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晚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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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中京城无风。
林忌穿着简洁的长袍，坐在床边，映着从窗户缝中透进来的阳光仔细的看着手中那个极为润滑的羊脂瓶，眉头微锁。
轻轻的揭下羊脂瓶的木塞，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而出，沁人心脾，似乎整个房间都跟着这香味沸腾了起来。
林忌眯着眼，深吸了一口这香气，似乎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
果然是珍贵如斯的丹药，恐怕也只有隐龙庭有这么大的手笔，可以将如此珍贵的丹药轻易的送人。
可以到达清虚境是多少人日思夜想的事，但是着一颗小小的丹药便可以完成。
这无与伦比的诱惑想必大多数人都无法拒绝。
林忌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多少次从怀中掏出这个瓶子，但是每当他问道那奇异的香味都会毫不犹豫的盖上木塞，因为他知道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清虚境而已。或者说他不能仅仅只是清虚境而已。
叹了口气，林忌默默的将羊脂瓶再次揣回了胸口，这才安心了许多。
“吱……”房门被与林忌同样大小的十五六岁的少年推开，他的面色有些着急，看到房间内竟然还有人，委实吓了一跳。
“林……林忌，你怎么还在房间。”那少年话语急促，说完也未等到林忌回话，便急急忙忙换了身应天书院的院袍，急忙跑了出去。
林忌有些诧异的看着那个名字叫高升的室友远去的背影，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原来窗外的大石坪上早已聚集起了数百人，而在那数百人的中间却站着一位背影有些佝偻的年迈老人。
林忌微微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院服，也转身出了房门，向着那大石坪走去。
“院长，您今天要给我们讲些什么呀？”人眼看越聚越多，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大石坪站满，下面有着好奇的学生早已忍不住高声喊道。
那站在石坪中央的老人将眼睛眯成了月牙，伸手顺了顺嘴上的雪白胡子，神秘的笑了笑，席地而坐。
却也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坐了下来。
林忌出来的时间稍晚了一些，所以只好在大石坪的最外面随便坐了下去。
忽然身后被一个人轻轻的敲了一下，林忌愕然。
应天书院是由朝廷创办的半官学，但却也是世间少有的修行圣地，并没有严明的规定书院只可汉人进入学习，所以在应天书院中偶尔便会看到一个口音偏杂的外乡人，大家也不觉为意。
林忌这个手上沾满是百万人鲜血的屠夫的儿子，在远在天边的中京学习，绝大部分人都对他都是敬而远之，并不愿意与他有过多的交际。更有甚者甚至在学院中联合多人排挤于他，但是林忌却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觉得他并不需要那么多人的在意。自己最终也并非属于这里。
显然在中京的这块地界上林忌并没有那么多要好的朋友，如果非要说算的话，那个清苦人家走出来的有些木讷的高升可能算上一个吧。当然这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不知道人家怎么想呢。
林忌在这一瞬间无数的念头略过，然后转身。
一张清秀脸凑了过来，说道：“好巧。”
那人将眼睛睁的很大，脸上有一个小小的雀斑点在眉心，看起来有些惹眼，最重要的是他身穿院袍，身上却挂着一柄剑。
剑是好剑。一柄林忌熟悉的剑。
“叶阳十一？”林忌有些惊讶，却没有大声的喊出来。
叶阳十一含笑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身上的院袍，在林忌身旁坐下。
“这里的外族人很多，所以你不要惊讶。林忌。”叶阳十一依旧微笑，林忌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在这时，大石坪中央的老人的课在人生鼎沸中开始了。
他问了大家一个问题后大家变得瞬间哑口无声。
“我想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想修行，但是我想问大家的是大家为什么要修行呢？”
大石坪下的人面面相觑，院长大人的话显然没有错，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看起来是那么简单的问题。
“为了扬名立万。”大石坪上有人忽然喊道，却也迎来了不少人赞同的眼神。
“哦？世上功成名就的人有很多，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很多人懂得修行之道。比如说武侯，比如说顾堂大将军。”院长微笑着回应。
“为了强身健体。”
“据我所知多喝茶更有助于延年益寿。”
“为了保卫国家。”
“应宫的兵法足够你学上两三年。”
在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大石坪上才终于变得哑然无声。
在大石坪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忽然说道：“为了继承家族志愿。”
声音虽然并不大，但是大石坪中的老人却还是听得很清楚，他朝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点了点头后说道：“着对于他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叶阳十一有些得意的看了林忌一眼，嘴角扬起。
林忌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搭理叶阳十一无来由的炫耀，只是低声的在嘴里嘟囔了一句：“为了守护沧海城。”
看向叶阳十一的老人，在林忌小声的说出这句话后，瞬间眯起了眼睛，微笑的脸也渐渐的变得有些严肃，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很多年前我路过浣月，于古树之上发现一离巢之鸟，我想要将其放回巢中，但是我的师傅却阻止了我。他告诉我，这只鸟在修行。”老人将目光慢慢收回。声音小的可怜，但是却依旧清晰的传入了大石坪内每个人的耳朵中。
“我当时不理解，为何师傅说它在修行。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也许正是因为那次意外的离巢，才会让他变得比普通的鸟儿强壮了许多许多。”
老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飘了过来，林忌在沉思老人刚刚说过的话，并没有注意这些，直到广场上已经空无一人。
“你为什么要来应天书院呢？”林忌回过神，望向了除了自己，在广场上仅存的另一个人。
“我说了，这里并不止我一个外族人。”
“你既然已经拥有了那把剑，便无须再走这些弯路。”林忌用眼角打量着挂在叶阳十一腰间的长剑，思索着说道。
“就因为我有了这把剑，所以我才必须要来到这里。”叶阳十一眯起眼睛，叹了一口气，淡淡的看向了了北方，眼睛里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忧伤。
林忌忽然觉得这种忧伤似乎有些熟悉，所以他也学着叶阳十一扬起了头，只不过他看向的确实南方。
“书院不远处的酒坊老板很厉害。可是当年七日无量的刑剑秋老前辈。”叶阳十一收起了略微忧伤的目光，身上的气息也为之一变。
“是。而立入知微，七日后无量的邢剑秋。被玉遥子砍断双指之后便一直住在我的家里。”林忌知无不言，似乎对身旁略有敌意的年轻人并无太多的戒备。
这也许就是老话说的臭味相投吧。
“那你家里的敌人似乎又多了一些。”
“反正已经多如牛毛，谁会在乎多这一撮儿呢。”林忌觉得自己撮这个词用得很好，所以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太阳从头顶慢慢的挪到了天边，将中京也染成了一片橙红，但是两个人的谈话似乎却并没有结束的意思。
“天宫从来没有收过一个非汉人。”
“今年会有例外也说不定，毕竟我的资质并非太好，就算入了天宫，对你们也造成不了太大威胁，也许院长大人会额外开恩呢。”
“其实你的剑不错。”林忌看了一眼挂在叶阳十一腰间的朴实无华的剑鞘。
“我北秦叶阳家九百年风骨尽归于此剑，所以这柄剑当然不错。”
“希望我不会成为这柄剑的敌人。”林忌眯起了眼睛看着叶阳十一。
“你有武侯，你有邢老，你有三十万林家军，而我只有这把剑。”
“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我甚至连把趁手的剑都没有，将来又拿什么来对抗这整个世界呢。”
“说的也对，留给你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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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中京城无风。
林忌穿着简洁的长袍，坐在床边，映着从窗户缝中透进来的阳光仔细的看着手中那个极为润滑的羊脂瓶，眉头微锁。
轻轻的揭下羊脂瓶的木塞，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而出，沁人心脾，似乎整个房间都跟着这香味沸腾了起来。
林忌眯着眼，深吸了一口这香气，似乎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
果然是珍贵如斯的丹药，恐怕也只有隐龙庭有这么大的手笔，可以将如此珍贵的丹药轻易的送人。
可以到达清虚境是多少人日思夜想的事，但是着一颗小小的丹药便可以完成。
这无与伦比的诱惑想必大多数人都无法拒绝。
林忌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多少次从怀中掏出这个瓶子，但是每当他问道那奇异的香味都会毫不犹豫的盖上木塞，因为他知道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清虚境而已。或者说他不能仅仅只是清虚境而已。
叹了口气，林忌默默的将羊脂瓶再次揣回了胸口，这才安心了许多。
“吱……”房门被与林忌同样大小的十五六岁的少年推开，他的面色有些着急，看到房间内竟然还有人，委实吓了一跳。
“林……林忌，你怎么还在房间。”那少年话语急促，说完也未等到林忌回话，便急急忙忙换了身应天书院的院袍，急忙跑了出去。
林忌有些诧异的看着那个名字叫高升的室友远去的背影，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原来窗外的大石坪上早已聚集起了数百人，而在那数百人的中间却站着一位背影有些佝偻的年迈老人。
林忌微微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院服，也转身出了房门，向着那大石坪走去。
“院长，您今天要给我们讲些什么呀？”人眼看越聚越多，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大石坪站满，下面有着好奇的学生早已忍不住高声喊道。
那站在石坪中央的老人将眼睛眯成了月牙，伸手顺了顺嘴上的雪白胡子，神秘的笑了笑，席地而坐。
却也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坐了下来。
林忌出来的时间稍晚了一些，所以只好在大石坪的最外面随便坐了下去。
忽然身后被一个人轻轻的敲了一下，林忌愕然。
应天书院是由朝廷创办的半官学，但却也是世间少有的修行圣地，并没有严明的规定书院只可汉人进入学习，所以在应天书院中偶尔便会看到一个口音偏杂的外乡人，大家也不觉为意。
林忌这个手上沾满是百万人鲜血的屠夫的儿子，在远在天边的中京学习，绝大部分人都对他都是敬而远之，并不愿意与他有过多的交际。更有甚者甚至在学院中联合多人排挤于他，但是林忌却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觉得他并不需要那么多人的在意。自己最终也并非属于这里。
显然在中京的这块地界上林忌并没有那么多要好的朋友，如果非要说算的话，那个清苦人家走出来的有些木讷的高升可能算上一个吧。当然这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不知道人家怎么想呢。
林忌在这一瞬间无数的念头略过，然后转身。
一张清秀脸凑了过来，说道：“好巧。”
那人将眼睛睁的很大，脸上有一个小小的雀斑点在眉心，看起来有些惹眼，最重要的是他身穿院袍，身上却挂着一柄剑。
剑是好剑。一柄林忌熟悉的剑。
“叶阳十一？”林忌有些惊讶，却没有大声的喊出来。
叶阳十一含笑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身上的院袍，在林忌身旁坐下。
“这里的外族人很多，所以你不要惊讶。林忌。”叶阳十一依旧微笑，林忌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在这时，大石坪中央的老人的课在人生鼎沸中开始了。
他问了大家一个问题后大家变得瞬间哑口无声。
“我想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想修行，但是我想问大家的是大家为什么要修行呢？”
大石坪下的人面面相觑，院长大人的话显然没有错，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看起来是那么简单的问题。
“为了扬名立万。”大石坪上有人忽然喊道，却也迎来了不少人赞同的眼神。
“哦？世上功成名就的人有很多，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很多人懂得修行之道。比如说武侯，比如说顾堂大将军。”院长微笑着回应。
“为了强身健体。”
“据我所知多喝茶更有助于延年益寿。”
“为了保卫国家。”
“应宫的兵法足够你学上两三年。”
在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大石坪上才终于变得哑然无声。
在大石坪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忽然说道：“为了继承家族志愿。”
声音虽然并不大，但是大石坪中的老人却还是听得很清楚，他朝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点了点头后说道：“着对于他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叶阳十一有些得意的看了林忌一眼，嘴角扬起。
林忌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搭理叶阳十一无来由的炫耀，只是低声的在嘴里嘟囔了一句：“为了守护沧海城。”
看向叶阳十一的老人，在林忌小声的说出这句话后，瞬间眯起了眼睛，微笑的脸也渐渐的变得有些严肃，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很多年前我路过浣月，于古树之上发现一离巢之鸟，我想要将其放回巢中，但是我的师傅却阻止了我。他告诉我，这只鸟在修行。”老人将目光慢慢收回。声音小的可怜，但是却依旧清晰的传入了大石坪内每个人的耳朵中。
“我当时不理解，为何师傅说它在修行。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也许正是因为那次意外的离巢，才会让他变得比普通的鸟儿强壮了许多许多。”
老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飘了过来，林忌在沉思老人刚刚说过的话，并没有注意这些，直到广场上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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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这里并不止我一个外族人。”
“你既然已经拥有了那把剑，便无须再走这些弯路。”林忌用眼角打量着挂在叶阳十一腰间的长剑，思索着说道。
“就因为我有了这把剑，所以我才必须要来到这里。”叶阳十一眯起眼睛，叹了一口气，淡淡的看向了了北方，眼睛里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忧伤。
林忌忽然觉得这种忧伤似乎有些熟悉，所以他也学着叶阳十一扬起了头，只不过他看向的确实南方。
“书院不远处的酒坊老板很厉害。可是当年七日无量的刑剑秋老前辈。”叶阳十一收起了略微忧伤的目光，身上的气息也为之一变。
“是。而立入知微，七日后无量的邢剑秋。被玉遥子砍断双指之后便一直住在我的家里。”林忌知无不言，似乎对身旁略有敌意的年轻人并无太多的戒备。
这也许就是老话说的臭味相投吧。
“那你家里的敌人似乎又多了一些。”
“反正已经多如牛毛，谁会在乎多这一撮儿呢。”林忌觉得自己撮这个词用得很好，所以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太阳从头顶慢慢的挪到了天边，将中京也染成了一片橙红，但是两个人的谈话似乎却并没有结束的意思。
“天宫从来没有收过一个非汉人。”
“今年会有例外也说不定，毕竟我的资质并非太好，就算入了天宫，对你们也造成不了太大威胁，也许院长大人会额外开恩呢。”
“其实你的剑不错。”林忌看了一眼挂在叶阳十一腰间的朴实无华的剑鞘。
“我北秦叶阳家九百年风骨尽归于此剑，所以这柄剑当然不错。”
“希望我不会成为这柄剑的敌人。”林忌眯起了眼睛看着叶阳十一。
“你有武侯，你有邢老，你有三十万林家军，而我只有这把剑。”
“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我甚至连把趁手的剑都没有，将来又拿什么来对抗这整个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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