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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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家常殷老太太屡问尴尬话题】●═══════════●
吃过点心，季坤便兴致勃勃地带着依荣去击剑室了。依凡则接替管家太太照顾姑奶奶回房，其他人也都各自散了。
回到姑奶奶的房间后，依凡按惯例问老太太今日读什么书。老太太先是看了看依凡，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今儿个不读书了，你刚探家回来，想必颇有些故事，咱们就随便聊聊家常好了。”
“好啊，听您的。”依凡应道。
于是老太太便问起了依凡这几日探家的情形，问得极为细致。譬如几时到的家？见到父母后第一句话说了什么？父母又是如何回答的？家人们这一向可都好？年三十晚上可是全家人一起吃的团圆饭？可曾放鞭炮了没有？初一有没有出门去拜年，若有，是去给谁拜年等等。
然而老太太虽问得细致，依凡却答得粗略。她只说了那日早上很早就到家了，正赶上和家人一起吃早餐。至于见到父母后具体说了些什么话却没有细答，只简单地说了说搬家的事、依荣转学的事以及父母亲的身体及精神状况。
“我是今天早上才听说你们家搬到景明去了！你这孩子，即是打算春节搬家，该早点知会我们才是，我们也好安排几个人手去帮帮你，总好过你一个人受累不是？”听依凡说起搬家的事，老太太忍不住嗔怪道。
“我们家东西少，搬家一点都不麻烦，实在不值得兴师动众的。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房子是廖律师和朱律师帮忙找的，搬家的时候他们也去帮忙了。”依凡连忙解释说。
“我虽与廖律师和朱律师不熟，但常听孩子们说起他们，尤其是坤儿，总说他们俩都是性情中人。他们不但帮你找房子，还帮你搬家，看来，他们不止是性情中人，还是难得的热心肠！总之，这两个年轻人蛮好！”老太太由衷地称赞道。
“的确如此！”依凡立刻附和道。
“这么说你也很欣赏他们俩个？丫头，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告诉我，这欣赏有无可能发展成倾慕或是爱慕？你们都正值青春年华，又都是俊男靓女，加上彼此欣赏，即便真擦出什么火花来，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你不要不好意思，只跟姑奶奶实话实说便是！”老太太忍不住试探道。
“姑奶奶，我倒想与他们擦出火花来呢，可惜男女之事是要讲求缘分的。早在来殷家之前，我就已经跟廖律师和朱律师打过许多次交道了，无论是怎样的火花，若能擦出来早就擦出来了。”依凡连忙回道，心扑通扑通地跳，老太太的这番话实在让她心慌意乱。
“没擦出火花也好，老天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安排。”老太太意味深长地说。
依凡不知该如何回应老太太这话才好，于是便什么话也没说。
“依凡，怎么没听你提起你大姐和二姐呢？难道过年她们全都没有回家吗？”老太太忽然问道。
尽管依凡始终没有提及大姐和二姐，然而无论她提与不提，她总归是有一个大姐和一个二姐的。就算她自己都忘记了她还有两个姐姐，世人也不会忘记的。毕竟，没有人是孤立地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被特定的亲缘关系和社会关系捆绑着。想要从人群中识别一个人，单凭样貌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要通过他的亲缘关系和社会关系去识别他。
如果将一个人比作是一件商品，那么样貌不过是商品的款式而已，而亲缘关系和社会关系却是防伪识别码和质检证书。我们是无法通过一件商品的款式来辨别它的真伪和优劣的，只有通过防伪识别码和质检证书才能确认该商品产自哪里、是否合格、属于几等品。
人虽不是商品，但道理却是相通的。尽管人人都说这是一个靠脸吃饭的年代，可事实却并非如此。事实上，一个人的脸远远没有他的亲缘关系以及社会关系来得重要。亲缘关系决定了一个人是以何等出身存在于世的，社会关系则决定了一个人是以何等地位存在于世的，这两者合起来便是一个人的身份！这是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的铁律，没有人能够逃脱，依凡又如何能逃脱得了？
“是，她们都没回家。”依凡轻声回答，尽管她已经极力回避了，可终于还是不得不面对……她只盼着老太太别再问下去了。
“你二姐倒也罢了，毕竟离得远。可你大姐不也住在申浦吗？同在一个城市，过年怎么也不回家呢？”老太太却不想作罢，继续刨根问底。
“我大姐……已经不在申浦了。”
“不在申浦了？去哪里了？”
“前一阵子我大姐夫在成都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他一个人在成都工作和生活了一段时间，如今算是稳定下来了。所以，他把我大姐和孩子也都接到成都去了，年前就走了。”依凡只得撒了一个跟在母亲跟前撒的同样的谎，虽然她很不愿意撒这个谎，但是她总不能将实情告诉老太太。如果老太太知道她有那样的姐姐和姐夫，她之前的一切努力恐怕都要付之东流了。
“哦，原来是这样，这就难怪了。不过，你大姐这一走，你肩上的担子怕是更重了。”老太太忍不住叹息着说道。
听了姑奶奶这话，依凡只觉得胃里一个劲儿地往上返苦水。不禁暗想：老太太不了解实情才会说这样的话。大姐如果真的远离了申浦，远离了家和家人，那她肩上的担子只会更轻不会更重。只是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跟自己说说罢了，如何能跟老太太说？
“我听说你二姐自打上大学时离开家就再没回来过，真是这样吗？”老太太又问。
“是这样的。”依凡不得不如实回答。
“她是不想回来还是怎样？她难道一点儿都不想家吗？”
“也不是……不想，我们家的境况您老人家是知道的，我二姐上大学也好，找工作也好，家里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全靠她自己闯荡。她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这些年着实不容易。好在后来遇到了二姐夫，直到跟我二姐夫结婚以后，我二姐的生活才算有了一点保障。只是我二姐夫是个生意人，常年东奔西跑，我二姐一个人在家，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做家务。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还要到我二姐夫身边照顾照顾他，这一年到头都不得闲。夫妻都难得团聚，更别说跟娘家人了。我母亲知道她负担重，所以她每次打电话回家我母亲总是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别惦记。如果实在忙，也不必急着回来探家，等过几年孩子大些了再回来也不迟！”依凡忍不住做了这许多解释，为二姐的不回家开脱。尽管她心里也觉得二姐是个自私、狭隘、薄情寡义的人，但是她却不愿当着外人的面承认这一点。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家人再如何不堪也还是家人，她终究还是想要呵护的。
“哎，你父母幸好还有你这个女儿！”殷老太太忍不住再度叹息着说道。正在这时，忽听有人敲门。
依凡正为不知该如何结束这些有关她家人的尴尬话题而苦恼，忽然听到敲门声，连忙说了声请进。
依凡的话音未落，管家太太便走了进来。
“姑奶奶，我来跟依凡说说依荣来做客这些日子用餐的事。”管家太太报告道。
“好，你跟她说罢，我也听听！”老太太颇有兴致地回应说。
“依凡，夫人刚刚吩咐说，打从今儿起，你和依荣都在小宴会厅用餐，一日三餐都是如此！”管家太太道。
“您是说小宴会厅吗？”依凡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小宴会厅是平日里殷家人用餐的地方，而她自打来到殷家一直都是在后厨的餐厅跟管家以及管家太太一起用餐，早中晚都是如此。
“是！就是小宴会厅！”管家太太十分肯定地回答。
“您和也去小宴会厅用餐吗？”依凡忍不住追问。
“我们还在老地方用餐，我们习惯那儿，也喜欢那儿。”管家太太回道。
“那我也带依荣跟你们在老地方用餐！我也习惯那儿，喜欢那儿！”依凡连忙说道。
“这可不行！夫人说了，依荣是她特别邀请来的贵客，让客人在厨房的餐厅用餐不符合殷家的待客之道。”管家太太忍不住解释说。
“这话说的极是！这才是我们殷家的夫人该说的话，识大体！”殷老太太忍不住插话道。
“依荣不过是个小孩子，不拘这些礼数的！我还是带他去老地方用餐好了！”依凡坚持道。
“只有你把他当小孩子，我们却要奉他为上宾。不是只有身份高贵的成年人才配做上宾，像依荣这样懂事、上进、重情重义的阳光少年同样有资格做上宾！你不要以姐姐的身份压制他。要知道，依荣可是你们何家的未来和希望，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你们何家的荣耀。坤儿什么样儿，依荣将来也会是什么样儿，你不要不敢想！丫头，去小餐厅用餐的事就这么订了，不必再推辞！”殷老太太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依凡见状，知道不便再推辞，便只好同意了。
●═══════════●【聊家常殷老太太屡问尴尬话题】●═══════════●
吃过点心，季坤便兴致勃勃地带着依荣去击剑室了。依凡则接替管家太太照顾姑奶奶回房，其他人也都各自散了。
回到姑奶奶的房间后，依凡按惯例问老太太今日读什么书。老太太先是看了看依凡，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今儿个不读书了，你刚探家回来，想必颇有些故事，咱们就随便聊聊家常好了。”
“好啊，听您的。”依凡应道。
于是老太太便问起了依凡这几日探家的情形，问得极为细致。譬如几时到的家？见到父母后第一句话说了什么？父母又是如何回答的？家人们这一向可都好？年三十晚上可是全家人一起吃的团圆饭？可曾放鞭炮了没有？初一有没有出门去拜年，若有，是去给谁拜年等等。
然而老太太虽问得细致，依凡却答得粗略。她只说了那日早上很早就到家了，正赶上和家人一起吃早餐。至于见到父母后具体说了些什么话却没有细答，只简单地说了说搬家的事、依荣转学的事以及父母亲的身体及精神状况。
“我是今天早上才听说你们家搬到景明去了！你这孩子，即是打算春节搬家，该早点知会我们才是，我们也好安排几个人手去帮帮你，总好过你一个人受累不是？”听依凡说起搬家的事，老太太忍不住嗔怪道。
“我们家东西少，搬家一点都不麻烦，实在不值得兴师动众的。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房子是廖律师和朱律师帮忙找的，搬家的时候他们也去帮忙了。”依凡连忙解释说。
“我虽与廖律师和朱律师不熟，但常听孩子们说起他们，尤其是坤儿，总说他们俩都是性情中人。他们不但帮你找房子，还帮你搬家，看来，他们不止是性情中人，还是难得的热心肠！总之，这两个年轻人蛮好！”老太太由衷地称赞道。
“的确如此！”依凡立刻附和道。
“这么说你也很欣赏他们俩个？丫头，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告诉我，这欣赏有无可能发展成倾慕或是爱慕？你们都正值青春年华，又都是俊男靓女，加上彼此欣赏，即便真擦出什么火花来，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你不要不好意思，只跟姑奶奶实话实说便是！”老太太忍不住试探道。
“姑奶奶，我倒想与他们擦出火花来呢，可惜男女之事是要讲求缘分的。早在来殷家之前，我就已经跟廖律师和朱律师打过许多次交道了，无论是怎样的火花，若能擦出来早就擦出来了。”依凡连忙回道，心扑通扑通地跳，老太太的这番话实在让她心慌意乱。
“没擦出火花也好，老天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安排。”老太太意味深长地说。
依凡不知该如何回应老太太这话才好，于是便什么话也没说。
“依凡，怎么没听你提起你大姐和二姐呢？难道过年她们全都没有回家吗？”老太太忽然问道。
尽管依凡始终没有提及大姐和二姐，然而无论她提与不提，她总归是有一个大姐和一个二姐的。就算她自己都忘记了她还有两个姐姐，世人也不会忘记的。毕竟，没有人是孤立地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被特定的亲缘关系和社会关系捆绑着。想要从人群中识别一个人，单凭样貌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要通过他的亲缘关系和社会关系去识别他。
如果将一个人比作是一件商品，那么样貌不过是商品的款式而已，而亲缘关系和社会关系却是防伪识别码和质检证书。我们是无法通过一件商品的款式来辨别它的真伪和优劣的，只有通过防伪识别码和质检证书才能确认该商品产自哪里、是否合格、属于几等品。
人虽不是商品，但道理却是相通的。尽管人人都说这是一个靠脸吃饭的年代，可事实却并非如此。事实上，一个人的脸远远没有他的亲缘关系以及社会关系来得重要。亲缘关系决定了一个人是以何等出身存在于世的，社会关系则决定了一个人是以何等地位存在于世的，这两者合起来便是一个人的身份！这是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的铁律，没有人能够逃脱，依凡又如何能逃脱得了？
“是，她们都没回家。”依凡轻声回答，尽管她已经极力回避了，可终于还是不得不面对……她只盼着老太太别再问下去了。
“你二姐倒也罢了，毕竟离得远。可你大姐不也住在申浦吗？同在一个城市，过年怎么也不回家呢？”老太太却不想作罢，继续刨根问底。
“我大姐……已经不在申浦了。”
“不在申浦了？去哪里了？”
“前一阵子我大姐夫在成都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他一个人在成都工作和生活了一段时间，如今算是稳定下来了。所以，他把我大姐和孩子也都接到成都去了，年前就走了。”依凡只得撒了一个跟在母亲跟前撒的同样的谎，虽然她很不愿意撒这个谎，但是她总不能将实情告诉老太太。如果老太太知道她有那样的姐姐和姐夫，她之前的一切努力恐怕都要付之东流了。
“哦，原来是这样，这就难怪了。不过，你大姐这一走，你肩上的担子怕是更重了。”老太太忍不住叹息着说道。
听了姑奶奶这话，依凡只觉得胃里一个劲儿地往上返苦水。不禁暗想：老太太不了解实情才会说这样的话。大姐如果真的远离了申浦，远离了家和家人，那她肩上的担子只会更轻不会更重。只是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跟自己说说罢了，如何能跟老太太说？
“我听说你二姐自打上大学时离开家就再没回来过，真是这样吗？”老太太又问。
“是这样的。”依凡不得不如实回答。
“她是不想回来还是怎样？她难道一点儿都不想家吗？”
“也不是……不想，我们家的境况您老人家是知道的，我二姐上大学也好，找工作也好，家里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全靠她自己闯荡。她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这些年着实不容易。好在后来遇到了二姐夫，直到跟我二姐夫结婚以后，我二姐的生活才算有了一点保障。只是我二姐夫是个生意人，常年东奔西跑，我二姐一个人在家，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做家务。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还要到我二姐夫身边照顾照顾他，这一年到头都不得闲。夫妻都难得团聚，更别说跟娘家人了。我母亲知道她负担重，所以她每次打电话回家我母亲总是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别惦记。如果实在忙，也不必急着回来探家，等过几年孩子大些了再回来也不迟！”依凡忍不住做了这许多解释，为二姐的不回家开脱。尽管她心里也觉得二姐是个自私、狭隘、薄情寡义的人，但是她却不愿当着外人的面承认这一点。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家人再如何不堪也还是家人，她终究还是想要呵护的。
“哎，你父母幸好还有你这个女儿！”殷老太太忍不住再度叹息着说道。正在这时，忽听有人敲门。
依凡正为不知该如何结束这些有关她家人的尴尬话题而苦恼，忽然听到敲门声，连忙说了声请进。
依凡的话音未落，管家太太便走了进来。
“姑奶奶，我来跟依凡说说依荣来做客这些日子用餐的事。”管家太太报告道。
“好，你跟她说罢，我也听听！”老太太颇有兴致地回应说。
“依凡，夫人刚刚吩咐说，打从今儿起，你和依荣都在小宴会厅用餐，一日三餐都是如此！”管家太太道。
“您是说小宴会厅吗？”依凡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小宴会厅是平日里殷家人用餐的地方，而她自打来到殷家一直都是在后厨的餐厅跟管家以及管家太太一起用餐，早中晚都是如此。
“是！就是小宴会厅！”管家太太十分肯定地回答。
“您和也去小宴会厅用餐吗？”依凡忍不住追问。
“我们还在老地方用餐，我们习惯那儿，也喜欢那儿。”管家太太回道。
“那我也带依荣跟你们在老地方用餐！我也习惯那儿，喜欢那儿！”依凡连忙说道。
“这可不行！夫人说了，依荣是她特别邀请来的贵客，让客人在厨房的餐厅用餐不符合殷家的待客之道。”管家太太忍不住解释说。
“这话说的极是！这才是我们殷家的夫人该说的话，识大体！”殷老太太忍不住插话道。
“依荣不过是个小孩子，不拘这些礼数的！我还是带他去老地方用餐好了！”依凡坚持道。
“只有你把他当小孩子，我们却要奉他为上宾。不是只有身份高贵的成年人才配做上宾，像依荣这样懂事、上进、重情重义的阳光少年同样有资格做上宾！你不要以姐姐的身份压制他。要知道，依荣可是你们何家的未来和希望，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你们何家的荣耀。坤儿什么样儿，依荣将来也会是什么样儿，你不要不敢想！丫头，去小餐厅用餐的事就这么订了，不必再推辞！”殷老太太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依凡见状，知道不便再推辞，便只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