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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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桥牌祖孙两代畅谈纪家兄妹】●═══════════●
晚上七点钟，殷老太太在管家太太的陪同下准时来到大客厅。每周三晚上七点整，是殷老太太跟孩子们约定的打牌时间，若非有重要活动或是紧急事情发生，这个约定几乎雷打不动。
除却每天下午四点的下午茶，如今每周三晚上七点的牌局应该算是殷老太太人生的第二大享乐了。殷老太太这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和打牌，只是如今她上了年纪，书是读不动了，好在牌还打得动。
殷老太太一直是一个思想进步但行动却趋于保守的人，当她的思想已走遍世界的时候，她的行动往往还在固守田园。这种思想力与行动力完全不符的特质使得她一生都生活在矛盾之中。殷老太太喜欢读书和打牌的原因也印证了这一点，她喜欢读书是因为无需行万里路便可走遍万水千山，无需阅人无数便可尝尽人间冷暖。至于喜欢打牌则是因为无需舞枪弄棒便可体验对决的乐趣，无需在战争中流血牺牲便可感受到战胜或是战败的滋味。她对远处的世界充满向往，却宁愿通过书本里去了解而不愿行走四方。她的好奇心跟好胜心令她对冲突或战争有着强烈的参与欲望，但当真正的冲突或战争爆发时，她却只会在思想上参与，天性中保守的一面令她很难产生实际的行动力！
“我这辈子活得太软弱了！”这是殷老太太在终于明白了她失去了什么之后常说的一句话，至今也还常说。
殷家的人都知道殷老太太喜欢打牌，殷正仁夫妇以及孩子们为了哄老人家开心，在她八十岁生日那天决定把每个星期三晚上七点钟固定为打牌时间，因为老人家八十岁生日那天恰好是星期三，而这个决定也是大家当晚陪老人家打牌的时候做出的。当然，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出于孝心，陪姑奶奶打牌只为给姑奶奶解闷。可是渐渐的，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由于姑奶奶打了一辈子的牌，牌技十分高超，很少能赢得了她！
尽管姑奶奶打的是桥牌，而桥牌讲求搭档之间的配合，但是姑奶奶厉害就厉害在无论跟谁搭档，通常都会是赢家。这个赢是真赢，并不是别人存心让她才赢的！事实上，大家不但没有存心让着姑奶奶，反而还想方设法地想要打败她，只是很少能做到而已！渐渐，想要常常赢姑奶奶的欲望让打牌成了全家人的乐趣，特别是孩子们渐渐长大而姑奶奶又渐渐年长之后，年轻气盛的他们想要赢姑奶奶的欲望一日强似一日，而打牌的兴趣自然也就一日浓似一日。
至于姑奶奶，她如今对打牌的兴趣已然超越了争强好胜的心理阶段，她如今只是出于对过去时光的无比怀恋以及与孩子们相处时那种天伦的欢乐在打牌而已。而她越是放不下过去，就越对代表未来的孩子们寄予厚望，她希望他们都能比她勇敢，比她有行动力，她只但愿他们的一生都不要留下她曾经留下的那种遗憾。
如今姑奶奶的心里除了她一生挚爱的已永远尘封在旧时光中的那个身影之外，装的就全都是家里的这些年轻而又美好的孩子们了。她是多么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啊，就好像盼着他们能替她重新活一回一样。尽管她时常在他们面前使性子、发脾气，但这并不妨碍她把季晨、季坤、季恩包括留在伦敦的季韬全都当成掌上明珠！虽然她从来都不说，但是她的心却是那样认真地想要呵护他们，一个都不愿意忽略，不仅因为她深爱着他们，还因为她深深地知道每个孩子的一生都是不可重来的一生！
“姑奶奶，晚上好！”姑奶奶才一走进大客厅，早已整齐地坐在牌桌旁的三个年轻人立刻起立并异口同声地问候道。
“晚上好，孩子们！”姑奶奶一边回应一边径自走到牌桌前坐了下来，见姑奶奶坐下了，三个年轻人也纷纷坐了下来。
姑奶奶坐下后却并未像往常一样急着开牌，而是先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看三个孩子，然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问道：“我听说今天下午来我们家拜访的邻居中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你们对他们的印象如何啊？”
“关于那位纪小姐，我不想说什么，毕竟我们才刚刚认识而已！至于那位纪公子，我真是不得不说，他实在算不上是一位绅士，而且我这样评价他恐怕都是高抬他了！姑奶奶，你没出来见客就对了，不然你一定会因为看不惯那位纪公子而说话的！”季晨第一个答道。
“姑奶奶是没出来见客，不过那些看不惯的话你却替她老人家说了，不是吗？”季坤忍不住笑着插话道。
“季晨，快说说，你都对那位纪公子说什么了？”殷老太太不禁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也没说什么。”季晨不禁红着脸答。
“姑娘家脸皮儿薄，季坤，你跟姑奶奶说说！”殷老太太见状便转而对季坤说道。
“那位纪公子说盼着能跟我们有更深入的交往，二姐就回他说：很高兴听纪公子这么说！只是听闻纪公子兴趣良多，交游广泛，而我们除了外出度假和参加一些必要的社交聚会之外，大部分时间过的都是深居简出的平淡日子，无非是跟亲人以及少数合得来的朋友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而已，只怕跟我们在一起纪公子会感到单调和乏味！”
“嗯！不愧是我们殷家的孩子，说得好！”殷老太太不禁称赞道。
“听说那个纪公子风流成性，二姐这么说已经是很客气了。”季坤接着说道。
“这么说，你对那个纪公子印象也不好喽！”殷老太太忍不住问季坤道。
“是不好！虽说不该因为传闻而先入为主，但是这位纪公子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您上午刚刚见过廖律师，他们俩差不了几岁，也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但是这两个人根本没法比！像廖律师那样的人，我倒是很愿意多交往，至于那个纪公子就算了吧！”季坤说道。
“那那位纪小姐呢？你对她的印象如何？”殷老太太追问道。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应该说没大在意！”殷季坤如实回答。
“怎么，她长得不漂亮？”殷老太太接着问道。
“长得挺漂亮的！可是，除了漂亮和家境不错之外，我倒也看不出她还有什么别的优点来了！”殷季坤接着回答。
“你呢？季恩？你一向不大愿意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原来在英国的时候我也不大想逼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回到中国了，回家了！你得让自己开朗起来，开始过一种新生活！不如就从这个纪公子和纪小姐开始吧，能不能说说你的感受？”殷老太太转而对季恩说道，语气比跟季晨和季坤说话的时候柔和了许多。
“好的，姑奶奶，既然您想知道，我就说说。不只是纪公子和纪小姐，其实包括他们的父亲在内，我认为他们的教养似乎跟他们的财富并不匹配。”季恩很乖巧地说道。
“你能看到这一层说明你成熟了！丫头，人的教养跟财富没有必然的联系，虽说财富会增加有教养的几率，但并不是说越富有的人就越有教养！也不是说越贫穷就越没教养！”姑奶奶一边说一边深吸了一口气。
“姑奶奶说的对极了！您今天上午见过的那位何小姐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虽然她顶撞了您，似乎有点不礼貌。但是在我看来，为了养家吃尽辛苦的何小姐比纪家的那对兄妹表现得要有教养得多呢！”季恩接着姑奶奶的话说道。
“好丫头！虽然不大爱说话，倒是生了一对慧眼呢！”姑奶奶忍不住咯咯咯地笑着说道，惹得季晨和季坤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他们了！来来来，我们打牌！”姑奶奶一边继续咯咯咯地笑一边张罗着打牌。
于是坐在北家的季晨开始拿起牌发牌。
“不知道那位纪公子和纪小姐会不会打桥牌！如果会，倒是个意外了！不过，就算他们会打，我担保他们不是按照ACOL体制叫牌的！”姑奶奶一边看着季晨发牌一边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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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钟，殷老太太在管家太太的陪同下准时来到大客厅。每周三晚上七点整，是殷老太太跟孩子们约定的打牌时间，若非有重要活动或是紧急事情发生，这个约定几乎雷打不动。
除却每天下午四点的下午茶，如今每周三晚上七点的牌局应该算是殷老太太人生的第二大享乐了。殷老太太这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和打牌，只是如今她上了年纪，书是读不动了，好在牌还打得动。
殷老太太一直是一个思想进步但行动却趋于保守的人，当她的思想已走遍世界的时候，她的行动往往还在固守田园。这种思想力与行动力完全不符的特质使得她一生都生活在矛盾之中。殷老太太喜欢读书和打牌的原因也印证了这一点，她喜欢读书是因为无需行万里路便可走遍万水千山，无需阅人无数便可尝尽人间冷暖。至于喜欢打牌则是因为无需舞枪弄棒便可体验对决的乐趣，无需在战争中流血牺牲便可感受到战胜或是战败的滋味。她对远处的世界充满向往，却宁愿通过书本里去了解而不愿行走四方。她的好奇心跟好胜心令她对冲突或战争有着强烈的参与欲望，但当真正的冲突或战争爆发时，她却只会在思想上参与，天性中保守的一面令她很难产生实际的行动力！
“我这辈子活得太软弱了！”这是殷老太太在终于明白了她失去了什么之后常说的一句话，至今也还常说。
殷家的人都知道殷老太太喜欢打牌，殷正仁夫妇以及孩子们为了哄老人家开心，在她八十岁生日那天决定把每个星期三晚上七点钟固定为打牌时间，因为老人家八十岁生日那天恰好是星期三，而这个决定也是大家当晚陪老人家打牌的时候做出的。当然，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出于孝心，陪姑奶奶打牌只为给姑奶奶解闷。可是渐渐的，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由于姑奶奶打了一辈子的牌，牌技十分高超，很少能赢得了她！
尽管姑奶奶打的是桥牌，而桥牌讲求搭档之间的配合，但是姑奶奶厉害就厉害在无论跟谁搭档，通常都会是赢家。这个赢是真赢，并不是别人存心让她才赢的！事实上，大家不但没有存心让着姑奶奶，反而还想方设法地想要打败她，只是很少能做到而已！渐渐，想要常常赢姑奶奶的欲望让打牌成了全家人的乐趣，特别是孩子们渐渐长大而姑奶奶又渐渐年长之后，年轻气盛的他们想要赢姑奶奶的欲望一日强似一日，而打牌的兴趣自然也就一日浓似一日。
至于姑奶奶，她如今对打牌的兴趣已然超越了争强好胜的心理阶段，她如今只是出于对过去时光的无比怀恋以及与孩子们相处时那种天伦的欢乐在打牌而已。而她越是放不下过去，就越对代表未来的孩子们寄予厚望，她希望他们都能比她勇敢，比她有行动力，她只但愿他们的一生都不要留下她曾经留下的那种遗憾。
如今姑奶奶的心里除了她一生挚爱的已永远尘封在旧时光中的那个身影之外，装的就全都是家里的这些年轻而又美好的孩子们了。她是多么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啊，就好像盼着他们能替她重新活一回一样。尽管她时常在他们面前使性子、发脾气，但这并不妨碍她把季晨、季坤、季恩包括留在伦敦的季韬全都当成掌上明珠！虽然她从来都不说，但是她的心却是那样认真地想要呵护他们，一个都不愿意忽略，不仅因为她深爱着他们，还因为她深深地知道每个孩子的一生都是不可重来的一生！
“姑奶奶，晚上好！”姑奶奶才一走进大客厅，早已整齐地坐在牌桌旁的三个年轻人立刻起立并异口同声地问候道。
“晚上好，孩子们！”姑奶奶一边回应一边径自走到牌桌前坐了下来，见姑奶奶坐下了，三个年轻人也纷纷坐了下来。
姑奶奶坐下后却并未像往常一样急着开牌，而是先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看三个孩子，然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问道：“我听说今天下午来我们家拜访的邻居中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你们对他们的印象如何啊？”
“关于那位纪小姐，我不想说什么，毕竟我们才刚刚认识而已！至于那位纪公子，我真是不得不说，他实在算不上是一位绅士，而且我这样评价他恐怕都是高抬他了！姑奶奶，你没出来见客就对了，不然你一定会因为看不惯那位纪公子而说话的！”季晨第一个答道。
“姑奶奶是没出来见客，不过那些看不惯的话你却替她老人家说了，不是吗？”季坤忍不住笑着插话道。
“季晨，快说说，你都对那位纪公子说什么了？”殷老太太不禁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也没说什么。”季晨不禁红着脸答。
“姑娘家脸皮儿薄，季坤，你跟姑奶奶说说！”殷老太太见状便转而对季坤说道。
“那位纪公子说盼着能跟我们有更深入的交往，二姐就回他说：很高兴听纪公子这么说！只是听闻纪公子兴趣良多，交游广泛，而我们除了外出度假和参加一些必要的社交聚会之外，大部分时间过的都是深居简出的平淡日子，无非是跟亲人以及少数合得来的朋友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而已，只怕跟我们在一起纪公子会感到单调和乏味！”
“嗯！不愧是我们殷家的孩子，说得好！”殷老太太不禁称赞道。
“听说那个纪公子风流成性，二姐这么说已经是很客气了。”季坤接着说道。
“这么说，你对那个纪公子印象也不好喽！”殷老太太忍不住问季坤道。
“是不好！虽说不该因为传闻而先入为主，但是这位纪公子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您上午刚刚见过廖律师，他们俩差不了几岁，也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但是这两个人根本没法比！像廖律师那样的人，我倒是很愿意多交往，至于那个纪公子就算了吧！”季坤说道。
“那那位纪小姐呢？你对她的印象如何？”殷老太太追问道。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应该说没大在意！”殷季坤如实回答。
“怎么，她长得不漂亮？”殷老太太接着问道。
“长得挺漂亮的！可是，除了漂亮和家境不错之外，我倒也看不出她还有什么别的优点来了！”殷季坤接着回答。
“你呢？季恩？你一向不大愿意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原来在英国的时候我也不大想逼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回到中国了，回家了！你得让自己开朗起来，开始过一种新生活！不如就从这个纪公子和纪小姐开始吧，能不能说说你的感受？”殷老太太转而对季恩说道，语气比跟季晨和季坤说话的时候柔和了许多。
“好的，姑奶奶，既然您想知道，我就说说。不只是纪公子和纪小姐，其实包括他们的父亲在内，我认为他们的教养似乎跟他们的财富并不匹配。”季恩很乖巧地说道。
“你能看到这一层说明你成熟了！丫头，人的教养跟财富没有必然的联系，虽说财富会增加有教养的几率，但并不是说越富有的人就越有教养！也不是说越贫穷就越没教养！”姑奶奶一边说一边深吸了一口气。
“姑奶奶说的对极了！您今天上午见过的那位何小姐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虽然她顶撞了您，似乎有点不礼貌。但是在我看来，为了养家吃尽辛苦的何小姐比纪家的那对兄妹表现得要有教养得多呢！”季恩接着姑奶奶的话说道。
“好丫头！虽然不大爱说话，倒是生了一对慧眼呢！”姑奶奶忍不住咯咯咯地笑着说道，惹得季晨和季坤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他们了！来来来，我们打牌！”姑奶奶一边继续咯咯咯地笑一边张罗着打牌。
于是坐在北家的季晨开始拿起牌发牌。
“不知道那位纪公子和纪小姐会不会打桥牌！如果会，倒是个意外了！不过，就算他们会打，我担保他们不是按照ACOL体制叫牌的！”姑奶奶一边看着季晨发牌一边忍不住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