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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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脾气愤怒律师再显毒舌本色】●═══════════●
周六晚上9点钟，殷老太太准时睡下了。临睡前，依凡给她读完了萧乾游记之《海外行踪》的最后一节。老太太连连感叹说这真是一本难得的好书，好就好在行文质朴，情真意切。不像当下的文章，只在遣词造句上一味地粉饰雕琢。文辞虽华丽，却背离了写作之根本。
老太太如此这般感叹了一番之后又问依凡怎么看，依凡说自己也深有同感。老太太于是又抱怨了一阵子，说了一些世风日下之类的话方才睡了。
见老太太睡下了，依凡悄悄关掉了床头的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老太太的屋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后依凡给汤晓丽打了个电话，向她寻问自己家人的近况。汤晓丽十分详细地向她作了一番报告。从母亲的身体状况到父亲生活的日常，再到依荣的学习成绩，事无巨细，什么都说到了。可见依凡不能回家的这段时间，汤晓丽对她的家人自是十分尽心。依凡心中甚为感激，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结交到这样一位好朋友、好闺蜜。不过，想到汤晓丽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却没为她做过什么，不免又心生愧疚。加上想起汤晓丽和朱东旭那场还没有正式开始便夭折了的恋爱，想起朱东旭最近对季恩种种的好，便又忍不住为好朋友伤怀起来。于是又暗下决心，无论自己将来如何，都要想方设法替汤晓丽觅得一份好姻缘。在她看来，汤晓丽很守本分，少有贪念和奢望，不像她。她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汤晓丽比她更值得拥有一份真诚的爱情。
跟汤晓丽通完电话，依凡便去卫生间洗漱了。刚洗漱完，就听见手机响。她想一定是汤晓丽刚刚有什么事忘了说，所以又打过来了。于是，她连忙跑出卫生间，抓起扔在床上的电话，也没顾上看来电显示便接通了电话。
“喂，是我，廖泊舟。”不想电话里传来的竟然是廖泊舟的声音，依凡不禁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
“没，没谁。有事吗？”依凡的心忍不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跟廖泊舟有关的一切都会令她心跳加快。‘廖泊舟’这三个字于她而言，简直比心脏起搏器还要厉害。她甚至怀疑，如果有一天，她忽然发了心脏病，心跳骤停，那么只要廖泊舟在她耳边讲几句话，她的心脏说不定立刻就能恢复跳动。廖泊舟的名字，廖泊舟的声音，廖泊舟的样子，廖泊舟的行止，无一不对她的心跳有着显著的加速效应。
“我在殷家的大门外，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依凡的心绪尚在迷乱之中，便又听见廖泊舟这样说道。
“现在吗？”依凡再次吓了一跳。
“对，就现在。你应该没事了吧？我听季坤说老太太通常9点之前就睡了。”
“是，我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来。”
“好。”廖泊舟只答了一个好字便挂断了电话。
尽管廖泊舟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可是依凡还是听出他说话的语气很冷漠。
依凡也顾不上多想，快速地披上一件外套，匆匆地出了门。
在大门外见到廖泊舟的时候，依凡心跳越发快了，就连呼吸也凌乱起来，完全找不到原有的节奏了。
“上车吧！”廖泊舟却看也不看依凡一眼，自顾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说道。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依凡有些诧异的地问。
“不能！”廖泊舟近乎是粗暴地回答。
依凡见状，便没再说什么，默默地上了车。依凡刚上车坐好，廖泊舟便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紧接着，廖泊舟也上了车。却仍旧看也不看依凡一眼，只顾自发动了汽车，并狠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
“你是在为什么事生气吗？”见廖泊舟如此，依凡忍不住问道。不想廖泊舟却一言不发，就像根本没听见她的问话似的。依凡见状，只好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廖泊舟终于把车停在了一个地方。依凡往车窗外看了看，发现廖泊舟竟然把车开到了银锭河畔。
廖泊舟将车熄了火，一言不发地下了车。依凡没等廖泊舟过来给她开车门，而是自己下了车。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就不确定廖泊舟会不会过来给她开车门，她不想自讨尴尬。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廖泊舟冷冷地问，问完这句话后便兀自踱到河畔的栏杆边上，倚住栏杆，望着河水出神。依凡只好跟了过去，但也只是跟了过去而已，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见依凡迟迟不说话，廖泊舟忍不住追问道。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意思？要我怎么回答？”
“你布好了陷阱，一直等着季坤掉进去不是吗？现在他真的掉进去了，你难道不得意？”
“这么晚了，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带我来这里吹冷风和听这些冷言冷语？”
“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我要你结束这一切，别再给季坤下套了！从明天开始，你给我收起你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怎么欲擒故纵了？”依凡简直要气哭了，只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去普陀山的时候，你不是答应了季坤跟他交往试试看吗？为什么回来以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你知道季坤有多痛苦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竟然跑来向我讨主意。我问你，你这样对季坤爱搭不理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真清高，那我佩服你。可你是真清高吗？你不是！你是把季坤当鱼钓！你把鱼饵放在鱼钩上，却不急着让他咬钩。你逗弄他，诱惑他，让他对你的渴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迫切，因为唯有这样，才能保证他将来咬钩的时候会咬得很牢，不会脱钩！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你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对付我这样的男人，我没问题，我见惯这一套了，早就见惯不怪了，可季坤不一样！你这样对他实在太残忍了，你会毁了他的！”廖泊舟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想起了初恋时的自己，那时的他何尝不像现在的季坤一样，对爱情充满了幼稚而又单纯的幻想，所以才会那样毫无防备并全心全意地付出。然而，席心却用背叛毁了他对爱情的看法和对女人的认知，以至于直到现在都无法再好好爱了。无论是从哪种立场出发，他都不想让季坤重复他的痛苦。
“我是卑鄙，可你就高尚吗？因为一个女人背叛了你，你就让所有的女人替她还债。你厌恶女人，并玩弄她们，不只玩弄她们的身体，还玩弄她们的感情！说得好听是风流，说得难听一点根本就是龌龊！”依凡忍无可忍地反击道。
“好！很好！我承认我龌龊！可是不管我怎么龌龊，我都不会去碰那些纯洁善良的女孩子。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敢说你对季坤没抱任何目的？你敢说你是单纯的？季坤那么好的人，你怎么忍心去欺骗他、算计他、对他耍手段？”
“我对季坤是抱有目的，但你又怎知，在那个目的之上，不会真的产生爱情？从普陀山回来之后，我确实在有意回避季坤，可是你又怎么敢确定我是欲擒故纵？我的内心难道不可以有矛盾和挣扎吗？我难道不可以犹豫不决吗？不可以望而却步吗？是，我是为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并且准备好了朝着那个目标前进。然而，在朝着目标前进的时候，谁又能保证一路都是从容不迫、义无反顾和勇往直前的？谁又能够做到时时设局、步步为营、处处机关算尽？你未免也太高估我了！”
“我知道你口才好，擅长狡辩，可是无论你怎么狡辩，都掩盖不了你是拜金女的事实！”
“你是第一天知道我是拜金女吗？如果你真的那么仗义，你直接找季坤把话跟他说清楚不就行了？你为什么不把一切告诉他，让他小心我呢？你还不是怕自己的形象和声誉受损，怕殷家的人对你失望？说到底你也是自私的！我们俩谁都不比谁高尚，所以谁也别说谁卑鄙！”
“是！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了！明天，明天我就去找殷先生和季坤，把话都说清楚，我跟他们赔礼道歉就是了。”
“不用劳驾了，既然整件事因我而起，还是由我来结束吧。只要我走了，大家就都安生了。不瞒你说，辞职信我都写好了，明天一大早我就交给殷先生。放心，我是不会把你牵扯进去的，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你写了辞职信？什么时候写的？”廖泊舟不禁吃了一大惊。
“从普陀山回来。”
“你真要辞职？你舍得离开殷家？”
“舍得如何？舍不得又如何？留下来最好的结果不过就是如愿以偿嫁入豪门。可嫁入豪门真的就好吗？近来我一直在想，为了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一辈子活在风言风语里，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敲敲打打，就连仅剩的一点自尊心也要赔上，我真的能受得了这样的生活吗？说真的，我一点儿信心也没有。我本来就已经在打退堂鼓了，只是还有些不甘心而已，毕竟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可是，现在好了，你的毒舌帮了我大忙！我放弃了，没有不甘心了，就这样吧！好了，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劳驾廖律师送我回去！”依凡用冷冷的语气说道，说完转身便走。
廖泊舟本来一肚子的气，一心想着要狠狠地打击一下依凡，从而让她心生怯意，知难而退。现在依凡果真知难而退了，他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等等！”他忍不住一把拉住依凡。
“还有什么事？”
“你没必要辞职，你可以继续留在殷家的，只是你保证别招惹季坤就好。”
“我无法做这样的保证，感情的事谁能约束得住呢？我约束不住自己，更约束不住他。”
“这么说，你是真的爱上季坤了？”廖泊舟问道，只觉得心如刀绞。
“我说了我会离开，我爱没爱上季坤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知道。”
“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像我这样的人，既不纯洁也不善良，我说什么话你都不会相信的。对我的成见早就在你的心里生了根，就算我把真心掏出来给你看，你也会觉得那是假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跟你交心？”
依凡的话像一把把利刃直□□廖泊舟的心里，令他疼痛难忍。
“依凡，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我对你是抱有一些成见，可是后来……”他几乎就要说出他喜欢上她了，甚至可能已经爱上她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说了只会让自己更被动而已。
“后来怎样？”
“总之，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成见了。”
“没有成见你会说刚才的那些话？”
“对不起，依凡，我今天真是昏了头了！请原谅我刚才的冲动好吗？”他郑重地向她道歉。
“……”
看着衣衫单薄的依凡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眼眸中闪动着晶莹的泪光，长发凌乱的散落在肩头上，廖泊舟的心中情不自禁生出了深切的怜惜。他脱下自己的大衣，要给依凡披上，却被依凡一把挡开了。
“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未央街有一家餐馆，宵夜做得很不错。”
“……”
“就让我请你吃点东西吧，算是给你赔罪！”
听到赔罪两个字，依凡的眼泪瞬间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并忍不住呜咽起来。
“对不起，依凡。刚刚那些话是我说得太重了，我向你道歉，你别哭好不好？”身经百战的廖泊舟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一个女人的眼泪搞得如此被动了。
“……”依凡却不理他，继续流泪，继续呜咽着。
“那个……你不要走！你就留在殷家好了，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真的！那个辞职信你回去以后赶快撕了吧！”
“你不怕我招惹季坤了？”依凡哽咽着问。
“我怕，可是怕有用吗？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廖泊舟叹息着回答。
“……”
“依凡，跟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我不饿。”
“不饿也吃一点，给个面子！”
“……”
“你想吃点什么？”
“吃碗馄饨就好，我很冷，想吃点热的，有汤水的。”依凡一边擦干眼泪一边说道。
“好，我们就去吃馄饨。”廖泊舟一边答应着一边转身走到车边，为依凡打开车门。依凡于是乖乖地上了车，廖泊舟没有像来时那样立刻把车门关上，而是细心地为依凡系好了安全带。
“你不毒舌的时候，其实还蛮绅士的。”她忍不住咕哝道，因为刚哭过，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廖泊舟只觉得无言以对。
●═══════════●【发脾气愤怒律师再显毒舌本色】●═══════════●
周六晚上9点钟，殷老太太准时睡下了。临睡前，依凡给她读完了萧乾游记之《海外行踪》的最后一节。老太太连连感叹说这真是一本难得的好书，好就好在行文质朴，情真意切。不像当下的文章，只在遣词造句上一味地粉饰雕琢。文辞虽华丽，却背离了写作之根本。
老太太如此这般感叹了一番之后又问依凡怎么看，依凡说自己也深有同感。老太太于是又抱怨了一阵子，说了一些世风日下之类的话方才睡了。
见老太太睡下了，依凡悄悄关掉了床头的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老太太的屋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后依凡给汤晓丽打了个电话，向她寻问自己家人的近况。汤晓丽十分详细地向她作了一番报告。从母亲的身体状况到父亲生活的日常，再到依荣的学习成绩，事无巨细，什么都说到了。可见依凡不能回家的这段时间，汤晓丽对她的家人自是十分尽心。依凡心中甚为感激，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结交到这样一位好朋友、好闺蜜。不过，想到汤晓丽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却没为她做过什么，不免又心生愧疚。加上想起汤晓丽和朱东旭那场还没有正式开始便夭折了的恋爱，想起朱东旭最近对季恩种种的好，便又忍不住为好朋友伤怀起来。于是又暗下决心，无论自己将来如何，都要想方设法替汤晓丽觅得一份好姻缘。在她看来，汤晓丽很守本分，少有贪念和奢望，不像她。她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汤晓丽比她更值得拥有一份真诚的爱情。
跟汤晓丽通完电话，依凡便去卫生间洗漱了。刚洗漱完，就听见手机响。她想一定是汤晓丽刚刚有什么事忘了说，所以又打过来了。于是，她连忙跑出卫生间，抓起扔在床上的电话，也没顾上看来电显示便接通了电话。
“喂，是我，廖泊舟。”不想电话里传来的竟然是廖泊舟的声音，依凡不禁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
“没，没谁。有事吗？”依凡的心忍不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跟廖泊舟有关的一切都会令她心跳加快。‘廖泊舟’这三个字于她而言，简直比心脏起搏器还要厉害。她甚至怀疑，如果有一天，她忽然发了心脏病，心跳骤停，那么只要廖泊舟在她耳边讲几句话，她的心脏说不定立刻就能恢复跳动。廖泊舟的名字，廖泊舟的声音，廖泊舟的样子，廖泊舟的行止，无一不对她的心跳有着显著的加速效应。
“我在殷家的大门外，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依凡的心绪尚在迷乱之中，便又听见廖泊舟这样说道。
“现在吗？”依凡再次吓了一跳。
“对，就现在。你应该没事了吧？我听季坤说老太太通常9点之前就睡了。”
“是，我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来。”
“好。”廖泊舟只答了一个好字便挂断了电话。
尽管廖泊舟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可是依凡还是听出他说话的语气很冷漠。
依凡也顾不上多想，快速地披上一件外套，匆匆地出了门。
在大门外见到廖泊舟的时候，依凡心跳越发快了，就连呼吸也凌乱起来，完全找不到原有的节奏了。
“上车吧！”廖泊舟却看也不看依凡一眼，自顾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说道。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依凡有些诧异的地问。
“不能！”廖泊舟近乎是粗暴地回答。
依凡见状，便没再说什么，默默地上了车。依凡刚上车坐好，廖泊舟便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紧接着，廖泊舟也上了车。却仍旧看也不看依凡一眼，只顾自发动了汽车，并狠踩了一脚油门，车子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
“你是在为什么事生气吗？”见廖泊舟如此，依凡忍不住问道。不想廖泊舟却一言不发，就像根本没听见她的问话似的。依凡见状，只好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廖泊舟终于把车停在了一个地方。依凡往车窗外看了看，发现廖泊舟竟然把车开到了银锭河畔。
廖泊舟将车熄了火，一言不发地下了车。依凡没等廖泊舟过来给她开车门，而是自己下了车。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就不确定廖泊舟会不会过来给她开车门，她不想自讨尴尬。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廖泊舟冷冷地问，问完这句话后便兀自踱到河畔的栏杆边上，倚住栏杆，望着河水出神。依凡只好跟了过去，但也只是跟了过去而已，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见依凡迟迟不说话，廖泊舟忍不住追问道。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意思？要我怎么回答？”
“你布好了陷阱，一直等着季坤掉进去不是吗？现在他真的掉进去了，你难道不得意？”
“这么晚了，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带我来这里吹冷风和听这些冷言冷语？”
“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我要你结束这一切，别再给季坤下套了！从明天开始，你给我收起你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怎么欲擒故纵了？”依凡简直要气哭了，只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去普陀山的时候，你不是答应了季坤跟他交往试试看吗？为什么回来以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你知道季坤有多痛苦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竟然跑来向我讨主意。我问你，你这样对季坤爱搭不理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真清高，那我佩服你。可你是真清高吗？你不是！你是把季坤当鱼钓！你把鱼饵放在鱼钩上，却不急着让他咬钩。你逗弄他，诱惑他，让他对你的渴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迫切，因为唯有这样，才能保证他将来咬钩的时候会咬得很牢，不会脱钩！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你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对付我这样的男人，我没问题，我见惯这一套了，早就见惯不怪了，可季坤不一样！你这样对他实在太残忍了，你会毁了他的！”廖泊舟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想起了初恋时的自己，那时的他何尝不像现在的季坤一样，对爱情充满了幼稚而又单纯的幻想，所以才会那样毫无防备并全心全意地付出。然而，席心却用背叛毁了他对爱情的看法和对女人的认知，以至于直到现在都无法再好好爱了。无论是从哪种立场出发，他都不想让季坤重复他的痛苦。
“我是卑鄙，可你就高尚吗？因为一个女人背叛了你，你就让所有的女人替她还债。你厌恶女人，并玩弄她们，不只玩弄她们的身体，还玩弄她们的感情！说得好听是风流，说得难听一点根本就是龌龊！”依凡忍无可忍地反击道。
“好！很好！我承认我龌龊！可是不管我怎么龌龊，我都不会去碰那些纯洁善良的女孩子。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敢说你对季坤没抱任何目的？你敢说你是单纯的？季坤那么好的人，你怎么忍心去欺骗他、算计他、对他耍手段？”
“我对季坤是抱有目的，但你又怎知，在那个目的之上，不会真的产生爱情？从普陀山回来之后，我确实在有意回避季坤，可是你又怎么敢确定我是欲擒故纵？我的内心难道不可以有矛盾和挣扎吗？我难道不可以犹豫不决吗？不可以望而却步吗？是，我是为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并且准备好了朝着那个目标前进。然而，在朝着目标前进的时候，谁又能保证一路都是从容不迫、义无反顾和勇往直前的？谁又能够做到时时设局、步步为营、处处机关算尽？你未免也太高估我了！”
“我知道你口才好，擅长狡辩，可是无论你怎么狡辩，都掩盖不了你是拜金女的事实！”
“你是第一天知道我是拜金女吗？如果你真的那么仗义，你直接找季坤把话跟他说清楚不就行了？你为什么不把一切告诉他，让他小心我呢？你还不是怕自己的形象和声誉受损，怕殷家的人对你失望？说到底你也是自私的！我们俩谁都不比谁高尚，所以谁也别说谁卑鄙！”
“是！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了！明天，明天我就去找殷先生和季坤，把话都说清楚，我跟他们赔礼道歉就是了。”
“不用劳驾了，既然整件事因我而起，还是由我来结束吧。只要我走了，大家就都安生了。不瞒你说，辞职信我都写好了，明天一大早我就交给殷先生。放心，我是不会把你牵扯进去的，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你写了辞职信？什么时候写的？”廖泊舟不禁吃了一大惊。
“从普陀山回来。”
“你真要辞职？你舍得离开殷家？”
“舍得如何？舍不得又如何？留下来最好的结果不过就是如愿以偿嫁入豪门。可嫁入豪门真的就好吗？近来我一直在想，为了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一辈子活在风言风语里，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敲敲打打，就连仅剩的一点自尊心也要赔上，我真的能受得了这样的生活吗？说真的，我一点儿信心也没有。我本来就已经在打退堂鼓了，只是还有些不甘心而已，毕竟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可是，现在好了，你的毒舌帮了我大忙！我放弃了，没有不甘心了，就这样吧！好了，我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劳驾廖律师送我回去！”依凡用冷冷的语气说道，说完转身便走。
廖泊舟本来一肚子的气，一心想着要狠狠地打击一下依凡，从而让她心生怯意，知难而退。现在依凡果真知难而退了，他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等等！”他忍不住一把拉住依凡。
“还有什么事？”
“你没必要辞职，你可以继续留在殷家的，只是你保证别招惹季坤就好。”
“我无法做这样的保证，感情的事谁能约束得住呢？我约束不住自己，更约束不住他。”
“这么说，你是真的爱上季坤了？”廖泊舟问道，只觉得心如刀绞。
“我说了我会离开，我爱没爱上季坤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知道。”
“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像我这样的人，既不纯洁也不善良，我说什么话你都不会相信的。对我的成见早就在你的心里生了根，就算我把真心掏出来给你看，你也会觉得那是假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跟你交心？”
依凡的话像一把把利刃直□□廖泊舟的心里，令他疼痛难忍。
“依凡，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我对你是抱有一些成见，可是后来……”他几乎就要说出他喜欢上她了，甚至可能已经爱上她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说了只会让自己更被动而已。
“后来怎样？”
“总之，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成见了。”
“没有成见你会说刚才的那些话？”
“对不起，依凡，我今天真是昏了头了！请原谅我刚才的冲动好吗？”他郑重地向她道歉。
“……”
看着衣衫单薄的依凡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眼眸中闪动着晶莹的泪光，长发凌乱的散落在肩头上，廖泊舟的心中情不自禁生出了深切的怜惜。他脱下自己的大衣，要给依凡披上，却被依凡一把挡开了。
“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未央街有一家餐馆，宵夜做得很不错。”
“……”
“就让我请你吃点东西吧，算是给你赔罪！”
听到赔罪两个字，依凡的眼泪瞬间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并忍不住呜咽起来。
“对不起，依凡。刚刚那些话是我说得太重了，我向你道歉，你别哭好不好？”身经百战的廖泊舟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一个女人的眼泪搞得如此被动了。
“……”依凡却不理他，继续流泪，继续呜咽着。
“那个……你不要走！你就留在殷家好了，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真的！那个辞职信你回去以后赶快撕了吧！”
“你不怕我招惹季坤了？”依凡哽咽着问。
“我怕，可是怕有用吗？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廖泊舟叹息着回答。
“……”
“依凡，跟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我不饿。”
“不饿也吃一点，给个面子！”
“……”
“你想吃点什么？”
“吃碗馄饨就好，我很冷，想吃点热的，有汤水的。”依凡一边擦干眼泪一边说道。
“好，我们就去吃馄饨。”廖泊舟一边答应着一边转身走到车边，为依凡打开车门。依凡于是乖乖地上了车，廖泊舟没有像来时那样立刻把车门关上，而是细心地为依凡系好了安全带。
“你不毒舌的时候，其实还蛮绅士的。”她忍不住咕哝道，因为刚哭过，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廖泊舟只觉得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