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暗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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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袅袅，人心浮荡，一缕叫相知的东西慢慢在二人心间弥散，仿佛花馥，仿佛温暖，又似甘泉幽幽流淌，滑过强大的人心，一抹醇厚的百旨香味。
“那好，我们也无须多话，你即日着手乘云绣与散花绫，依你能耐，定是难不倒你。去吧，我乏得很，也要歇会子才好。”刘陵脑仁痛得裂开，强撑着气势道，一壁对她挥了挥手。
苦薏迟疑道：“翁主，莫非你头痛么？”
“很久了，疼起来总要十天半个月才好。”刘陵闭眼，神情疲倦。
“皆是思虑过度，造成肾虚气短，血瘀不通。我平素也好头痛，所以自个儿琢磨开了治方，甚是灵验得很，翁主若相信我，就请用它一试。”苦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豆绿色玉瓶子，双手捧了呈到她面前。
刘陵俊瞳警惕睇了她一眼，缓缓伸手接过，声调无味道：“这是么子？”
“八味地香芄，一次六颗，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好了，精神也佳，晚间也宁神静气，好睡几觉子，就慢慢恢复了。这是心病来着，还须调养心气才彻底好透不复发了。”苦薏温婉一笑，容色澹澹，如梅花飘逸，独个清雅无害。
刘陵眸华凝她，清浅一笑，取出布塞，倒了几粒在掌心，红得发紫，光泽动人，宛若可爱的小玛瑙珠子，透着清香。
苦薏福了福，打算离开，药好心给了，她吃不吃是她的事了。
“替我倒水。”刘陵清冷的句子止住了她的脚步，眉华漾了怡然之色。
苦薏眸光盈盈，如秋波淡沲，走进紫檀案，取过案上的盘螭玉壶满满斟上一银卮淡水。
刘陵和颜悦色接了她手中的玉卮，爽利吃了。
苦薏淡逸笑道：“翁主不怕我下毒么？”
“你我无怨无仇，你下毒对你有何好处？”刘陵剜她一眼，眸光浮上阴冷，不似先前的温和平易。
女子善变，于她更是。
苦薏粲笑如花，也不答话，退下台阶，恭敬福了福，转身离去。
她与她的确无怨无仇，但阿房有。
阿房有，更胜过她有。
她从来就是宁愿自己苦难，也不肯亲人痛苦。
从此以后，这痛苦就让她与阿房一起承担了，今日如愿入了王宫，就等于胜利在望了一半。其他的恩恩怨怨，一点一滴与时间消耗。
轻盈袅袅走出听政殿，水苏等人一皆敛去焦灼之色，笑着上前挽了她的臂腕，小姐又用拔人一等的智慧逃出一劫，于她们已是习以为常了，但再习以为常，担心依旧。
苦薏柔怡一笑，清越道：“不用担心，一切都会过去，一步一步来。”
“小姐步步生莲，行行如玉，我把担心吞到肚子里与花香一起化了个干净。”浣嫣快嘴快舌，如此一说，不过是刚过了担心一节，见她安然出来，出语安慰她宽心而已，小姐的为人她们再清楚不过，每每牵累她们焦灼受苦，比她自己遭遇痛苦更难过，所以才时常暗自头痛。
一股子温暖如潮击胸，苦薏捏了捏她的手，欣然道：“如此最好，我就一心应付难事，也无须愁你们替我愁了。”
水苏温柔道：“小姐放心，过了五年光景，什么坎儿没见过，我们习惯，反而安逸了，就怕风平浪静，保不准哪里被人算计了，弄出来也好，了了就平淡如常了。”
“水苏所说正合我心，小姐，以后再摊上事，我也学了小姐安宁如常，喜怒不形于色，天下再也没有什么能难倒我们的困境。就如乘云绣散花绫，我相信事在人为，一定很快找到织中妙手。”堇蓠挽了苦薏的左腕子，语调轻松，手心重重用力，似要传达力量于她，好让她安心应付事故。
苦薏眉清眼秀，秋波如星光闪烁，欣慰笑道：“你们如此一说，我是真安然无惧了，每每牵累你们，我都心疼不已，有你们今日一番话，仿佛三月春风照拂，一定会心诚则开，织中妙手或许此时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呢。不说了，先回家去。”
几人欢天喜地，裙漾和风，互相挽着，愈加亲密无间，一壁轻盈说笑，一壁走过芙蓉亭，越过夔龙天桥，度了海棠榭，过了梅花坞，巧巧出了金碧辉煌的威严王宫。
于她们，再清冷肃穆的地方都是花香鸟语，只要情义在，便是视苦难于过往云烟，渺渺弱水，根本不放在心上。
难过，人静，心清，眸光。
一如甫时，个个如脱笼的小鸟，欢欣鼓舞上了画车。
而刘陵，早已度出正德殿，步上中庭层峦叠嶂的青青高山，望了她们兴奋优雅的笑脸，脚下步步生莲，是那样飘逸娇媚，又是那般其乐融融，让人堪堪羡慕。
眸中光影微微一动，叹息道：“凝紫，若是我们也能如此，该是多么欢快。果然帝王之家，不比普通庶人来得痛快淋漓，她们难过心开，而我们是一节防了一节，一遭比一遭更悲哀，亲情渐无，手足相残，没有尽头。”
“翁主，身在富贵红尘，有得必有失，天下没有两全的美理。实则翁主也有至亲手足，例如阿房翁主对翁主就是情深意重，翁主不如多多疼她，也在宫中有个手足倚臂。”凝紫柔顺道，心底突突，但愿没有触了她的逆鳞才好。
“阿房？”刘陵喃喃，清漠一笑，唇齿挤了冷厉道：“阿房对我可真的情深意重！但愿这情深没有旁意才是真，否则只怕比迁弟弟还要寒心三分。”
凝紫温温笑道：“阿房翁主纯真无邪，心眼如人，不会忒过，量她也不敢对翁主有谋逆之心，每每翁主对她好一分，她便是感恩不得了，总道自己无母，翁主与王后却比她母亲还要疼爱关怀她，你们对她做的每一滴，她说她感激在心，等将来嫁了好人家，必要十倍还报的。”
阿房的确如此说过，只不过是含着泪切着恨而言，而她身为婢子，唯有替她疼痛，能做的就是暗中保护她，尽量减小她被阴谋恶毒害了去。
“阿房果真如此说？”刘陵水样眸华居高临下漾了她一眸，因她处高，眸华虽温和却也显得格外冰寒，仿佛她永远被阿房真情温暖不了一般。
“千真万确，若有虚字，凝紫甘愿领死。”凝紫恭敬一礼。
“凝紫，就怕她天真无邪，实则暗赚我们的软心肠。再则，你是我一手培养的宫女，在你很小就赏给了她，但这些年你虽然一直听命于我，却是对阿房赞誉有加，莫非你与她处久了，悄悄生了情意，也暗处叛逆我不成？”刘陵跳下石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狠决道。
凝紫急忙跪下，柔顺道：“凝紫不敢，凝紫一直只领翁主的命令，不敢行差踏错。实则阿房翁主除了少年活泼之外，淘气惹人郁闷之余，我也挑不出她的大错缝来。”
“一个活泼淘气之人，焉能没有大错缝？要么是你视而不见装作糊涂，要么是你被她假相蒙蔽了慧眼聪心，凝紫，你日后要仔细些，切莫如暖雪晴云一般暗处背叛，否则结果你自知。”刘陵甩开她的手，唇齿间漏了冷酷，让人寒战。
凝紫叩头道：“翁主放心，凝紫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背叛翁主。”
“发誓有何用？孤只警告你，与迁弟弟离得越远越好，莫被那甜言蜜语许诺三五炷香的功夫就弄定，失了女儿骨气不说，自己的小幸福也片刻就如彩云飘散。迁弟弟性子我晓得，三分钟热度，玩腻了便当狗一样扔掉，不信你等着看。”刘陵语气稍稍放缓，眸华也温软了几丝，一壁伸手牵她起身，柔声道：“紫儿，我最信任你，所以才容许你说阿房的好儿，若是换作旁人，立即以罪打死不论。”
“凝紫知错，我一定仔细观察阿房翁主，或许她真是以假相欺瞒我也未知，是凝紫心肠软了些，只当她活泼可爱惹人爱怜。若被我查出是欺弄于我，我决不饶她性命。”凝紫咬唇，愤声道，一壁眸华中晃了如霜冰凉的色泽。
刘陵满意点点头，容色有些疲倦，挥挥手道：“不谈她，且说说胧纹，你查出来么子了？”
“胧纹与晴云素来走得很近，晴云曾许诺她当不了翁主的一等宫女，必定当了太子殿的头份尊贵宫女。”凝紫小心翼翼道，事到如今，她也帮不了胧纹与晴云了，先保自己要紧。
刘陵哼了声：“我就晓得如此首尾，胧纹那贱丫头，除了会做一手好粽子，别无长处，还妄想当了体面宫女，真是痴人说梦，此节被人利用，害本翁主差点死无葬身之地，她死罪难免！去，悄悄杖毙！免得胧粉晓得，恨了我，与她一起枉送小命，可甭说我主子无情。”
“翁主，求你原谅胧纹一次，她不知是晴云害她。”凝紫小声恳求。
“凝紫，我视你为心腹，才告诉你这些，否则我自个儿私下里处理了，她那样的蠢货，迟早再被人利用害事，留下也是祸害，早除为净。我这会子头脑清醒些，才与你费话来着。”刘陵不豫瞪她一眼。
凝紫只好诺诺，立即领命退去。
山上寂静，唯有天上的云彩卷卷舒舒，兀自潇洒多情，而人，为了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把情义都付诸心外，只余下悲凉与暗恨。
刘陵望了那彩云许久，方幽幽一叹下山离开。
等她度过正德殿，折往她自个儿居住的玲珑殿方向，先前那站立的那假山洞穴里钻出一脉人影，眼中含泪，恨眸望向她的背影，迅速转向静室。
刘陵处理罪人，通常都在静室，说是静室，实则与牢狱相差无几。
纹纹，你切莫死掉！姊姊来救你！
胧粉隐泪如常，却是脚步踉跄，恨不能一时生翅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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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了，疼起来总要十天半个月才好。”刘陵闭眼，神情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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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陵俊瞳警惕睇了她一眼，缓缓伸手接过，声调无味道：“这是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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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陵眸华凝她，清浅一笑，取出布塞，倒了几粒在掌心，红得发紫，光泽动人，宛若可爱的小玛瑙珠子，透着清香。
苦薏福了福，打算离开，药好心给了，她吃不吃是她的事了。
“替我倒水。”刘陵清冷的句子止住了她的脚步，眉华漾了怡然之色。
苦薏眸光盈盈，如秋波淡沲，走进紫檀案，取过案上的盘螭玉壶满满斟上一银卮淡水。
刘陵和颜悦色接了她手中的玉卮，爽利吃了。
苦薏淡逸笑道：“翁主不怕我下毒么？”
“你我无怨无仇，你下毒对你有何好处？”刘陵剜她一眼，眸光浮上阴冷，不似先前的温和平易。
女子善变，于她更是。
苦薏粲笑如花，也不答话，退下台阶，恭敬福了福，转身离去。
她与她的确无怨无仇，但阿房有。
阿房有，更胜过她有。
她从来就是宁愿自己苦难，也不肯亲人痛苦。
从此以后，这痛苦就让她与阿房一起承担了，今日如愿入了王宫，就等于胜利在望了一半。其他的恩恩怨怨，一点一滴与时间消耗。
轻盈袅袅走出听政殿，水苏等人一皆敛去焦灼之色，笑着上前挽了她的臂腕，小姐又用拔人一等的智慧逃出一劫，于她们已是习以为常了，但再习以为常，担心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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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步步生莲，行行如玉，我把担心吞到肚子里与花香一起化了个干净。”浣嫣快嘴快舌，如此一说，不过是刚过了担心一节，见她安然出来，出语安慰她宽心而已，小姐的为人她们再清楚不过，每每牵累她们焦灼受苦，比她自己遭遇痛苦更难过，所以才时常暗自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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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苏温柔道：“小姐放心，过了五年光景，什么坎儿没见过，我们习惯，反而安逸了，就怕风平浪静，保不准哪里被人算计了，弄出来也好，了了就平淡如常了。”
“水苏所说正合我心，小姐，以后再摊上事，我也学了小姐安宁如常，喜怒不形于色，天下再也没有什么能难倒我们的困境。就如乘云绣散花绫，我相信事在人为，一定很快找到织中妙手。”堇蓠挽了苦薏的左腕子，语调轻松，手心重重用力，似要传达力量于她，好让她安心应付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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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她们，再清冷肃穆的地方都是花香鸟语，只要情义在，便是视苦难于过往云烟，渺渺弱水，根本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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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主，身在富贵红尘，有得必有失，天下没有两全的美理。实则翁主也有至亲手足，例如阿房翁主对翁主就是情深意重，翁主不如多多疼她，也在宫中有个手足倚臂。”凝紫柔顺道，心底突突，但愿没有触了她的逆鳞才好。
“阿房？”刘陵喃喃，清漠一笑，唇齿挤了冷厉道：“阿房对我可真的情深意重！但愿这情深没有旁意才是真，否则只怕比迁弟弟还要寒心三分。”
凝紫温温笑道：“阿房翁主纯真无邪，心眼如人，不会忒过，量她也不敢对翁主有谋逆之心，每每翁主对她好一分，她便是感恩不得了，总道自己无母，翁主与王后却比她母亲还要疼爱关怀她，你们对她做的每一滴，她说她感激在心，等将来嫁了好人家，必要十倍还报的。”
阿房的确如此说过，只不过是含着泪切着恨而言，而她身为婢子，唯有替她疼痛，能做的就是暗中保护她，尽量减小她被阴谋恶毒害了去。
“阿房果真如此说？”刘陵水样眸华居高临下漾了她一眸，因她处高，眸华虽温和却也显得格外冰寒，仿佛她永远被阿房真情温暖不了一般。
“千真万确，若有虚字，凝紫甘愿领死。”凝紫恭敬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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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陵满意点点头，容色有些疲倦，挥挥手道：“不谈她，且说说胧纹，你查出来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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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陵哼了声：“我就晓得如此首尾，胧纹那贱丫头，除了会做一手好粽子，别无长处，还妄想当了体面宫女，真是痴人说梦，此节被人利用，害本翁主差点死无葬身之地，她死罪难免！去，悄悄杖毙！免得胧粉晓得，恨了我，与她一起枉送小命，可甭说我主子无情。”
“翁主，求你原谅胧纹一次，她不知是晴云害她。”凝紫小声恳求。
“凝紫，我视你为心腹，才告诉你这些，否则我自个儿私下里处理了，她那样的蠢货，迟早再被人利用害事，留下也是祸害，早除为净。我这会子头脑清醒些，才与你费话来着。”刘陵不豫瞪她一眼。
凝紫只好诺诺，立即领命退去。
山上寂静，唯有天上的云彩卷卷舒舒，兀自潇洒多情，而人，为了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把情义都付诸心外，只余下悲凉与暗恨。
刘陵望了那彩云许久，方幽幽一叹下山离开。
等她度过正德殿，折往她自个儿居住的玲珑殿方向，先前那站立的那假山洞穴里钻出一脉人影，眼中含泪，恨眸望向她的背影，迅速转向静室。
刘陵处理罪人，通常都在静室，说是静室，实则与牢狱相差无几。
纹纹，你切莫死掉！姊姊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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