;想起自己年幼的弟弟妹妹,愿意与父母一同守护他的秘密;想起最小的妹妹芙兰,在观看他表演烟火时,那闪烁着好奇和喜悦的纯真的大眼睛。所有逝去的一切都让乔贞心痛不已,他忍不住吼了一声,“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乔贞,你不要对我喊。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她迅速地站起来,逃离在那一瞬间让她感到害怕的男人身边。

    “对不起,我……”乔贞追了上来,站在她身后,看见她依旧对自己有些躲闪,便放弃和她肢体接触的想法,“我的意思是,你很善良,富有同情心。但其他人未必像你这样。在生死较量中,那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歌蕊雅默默点了点头。她清瘦单薄的背影,看起来那么柔弱,那么无助。一阵无法言语的怜惜之情涌上乔贞心头。安静片刻后,他犹豫着展开双臂,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背部贴在他怀里的女子这回没有抵触。

    “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歌蕊雅,我终于找到了仇人,即使他不能为我解惑,也没关系。”

    “嗯,高兴……”颤声回答的女子勉强挤出一个身后的男人看不到的微笑,身体不住发抖。

    乔贞忽然爆发出几乎无限的爱怜。他除下暖和的斗篷,披在她身上,然后依旧抱着她。

    “你明晚就能报大仇,了却这么久以来的心愿了。”歌蕊雅说,把自己的手按在乔贞怀抱住她腰部的手掌上。

    “是的。”他腾出左手,轻轻抚着她头上的柔发。

    “但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比他们更好的人,做他们所做不到的——手下留情而不是残酷的暴行。”

    “你要我对残害自己家族的人手下留情?”乔贞把头微微往前探,从侧面窥伺她的表情,“不过你说得也对。我并不是非杀那人不可的。如果那个巴彻利愿意诚心实意忏悔的话,或许我会饶过他。我在卡塔特山脉学艺时,曾发誓有一天若让我找到仇人,就要杀光他们全家。我所饱受的痛苦,也要给他们尝尝。可后来我的想法慢慢变了。我不能变成像他们那样凶残的魔鬼,用自以为是的姿态随意判决别人的生死。”

    “是啊……”她用干涩的声音轻笑着,含混过去,掩饰自己真实的情感。如木偶般空虚昏暗的目光,在屋内缓慢地转了一圈。眼角闪现出泪光。好在以乔贞的角度看不到它们。她感到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但她强忍下来,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哭。

    突然,她转过身。仰视乔贞的眼神透露出哀求的意味,令人沉痛。

    “现在就带我走,好不好?”

    “什么?”

    “一起去龙族那边,你这些年呆着的地方。乔贞,我要你立刻、马上——带我离开。”

    “你怎么突然……刚刚不还在为我高兴吗……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等我结束明晚与那个私生子的会面,我们就一块到与世无争的卡塔特山脉过平静的生活,再也不回来了。那里至少不会有无聊而又愚蠢的血海情仇。家族之间的。”

    “既然你也认为自己不能变成像他们那样的魔鬼,认为那些恩怨很愚蠢,那你能不能……”歌蕊雅左右为难,却依然在做最后的努力,“你为何不干脆放下仇恨,不要去赴约了……”

    “你说什么?”

    歌蕊雅感到乔贞松开了对她的环抱。二人相向而立,对视着。

    “我还是想劝劝你……”

    “不要再劝了。如果你的仇人就在你面前,对你发出挑战,你能溜之大吉吗?”

    乔贞生气了。他很少将负面情绪展现给她看。但此刻,他的怒气完完全全地感染到了他所爱的女子。

    “万一你回不来怎么办?”她不知所措地搓着手,“如果你不幸丧生在决斗中的话,就无法兑现带我离开的承诺了!”

    “怎么可能。能威胁到我性命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乔贞自信满满地说道。这绝非自大,而是建立在对自身实力的充分认知下做出的结论,但却摧垮了歌蕊雅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令人窒息的沉默统治着整个房间的气氛。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有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还记得我们认识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吗?”

    虽然歌蕊雅问话的嗓音就像她的歌声那样轻柔动听,但语气却异常无力,语速也极为缓慢。

    “九年前的冬天,大雨中,伦敦郊外的泥地里。我为你击毙了两个企图强占你的恶棍。”乔贞蓝灰色的眼中有说不出来的感慨,看着同居的女子。

    她怔了怔,忽然轻笑起来,“那天的光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也是……”

    “可是现在我总算看透了。你分明就是不在乎我。你从来都没把我放在心上。九年前,你能不吭一声地把我扔下。九年后,我就求你一件事,你都不答应!”

    “歌蕊雅,别把事情搞复杂。”他压低声音说道。

    “你根本就不爱我!”她把双手交缠置于腹部,头别过去。

    此话一出,他立即深呼吸一口,向前迈了两步,来到她跟前。

    猝不及防,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细小的肩,将她硬生生地推向墙壁。

    歌蕊雅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抖着唇,说不出话。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莫非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深爱着你吗?”

    乔贞强迫性质地用额头抵着她,似笑非笑,醉人的气息缠绕着她。也许是施加于她肩头的双手太使力,她的眼神显露出一丝畏惧。这让他无法忍受自己了。

    然而,更加无法忍受的是歌蕊雅对他爱意的怀疑。

    “我……”

    男人比平常严肃百倍的口气和表情,一时之间让她不知该怎样回答。身前的同居者正面色惨白地瞪视着自己,扭曲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狰狞。明明脸色惨白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歌蕊雅脸上浮现出的胆怯的神情,和她平时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坚强形象大相径庭。这深深刺痛了乔贞的胸膛。

    自己竟然成为了令她感到恐惧的对象。这件事对乔贞来说很痛苦。尽管恐惧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情感,在他杀人的时候,经常呈现在对方脸上。但是这一刻,他仿佛是初次见到它。

    乔贞用颤抖的双手按住她的肩,用尽仅有的声音对她说,“龙族的密探找上我多少次了。没错,我是抛弃过你一次。那个时候,我实在顶不住压力了。可是现在,我已经发誓赌上一切也要给你幸福。你知道我前天刚催眠了一个密探吗?你知道我还要被龙王摆布多少次、去执行多少次任务,才能消除他们对我的疑虑、换取他们对我的一句夸奖吗?我在人界每拖延的一分钟都要自己将来付出代价。我为了你,我,我——”

    “也许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但这次你是活该。是你自己要留在这儿拖延时间的。就为了复仇!”

    “住口!”乔贞抑制不住声音的抬高,对被逼到墙壁的女子发出怒吼。

    “你别这样……”歌蕊雅侧过头,把眼睛闭上。她甚至以为他会因为这股怒气而将她杀害,泄愤。

    “看着我,歌蕊雅。为何逃避我的眼神?我要你看着我!”

    分贝提高了一整倍。若非房间的隔音效果好,恐怕外面早就听到他们的争吵了吧。歌蕊雅从背脊升起一股惧意,竟兴起逃窜的念头来。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睁开了。

    “别这样,我不想再和你谈下去了……”

    “谈不谈由我说了算!”

    “不要对我吼!”

    再也控制不住了。歌蕊雅嗓音一沙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的哭泣完全搅乱了他的思绪。他,居然弄哭了自己最心疼的人,这个理应用他一生去呵护的人……这是最近以来的第几次了?

    他抱紧她,头深深地埋下去。

    “歌蕊雅,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抱着她,让她有最适宜哭泣的姿势。但是,她却推开了他。胸口来自于歌蕊雅的拒绝力道并不大。然而,对于如今的乔贞来说,他无法勉强不让她离开。

    歌蕊雅一边揉着眼,一边走向门,想要出去。大概是眼泪浸湿了双眼,模糊了视线,使她没有注意到脚边的椅子。她被绊倒了。身体的痛意加上刚才乔贞对她发火带给她的心灵冲击,让她顿时眼冒金星,心灰意冷,再也不想爬起来了。

    乔贞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把她扶起来。

    “摔疼了吗?有没有受伤?怎么这样不小心?”

    歌蕊雅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扑进他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地向她道歉,“我刚才不该那么跟你说话的。我是个混蛋。我真是不可饶恕……”

    她不说话,只是哭。她伏在他怀中,哭了很久,背部微微起伏。抽泣的声音和颤抖的身体触动着他每一根神经。

    “不是我不听你的话,这中间真的有很多难处。”他不停地向她解释,“我等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算我求你了,给我最后一点时间,好不好?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等这事儿彻底完了以后,我会将今后所有的生活重心放在你身上。相信我。”

    “我真的很害怕……”

    她省去了最为关键的后半段内容。乔贞错以为她是在怕他一去不回,或者是在怕他对仇人下手过重,又猜测她还在因为他之前短时间的情绪失控感到后怕。

    “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明晚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哪儿也不要去。咱们只分开很短的时间,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的唇贴在她耳边,柔声细语地安慰她,“最后,请你原谅我刚才乱发脾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如果我让你感到不开心了,或者不痛快了,你就打我,骂我。怎样都可以。”

    “我哪敢啊……”

    “你这话,说明你还在生我的气。真的,对不起。”

    他知道,再诚恳的语言也无法立刻博得她的谅解。他不再吭声,将她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安静地搂着她,直到她的背不再因为哭泣发颤。

    她在他怀里躺了很长时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只看见她的眉头一直皱着,怎样都松弛不了。眼角残留着余泪。

    “我想睡了。”过了很久,她说,“今天懒得洗了。我想快点睡觉。”

    乔贞点点头,帮她盖好被子,吹灭床头柜上放着的蜡烛。瞬间失去光亮的屋子里,只有些许月光透过窗栏缝隙无力地撒落在地面上。呈侧身睡卧状背对着他的女子听见他叹气的声音,就像一次特别长而疲惫的呼吸。

    “老样子。床还是让给你一个人睡。我到地上去。”

    歌蕊雅没有出声。乔贞以地为床,静静地躺着,眼睛始终睁开,望向天花板。他想了很多事,想着两人相识以来发生的种种,无法入睡。大概歌蕊雅也是这个原因,一直都没有睡着吧。

    “地上不冷?”

    虽然声音依旧紧绷,但是乔贞能从中感受到歌蕊雅对他的关怀。

    “啊,我去把隔壁的被子拿来铺一下。”

    乔贞刚要起身,就看见原本侧躺着的歌蕊雅坐了起来。

    “别忙活了。你上来睡好了。不过,”她在床中间比划了一下,画出一条并不存在的直线,“别超过这条线。”

    乔贞顿时感到受宠若惊。心想,这应该就是她原谅自己的信号了。他压抑住心底的欣快,动作笨拙地褪下斗篷和软皮靴。当他爬上床的时候,歌蕊雅缩回到了被子里。

    “记住,别越过它。”

    “唔,放心吧。绝对不会。”

    男人的声音从极近的左边传来。乔贞现在就躺在自己身边,和她分享同一床被子。尽管两人在宽阔的双人床上的位置至少距离半米,然而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睡在一张床上无论如何都是非常暧昧的。她不由得开始后悔邀他上来睡的举动了。她紧张地猜疑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会不会突然按耐不住,对她动手动脚。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他就这样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仰面睡着了。

    乔贞近来一直长时间守在歌蕊雅的家门外,几乎没有正常休息过。昨晚虽然短暂地得到了休憩,但他一直在为怎样给歌蕊雅解释而烦恼,整夜都没睡好。而今,当他发现歌蕊雅竟意外地原谅了自己后,他完全地放松了身心,不再受到外界因素的干扰,不消五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也许正是由于前段时间很辛苦,导致他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很晚才醒。醒来的时候,躺在他右面的女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反正昏昏沉沉的乔贞只听到耳边有个轻柔的女声说了句“我先起来了”便又陷入了昏睡,但是久久不能进入深度睡眠,仿佛还能感觉到她的气息萦绕在他周身。他故意往她躺着的地方移过去,好像还能感受到她接触过的床单留下的温度,以及体香。

    乔贞觉得耳朵渐渐烫了起来。他翻了个身,把头埋到被子里。

    无意中,有什么东西卡在了他的颈脖之间。他伸出手来胡乱地摸了一阵,在摸到某个物体时,惊异地张开了眼睛。

    他的胸前,安静地躺着一条银色的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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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物件。是她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她把它送给我了。作为与她相识的证明,我珍藏至今。”浮现在小说家面前的那张苍白的面孔,忽然露出一个怅然若失的笑容。

    “只是个很普通的坠子,随处可见。”与委托人的故事相比,礼查对这个吊坠丝毫没有表现出兴趣。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她母亲的遗物。”

    “噢,那就具有特殊意义了。”

    对于礼查态度的变化,乔贞毫不动容,只是不停地抚摸着像是护身符般的吊坠,一边轻轻搓动,一边淡淡微笑。对它的珍惜之情,溢于言表。

    “再后来,我起床出去找她……”

    “打断一下,我想提个问题。”礼查忽然做出暂停的手势,“你们都睡一起了,你还是什么都没做吗?”

    “我早就说过,在未婚娶前,我不会对她做什么。你难道忘了?”

    “没忘,只是觉得你这家伙太过分了。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的关注点是否有所偏差。”

    乔贞斜了他一眼。礼查耸耸肩。

    “我觉得没有,因为我是个男人。”

    “说得好像我不是一样。”

    “只能说,你不像个正常的男人。”

    乔贞突然吸了很重的一口气。这让礼查觉得,好像是要把自己吸进去生吞了似的。

    “不好意思,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还记得吗?我让妻子怀上过孩子。我想你应该还没有让某位女性孕育出生命吧?”

    “哇欧,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你是不是因为和妻子生下来个怪胎,所以对自己那方面的能力没信心?”

    他听见乔贞咳嗽了一声。

    “首先,那是畸形儿,不是怪胎。天知道他长大后会不会变成像我这样的怪胎,可惜他没能获得长大的机会。其次,我对自己的能力完全不存有一丝怀疑。当然了,你硬要这么想也行。没什么奇怪的。妻子难产的阴影在我心底始终挥之不去,这的确是个事实……你至少猜对一点点。”

    “那我又要问了,假如你和爱人后来在一起了,有过夫妻生活的话,你会不会让她替你生小孩?你不可能没想过这些事情吧。”

    “我……”小说家的问题无疑难倒了乔贞,他思考了很久才说,“我不敢往那方面想。而且,这实在是个无解的问题。歌蕊雅在没能跟我私奔之前就死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那么多如果。”

    “好吧。”礼查摊摊手,认真地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就是你之前所谓的你们真正的一次吵架吧?你对她的态度也太恶劣了。亏你一直给我‘体贴老好人、模范好丈夫’的印象呢。”

    “的确,我不该凶她的。”乔贞好像有些无可奈何地停了一会儿,面容消沉下来,“当时的我,被仇恨充斥着大脑,蒙蔽了双眼。如今回想起当年的往事,早已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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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贞是在去歌蕊雅家的路上找到她的。

    他醒来后,以为她出门买吃的去了,便耐心地在屋里等待。可是一个钟头过去了,她还没回来。他开始担心,怕她出事,又怕她因为昨夜的争吵想不开,会做出傻事,于是下楼找到旅馆老板,向其询问有没有见过她。老板称她八点不到就出门了,看方向像是往红灯区走的。乔贞第一时间想到她以前工作的酒店。但没能在那儿找到她。又想起要去她的家看看。走到半路,终于看见迎面走来的歌蕊雅无精打采的身影。

    “我有个东西忘记拿了,所以回去了一趟。”

    她一见到他就开口解释。乔贞出于长时间找不到人的担忧,并未觉得她的话可疑。可是两手空空的事实却暴露了她的谎言。他用打探的眼神朝她望去。

    “是什么?我没看到。”

    “这个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歌蕊雅知道瞒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是卫生带。我自己缝制的。”

    “啊,这倒是必需品。应该回去拿。”话题涉及到女性的私密,使乔贞不禁有些后悔追问了,“可你在整理行李的时候,难道没放进去吗?”

    “一条不够用,我想再拿一条的。可是等我找到的时候,发现两头的线断掉了,就不要了。”

    乔贞点了一下头。仔细想,歌蕊雅没有骗他的理由,便不再追究了。

    两人走在往旅店方向回去的街道上,紧挨着对方的身子。虽然彼此间的话不多,看起来却像一对亲密的情侣,就算称夫妻旁人也不会觉得违和。

    “你什么时候赴约?”歌蕊雅忽然问道,眼睛盯着他。

    “现在还早。纸条上约定的时间是午夜。早去也没意思。”

    他听见她发出模糊的表示认同的声音。由于刚才的话题,他想起头颈里戴着的东西。这根外形颇为女性化的项链吊在自己的脖子上,会不会很不协调?

    “你怎么突然把这根贴身的坠子给我啊?”

    “你不喜欢?”她微微侧头,斜睨着他。

    “喜欢,当然喜欢。”

    “那就留着呗。”

    “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倒是我,一直都没送过你哪怕一件像样的礼物。”

    “你知道我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的。”

    乔贞听她爽快的回答,心中一片喜悦温暖。这就是自己选择的人。她是那样善解人意,勇敢坚强,不媚世俗。霎时之间,不由得对今后与她共度的岁月心驰神往。想起今夜的约会过去以后,便能和歌蕊雅去多佛尔,去阿尔卑斯山,去卡塔特。从此无忧无虑,逍遥自在。乔贞这样想着,嘴角不免挂起自己都没觉察出的笑意。

    两人携手回到旅店时已过了中午。随着太阳西沉,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吃过晚饭,歌蕊雅穿起外出的鞋子,说要去酒店。

    “今天虽说是我的收山之作,但对你而言是重要的日子,你就不用陪我去了,专心自己的事吧。”

    “我和那人的碰面很可能导致流血。那种场面我的确不希望你看到。可是——等等,歌蕊雅,你不是辞职了吗?而且今天是周六……”

    “老板说我提得太突然了,他还没准备好。很多客人还期待我的表演呢。所以我答应他加演一场,再最后唱一次。他上午刚跟我商量的。在我回家找东西的时候。”歌蕊雅说,双手交替抱着上臂。

    “哦,是这样啊。”乔贞傻傻地点了点头。

    “今晚的表演我必须参加,可能会弄到蛮晚的。你有要紧的事,就不用来了。反正没新歌,都是你听过的。”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好吧。等我办完事,你那边也应该结束了。”

    “你几点出门?”

    “我待会儿找点夜宵吃,把肚子填饱了再去。离十二点还有六个小时,不急。我差不多在十一点左右慢慢往那儿走。就当饭后散步了。”

    “嗯,那我先走了。要去化妆。”

    “演出结束后记得早点回来休息,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知道了。”

    歌蕊雅走出屋子,来到楼下,离开旅馆。乔贞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他仍然能从窗外看见她的背影,直到她在大街上走了三分钟以后,才完全看不见。

    没走出多远,歌蕊雅就突然很想折回去,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一切。为了驱散这思绪,她逐渐加快脚步,尽量让理智占据自己的大脑。会有那么一个不那么合理的方式,和一个谁也预知不了的未来。甚至,还会有一瓶消除仇恨的解药。只是,或许,这是瓶必须付出某种代价,才可能得到的解药。

    一切早晚会尘埃落定的。一切终究会好起来的。即使我们无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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